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冬》几叶

34、Chapter34

　　积雪不知不觉间便已完全消融，墙后老树冒出了新枝。
　　天气渐暖，年后的日子如往常般被时间推着往前走。
　　网络上层出不穷的新闻吸引着讨论，一桩桩事件被热议又被遗忘，永不止息。

　　三月北城已经有了春意，陈漾是在一个晴天见到的周明殊。
　　邓岸故事里的那个女孩。

　　周明殊今年十六岁，看着和邓岸颇为熟悉。
　　不大的隔间里只有周明殊和陈漾，邓岸在外面等待。
　　半个小时过去，陈漾先走了出来。

　　邓岸靠着墙的身子终于直了起来，陈漾在他旁边停下。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还坐在里面的周明殊。
　　她侧脸正看着窗外，外面是北城最为繁华的街道。

　　那天之后，陈漾开始和邓岸筹备电影前期准备工作。
　　纪录片的拍摄也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三月底，陈漾负责拍摄的那个总是问她在干什么的爷爷离开了。
　　那天一切都很平常，也没有预兆，只是午休后爷爷没有再醒过来。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见惯了生老病死，怕陈漾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有人安慰她，“王叔是没有痛苦走的，算是喜丧了。”
　　王爷爷已经快九十岁，生病后便进了疗养院，子女也孝顺常来看望。

　　追悼会那天陈漾去了。
　　那个坐在陈漾面前总是和蔼着的和她聊天的老人变成了黑白相框内静止的面容。

　　离开时余晖将落。
　　殡仪馆建立在一座半山腰上，夕阳落入眼眸，缓缓入山的太阳如同迟暮的老人。

　　…

　　在及其普通的一天，陈漾和江纪野回了一趟江城。
　　下飞机后两人去了一家餐厅。
　　余雅已经在了。

　　谈话时江纪野如实告知了余雅自己家里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陈漾提前给余雅说过，余雅没说什么。
　　对江纪野的态度在陈漾看来也还算不错。

　　结束后，余雅和陈漾回家，江纪野也回到了他阔别许久的那套房子。

　　陈漾没有和陈世明联系过，对方也没有，许是这么多年过去，陈世明都已经遗忘他还有一个女儿了。
　　余雅在回来的路上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反对两个人的关系，也认可江纪野。

　　这天之后江纪野和陈漾在江城又待了两天。
　　算是难得的休息放松。
　　天气不冷不热，两个人会在饭后沿着江散步，然后在工作室里待一段时间。

　　回到北城后两人又开始重新投入工作，再寻常不过的生活，陈漾和江纪野却都很珍惜。

　　陈漾和邓岸的合作很顺利的进行着。
　　很巧的是，邓岸找的投资方是申木。
　　见面谈话的人也是林真。

　　虽然故事还没有结局，但林真似乎也不太在意，只说有了之后再告诉他。
　　陈漾也知道没有结局的原因，因为故事还在继续。
　　即使电影拍完，结局也不一定会有。

　　六月盛夏，蝉鸣吱吱作响。
　　生日的前一天，陈漾没有预兆的病了。

　　半夜突然起烧，江纪野隐隐察觉到陈漾的不舒服便立马醒了。
　　陈漾烧的厉害，尽管房间里开着空调她的额头上也还是出了汗。

　　江纪野只能先物理降温。
　　他也没睡，折腾到天亮才把陈漾叫醒，然后开车去了医院。

　　陈漾的身体其实一直不是很好。
　　以前一个人在外面到处跑，生了病也是忍忍就过去了，积少成多留了隐患。
　　后来出车祸住院调理，现在等人彻底一松懈下来，就又生病了。

