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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结义礼 ...

  •   卫青斋不自觉捏紧棉球,她又忽觉得嘴唇干燥,抿了抿还是于事无补。

      太近了。

      卫青斋长睫轻扑,强忍下想要退缩的心思,低头自顾自处理起他那手臂上凝干的血迹与周边沾染的尘灰。

      小嘴张张合合,最后依旧化作一声轻叹。

      “你有话要说?”裴政屿见她多次欲言又止,他直截了当抛出一句。

      卫青斋顿住:“……殿下想听实话吗?”

      “但说无妨。”

      “殿下……往后还是不要如此由着性子来,若叫旁人看见,会被有心人……在背后嚼舌根。”这些本不该她来提点,卫青斋也真是气上头了。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只是这裴政屿再怎么说都还是泱泱大国的亲王,怎能如此胡来啊。

      今日的裴政屿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青斋闷声不吭,只继续手中的动作。

      等了半晌,裴政屿都没有再说话。卫青斋怕不是自己惹怒了他,犹豫着觑他一眼,这下裴政屿那不咸不淡的目光恰好落到她眸中。

      良久,裴政屿垂头,头一次主动避开了她的目光:“本王生于皇室。皇室的人无不在权衡利弊中长大,那里要他们学会怀疑与试探,学会放弃所盼,做到无爱无牵无挂。”

      “因为没有软肋,便没有能刺向自己的尖刀。”

      卫青斋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

      “二十几年来本王坐过高位,也曾落于底阶。你应该听闻过不少本王的流言?”

      “……”霎时卫青斋不由心虚起来,圆溜的眼珠转得飞快。

      不但听过,当时她还跟前武卫的领军讨论了。

      “那些事情有真有假。”裴政屿撩起长眸,总是静静的湖波泛起些许波澜,“但本王这么多年总是孤身一人,此事为真。因为无论是跟随的侍卫,把酒言欢的三两好友,亦或是相守一生的妻子,本王都只要最好。”

      只要最好……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试探,谁都能先读懂对方的话里有话。可裴政屿话里的话太过于飘渺,只听卫青斋愣愣问道:“所以殿下和我说这些,是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吗?”

      裴政屿忽然一笑,仿佛归鸟越过寒冬,终于抵达冰雪消融的暖春:“你不是最好的吗?朋友,本王也只要最好。”

      “草民有罪。这、这岂敢高攀殿下!”卫青斋连忙后退几步,手里还抓着沾了药酒的棉球。

      这话太直白,赞赏也不加丝毫的掩饰与迟疑,这使得他说时真像是发自内心。

      不过……裴政屿似乎向来都这样。

      裴政屿的衣袖被捋上去半截,手臂上的红触目惊心。眼下他衣衫不整,人却别过脑袋,说出的话有些闷又像在自嘲:“看来……是本王的错了,言语唐突没个分寸,吓着你了吧?”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卫青斋进退两难,还是选择缴械投降:“殿下真的不嫌弃草民粗俗吗,您不觉得和草民说话就像在对牛弹琴吗?”

      她记得当年高门望族总是集聚成堆,没多少会与他们认为的穷野土鳖玩在一起。有才华的人出身不好,即便日后得以入仕为官,一辈子也会被人嚼“门第不行”的舌根。

      闻言,裴政屿立即转回头。也不落寞了,他的眼睛亮亮的,像藏了颗月亮:“你是牛吗?”

      …那也不是。卫青斋服气了,她怎么觉得与裴政屿说话才像是在对牛弹琴。

      卫青斋认命走去,娴熟处理掉其余的伤口:“殿下千万记住,这几日一定不要让伤口碰水,没照料好怕是会留疤。”

      “你…在意这个?”

      卫青斋弯腰处理脏污的棉球。她头也不抬,两鬓的碎发滑落至她面颊,模样散漫又随性,“那是您的手臂,我在意什么呀。万一日后留疤,殿下后悔莫及。”

      这话说了就当没说,传到裴政屿的耳朵里就还是在说:留疤就不好看。

      只见他抿紧嘴唇,近乎呢喃般地脱口而出一句话。这句话卫青斋没听见,她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政屿没说清楚。

      卫青斋也不追究,她想要起身,还未有所动作就被裴政屿拽住手臂迫使弯腰。他力气不重,却如会缠人的藤蔓那样稳稳箍住了她。

      “怎么了——”

      “这是,结义礼。”裴政屿用左手把不知何时拿出的一玉簪子推入她发间,怕勾住发丝还拨了拨簪子的位置。他极其小心翼翼且珍视无比,好像卫青斋才是那块易碎的美玉。

      刚刚那一瞬间,卫青斋瞥见这支冰透的玉簪子上还缀有朵花。她说为何如此眼熟,因为它看起来简直和她那日在脂粉铺里买的玉簪子是一对。只不过一支有花,一只没有。

      她不常戴素净的头饰,而这支带了小花的玉簪子却恰好,也不会过于张扬。

      原来有花这支是裴政屿买走的吗?

