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冬》几叶

37、chapter37

　　婚后两年，陈漾和江纪野的生活和工作已经平衡和稳定了下来。
　　陈漾留在了北城，但江城的工作室也一直保存着。
　　工作之余，陈漾会和江纪野一起出行旅游。

　　他们很少有过争吵，偶尔拌嘴也总会有一方先道歉。

　　新年过后，陈漾进入新的工作项目。
　　拍摄地在山区，山里信号不好，消息不怎么发的出去，组里沟通都是用对讲机。

　　山里昼夜温差大，夜晚还有些小雨。
　　连着几天，陈漾都没怎么吃东西，人也总是蔫蔫的，虽然喝了感冒药，但似乎没什么功效。
　　助理看了眼棚里的陈漾，想了想还是给江纪野发了条消息。

　　江纪野一直都很担心陈漾的身体，但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质就会经常在环境不太好的地方，陈漾也不是一个会一直主动说自己不舒服的人。
　　所以他给陈漾身边的人都留了联系方式，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能告诉他。

　　聊天框上方加载了好几分钟，助理看了又看，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信号。
　　她连忙给江纪野发了消息。

　　江纪野还没回复，信号又没了。
　　助理叹了口气，只希望纪老师看到了。

　　夜半，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剧组的休息区。
　　江纪野从主驾驶下来，刚刚助理趁着有点信号已经给他发了陈漾住的地方。

　　屋里没空调，有一个小太阳在床边慢悠悠地转着。
　　江纪野轻手推开门，陈漾睡眠不深，听到声音就醒了。

　　“谁？”陈漾眯着眼睛看向门口，这片地方倒是很安全，她以为是助理小唐。
　　门口挂着的灯隐约照亮了进来人的脸，陈漾还没确定。

　　“是我。”一听声音，陈漾就知道是江纪野。
　　她愣了一下，然后起身把灯打开了。
　　江纪野一身风尘仆仆，从北城赶到这里可不近。

　　“怎么突然来了？”陈漾坐起来，江纪野拿过床边的外套给她披上。
　　“小唐说你这几天一直不舒服。”江纪野看陈漾的脸色的确不是很好。

　　“应该是感冒了，过几天就能好。”
　　江纪野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瞬间皱了皱眉。
　　“阿漾，有点发烧。”他说。

　　小唐给江纪野说了陈漾这几天的状态，他觉得不仅仅是感冒。
　　“明天去医院看一下吧。”山里太冷了，又没空调，陈漾睡着时手脚也很冰。

　　江纪野捂着她的手，眉眼间都是担心。
　　陈漾松了口，“明早去吧，没什么事中午就回来。”
　　江纪野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他让陈漾躺下然后把灯关了。

　　陈漾往里挪了挪让江纪野也睡下，江纪野却没上床，只说让她先睡。
　　陈漾这几天犯困，本来还想说什么，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

　　半梦半醒间，江纪野好像出去了一躺又回来。
　　屋子里暖和了一点。

　　翌日一早。
　　陈漾给另一个导演说了声然后坐上江纪野的车。

　　到医院挂号，排队，最后医生问了陈漾几句最近的状态，又看了她两眼。
　　最后说让她去妇产科看一下。

　　一句话让陈漾和江纪野都愣了。
　　几十分钟后，坐在妇产科医生前的陈漾被确认怀孕了。
　　见陈漾和江纪野的模样年轻，医生多嘱咐了两句注意的地方。

　　走出办公室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陈漾看着手里那张模糊的照片。
　　如果放在以前她很难想象自己会怀孕生子，甚至结婚。
　　但一切的确因为江纪野不一样了。

　　陈漾看着照片，还是很难想象现在有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

　　江纪野注意到她的情绪，低声问了句，“想要吗？”
　　江纪野对孩子其实没有多喜欢也没多讨厌，听到陈漾怀孕的时候，江纪野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陈漾的身体。

　　医生刚刚也说了，陈漾因为车祸身体不太好，如果要生可能反应会有些大，如果不要，最好就最近这段时间，孩子还没有成型。

　　陈漾手指摸了摸照片中间，她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余雅和陈世明还很幸福的牵着她的手的时候。
　　走马观花，她的一生算不上多么轰轰烈烈，比别人幸运了许多的唯有回到过去这件事。

　　“江纪野，我想生下来。”陈漾说。

　　那天之后，江纪野也留在了山里，怀孕的事情没有告诉别人，也还没告诉余雅。
　　江纪野很照顾陈漾的身体，山里温度低，也不知道江纪野从哪里搬来了几个烤火炉。

　　其他人以为是陈漾身体不好，纷纷夸江纪野是个好老公。
　　江纪野也只是笑笑没多说。
　　如医生所说，陈漾怀孕后的反应不太好，常常半夜醒来，孕吐，嗜睡，胃口不好，体温还偏高。

　　折腾下来陈漾瘦了不少。
　　直到四个月后，天气已经很暖和，拍摄也步入后期快结束，才有人发现陈漾怀孕了。
　　在外人面前陈漾没将那些不适展露出来。

　　陈漾也告诉了余雅这个消息。

　　余雅已经退休了，一个人在家好像也没觉得无聊，偶尔出去玩也会跟陈漾说一声。
　　听到她怀孕后，余雅便说要来北城照顾她。

　　陈漾没有拒绝，只是让她最后两个月再来。
　　年幼时的那些怨恨和逃避，也总会随着时间淡去。

　　怀孕期间，江纪野变着法给陈漾做吃的，陈漾还是太瘦了。
　　无微不至的照顾让陈漾也的确舒服了不少，至少能吃得下东西，长胖了一些。

　　虽然琐事很多，烦恼也有，但陈漾还是在江纪野的照顾下身体日渐达到了医生的标准。

　　江以舟是在立冬那天出生。

　　北城已经降温，医院外凌风瑟瑟。
　　江纪野在手术室外站了很久，于忻和余雅也在。

　　手术时间比预估的要久，最后医生出来说是个男孩的时候，余雅眼里的泪落下了。
　　江纪野第一反应是问陈漾呢。

　　“孕妇情况正常，等会儿应该就出来了。”
　　江纪野心里的石头仿佛落下了，他守在门口，直到陈漾终于被推出来。

　　进病房后，陈漾才醒了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和其他妈妈一样，“小孩呢？”
　　江纪野守在她旁边，“马上推过来。”

