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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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晦已经五日没来见他们了。
今日楚司乐似乎也和他那位“新知己”无约，便留在客栈陪他郁郁寡欢的儿子听雨，顺带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再拖下去，久安可都要写信来催了。”
“爹你都问了我不下三遍了。还有，时意不可能写信给我的。”楚誉之趴在桌上闷闷地回答道，“我说过了，等我再见如晦一面，我就回去……兴许能带上他一起呢……”
“唉……你小子可真不像你娘。”楚司乐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感慨道，“若换作润川，哪里管这么多，先把人绑回去问清楚了，再做定夺也不迟。”
“我怕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啊……”楚誉之将脑袋又往臂弯里埋了两分，解释道，“他明明很有实力，不像能被随意摆布的样子，却仍然不肯跟我们回益州脱离苦海，定是被什么事情威胁了……等我再见到他，一定会问清楚的！”
他说着说着，忽地一激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毅然道：“我出去找找，说不定他就来了呢！”
楚司乐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没拦他，反而给他递了柄油纸伞：“别淋湿了，若他真来了，也别让他淋着了。”
其实楚誉之前几日就有去他们最开始约见的南城门口找过他，但皆是失望而归。唯有今日，他的预感格外强烈，临近城门时，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的，溅起的泥水沾湿了鞋袜，空中的雨点也随风闯进伞中，打湿了他的面颊。
当他真的在城门外看到一抹红色的缎带飘出的一角时，忽然觉得眼中有些模糊和湿润，许是雨水打进眼睛里了吧。
“如晦……”他轻轻地喊了少年一声，怕喊重了，梦就会被喊醒，少年就会如泡影般消散似的。
那人没有消失，反而仿佛早料到了他会来似的，也没有惊讶，平静地转过身，熟练地牵起他的衣袖，缓缓道：“誉之，陪我走走，好吗……？”
楚誉之当然连声应好，一边将他拉入自己的伞下，又将伞朝他那边斜了点。
二人刚走出城，少年就立马先问了一句：“你要走了，是吗？”
问问题的人是他，瞬间紧张起来的人却是楚誉之。他深吸口气，反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认真地答道：“我想等你一起走。”
如晦的手在他的手中挣动了一下，被他更紧地抓住了，强硬的态度不言而喻：你不给我个明确的回应，我今日便不放你走了。
少年知道今日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无声地叹了口气，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挤出一句：“我十二岁时，被家里人下了一种奇毒……”
听闻此言，楚誉之的手顿时颤了一颤。
“此毒一月发作一次，若是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发作时便会剧痛无比，须臾都难以忍受。”如晦慢慢地回答着，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重重地砸在楚誉之心上，砸得他心颤，“而这解药，皆在我家里人手中……”
“我不能和你回去，誉之，我哪儿都去不了……”
“谁说的？！”楚誉之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把将少年拉向自己，按住了他的肩膀，望着他急急地辩驳道：“他们能制解药，我就不能给你找解药吗？那日你是毒发了吧，你吃了我的丹药，不也就好了吗?”
少年回“望”向他，勉强对他勾起了一个感激的笑容：“那日之事，真的很感谢誉之你，但……那样的丹药，你还能供给我多少?”
“那……那种药我是没有了，但我家里还有许多丹药，我还会给你找最厉害的大夫和医师，一定能替你将毒解了，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
他期盼的话音未落，少年却突然将手抽出了去，在他错愕的注视中轻轻地，却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誉之……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楚誉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手中的伞也失力掉在地上，被风刮出数尺远：“你——”
“我走不了、我不能走……”少年一边喃喃地攥紧拳头，一边和他退开了数步距离，坚决的声线里很快染上颤抖，“我做不到、我也不敢……你别怪我、誉之、我真的不能和你回去……唔！”
他突然被大步上前的楚誉之用力地搂进怀中，全身下意识一颤，却没有挣脱。他放任对方抱得更紧，贴着他的耳朵，问得悲伤而克制：“真的……一点都没得商量吗？具体什么缘由，也不能说吗……？”
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垂下的双手抬起又放下，数次，才最终环上了他的脖颈，抵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道着歉：“对不起、誉之、对不起……”
楚誉之的心中涌起阵阵难过，鼻头也有些泛酸。但他终不能像他母亲那样强势地将人绑走，他怕真的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也怕伤了他的心。只能将苦涩咽回肚中，强颜欢笑着安慰少年：“没事，如晦，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不怪你。”
“我真不怪你，你别哭，好不好？我最怕看你哭了……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完我就不怪你，这下行了吧？别哭啊……”
少年在他怀里哽咽着再次点头：“你问……誉之，你问……”
楚誉之松开了揽着他的手，改为捧着他的双颊，让二人的额头相抵，用拇指抹去他沾湿的眼带下不断滑落的泪水，开始思考他的问题……
他有好多想问的，他明明这么喜欢他，却对他好像还一无所知，就要分别了……他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啊……所以在走之前，至少让他知道——
“若要在你心中给我安一个位置，你会以何作比，如晦？”
少年努力地止住抽噎，没让他等太久，就认真地回答了他：“焰心……我将你置于烛火之焰心，誉之……！”
楚誉之心里一震，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可焰心的温度不是最低的吗?”
随后，如晦只回了他一句话，却足以将他的思维彻底清空——
“正因如此，我想把你放在我心里面最深的地方，也不至于被灼伤。”
他活了十六年，竟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一句话语。心里顿时冲出一股莫大的勇气，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捧着少年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唇瓣相触时如晦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仍是没有反抗，放任对方不知轻重地吻他，咬他，将他的嘴唇啃出了血。血腥味在二人唇舌间弥漫开时，楚誉之才猛地回过神松开了如晦，慌张地连声与他道歉:
“对、对不起……！如晦、我、我不是——”
少年的脸上没有愠色，只是耳根通红，却再次冷漠从他身边退开，要与他告别了：“我没事，但你们得离开了，誉之。明日，不，最好今晚就出发，速度越快越好，你和楚先生都千万要小心——”
“不、我不走，如晦！”楚誉之本就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亲了那一口，哪里还舍得走？连忙拉住了对方的手臂试图挽留，“你不跟我回去，也别赶我走啊，我就留在这墨城一直陪你，可好——”
“不行！”少年突然厉声呵断了他，甚至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臂。头一次被如此对待的楚誉之不由得呆愣住了，少年的呵斥却仍未停止：
“楚誉之，你清醒一点！安州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是在劝你，是在警告你！明天你必须离开！”
如晦的眉头紧皱，看到对方受伤的模样，似是有些不忍地松了几分，但立马咬牙继续接了下去：
“我就与你、把话明说了……！若再不趁早离开，明日——就会是你们的死期！”
他走了，狠心地没再回头，独留楚誉之一人伫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油纸伞不见踪影，风雨却愈发的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