《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50、chapter50

　　那天江知许接到住院部的电话匆匆离开。傅延川站在门诊室没动，觉得刚刚废话说了一箩筐，正事一件没谈。
　　于是，从门诊楼出来，步行去住院楼下等她，想把正事解决完。

　　等江知许的时间，接到了陈星泽的电话。

　　陈星泽这人一向没有正事，这次也不例外。
　　“哥，你朋友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办法采取行动。既然追求的对象是医生，那你就去挂号示爱，说一些暧昧调情的话，女人但凡对你朋友有意思，都吃这一套。”陈星泽再次重复强调。

　　傅延川没说话，他按照陈星泽说的方法做了，想到江知许因为疑心他占用患者资源而生气的眉眼。
　　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才相信陈星泽。
　　他的办法跟他人一样不靠谱，想出的也都是馊主意。

　　傅延川懒得跟他废话：“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采取，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挂了。”

　　陈星泽说话不紧不慢：“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进展。对了，还有——”

　　“如果你朋友长得够帅可以考虑□□。”陈星泽说着停顿一下，看一眼手机，仍在通话中，才继续徐徐道，“这招不光女人对男人好使，反之亦然。如果身材好，秀一下肌肉，欲盖弥彰、暧昧推拉、若即若离、若有似无的碰触。相信我，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傅延川欲挂断的动作顿住，慢条斯理放在耳边地听着，没吭声。

　　“当然这招的前提必须是你朋友长得足够好看，如果长得像车祸现场，千万别用这招，那不是暧昧推拉，不是若即若离；那是性骚扰、是猥亵。”

　　“……”

　　傅延川挂断电话，思考着陈星泽说的话。忽而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看着他，他顺着望过去。

　　夏雯雯刚好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江知许发微信：“知许，你猜我看见了谁，VIP病房的小奶狗的男朋友，大狼狗，他在住院楼楼下好像在等人……”

　　话没说完，就被傅延川从后面拦住，吓得手一滑点到了取消。

　　傅延川认得夏雯雯，知道她和江知许关系不错，想上来问问江知许什么时候下班。
　　可听完夏雯雯发给江知许的话，重点转移。

　　说实话，傅延川没听懂。
　　这句话，每个词语单独拿出来，傅延川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合在一起，竟触及到知识盲区。

　　可傅延川曾经恰好听到江知许和夏雯雯的议论，知道“大狼狗”指的是他，而“小奶狗”指的是陈星泽。
　　结合夏雯雯刚刚看过来的眼神，他断定这个小护士说的就是他，没有错。

　　他眸光凌厉，沉着嗓音，直截了当地问：“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雯雯让他的眼神吓得当场就交代了。

　　傅延川听完气笑了。
　　终于找到江知许拒绝他的问题所在。
　　只是让傅延川没想到，他CPU都干烧了，连韩甜甜都扯了出来。可问题竟然出在陈星泽身上。

　　呵！！！

　　—

　　江知许下班回家的路上，等红灯的空档反复回想夏雯雯说的话。

　　“当时大狼狗脸色难看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江知许抿唇，虽然傅延川没有说什么，但她还是觉得需要为自己的误会跟他道个歉。

　　她偏头看一眼手机，今天一整天傅延川都没有发消息给她。
　　江知许心情有些失落，但也理解，知道他可能在忙，她也没有打扰。
　　想等到晚上，主动联系他。

　　前方红灯倒数，变成绿灯。
　　江知许收回思绪，轻踩油门，车子缓缓移动。

　　下一秒，听到“Duang”一声。
　　江知许的身体都跟着震动，她一脚踩下刹车。愣怔一瞬，从惊吓中回过神，稳住同车一样晃动的心跳，缓缓回头。

　　见到后车亲切地亲吻了她的车屁股。

　　江知许立即熄火，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她走到车尾，见自己的车已经被撞得凹了进去。
　　她抿唇，冷静下来后，看向后车。

　　从前面望去，可以看见驾驶座里是个男人。而男人从车窗里同样看向江知许，犹豫一秒，才缓缓下车。

　　男人一下车，江知许就注意到他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喝了酒的上脸的表现。
　　江知许没说话。

　　男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咱能不能私下解决。”
　　男人个子不高，约一米七五左右，中等身材，国字脸，年纪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此刻跟江知许说话咬字有些不清晰。

