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不为婚》舒然昀尔

5、第 5 章 他不要他

　　疲累当然不是一个人懒惰的借口，只是一个休息的理由。在打球上可以懒惰，学习上谁敢丢鞭子？一旦达不到学校设的分线，毕业自然没问题，可你得去乡下跟一堆经验丰富的机器人种地五年，听从他们的调遣直至掌握并单独能完成其中工作。学校的意思就是种田不丢人，可既然已有机器人代劳，你当努力则努力。五年后回来，工作只有最基础的，想往上，看命，看你自己。即使是继承家业，也是五年后回来，才有你的经理当。或者留在那继续种地……学业上实操与口头，缺一不可。
　　孟商捋一遍学过的知识没费多少时间，认识新课文时有不少难点，坐在那冥思良久也转不见柳暗花明。他是个需要引导员的努力学生，只能等老师教了。
　　“啊！”他本来想靠着椅背伸个懒腰，结果肚子好像被扯到一样，他跟弹簧似的立马缩回去。手往肚子上一捂，“造孽呀！辛苦了，起跑线给你们拉地有点早。”
　　那俩约会的还没回来，老秦出去跟女朋友同居了。他洗漱过后躺回床上，宿舍灯关了，但走廊的时不时就亮，相邻宿舍一直有声音传过来。他其实没怎么思考就已经下了决定。今天早上吃早饭时就跟他爸说了，咱家资金，养得起两个孙子吧？他爸只是说，孩子谁教育？你有时间吗？
　　孟商从小，爸妈也忙，做生意，出差，应酬，焦头烂额。但在需要他们出席的场合，从未缺席。没给过他什么负面情绪，再烂的心情，也能恢复如常然后来教育他。家庭影响，他从来也不会什么情绪化，最喜怒无常的，也就是这次怀孕了。教育孩子，他没经验，但耐心是具备的，他自认不是个多差的人，所以经验，完全可以向父母取经。况且周围教育孩子的，他也看了不少，有些雷，还是能避的。
　　是的，这件事他不打算让容练参与进来，omega单独生孩子，已经不需要再缴罚金。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他不要牵扯。

　　容练由远望着那两个人的神色，确定了他们确实不知情，不然不会一脸担忧地跑到孟商家找人。
　　电话关机，导员说请假，问了孟商爸爸，他说孟商有事。许昌洲跟石佑才松了口气，还以为他那个未婚夫把他怎么了。

　　有事？能有什么事？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容练不相信孟父的话，一个学生，还怀着孕，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去解决的？连朋友都不能说。

　　孟爸爸压缩工作完成，推了今天的应酬，从后门换了辆与早上不同的车。他以为容练没什么办法，可能会在正门蹲他，便听孟商的从后门走。

　　而容练，在早上从孟爸爸离开去上班，他就蹲在了孟商最有可能在的医院。他不想贸然进去问，装出一副老婆紧急入院的样子让护士告诉他病房号。他也想不明白，小时候说好的，认定的，长大了，他却没法在对方眼里停留。他甚至想问孟商――我从没有说，或是露出过殷切的眼神，希望你留下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你做出这个决定时，连通知都没想过通知我一声？那晚的我，是毫不存在的？这两天的我是毫不存在的？那时订亲的我们，也是，不存在的吗？我的出现，在你生活里，甚至没荡起一丝丝涟漪吗？哪怕短暂打乱了你的生活，你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我。
　　他不考虑爱情，由始至终。

　　容练坐在车上，看着医院正门口，却好像感觉不到进出，或是停留的人，他的眼神，始终没有聚焦。门口不远卖水果的，门口乘车走的，门口交谈的，进出按喇叭的，他坐了一天，只觉车内无比安静。
　　直到孟爸爸下车，他的眼神突然清明。还真是，这个医院呢。他下车，在不被察觉的距离跟在孟爸爸身后。
　　住院部！
　　这三个字如同在他心上刺了三箭，可他不是刺痛，却仿佛闷闷的喘痛。
　　停下了，孟爸爸拎着保温桶拧开了病房门，随后将门关上。

