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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隐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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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月,刚刚那个是?”
承桑霁云明显是看到了那道突然飞走的蓝色光亮。
花芝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情急在承桑霁云面前用了术法,心道,
“该死,一时情急居然忘了将术法隐藏了再用。”
承桑霁云朝着花芝月走过来,一脸懵的指着李落凝的书案,问道,
“刚刚那个?是怎么回事啊?”
“啊?什么啊?”
花芝月把手背到身后,抻着脖子朝书案的方向看了看问道。
“就是刚刚飞到你手上的那道亮光,我看见了。”承桑霁云不依不饶道。
花芝月快速的将海树玉珠掖在后腰的束带里,伸出双手在承桑霁云面前晃了晃,说道,
“什么亮光,我怎么没看到,霁云你是不是书看的太久,眼睛花了?我没见到什么光亮啊。”
承桑霁云看着花芝月晃动的双手上空空如也,可是自己刚刚明明看到了一串发光的珠串,而且它还在自己面前飞到了花芝月的手中,千真万确不可能看错。
“怎么回事?”
李落凝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见到两个人在书房门口争执,便上前询问道。
“师父,没什么,霁云想必是今日看的书有些多,一时眼花,看错了。”花芝月连忙打马虎眼,这样要是让师父知道自己在霁云面前用了术法,那自己可就惨了,说罢连忙扯着霁云就往外走。
“不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了。”承桑霁云还想辩解道。
花芝月不由分说的继续将他往门外拉扯,口中不断敷衍道,
“哎呀你看见什么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走吧走吧。”
“不是,我刚刚真的.......”
承桑霁云还没说完,便被花芝月推推搡搡的出了书房。
李落凝看了一眼书案,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开口道,
“等一下。”
被突然叫住,花芝月一副被抓包的表情,磨蹭了半天这才转过身来,心虚道,
“师父......”
李落凝上前两步说道,
“芝月,既然太子殿下看到了,你就大方拿出来便是。”
花芝月的眼神里先是不解,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可是师父,你不是说......”
李落凝笑着将手伸向她背后,再次收回手时,掌心上正拖着的并不是海树玉珠,
“芝月说先前收了太子送的玉镯,礼尚往来的也准备了一件礼物,让我帮忙保管,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已经看到了,那就送给殿下便是。”
花芝月看了一眼李落凝手上的珠串,这个可是她先前求了好几次,师父都不给她的那串手珠,极不情愿的指了指珠串,又指了指李落凝,随即扁着嘴将头扭到一边去生闷气。
李落凝居高临下的撇了她一眼,眉尾轻轻上扬,仿佛再说: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承桑霁云虽然觉得眼前的这珠串似乎并不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但还是被正在发光的珠串深深吸引,问道,
“这是什么石料,竟然如此特别?”
“这叫尤珀,几百年都碰不到一颗,更别说是一串了,偷着乐吧你。”花芝月转过头说了一句,随即又咬牙切齿的背过身去。
“尤珀?”承桑霁云还是第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的重复了一遍。
李落凝解释道,
“尤珀是夜石的一种,通过吸收白日的光泽而在夜晚产生光亮,是莱特国的宝物。”
“莱特国?那个传说中喜欢用各种漂亮石头铸造房子的地方?原来真的存在啊!”承桑霁云兴奋道,正因为对玉石的喜爱,关于莱特国的传说他简直再熟悉不过,如果说这世上最让他魂牵梦萦的几个地方,那么莱特国肯定是位居榜首。
“哇,这简直就是将一串夜明珠戴在手上。”承桑霁云爱不释手的样子,让一旁的花芝月嫉妒的吹胡子瞪眼睛,但还要在承桑霁云抬头看她时,努力的挤出笑容。
“这可比夜明珠难得的多了,对吧师父!”
