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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破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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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桑霁云看着眼前的东西,手中的动作也顿在了半空中,盒子的盖子随即翻开,不远处带着疑问的三个人,这才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一个火药筒。而刚刚那奇怪的声音,正是正在燃烧的引线发出的声响。
“霁云!小心!”
林淮初反应过来,连忙朝着承桑霁云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引线所剩不多,承桑霁云更是在打开后愣着看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捧着的是什么东西。
林淮初感觉自己已经用尽全力朝着承桑霁云跑去,但这仿佛是他跑过最长最久的一段距离,眼看着引线即将燃尽,而自己距离承桑霁云还有一段距离,林淮初的眼神里透露着惊恐与绝望。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一把白色扇子快速的从承桑霁云面前飞过,不偏不倚的将木盒中的火药筒击了出去,随后从房顶跳下一个身影,一只手扯着条幅,一只手抓住承桑霁云的束腰,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带离了半空。
被弹飞的火药筒落在对面街道的墙下,随即发出剧烈的轰鸣声,街对面的商铺逐渐被淹没在溅起的尘土之中,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更是有一些人因为爆炸飞来的杂物而受伤,街道上下顿时场面一片换乱。
林淮初被这爆炸的力道震飞出去,后脑重重的撞在一旁栓马的木桩上昏了过去。
还未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承桑霁云,只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没事吧?”
这才僵硬的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在看清楚面前之人,这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先生。”
李落凝微微点头,眉头紧锁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问道,
“可有哪里受伤?”
承桑霁云僵直的摇了摇头,惊魂未定的他此刻就连呼吸都格外小心。这时从屋顶的另一侧飘落一个人,快走两步来到承桑霁云身边,声音关切焦急的问道,
“霁云,没事吧?”
来人是上官纯一,刚刚击飞火药筒的扇子就是他丢出去的。还没等楼顶三人彻底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下方花芝月的呼喊声,
“淮初!”
三人俯身朝下看去,花芝月嘴角挂血倒在一旁,一个黑衣人正扛着林淮初,跳上斜对面的屋顶想要离开。
“追!” 早就埋伏在附近的林牧川带着兵追了上去。
上官纯一高声命令着赶来的士兵,与李落凝对了个眼神,二人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上官纯一随即便追了出去。
黑衣人对都城的街道似乎十分熟悉,逃跑的路线看似混乱,但实则是为了甩开地上的追兵。林牧川借着摊位和矮房的位置飞身上了屋顶,紧紧的跟在黑衣人的身后穷追不舍。
“这方向,不像是出城的方向?”林牧川不由得疑惑。
在追到一处房顶时,黑衣人似乎是故意停了下来,转过身快速的击出一掌。
林牧川来不及停止,黑衣人站的地方刚好是对面的房檐边,而自己刚刚起跳边见到对方停住脚步转过身。待到林牧川意识到不好,连忙利用刀侧横在面前来抵挡,黑衣人挥出的一掌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刀面上,掌力之大更是将林牧川直接打进了对面房子的偏窗里。
林牧川只觉得背脊吃痛,背后传来窗子破裂的声音,随后感到自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从高处坠落时该有的疼痛。林牧川连忙低头查看,发现自己摔进的是一家粮店的谷仓,身下接住自己的正是囤房的干草。
“该死!”
待到林牧川从谷仓出来,外面早已没有了黑衣人的影子。林牧川顿感愤怒,将手中的佩刀狠狠的摔在地上道。
茶绣坊,三楼包厢。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那人会出现?但确没有告诉我们!”
听到解释的承桑霁云愤怒的一掌拍在桌在上,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几人。
上官纯一解释道,
“我们确实猜到他们可能会再次动手,但确实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明目张胆。竟然在人群之中使用火药桶,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
承桑霁云的脸色很难看,原本拍在桌上的手又锤了一下,语气埋怨的质问道,
“不顾百姓的死活,你们有人估计过淮初的安慰吗?没想到算是什么解释,现在淮初被他劫走,生死未卜,现在怎么办?”
“林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木槿伶的身上,只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讲?” 承桑霁云问道。
木槿伶缓步走过来,脸上表情认真,却并没有其他人看上去那么紧张,一只手的手臂托住另一只手的手肘,右手食指中部轻轻抵在他淡粉色的唇瓣上,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一旁脸颊的肌肤,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随后抬起头说道,
“那些人从来就没打算伤害林二公子,相反的比起太子殿下的安危,他们似乎更在意林淮初的死活。因为在第一次行刺之时,那群刺客本就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他们完全可以先杀了林二公子,然后再对太子行刺,但是他们是怎么做的?”
