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六十九集、我们下次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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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集、我们下次见
翁思杰茫然的环顾四周，看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他记得他还好好的躺在床上，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来到了这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天堂吗？还是地狱？
翁思杰瞧见不远处有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他带着好奇走到镜子前。等到他走到镜子前，他发现镜子前的自己和他原本认知的自己有所不同。
原本因为化疗剃成光头的他有了一头深褐色的短发，原本消瘦的脸庞和身体稍微变得精神些，就连他身上的病号服也变成了他平常在家的衣着，身边还多了一个小提琴盒。
翁思杰蹲下来打开小提琴盒，见珍爱的小提琴被摆在里面，他试着拿出小提琴…
这次，他成功了。
翁思杰左手握着琴颈，下巴和左肩夹着小提琴。他右手拿着琴弓，慢慢的把琴弓放在琴弦上。
听着小提琴美妙的琴音，他试着演奏一小段音乐，伴随着悠悠琴声回荡在这个空间，他渐渐的感到平静。
他不惧怕死亡，他庆幸他还能拿起心爱的小提琴演奏一曲。
就在那一霎那，镜子前的自己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和他一样有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不同的是，少年的双眸是深蓝色的。
翁思杰放下琴弓，伸手摸着镜子，镜子里的少年却没做出和翁思杰一样的举动。
“小诺…”翁思杰轻声叫着少年的名字。
少年没有回应翁思杰，下一秒他消失在镜子里。
翁思杰放下小提琴，他瞧见镜子后方有一道亮眼的光芒。出于好奇，他慢慢的走向那道光芒。每当他越来越靠近那光芒时，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过往的回忆。
他于8月1日出生在美国布鲁克林大学医院内，当时他的体重只有整整3000克。
他的父亲翁加平为他取了【思杰】这个名字，【思】是为了纪念他们过世的外公，【杰】则是希望他可以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
他很喜欢这个名字，只因为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第一个接触的兴趣是拉小提琴，当初他在电视上看着小提琴家拉小提琴时，感觉那人身姿英姿飒爽的非常帅气，他也想成为那种人。
虽说他们家境算不上富裕，但他的父亲还是买得起价值300美元的小提琴给他。
也正是因为这把小提琴，让他打开了他和某个少年的缘分。
“可以再拉多一次吗？”
这是小翁思杰某天在家里拉小提琴的时候，有个男孩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那个男孩满眼写着好奇，似乎对他和他的小提琴产生很大的兴趣。
“他是我们的邻居，他和你一样都是5岁哦！”金敏安拿着两瓶果汁递给男孩和小翁思杰，“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小翁思杰点点头，他看向眼前这个男孩，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会拉小提琴吗？你好厉害啊！”男孩依旧在称赞小翁思杰。
“我会拉！你要听吗？”天真的小翁思杰经不起夸奖，在得到男孩的点头后，小翁思杰认真的拉了几首儿歌。
《小星星》、《玛丽有只小羊羔》、《大野狼康康》，他甚至试着拉还不熟悉的乐曲，只为了满足男孩的期待。
等到小翁思杰演奏完毕，男孩兴奋的为小翁思杰拍手。
“你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思杰，你呢？”
“我叫诺轩！”
因为这件事，他们渐渐的有了更多的互动。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去公园荡秋千；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去唐人街上语言班；有时候，他们会互相去对方家住一晚，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
刚开始，翁思杰对这个男孩存粹抱着【朋友】的感情，直到这个男孩出手解决了他的困难...