　　“怎么样，会排异吗？”

　　孟商在病房也上了一天的课，他要求助教给他录的。课上完，一直都在写相关作业，他又不能到处走动，眼睛疲惫，正用眼睛按摩仪舒缓疲劳。
　　“目前还好……”

　　门被拧开了，是容练。

　　孟爸爸立时抬头去看上头的药瓶，还好，字是朝床头那边的，而且药水颜色比较深，不翻过来看没问题。那是减少信息素稳定剂排异的药水。

　　孟商就是预防这样的情况，所以每一瓶要打的药，他都把瓶子有字一面朝他这边扭过来。

　　因为不要alpha，但孕期情绪敏感，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的，所以孟商到医院配别的信息素稳定剂，以期度过整个孕期，但有的可能会排异。

　　容练努力维持着风度，看到孟商扎着针，还是没完全藏好情绪，难过，与心疼几乎从眼睛蹦出来。他克制压抑着声音，
　　“孟叔叔。”否则可能会变成低吼。

　　“嗯。”故友之子，从小也看了几年，孟如许并不想如何伤害他。看他这样难过，终是不忍，也不用再问他是如何知道的了。

　　容练坐在床脚的位置，先是看着孟商的肚子，然后扎针的手，再看他有点苍白的脸。
　　“疼吗？”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疼吗？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会陪着你的啊，你多疼啊！

　　孟商听不得他带哽咽的嗓子，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地窜了出来。原来他的信息素是，是这样的，很熟悉啊，但是把所有东西都过了一遍，好像都不像啊。这是什么味？

　　容练牵住他空着的手，慢慢坐到了床头。

　　哦！小孩的味道！不是奶味儿，就是还没三岁的小孩身上自然的味道。当然，更不是尿骚味儿。

　　孟父放下东西，留下他们交流的空间。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让你…怀了孕。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现在，让你受这种罪，我，我什么也帮不了替不了，孟商，这个伤害，我怎么也抹不掉，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抹掉，对不起，我让你，受伤。”这样的伤害，没有任何弥补的方式。

　　孟商感觉他此刻犹如困兽之斗，把自己捆在了伤害孟商的方圆，无措，出不去，又茫然绝望地看着自己落下的伤害，无法弥补。他用力捏容练的手，“容练，从你出现，我们除了打那一架，我有给你什么脸色看吗？”

　　容练摇头。

　　“那你就少自责点吧。”容练没什么反应，孟商接着：“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所以我自己承担后果。”

　　可我也说过，你要是不要，费用和照顾都由我来啊。
　　“那你讨厌我吗？”

　　“没那感觉。”孟商摇头。
　　讨厌，又怎么可能让他靠这么近，手还任他牵。

　　“那，我能照顾你吗？或者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能让你出气的。”

　　孟商叹气，“我对你没什么气。”

　　容练紧接着，“那我能在你身边吗？”

　　什么意思？孟商皱眉。

　　“让我追你。”

　　“你有病啊？”

　　“我本来，都要当爸爸了，这样我追上你可能更简单，当然，我们‘做’了，这件事一开始就错了。现在，伤害造成了，爸爸没当成，我就要离开吗？你排斥有我在身边吗？”

　　“我排斥追我的人。”

　　“我靠近你，你排斥吗？”

　　“什么……”
　　孟商被他吻住。轻轻地，在外唇碾磨，吮吸。

　　容练很快分开，孟商眼睛都还没睁开。他当机立断，再次吻上去。孟商无意识的微启唇，容练狡猾钻了进去。
　　那晚他们吻了。很深，很合意。很干，也很烈。银丝在外面留下痕迹，吮了外唇，扫荡内里乾坤。你来我往，嗦着舌头，享受耽溺。
　　而现在，舌头挑逗，想引它嬉戏。

　　孟商回忆起了那晚的事，任它挑逗，慢折服于他的吻技，沉浸，忘情。
　　他的味道，是自己喜欢的。

　　吻毕，孟商感觉唇边可能有口水，他看床头柜想拿纸巾，结果那个禽兽直接又贴了上来，把，那，吮走了……
　　“你……你毕业了吗？”