花芝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此时就差要把:我很嫉妒。光明正大的写在脸上了,只不过承桑霁云的注意力都在珠串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
“芝月姑娘还厉害,居然寻了这么难得的宝贝给我,谢谢你。”承桑霁云此刻的眼睛都直了,他本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石头,自然是爱不释手。
花芝月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空,原本藏在后腰的海树玉珠便被李落凝召回到手腕上,还好似炫耀的在她面前抬手晃了晃。
“芝月!” 承桑霁云突然抬起头喊道。
“啊?怎么啦?” 花芝月被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我就算给了你一个不值钱的镯子,你也没有必要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行,我得再送你几样东西,这样才公平,你跟我来,我书房里的东西你随便选就是了。”承桑霁云说罢,便拉着花芝月朝着自己的院内走去。
“哎,不用,不是,师父,我......”花芝月本还想要说什么,一转头便看到李落凝正站在书房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朝自己挥了挥手。
林府,
林牧川用匕首将奏折的一角轻轻撬开,而后小心翼翼的将上层的纸撕下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又看了看留在下面那一层,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反反复复的摸了好几遍,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翻了翻一旁平日里用过的奏折,又看了看刚刚那本,奇怪道,
“摸起来,这纸张确实要比平日里要厚一些,纸感更是稍稍有些粗糙。但是这里面既没有夹层,透过光亮更是没有看到半点字迹,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想必这纸上的文字另有玄机,不如我们去找叙白,他在追月阁消息灵通,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破解这纸上的秘密。”上官纯一说道。
竹园,
木槿伶用木夹捻起纸张的一角,将它平铺在茶台上,而后又从旁边端过一杯水,轻轻浇在纸上,不多时便显现出一段文字。
“你这个云青郡王平日里难道一点话本都不看的吗?”木槿伶嘲笑道。
上官纯一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和话本有什么关系?”
木槿伶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
“隐写术,遇水则现。这个道理怕是连林淮初都知道,怎么到了你这突然就转不过来弯儿。”
上官纯一正一脸不服气的想要开口反驳,林牧川便过来,毫不顾忌纸张还湿着,将纸拿走读了起来,木槿伶本想伸手拦住,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城内有异,赤麟速往。南林,皇子已只身,林将护驾。”
右下角印着一枚五足虎符印。
读完纸上的内容,林牧川怔怔的愣在了原地,说道,
“所以,当年私自行动的不是我父亲,而是皇上。”
“单凭这么一张纸,怕是证明不了什么,怕是都不知道真假。”木槿伶捻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抓起细长的烟杆靠在一旁说道。
林牧川则不这么认为,摇了摇头转过身指着右下角的五足虎符印说道,
“这印记是当年战场上加急密报的凭证,也只有领军将领和副将才认识,我在我爹留下的行军笔记里读到过,千真万确不会错的。”
上官纯一想了想,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幕后之人不仅知道真相,看这样子是想让牧川为林将军洗刷冤屈?哎~如果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
木槿伶转眼看向上官纯一,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的叹气。
“看我干什么,你那么聪明,这个道理就用不着我过多解释了吧。如果这信上的内容是假的,那就是有人想要挑拨林家和皇室的关系,但所有人都知道林家三代忠良,怎么可能单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件就动摇了忠君报国之心。但是,如果这信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也就是说当年还是皇子的圣上收复北漠后撒了谎。可是即便如此,他现在是谁?当今皇上!你难道想让林牧川打着三代忠臣良将的旗号,去跟皇上翻脸不成?”上官纯一喝了口茶解释道。
林牧川似乎并不在乎,紧走了两步凑到近前,木槿伶本能的朝后躲了一下,搞的林淮初一愣,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以为是身上有汗味,但也没有太在乎,双手扯着信纸的两侧,有些情绪激动的说道,
“如若真是这样,那么我爹当年很可能根本不是为了个女人屠城,林家赤麟骑兵的死也或许另有隐情,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叙白,能不能拜托你的追月阁帮我追查这封信的来历。”
木槿伶用手帕在鼻唇间轻擦了擦,说道,
“查这个倒是不难,但如果真的查出了真相,你打算怎么办?拿着查到的真相去质问皇上?”