翁思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处一间教室内。现在应该是放学时间，教室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看着教室黑板上写着的【6月15日】，翁思杰想起这天是他被他们学校的主任普鲁特诬陷作弊的日子。
他不擅长读书，却因为擅长拉小提琴被普鲁特视为【问题儿童】。这次的期末考是他靠着男孩的指导得到的好成绩，可普鲁特却依旧认为他作弊。
“（英文）你就快点承认！你偷偷在手心上写了答案！还有在大腿粘了小抄！不要以为那些小把戏可以骗过我！你就是个荒废学业的烂学生！”
普鲁特的那些话深深的烙印在翁思杰脑海里，他明明没做过那些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执着的要他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也许是为了让他快点“认罪”，普鲁特教唆学生们禁止和他有来往，否则会被当成“共犯”取消成绩。
就在翁思杰感到走投无路，在教室偷偷哭泣时，有人打开了教室的大门。
“Violin！我们走！”
看到那个男孩的一瞬间，翁思杰感觉在那个男孩身上看到一股光芒。
男孩比以前高了许多，样貌也比之前更加的清秀。虽然他有小喉结，但他的声音和以前没两样。他冲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抓着自己的手走出教室。
“小诺？你要带我去哪里？”翁思杰疑惑地跟着男孩，直到男孩带着他来到校长室门前。
“你根本没作弊，这几天都是我和你一起温习！我要和校长解释清楚！”男孩义正言辞的回答，手放在校长室的门把上准备开门。
“算了。”翁思杰抓着男孩的手，眼神慢慢的变得暗淡，“普鲁特已经公告说我作弊了…还说只要有人和我说话，就会被取消成绩…小诺…还是算了…”
“算了？”
这是男孩第一次在翁思杰面前发起脾气，他甩开翁思杰的手大骂：“就这么算了？你认为公平吗？我可是知道你很努力读书！我不要他们擅自侮辱你的努力！”
正是因为这句话，让翁思杰一瞬间产生抱着男孩的想法。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萌生出这种想法，而且自从那件事后，他发现他越来越在意男孩。
在意他和谁说话、在意他和女生的互动、在意他刚刚去了哪里、在意他有没有好好学习、在意他有没有和自己说话...
后来，他偷偷在网上搜索这【症状】，才发现这种【症状】名叫【爱情】。
喜欢...吗？所以...我很喜欢小诺...对吗？可是我们都是男生啊...
“Violin！你看这本如何？”
翁思杰转过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处一间书店内。
此时他站在排满各种琳琅满目的小提琴谱架前，他转过头看向男孩。男孩变成了少年，他的声音听起来较为中性，还比之前高了一点点，样貌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他看见少年手上拿着名叫《Our love is gender-neutral》的漫画，漫画的封面是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单膝跪地，背景几乎是那两个男人的亲密互动。
“（韩文）我们的恋爱不分性别？”翁思杰试着把这本书翻译成韩文，“小诺，你喜欢看这本书吗？”
“对啊！”
少年把书本放下，露出腼腆的表情说：“之前我还担心你因为知道我喜欢看…BL…就讨厌我…”
看着少年有点窝囊的模样，翁思杰狠狠的拍着少年的背后笑道：“怎么可能？我们起码也认识好几年了吧？而且你都接受我的癖好了，我怎么能不接受你的兴趣？”
“你是说开心的时候乱拉小提琴那件事吗？”少年无奈地说：“这和我喜欢看的书不一样啦…”
“好啦。”翁思杰情不自禁的拍着少年的肩膀， “等我选几本乐谱后，我们再一起去结账吧。”
少年点点头，他转身回到BL区域再选几本漫画。
等到少年离开，翁思杰转回头看向少年的背影。BL区离乐谱区只有一个书架的距离，身在BL区的少年浑然不知翁思杰正在偷看自己。
我们的恋爱…不分性别吗？翁思杰回想着那本漫画的名字，心里不禁感到汹涌澎湃。
当他看到这本漫画时，他突然有种激动又压抑的感觉。激动的是，他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少年告白；压抑的是，他不知道少年喜不喜欢他。
翁思杰随手拿了几本小提琴谱，他走向少年的身后。少年此时正专心一致的挑选几本漫画，看着少年认真的眼神，翁思杰慢慢的把手伸向少年身后…
“Violin，你来了？”少年转过头看见翁思杰，翁思杰赶紧收回手。
“你来的正好！我不知道要选哪本，你帮我看看呗？”少年指着书架上的两本BL漫画，“这本说医院病人和他朋友的故事，那本说天使和人类的故事…”