　　“没有。”容练吻得心满意足。

　　“那回去上你的学吧。”孟商被他搞得，感觉双唇被涂了漆，碰不得。

　　“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好似现在问，才对应他的心理。

　　“我有一份关于人文的作业，是你们这里特有的，所以过来实地感受。”容练语气乖顺，好似早该交代。

　　“覆云采摘季？”

　　“嗯。”

　　覆云是种草药，采摘季既是字面意义上的采摘季，也是他们这里举办的覆云采摘活动。覆云化叠隙于无形，可谓扭转乾坤，肉白骨。叠隙是种癌，在那一排骨头里，跟排序似的，一节一节地，把骨头缝圈住，等到把那一排骨头全圈上了，他就跟慢工磨细活般，慢慢地，生生地把相连的骨头给勒断。断的疮面，已被蚀坏，一排，如何还能接？

　　“那你该回去上你的课，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老婆。”容练说完就立马捂住自己嘴巴，他也没想到自己张口会喊这个出来。

　　“你有病啊？”孟商是真觉得他有病，反感第一次对于他。

　　容练认错，得寸进尺，“我错了，但那是我潜意识里真实的想法。我课业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会出来是因为导员见我没毕业就天天上班工作，还得时不时去学校晃悠，给学校添麻烦，就把课业上需要外出的让我实地参考。”

　　“那你就回去上你的班。”孟商闭上眼睛，把反感换个表达方式。

　　容练见他这样，反不觉如何困扰了。“孟商，我在追人。课业与工作，能放的时候，我从不犹豫。而追你，你才是最不可控的。你溜走了，我没有那个自信让你成为我的人。我们遇见了，你把我盖着防蒙尘的喜欢的那层布，揭开了。它们不会乱窜，因为它们的来源和属性，都只是你。我喊你老婆，是因为，你就是！”

　　孟商睁眼，“呵！”“你这是在表演忠贞不渝，还是在表演强取豪夺？不对，死缠烂打。你觉得，我会要？还是会怕？”他把音往腔口后压，不说在容练面前造成多大压迫感，但自己绝不处于劣势。一幅仰视的布景图，展现的，是挑衅、轻蔑，与饶有兴致。

　　“叩叩叩！”
　　孟爸爸站起来的时候护士已经敲响了门并拧开门把要进去了，他忙跟上。

　　两人听到声响到门被打开，皆禁声。见是护士，容练站了起来，怕自己坐那里会碍事。

　　护士拔了针头，把药瓶什么的都放进推来的篮子里。
　　“今天的针打完了，自己注意一下，先不要吃什么太营养的，油腻的东西。”

　　孟商视线一直追着她的瓶子，幸好！字一直朝下。
　　“好，谢谢。”

　　“嗯，不用谢。”护士推着东西又出去了。

　　孟爸爸跟在身后，帮他们关上了门。

　　容练突然把手伸到孟商面前，手心手背地展示。
　　“虽然，那个护士的手有点肉感，估计有点好捏，但我的手也很好看啊，你看……”

　　孟商看着在自己眼下晃悠的手，这确实，才是自己喜欢的手。有力量，但不外露，有走势，却不急操。玩弄起来，很有修长感。
　　“你干什么？”
　　看得好好的，突然又动手动嘴的。

　　容练吻他的眉间，动作呵护，眼神虔诚。
　　“我心里悸动，宝贝，不要再推开我了，行吗？”

　　孟商一忍再忍！
　　“你他妈现在跟个骗人的流氓有什么两样？我……我……”

　　“怎么了？要，要吐是吗？”

　　“呕……”垃圾桶接得及时，也是孟商讲究，忍到垃圾桶过来。
　　“呕…呕……呕……”
　　孟商现在是小心翼翼，早上吃得简单不油腻，量也少，中午是护士打的食堂餐，有专门针对他们的饮食。所以不太可能会想吐。他哇哇地吐完，却感觉整个人突然发冷，打冷颤。吐完了，想呕吐感却更明显。他躺下，拉扯着被子，把脸朝外侧着。