　　陈漾生病没胃口，江纪野就买了甜粥和开胃的小菜。
　　中午输完水离开医院，陈漾的精神总算好了不少。

　　回到家后收拾了一番，陈漾便让江纪野去补觉，应了江纪野的嘱咐便把人推到了房间里面然后关上门。
　　陈漾没有困意，头脑也没那么昏沉了，于是坐在客厅里打开了笔记本。

　　江纪野一觉睡的不久，似乎是还惦记着陈漾，下午三点就醒了。
　　陈漾还在客厅坐着，听见声音抬起头。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陈漾问。
　　江纪野走过来摸了摸她额头，已经比半夜好了很多，“睡不太着。”江纪野说。
　　他看着已经不像中午那样疲惫了，也换了身衣服。

　　“晚上想去哪儿吗？”
　　陈漾打字的手停了，“等下和于忻出去一趟。”她说，“晚上回来吃饭。”
　　江纪野说好。

　　于是江纪野把陈漾送到目的地和于忻汇合后便去了工作室。
　　于忻看着车没了影才没忍住，“阿漾，这么快啊？”
　　两个人走到一家银饰店内，陈漾站在戒指区前，“就是觉得刚好。”

　　半夜迷迷糊糊看见江纪野转身出去的背影；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摸她额头；在医院的时候旁边病床的奶奶的夸赞……
　　还有刚刚陈漾在书房看见的那个盒子。

　　书房里有两张桌子，陈漾从来不会主动去翻江纪野的东西。
　　他们都会给彼此空间和尊重。
　　至少陈漾认为这是一段恋爱关系里面最基本的要求。

　　而刚刚，陈漾闲来无事看了看书架上的东西。
　　那个相册背后藏着的盒子。
　　里面有一枚戒指。

　　看上去已经买了有一段时间了，或许江纪野也是在找一个时机拿出来。
　　只是意外的被陈漾发现了。

　　而陈漾看到之后只是觉得，好像一直以来江纪野都比她付出的更多。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一直以来等待着的都是江纪野。

　　甚至偶尔陈漾也会觉得自己不值得江纪野这样做，她想不到理由。
　　所以这次，陈漾想可以是她来走这一步。
　　也想了很久，如果一直在身边的人是江纪野的话，好像并不会难以接受或者厌烦。

　　陈漾一直都很明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包括感情也是。
　　她想和江纪野在一起。

　　于忻也知道陈漾的性格，“那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我二话不说把江纪野揍一顿。”她很郑重的说。
　　陈漾笑着点点头。

　　离开时陈漾把东西放到包里，江纪野来接她回家。
　　陈漾趁着江纪野去厨房后从包里把盒子拿出来放到了沙发上的靠枕后面。

　　晚饭吃得清淡，但也是陈漾爱吃的。
　　江纪野买了一个小蛋糕，两个人坐在客厅，只有旁边的一盏落地灯亮着。

　　江纪野点燃了蜡烛让陈漾许愿。
　　烛火跳跃着，陈漾却没闭上眼睛，而是看着江纪野。
　　黑暗里他的眼睛依旧很亮。

　　陈漾说，“江纪野，明天日子还不错。”
　　江纪野“嗯”了声。

　　六月十八日，农历二十七，星期四。
　　宜嫁娶。

　　“我以前不觉得结婚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也不觉得我会遇见一个我爱的，也很爱我的人。”她顿了顿。
　　“但是我遇见你了。”

　　于忻问过陈漾为什么会和江纪野在一起。
　　陈漾一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其实没有为什么。

　　一切都如同巧合一般的。
　　她回到了过去，认识了江纪野，想起小时候的记忆，察觉到对江纪野不一样的情感。
　　好像有一根线始终牵扯着他们两个人，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所以，陈漾说：“要结婚吗？”
　　也是这一刻，她移开视线，正准备把靠枕后的盒子拿出来。
　　“好。”

　　她听见江纪野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纪野已经把书架上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他笑了笑，“原本也是想今天和你说的。”
　　没想到陈漾先说了。

　　“但有些话也还是想再说一遍。”江纪野说。
　　他一字一句，很郑重，“想和你一起有个家，可以吗，陈漾。”

　　盒子被打开放在蛋糕旁，是一枚很漂亮的戒指。
　　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但已经没人在乎。
　　因为在这个夜晚，陈漾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她会有一个只属于陈漾和江纪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