　　话落的下一秒，护士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刚生下来的孩子皱巴巴的，浑身都红，实在不太好看。
　　陈漾侧着脸看还闭着眼的小孩，眉眼间很温柔。

　　实话说，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江纪野的期待很小。
　　这几个月更多的都是担心陈漾的身体。
　　他看了很多资料，也问了身边有孩子的工作人员怀孕期间有什么要注意的。

　　有时陈漾半夜醒来去卫生间，江纪野就算能第一时间醒来，但难受的还是陈漾。
　　也不只一次，在陈漾睡下后，江纪野独自醒来。

　　到现在亲眼看见陈漾生下来的属于他们的孩子，江纪野才后知后觉，他当父亲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陈漾便转去月子中心修养。
　　江纪野也一直在她身边。

　　小江以舟很乖，不怎么哭闹。
　　但是不喜欢在别人的怀中，最喜欢的是妈妈抱，第二是爸爸。
　　江纪野不想让陈漾太累，于是几乎是他抱着孩子。

　　余雅也暂时留在了北城，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了，没了年轻时那么念叨。
　　修养结束回家已经是年末了，小江以舟眼睛很大，不哭闹的时候就眨巴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跨年夜一家四口吃了饭，盈盈灯光下，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斥着幸福与快乐。

　　小江以舟举办周岁宴的那天很热闹。
　　酒店宴厅里来了不少人。
　　最后抓周的环节，小江以舟拿了陈漾放上去的相机。

　　日子飞逝，小江以舟逐渐张开，会说话也会走路了。
　　陈漾和江纪野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
　　余雅没有一直留下来的打算，已经回了江城。

　　江纪野工作时间和地点都很随意，陈漾也已经投入电影行业，从最开始的还有些稚嫩，到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
　　于是剧组里经常能看见江纪野带着小江以舟来探班。

　　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一板一眼的坐在爸爸旁边的椅子上，看正在演戏的哥哥姐姐，不吵不闹，爸爸让不要乱跑就没乱跑。
　　不少工作人员被萌的心都化了。

　　中午吃饭，江纪野就牵着小江以舟去到陈漾身边，然后一家三口坐在棚里吃饭。
　　陈漾和江以舟说话一直很温和，不怎么发脾气，有什么事情也是讲道理的和他说。

　　小江以舟很听妈妈的话，偶尔调皮，江纪野就会教训他，陈漾一般也不会插手。
　　带小孩这件事，江纪野比陈漾还要熟练些。

　　三岁那年，小江以舟去了幼儿园。
　　不出所料的，第一天和爸爸妈妈分开，小孩都会害怕。
　　校门口，小江以舟委屈巴巴的看着陈漾，眼眶里的泪珠子转个不停。

　　陈漾耐心给他讲下午三点爸爸就会来接他了，要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
　　“如果有什么是你实在觉得不开心了的，可以和老师说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好吗。”陈漾蹲着身子看着面前的小江以舟，不知不觉，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有人欺负你也要告诉老师，不要害怕。”一旁的江纪野补充。

　　江以舟很沉重地点点头，“知道了，爸爸妈妈。”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校门里。

　　小江以舟很顺利的度过了第一天上学，回到家还和爸爸妈妈分享了在学校做了什么。
　　陈漾心底这才放下了石头。

　　一天天过去，陈漾已经从摄影师彻底转变为导演，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找江纪野邀歌。
　　在江以舟四岁那年，他有了一个妹妹。

　　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的，是陈漾。
　　一向支持她任何决定的江纪野却在听完陈漾的话后沉默了很久，他唯一担心的只有陈漾的身体。
　　毕竟怀江以舟的时候，陈漾的确吃了不少苦。

　　那个时候江纪野原本要去做结扎手术却被陈漾阻止了，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江纪野在这个瞬间无比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

　　但陈漾却没有多么排斥，反而有些期待。
　　这几年和江纪野的生活她一直觉得已经很幸福了。
　　如果放在以前她还会胆战心惊，害怕幸福之后就是万劫不复。

　　但如今她不会这么想了。
　　询问江以舟，也没得到排斥的结果。

　　余雅来北城以后，江纪野离开了几天，他去做了手术。
　　好在这次陈漾怀孕的反应比上次好了许多，熬过前两个月后陈漾就有了胃口，身体和精神都好了许多。

　　陈书安是在春天出生的，三月一个不冷不热的日子。
　　小江以舟知道自己有了妹妹以后很开心。
　　一边和爸爸一起照顾妈妈，一边照顾妹妹。

　　小书安很喜欢爸爸，总是想让爸爸抱。
　　她的眼睛很像江纪野，其他地方像陈漾。

　　也是从小书安第一次开口说出的话是“爸爸”后，江纪野对女儿越来越有求必应。
　　陈漾有时候还会和于忻说江纪野有女儿奴的趋势。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以舟和陈书安都已经长大了。
　　陈漾和江纪野的工作减少了许多，重新开始到处去旅游。
　　他们还会一起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四季冷暖。

　　时间的确能跨越很多事情，生活瞬息万变，至少当下珍贵难忘就足够了。
　　世界之下我们都如此渺小，世事无常，唯有爱能抵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