　　容练起先慌张无措地抱着他，后面摸着皮肤冰凉，孟商又躺下盖被子，终于，慌着嗓子，喊：“护士！护士！”他抓着孟商的手，另一只戳几次都没戳到那个床头铃，几根手指在那胡乱地摸。

　　孟爸爸听到动静先于护士开门进来，见此情景，待要转身，护士也已经听到叫声跟铃声跑进来了。看病患这样，她急忙上手一摸，立即又转出去，眨眼功夫，拎着东西进来。
　　“握住他。”

　　容练将人抱住，抓着一只手递出去。

　　“这是他自己的信息素，打进去，能让他身体原本的信息素安稳。”护士边打边说。

　　没待容练发问，护士已经打完，转向了孟爸爸。
　　“他这是排异，此法行不通。有的人初打身体就会排斥拒绝，有的可能到一定的量才反应过来般拒绝，孟先生打了一天，体内信息素才排斥，或许是他本意想压制，信息素蛰伏。本就排斥，又过量，这才发作。”

　　什么排异？什么叫此法行不通？容练看着护士启唇，上下碰来碰去他却感觉完全听不懂。孟商的信息素在排斥什么东西？

　　孟父此时也根本没功夫注意容练听出来没有，他看着孟商这样，神情着急，勉强分出心神听护士解释。

　　孟父压着孟商两腿的双手已慢慢放轻力道，他问：“那今天打进去这么多稳定剂，他还会接着排异吗？是否还会像刚刚一样？”

　　“会。”护士直截了当。“他自己的信息素一时半会融不了那么多稳定剂，一方排斥，身体会先受不了。唯一的办法，是信息素匹配度高的人对他进行安抚，你们，考虑一下。”护士看着孟父，又去看眼另一个同样着急的alpha，“他隔一个小时会再排异一次，我到时过来。等会稳定一点，他就不会那么想吐了，今天，直到结束，他都没必要再吃东西。”护士说完就出去了。

　　容练呆愣着，只知道抱着孟商，不是没反应过事实，而是才反应过来，孟商，是这么狠的人！用现有的omega定义他，太过柔软性，他作风随性，性格刚毅狠决，岂会轻易被框住？呵，孟商，你这么狠，狠到滴水不漏，为什么，还这么可爱？
　　“孟叔叔，我留下来陪他，可以吗？”他才舍得从孟商身上移开视线。

　　孟爸爸心疼儿子，“他身体要紧，不过你们谈拢了吗？”

　　容练低头，带着两分笃信问孟商：“孟商，我陪你，行吗？”

　　孟商从他腿上挪回自己的头，压枕头上。自己嫌弃自己地捂着嘴巴说话。
　　“咱俩匹配度，合适么？”

　　容练摇头，接过孟爸爸递来的水给他。“不知道，没关注过。”

　　“你在做赌注！宁愿不要孩子，也要我这个人。”

　　“是。”
　　两人没做过信息素匹配度检验，他开口要陪他，就是不顾后面可能的反应。

　　“孩子你都不要了，我还要你做什么？”

　　“我执着于你，孩子次之，并非不要。不是二选一的情况下。现在，你要不要我？”

　　孟商闭口，方才对方情绪不稳，泄露出来的信息素味道，让他觉得很好闻，当然，小孩子的味道，谁能拒绝？可是，他想去与那个味道相拥，触摸，与自己的信息素相融，想充盈在这两个味道里。
　　“唉，你好烦人，滚。”孟商想索性趴着，又怕压着孩子。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反正今天也不能吃，又是在医院，应该没什么事了。”

　　这个情况，孟父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儿子决定了，他便尊重。
　　“那我先回去，容练有什么要帮忙带的吗？日常用品，我先帮你带过来？”

　　“谢谢孟叔叔。”

　　“嗯。”“那你把这个喝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吧？你喝了我刚好带回去，明天再煮新的带过来。”他把保温桶递给容练。

　　“我……”

　　“他吃了，怎么可能没吃。”

　　“我…没啊。”容练在被孟父的关心砸懵中。

　　没吃力气还这么大。孟商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