林牧川被问的一愣,但仍有些心有不甘道,
“那我总不能让我爹尸骨蒙冤,让赤麟骑兵白白牺牲吧?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上官纯一了解林牧川,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于是说道,
“叙白,这件事你就先帮牧川去查一下,朝堂那边我来想办法。若林将军当真是被冤枉的,定要还林家一个公道,还赤麟骑兵一份安息。”
木槿伶叹了口气,答应道,
“好吧,我这就命人去查,但这其中的费用怕是要上官公子来出了。”
上官纯一双眸弯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少阁主还真是亲兄弟,明算账啊。” 而后发现他一直用手中的丝绢遮掩着口鼻,不由得有些奇怪,问道,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不舒服吗?”
木槿伶一脸的无奈,眼前这两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这纸上的问题,随手拿过木夹,轻轻夹住信纸的一角提起来,解释道,
“隐写术呢,大多用的都是明矾,再或者是球葱挤压出来的汁水来书写。唯有北漠不同,因地处荒漠,粮草本就匮乏,不可能用球葱的汁液来书写密函,而明矾呢又是可以拿来治疗吐利风热等一些疾病药材,战场上更是稀缺之物。”
林牧川伸手拿过信纸,再次举起来看了看,问道,
“那不是明矾,也不是球葱汁,那用什么?”
木槿伶将一旁的茶杯递给上官纯一看了看,
“你这杯里今日喝的怎么不是茶水?”上官纯一问道。
木槿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牧川,还有他手上那滴着淡黄色水滴的信纸,继续说道,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北漠那种干涸之地,若是有加急密函呢,传信的士兵大多都会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上官纯一疑惑道。
“所以,这封信上的隐写术是用什么写的。”林牧川再次举起手中的信纸看了看后问道。
“尿液。”
在木槿伶说出这两个字之时,上官纯一和林牧川原地愣了一会。林牧川更是缓缓的举起双手,不可置信的看了看。
“哕(yue)~”
一想到自己刚刚拿着被沾湿的信纸在房内走来走去,先前更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林牧川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刚迈出房门半步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坐在木槿伶身旁的上官纯一也忍不住的反胃,刚想用手捂住嘴巴,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也拿过那张信纸,这会儿是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强压着胃里的恶心,大声吩咐道,
“来人,打盆水来,算了,还是沐浴更衣吧,快点~呕~”
木槿伶双唇紧抿,眉头微蹙,一脸嫌弃的递过一张丝绢。
漠兰王府,
“没想到皇上不仅拒绝了南部免除赋税的请求,竟然还命人前去南部查看水灾情况,认为这其中是南部官员从中弄虚作假,这才派了工部侍郎叶哲明前去核实。”承桑漠书房内的以为大臣说道。
“皇上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对南部官员和百姓的不信任。若是工部侍郎真的去了,到时候怕是会激起民怨。”另一位前来议事的大臣补充道。
“叶大人在工部是出了名的秉公执法,但眼下这情况,若是执意秉公办理怕是对百姓百害而无一利。”大臣们纷纷担忧,即便早先在朝堂之上已经试图劝阻过皇上,但都不见任何成效,更何况这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更不可能有人想要将自己参合进来。
承桑漠坐在一旁听了半天,心里也在暗中盘算着。如今朝堂六部,他与上官纯一平分秋色,工部,兵部,礼部都是自己的人,而上官纯一手底下的则是其余三部。此番工部侍郎南下,免不了要同户部打交道,虽说由户部尚书上官锦硕掌管,但好在他为官正直,想必不会可以为难。只不过如今让承桑漠为难的,是皇上不愿开仓放粮,也不愿免除赋税,若是南方百姓今年若是在入冬前颗粒无收,只怕是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王爷,刚刚门口有一人,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您。”管家走进来,递上来一个信封。
承桑漠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在看清楚纸上的内容,顿时眼前一亮,
“围田有鱼,临海有蟹,南富北乏,运水则解。”
“可知道是谁送来的这封信?” 承桑漠问道。
“只是一个叫花子,说是有人给了他银子,叫他将这封信送到漠兰王府上。”管家说道。