      卫青斋撑在桌案的手禁不住蜷曲。

      此刻两人气息交融,卫青斋清醒地觉得心跳要如烟花炸开,不受控制的跳动让她紧张的情绪软得稀巴烂。

      比以往都要强烈。

      卫青斋干巴巴道:“我、我也……”有一只。

      “什么?”裴政屿在等她的下文。

      “我也有一只要赠予殿下。”卫青斋脸热得如火烧,她从衣袖中取出那只被她藏得严严实实的玉簪子,旋即手抖着为裴政屿戴上。

      “这是我的回礼。”

      他平日半散着头发,虽是面庞与十八九岁的少年多了几分骨感,锋利的棱角也让他看上去稳重不少,但细瞧倒不像二十七岁的人,只觉一如当年。

      这人显年轻。

      如碰到热炭,卫青斋飞速往后退。

      裴政屿弯唇问她:“本王没看清楚。你给本王的簪子是什么样?”

      什么样?她总不能说“这两只看起来像一对”吧。

      “大概、大概是簪子全黑,那种黑深不见底。”卫青斋心虚地看向别处。反正两只簪子是一对就已然容易被误解,倒不如先骗骗,至少不要当面窘迫。

      “听起来真有趣。”裴政屿把卷起的衣袖放下,抬手抚了抚长凳后起身,“想来你的小伙伴也要到了,那本王就先走了。”

      卫青斋却搓了搓手,支支吾吾问道:“那个…殿下我有赏钱吗?”毕竟开门做生意。

      “赏钱?”裴政屿轻笑着弯腰,“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朋友看病也要给钱。

      “这个……那个……实不相瞒,我有点穷,而且不是一点穷。”卫青斋面不改色。

      “本王今日出门没带银子,择日你来找本王,本王给你双倍如何?”裴政屿有意逗她。

      卫青斋清晰看到他透彻的瞳孔倒映着小小的影子,说罢就见他转身就走。

      卫青斋回过神来连忙喊道:“殿下,我上哪儿去找您呀?!”

      “你隔壁。”

      隔壁?什么隔壁?

      莫不是新建的裴府?!

      “有钱建房子,没钱给我,跟七年前一样抠门!”卫青斋对着他走的方向,愤愤地踹了两脚。

      次日。

      卫青斋黑着脸,上前扣响了裴府的大门。没等多久便有仆从来为她开门,仆从笑容可掬,万分热情。

      “姑娘。今早老爷特意交代小的,说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漂亮姑娘敲门,唤小的前来为您带路。”

      “漂亮…姑娘?你家老爷是这么说的?”卫青斋怎么不相信。

      或许被说中什么,仆从讪讪笑着解释:“呵呵……那兴许是小的听错了吧,但我家老爷的确是盼着姑娘来的呢。”

      “为何,”卫青斋向他走近了些,“可否细细道来?”

      仆从旋即紧张地觑了眼四周,然后低声对她道:“我家老爷今日起的可早了啊!虽然平日起床梳洗也早,但今日公鸡未打鸣他便起来了,还换上件小的从来都没见过的新衣裳。尤其他还戴了支漂亮簪子!这架势不就跟那村头孔雀开屏似的,您说对的不?”

      “小的斗胆猜啊,老爷是因为姑娘要来。”

      “?”卫青斋懵圈。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裴政屿还欠着她银子呢,她今日上门可是来要钱的。

      仆从笑意盈盈,不再多说,只抛给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光。

      他们穿过庭院便走到了主堂。主堂花几上的飘花瓷瓶里插有几支雅致的桃花,堂前的绿植也衬得整座府邸颇有韵味,恰似春色浓。

      越过绿意盎然,裴政屿一条腿松散地搭在另一条腿上,还真有一府之主的气势,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他是从哪里搬来的有钱人家。

      他正捧起茶杯要往唇边送,见卫青斋到了也没停下。

      卫青斋突然觉得即使裴政屿不生于皇室,他也定能为自己谋求一番天地。

      裴政屿放下茶杯见她怔愣片刻,于是贴心询问:“怎么了?”

      “…殿下好有兴致。”又是种花种草,又是早起梳洗打扮的。说罢,卫青斋自顾自坐下。

      裴政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但嘴角的笑意显然更甚。

      “你来要钱的?”

      “那殿下,不然呢?”得到过他的承诺,卫青斋挺直身板,说话都更有底气。

      “你难道不想问问本王为何搬到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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