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声明》韩木之

12、第 12 章

　　头疼。
　　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仿佛是一把尖刀在绞着他的脑子，耳边好像还有人在吵架。
　　“你说，这么多年你管过他吗？”
　　“呵，你让我插手了吗？在这里不是你说一不二，有我说话的分吗！我在你心里还能算个人？”
　　“谁不把谁当人？江远你敢摸着良心说这句话吗！”
　　有人把桌子一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桌面镶着的玻璃碎了一地。
　　“我是吓大的？不想过就散！谁也别想谁好过！”李翠萍拿着打火机冲上阳台就要点窗帘。
　　“妈！妈！别。”
　　小悠然从角落里爬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想去拉住他妈。
　　可是那两个人好像完全听不见他说话。
　　他恐惧地捂住耳朵，哀泣着：“别吵了，求求你们别吵了……”
　　江悠然一下子醒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医院白色的屋顶和亮着的日光灯。
　　他睁大眼睛顶着日光灯，一直盯到视线模糊不清，再也看不见梦中的场景为止。
　　“醒了？头还疼吗？”来换吊瓶的护士见他醒了，关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才开口说话：“我怎么了？”喉咙出奇地干涩，嘴里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突发剧烈的头痛引起的休克，出现短暂心脏骤停，”护士翻着病历，又安慰道：“目前头部CT无异常，你别太担心。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转出icu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江悠然打断了医生的话，他感到精神有点不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再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走廊里有人在说话。
　　“先让孩子好好休养，别给他太大压力，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尽力帮忙的。”
　　“好，谢谢老师……”
　　江悠然看着放在床头的花和水果，知道老师在外面跟他妈说话，心里想老师带来看望他的同学会是谁。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果然是你。江悠然想。
　　一看见他，刚消停没一会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忍着疼，第一句话就是：“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会害你的。”
　　废话，坏人难道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吗？
　　“怎么证明？”
　　“信我一次。”
　　“你有事瞒着我，” 江悠然脸色很难看，“让我怎么相信你。”
　　“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的。”
　　“那你就多说几句啊！”
　　这句话几乎是他咬着牙说出来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头疼得要命，江悠然大口喘气，好容易才平复下来。
　　“好了，现在就算你想说，我也不想听了。
　　你走吧。
　　走啊！”
　　江悠然忽然暴躁起来。
　　外面的两人听见房里的动静，急忙进来。
　　江悠然躺在床上，何三七垂着眼站在一边。
　　陈玲一见两个人像是吵架了似的，怕打扰到江悠然休息，嘱咐了两句就带着何三七走了。
　　李翠萍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人家来看你，你还不领情，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不领情？我的头疼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我明明是受害者！
　　江悠然闷闷不乐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出院的那天，李翠萍来接他回家。
　　李翠萍是跟别人换班才有半天空闲的时间，一进门就累的靠在了沙发上。
　　看着李翠萍身上还没来得及换掉的白大褂，江悠然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走进厨房接了一杯热水，放在李翠萍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妈——”
　　李翠萍本来靠在沙发上休息，听见江悠然叫他才睁开眼睛，看见桌子上的热水，忽然笑了。
　　她疲惫的声音里包含着温情：“悠然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不会骗他，总有人会无条件地爱他，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的无知，会被那些他偶然才想起来做的小事感动不已。
　　江悠然忽然背过脸去，不想让李翠萍看见他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