“小诺…你觉得你会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答案…”翁思杰无奈的吐槽少年：“而且啊…你不觉得两个男生一起在这里选BL，会被其他人以为我们俩有什么关系吗？比如...恋人？”
“没关系啊！”少年心直口快的回答：“我们是竹马，就算被误认成情侣也没什么吧？”
翁思杰看似附和的点点头，实际上他因为少年的回答感到高兴。
没关系吗…？如果我和你告白…你也会这么说吗？
这份情谊一直压在翁思杰心里，直到少年即将离开美国前彻底爆发。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特地约少年一起去公园荡秋千，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向少年告白。
翁思杰站在秋千的后面，像是在看电影一样，看着那时的他对少年告白的片段。
“小诺，我喜欢你。”这是他当初向少年告白的话语。
翁思杰记得他在少年脸上看到了一丝震惊和害怕，少年扭过头说：“我知道，是朋友的喜欢吧…”
“小诺，不是那种喜欢！”
他看着那时的自己突然站起来，紧紧的抓着少年的肩膀。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和害怕吧。
“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当我知道你们要搬家了，我其实想最后搏一搏和你告白！所以…”
那时的他还没说完，翁思杰看着少年推倒那时的他。他记得当时少年脸上除了恐惧外，还有惊恐和不安…
他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记得当时少年对他说了一句“抱歉，我之后再联络你”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公园。
自打他们认识以来，他从来没在少年脸上看过那种复杂的表情，也让他意识到他的告白失败了。
“哈…原来我不行吗…”那时的他抱着腿坐在地上许久，不久默默的流出了眼泪。
翁思杰本想走过去抱着那时的自己，可他摸不着，也迈不开脚步，他就这么看着那时的自己尽情哭泣，直到他的母亲来到公园抓他回家为止。
翁思杰原以为少年在新治市定居后会找时间和他说话，他试着发了很多讯息慰问，可少年依旧已读不回。
为此，他拼命的把自己埋进小提琴的世界中，希望可以暂时忘却这段不美好的回忆。
就在某天，他拉小提琴拉得正激动时，他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英文）是胃癌。”这是当初医生给予他和父母的回复，这也是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胃癌…吗…”翁思杰本以为他会因为胃癌感到恐惧，可他发现自己不但没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看着哭泣的母亲和自责的父亲，翁思杰对他们勉强挤出笑容说：“（韩文）爸，妈，对不起…”
住院期间，翁思杰除了和父母相处以及接受检查外，他其实还挂念着那个少年。他不让父母通知他的所有朋友们，尤其是那个少年，他实在是不想让那个少年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他希望自己最后在少年的心中是那副帅气的模样。
可能是上天看不下去，他在某天收到一则讯息。
【No.N Player】：【最近好吗？】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接到少年的讯息时，他有多么的激动。他很想知道少年过得好不好，想知道少年还喜不喜欢他，想知道少年愿不愿意接受他的告白…
只可惜，少年最后委婉的拒绝了他。
翁思杰本以为他会大哭大闹的，不过他发现自己还蛮冷静的，像是认为少年一定会拒绝自己一样。也是，一别两个月，他渐渐的发现他也没那么喜欢少年，他甚至可以列出少年的很多缺点。
弟控…爱幻想…不喜欢吃红豆…不喜欢太浓厚的香水味...看电影会睡着…喜欢傻笑…喜欢帮助别人…喜欢他…
他发现，可能是因为少年本人…有着不知名的魅力。无论是竹马之间的互动，还是那次考试他被诬陷的事件，他都在不经意间受到少年的帮助，也因此喜欢上了他。
他一点也不后悔喜欢少年，也不后悔当初向少年告白，他认为这就是他那不完美的人生。就像是胃癌一样，这些都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就在他以为他会这么度过这一生时，少年还是来了。
虽然这是母亲的主意，但看到少年的那一刹那，他克制不住对少年的思念，就这么安静地被少年抱着。
在少年照顾他的时候，翁思杰能感受到少年的微笑背后其实隐藏着愧疚。为了当初没和他说话后悔？为了当初拒绝他的告白后悔？还是为了当初推了他的事后悔？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少年因此自责。