　　这一秒，江知许基本确定他就是酒驾。

　　她摇头：“您喝酒开车是交通违法行为，肯定要报警处理。”

　　男人一听，连连恳求，希望江知许不要报警，私下解决。

　　江知许迟疑几秒，看大哥态度实在诚恳，可也就几秒，江知许决定还是报警。
　　男人一听她坚持报警，瞬间翻脸：“臭娘们，别给你脸不要脸，开个价拿钱走人，何必咄咄逼人。”

　　江知许被骂的微愣，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骂她。
　　站在原地僵了片刻没有反应。

　　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纷纷朝他们这里看，这里俨然成了道路的焦点。
　　天色越来越暗，腊月的寒风刺骨，冷风凛凛，江知许冻得瑟缩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掏出手机。

　　男人见她真的报警，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失去了理智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竟上手来抢。
　　边抢边骂，骂得很难听：“臭婊子，给你脸不要脸，你报警试试。”

　　江知许气得红了眼睛，但也没说出一句话，握着手机不松手。

　　下一秒，男人径直飞了出去。

　　江知许怔怔地望着男人“飞出去”的方向，呆了片刻。

　　“发什么呆。”傅延川从后面走上前捏了捏她冻得通红，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报警。”

　　江知许闻言转身看向傅延川。
　　见到他硬朗分明的五官上冷淡的表情，以及略带着冷意的眼神，有些风尘仆仆。但看过来时，眉间又柔和了几分。

　　江知许一时间恍了神。

　　半响后，傅延川失笑，看着她缓缓道：“听话，回去给你看，先报警。”

　　“……”
　　话落，江知许真的听话地垂眸报警。

　　傅延川那一脚力道不轻，远处的男人挣扎了片刻，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看向傅延川。

　　脸色更红了，似乎想冲上来，但又知道体型差距太明显，自己打不过，站在原地没有动。

　　江知许报完警，看向傅延川，抿唇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傅延川嘴角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某人想我回来，就回来了。”

　　江知许傻傻地顺着问：“谁啊？”
　　问完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傻了。

　　傅延川扬眉：“每天微信上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人。”

　　江知许耳朵微微红了下，没说话。
　　面对面，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在微信上不是这种无措的情绪。

　　傅延川笑笑，给她时间消化，然后去拍照。

　　大约十五分钟。
　　警察到了现场，拍照后，酒驾测试仪测完后，男人被认定为酒驾加追尾，全责，接着被交警带走去做血检。

　　傅延川给齐恒打了电话，让他带人把车子拖走修理。

　　齐恒到时看了眼车子，对江知许道：“江医生放心，最多五天，完好无损给你送回来。”

　　江知许：“那麻烦了。”
　　齐恒大手一挥：“不麻烦。”
　　指挥着小弟把车挪走，然后看向傅延川：“川哥，你怎么刚好也在？”

　　傅延川：“从机场回来，路过。”

　　齐恒哦了一声：“那你们吃饭没，要不要一块吃个饭？”

　　傅延川直接拒绝：“有事，不吃。”

　　齐恒不认同：“有事也得吃饭啊。”

　　傅延川没搭理他，拉着江知许的胳膊上了他的车。

　　留下齐恒站在原地，目光定在傅延川拉着江知许的手，疑惑：川哥的洁癖没有那么严重了，竟然主动拉别人？

　　上了车，江知许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傅延川缓缓道：“没有。”

　　江知许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齐恒：“我也还没吃，不如喊齐先生一起，我请你们，毕竟喊人出来帮忙，不然不太好。”

　　傅延川轻描淡写道：“不用，我不喜欢有电灯泡。”

　　话落，两秒后。
　　江知许脸又红了，看着傅延川的车子拐向回家的反方向。江知许问道：“我们去哪里？”

　　“吃饭。”
　　“……”

　　傅延川开车来到附近的商业综合体，下车后，两人并肩走着，中间有一拳的距离。
　　距离不算远，却也不够亲密，不太像情侣。

　　江知许抿唇看了眼傅延川的手。

　　想牵。

　　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她垂下眼睛，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这时，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十指相扣从她们眼前走过。
　　江知许有些羡慕地看了眼。