承桑漠思索了一阵子,看信上的内容,明显是在帮自己解决这次南部水灾一事。但承桑漠一时间又想不出来究竟是谁在帮助自己出主意,但眼下看来或许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于是将手中的信递给身旁的管家说道,
“将这封信送到叶侍郎的府上,告诉他在路上看。”
太子府院内,李落凝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思考着。
“承桑北昆似乎并不知道霁云是师妹的儿子,那么当年木槿家的投敌叛国之罪怕不可能只是萧皇后的一句话。这其中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正想着,便听得有人从太子府门口走过,是一个老太监正在数落着小太监。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出入宫的记录要分开写,分开放,每个月要趁早收进去。一点小事都办不明白,不中用的废物。”
老太监的一句无心话,却让李落凝有了眉目,
“或许是在宫中发生过什么事,这才使得木槿家引来杀身之祸。如若是木槿千沐之事,以师妹的掐算应该不难化解。但如若召见的是师妹,而先前的逆天改命没有奏效,那么即便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也不得不前往。”
想到这一点,李落凝快步走出了门,叫住了正要走远的老太监,问道,
“公公留步,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公公。”
年长的公公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到李落凝,连忙上前行礼作揖,恭恭敬敬道,
“李太傅,不知太傅是有何事想要问小的?”
“敢问公公,这宫中出入可是所有人都需要登记在册?”李落凝问道。
“倒也不是,若是平日里时常入宫的各家官员,亦或是皇亲国戚都是不用记录的。但若是不经常入宫的,偶尔被召见入宫的,确实是要登记的。”公公答道。
“那敢问公公,这记录的内容可是会一直保留?能保留多久?” 李落凝又问道。
公公想了想说道,“哎哟,这可说不好。一般来讲是会一直保留到下一位新帝登机后的第五个年头,但若是在位的主子时常召人入宫,这记录的库房堆满了,我们也会请示上面将一些念旧陈旧的本子烧掉来腾地方。”
李落凝心道,“承桑北昆继位时间不长,若是没有可以销毁,那么这些年的出入宫记录应该都还在。” 随后问道,
“不知这出入宫记录现存放在何处?可否容在下稍作查看?”
“这....李太傅,这有些不合规矩啊。” 公公为难道。
李落凝心领神会,从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公公的手里,说道,
“有劳了。”
公公低头偷偷瞄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吃惊地眉毛上挑,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这金灿灿的颜色不用看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光是这颜色,也足够自己吃上半辈子,立即改口道,
“李太傅既然明白,那奴才这就退下了,手上还有好多记录要整理,这几日怕是又要忙到子时以后,哎哟,这夜里的风吹得那叫一个瘆人。”
李落凝垂眸行礼会心一笑,自然是听出了那位公公话里的意思。
入夜后,李落凝待到子时以后摸索着来到收着记录本子的地方,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一个留有记号的窗子,飞身跳了进去。
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吹,这才勉强看清楚房中的摆放。在架子上随意的翻了翻,便发现这所有的记录都是按照年份和月份排列的,如此一来便不难找。李落凝认真翻找了木槿家出事前三年的出入宫记录,果然在出事前一年找到了木槿芷瑶的名字。
“木槿芷瑶,吏部尚书夫人,奉旨入宫面圣,腊月二十八。”
这是承桑霁云出生后,木槿芷瑶唯一的一条入宫记录。
“入宫面圣,腊月二十八。”李落凝嘟囔着,心道,“一般来说,腊月天寒地冻,若是无任何紧急情况,皇室一般不会找人入宫。承桑北昆这个时候召师妹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耳边传来敲更的声音,李落凝听了听知道是时候离开,不然等下天亮自己就会被人看见。随即将记录册子放回原位,从来时的窗口翻了出去。
“时隔多年,宣她入宫,究竟所为何事?难道就是这次入宫才引来的杀身之祸?如果是这样,师妹不可能察觉不到。如果她早有察觉,势必会留下解决的办法。”李落凝一边思考,一边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忽然听到头顶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几乎超觉不到的呼吸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