他不喜欢让他人因为自己的事情担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希望有人能在他去世后好好陪伴少年，不要少年因为他的事情过度伤心。
所以当他在少年眼中看见那个闪闪发亮的演员时，他知道他找到了那个人，也知道他在一个名叫爱情的比赛中输了。
虽然比赛输了，不过他得到了奖品。
“我能帮你满足三个愿望…”他记得当初演员先生对自他比出三根手指头，说可以完成他的愿望，“第一个愿望是…”
“等等。”翁思杰打断演员先生的话问道：“你可以…满足我的三个愿望？”
“对啊，怎么了？还是你要四个？”
“不是这个意思。”翁思杰摇摇头回答：“一般来说，这些愿望都是我提出来才算的吧？为什么第一个愿望由你提出来？”
“我不知道你的愿望有什么，但我想这个愿望或许和你想的一样。”演员先生解释完，开始说着第一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我让你和阿诺成为一天情侣。”
翁思杰不知道演员先生在说什么，演员先生解释道：“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好起来，但我不想你因为癌症的关系牺牲你对阿诺的感情，我相信你到现在还喜欢着阿诺吧？”
翁思杰下意识地点点头，演员先生继续说：“你的愿望由我帮你完成，这是我为你许下的第一个愿望。”
两人安静了几秒钟，病房内的氛围和户外的大雪一模一样。片刻，翁思杰“噗”的一声发出笑声。
“你和小诺是天生一对的吧…”翁思杰抓着棉被忍笑，“怎么办啊…我居然觉得你们好适合…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因为被少年嫌弃会变成小孩哭闹的演员先生，居然洞悉出他真实的想法，也为了他愿意暂时放下自己对少年的感情。
过了几秒，翁思杰不再取笑，他抬头看向演员先生说：“玟宇先生，你能帮我一件事吗？这应该不算愿望里面吧？”
“应该不算…你要做什么？”
“请帮我录影。”翁思杰向演员先生露出微笑，“我想许下我的第二个和第三个愿望。”
突然，眼前的演员先生像幻想一样消失，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刺耳的警报声。
翁思杰茫然地回头看，看见不远处是一扇写着【Surgery】的大门。透过大门的玻璃，他看到许多他熟悉的人…
他的父亲翁加平…他的母亲金敏安…他的邻居张维仁…演员先生杨玟宇…还有…
他暗恋过的少年，张诺轩…
翁思杰重新看向前方，他离那道光芒只差一步之遥，他知道他一旦走进那道光芒，他就和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了。
是时候，要好好和他们道别了...有个声音在翁思杰脑海中拨开，这也是他打算要做的事情。
“小诺，我可能要走了。”翁思杰站在原地，看着大门那侧的少年，“抱歉啊，我应该是回不去了吧？”
翁思杰不知道少年听得到他说的话，他继续说道：“请帮我和爸妈道歉，原谅我只当他们15年的儿子…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还想成为他们的孩子…”
翁思杰说着说着，他感觉到两行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手背上。
“爸…请您好好照顾妈…妈…请您好好休息…”他声泪俱下的对每个人告别：“玟宇先生…请你一定要完成我的愿望…小诺…”
翁思杰吸了吸鼻涕，他真的不想对少年说出这句话。他胡乱抹了脸上的眼泪，重新看向少年的脸。
即使周围的人慢慢地被黑暗吞没，但少年依旧站在光芒中格外显眼。
“小诺…我喜欢你…请你不要忘记我…如果可以，我们下次见…”翁思杰流着泪，笑着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进那道光芒。
翁思杰本以为他穿过那道光芒后，迎接他的不是头上顶着光环的小天使，就是一名穿着古代韩服的鬼差。可他谁也没看见，他在穿过光芒后，只在黑暗中看见漂浮在空中的小提琴盒。
“又要我再拉一次吗？”翁思杰看着小提琴盒苦笑道。
小提琴盒子像是有意识般，静静的飘向翁思杰面前，主动打开盒子。
翁思杰重新拿起小提琴和琴弓，他站在原地向未知的黑暗深深一鞠躬后，他闭上眼，深情地拉起小提琴。
这首曲子名叫《Spiegel im Spiegel》，虽然需要钢琴一起演奏，不过翁思杰对这首曲子非常熟悉，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想象着不存在的钢琴音。
伴随着优美的琴声，翁思杰整个人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再见，爸爸妈妈。
再见，小诺。
再见，翁思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