　　过了一会儿，又有另外一对情侣十指相扣地从她们旁边走过。
　　江知许再次看了眼。

　　而后看向身旁的男人，可还是没敢主动。
　　江知许闭了闭眼睛，祈祷梁静茹的出现。
　　能给她带来些许勇气。

　　然而下一秒。
　　温热的温度从左手传来，江知许一愣，突然屏住呼吸。

　　傅延川先是慢慢握住她的掌心，然后又缓缓地张开手指，交错着与她的手指相扣、交叉、合拢。
　　他的手掌温暖而宽厚，在这一秒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像是冬日里的和煦的阳光，紧紧将她包围。
　　江知许嘴角弯起，十分自然且不由自主。
　　她也慢慢收拢手指，与他牢牢相扣。

　　在这一刻，一直以来的不真实感才彻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

　　原来。
　　我真的和傅延川在一起了。

　　—

　　直到餐厅，傅延川才松开牵着的手。
　　这是一家连锁中餐馆，江知许曾经吃过，味道十分不错，很多菜品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而且餐厅环境整洁大方，很温馨。

　　两人面对面坐下。

　　傅延川点菜，他很了解她的口味，点的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
　　江知许不需要说话，静静地注视着。

　　傅延川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偏头看向她：“明天我送你上班。”
　　江知许上班早，而且跟他的公司不顺路，不想麻烦他：“不用麻烦，我打个车就可以。”

　　傅延川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漫不经心道：“郑重提示，你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要有自觉性。”

　　江知许明白这话的意思是：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要自觉性地麻烦他。
　　男人说这话时，神情很淡，仿佛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在江知许听来却十分动听。

　　江知许看着他，轻声道：“可我每天走的比较早。”

　　傅延川满不在意：“知道。”

　　江知许看他不在意，才点头：“好的，下班的话——”

　　她话没说完，傅延川打断道：“下班提前发消息给我，我过去接你。”

　　江知许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太折腾他了。转瞬想到他的郑重提示，还是点头答应了。

　　吃完饭后，傅延川问她：“要逛逛吗？”
　　江知许摇摇头，知道他今天从京市回来，应该挺累的，想让他早点回家休息。

　　离开时，傅延川再次牵起她的手，乘电梯下楼，去停车场开车。

　　半个小时后，到小区停车场，两人坐在车里都没动，傅延川突然喊她的名字：“江七七。”

　　江知许嗯了一声，偏头看过去。傅延川盯着她看了两秒，忽而道：“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什么经验，很多事情不太懂，也会有想不到细节。所以，如果有你想而我没做到的事情，尽管提出来。”停顿一下，又补充道，“但我会尽量做到周全。”

　　江知许听完，愣了片刻，慢慢点点头。

　　傅延川突然再次捏了捏她的脸。江知许发现他很喜欢捏自己的脸，当然她并不排斥，甚至很享受他碰触自己。
　　只是，他这个动作给江知许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梦里少年的傅延川经常对江七七做的动作。

　　江知许抿唇。

　　—

　　回到家，周女士看过来，问道：“今天又加班了？”
　　江知许摇头：“没有加班。”见周女士起身往厨房走，连忙道，“妈妈，我吃过饭了。”

　　周女士的脚步顿住，微微诧异，问道：“吃过了？”
　　江知许没有看周女士的眼睛，将脱下外套挂好，点头：“是的。”

　　周秀琴看着她闪躲的视线，心里关于她闺女有情况的预感愈发强烈。她忍不住开口打探：“七七，你跟妈妈说说，你是不是恋爱了？”

　　江知许顿时惊讶地看向周女士，下意识脱口而出：“妈妈，你怎么知道？”

　　这下周秀琴愣了，没想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真的恋爱了。”重复完，开始好奇，“男生是医院的医生？”

　　江知许笑着摇头：“不是同事，妈妈，再过过我会告诉你。”
　　现在江知许心里还有诸多不确定，她想再等等，再等等。

　　周秀琴虽然好奇，听完这话也没再问。

　　江知许回到房间，忍不住跟傅延川发了微信。
　　【我妈妈好聪明，我没有和她说，但她竟然看出我恋爱了。】

　　傅延川回复得很快。
　　【我们是以结婚生子为前提的恋爱，告诉周姨也无妨。】

　　江知许发现傅延川对周女士的称呼，由“周老师”变成了“周姨”。

　　但更让她心安的是他说的话。
　　让她飘浮的心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