承桑霁云瞥眼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的确如此,当时的一群黑衣人在对付林淮初时,甚至连刀都没用,只是单纯的用锁链将他困住,而唯一拿刀的刺客,那时候完全可以先解决掉林淮初,但他似乎只是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砍过来。
“伶公子的意思是,这群人的目的原本就不是我?”承桑霁云问道。
“是,也不是。按照行刺的方式来看,这群人的确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抓林二公子,这个我如今还不太清楚,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来看,这群人对带林家两位都是格外的手下留情。”木槿伶若有所思的解释道。
林牧川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点头同意道,
“现在看来,那个人当时是故意在那个地方等我,似乎知道对面的那是一座谷仓。况且,按照一般刺客的行迹,当时的那个位置,他完全可以回身给我一刀,但他却选择一掌劈在过来,这么看来确实像叙白刚刚说的那样,似乎只是不想让我继续追下去而已。”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人和林家有关系。”上官纯一想了想沉吟道,随后又问道,
“究竟是什么人,既不想伤害林家人,同时又想要当朝太子的命?”脑海中思索着各种可能,毕竟林家和皇室的关系密切,而这些人的关系似乎是在这二者之间,这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太子遇刺,最大的收益人会是谁?”李落凝在一旁意有所指道。
众人听了这句话后,似乎是想到了同一个人,几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只有一旁的木槿伶双眸微聚,眉头微微锦簇,似乎是想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回宫的马车上,
承桑霁云一言不发的坐着,李落凝坐在他左侧闭目养神,右侧是一脸担忧的花芝月。
“霁云,淮初真的不会有事吗?” 花芝月问道。
承桑霁云收起眼中原本复杂的情绪,看向花芝月的眼神里透着温柔,双眸微微弯起,声音轻柔的安慰道,
“放心吧,淮初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被黑衣人打的那一掌,有没有受伤,回去后还是要叫先生再帮你查看一下才好。”
“我的伤不碍事,师父先前已经帮我看过了。倒是那些人为什么会抓走淮初?他们会不会伤害他?又或者逼他服下什么毒药之类的来控制他?” 花芝月神情紧张道。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人抓林淮初到目的,但先前木槿伶分析的很对,这群人似乎并不想要伤害林家的人。
“淮初不会有事的,他多少懂一些拳脚,必要时会保护自己。”承桑霁云再次安慰道。
花芝月只是坐在那里,安静了片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的问道,
“那如果他被绑着怎么办?倒是会多少拳脚功夫也使不上力。你说这群人为什么要抓走淮初呢?难不成是想要以此来要挟林将军?“
听到花芝月的这句话,原本闭目养神的李落凝突然张开双眼,眼神变得锐利,似乎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林府,林牧川书房内,
上官纯一和木槿伶落座左右。
房间内,林牧川在房内来回踱步,身为统帅,怕是嫌少有人看到过他如此局促不安的神色。
“淮初被劫走的事情,千万不可让我娘知道,我就跟他说霁云想要留他在宫里住上些时日。”林牧川突然止住脚步说道。
随后又开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焦躁不安,相比较,一旁的上官纯一和木槿伶则是颇为镇定,可以说是神态自若的喝着茶。
看到上官纯一不紧不慢的摆弄着茶盖,林牧川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碗,语气里带着埋怨的说道,
“你怎么还这么沉的住气,若是此刻被劫走的是霁云,你还有心思在这喝茶?”
上官纯一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温柔一笑的问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 林牧川被问的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不能动用大量兵力全程搜捕,只能派出一些林家的兵,乔装打扮暗地打探情况。
木槿伶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烟杆,宽慰道,
“牧川,你先冷静些,我已经派出追月阁的依人们去打听此事,看看近来是否有陌生人在城中出入,若是一有消息我便会知道。况且,追月阁的影卫也不是吃闲饭的。”话音刚落便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上官纯一。
林牧川看着木槿伶递给他的眼神,又看了看上官纯一笑而不语的表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上官纯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后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林牧川。
几天前,
“这计划能行吗?”林淮初担忧的问道。
“我会派追月阁的影卫暗中保护你,刚刚给你的那枚簪子,遇到危急时刻就将上面的玉佩拆下来,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风客都会立即出来保护你。”木槿伶叮嘱的指了指林淮初手里的发簪道。
林淮初依旧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们就这么确定那个黑衣人会把我劫走?真的不用告知我大哥一声吗?若是他将黑衣人拦下来,那计划不是就不能顺利进行啦?”
“你大哥呢,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去追你,这样才不会有破绽。牧川的轻功一般,我倒不担心他会轻易的追上你们。倒是你,可要演的像一点才行。”上官纯一叮嘱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林牧川恍然大悟。
上官纯一点了点头,解释道,
“上次在郊外遇袭后,我特地让淮初回忆了遇刺时的所有细节。看样子若是他们那日刺杀霁云成功,便会计划帮走淮初。既然是这样,那么一旦有机会对淮初下手,这群人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你们如何确定淮初一定会安全,毕竟他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若是真打起来,怕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林牧川紧张的问道。
上官纯一挑了挑眉毛,示意性的看向对面的木槿伶,说道,
“那就要看追月阁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了?”
木槿伶也不甘示弱的在一旁打折哑谜道,
“谁教的本事谁知道,追月阁的本事我清楚,某人逃跑的本事如何,怕是也只有某些人清楚。”
漠兰王府,
“和上次刺杀的是同一批人?太子可有事?” 承桑漠问道。
前来禀报的侍卫点了点头道,
“看上去应该是同一批人,原本我们以为这次的主要目标看上去还是太子殿下。却没想到,那黑人却趁乱劫走了林家二公子,王爷派我们的人要时刻盯紧太子殿下,因此便没有派人去追那黑衣人。”
承桑漠对于林淮初被劫走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上官纯一已有准备,那么定会安排林牧川在附近。”
“林将军当时的确在场,但听说追了两条街就被那黑衣人从房上一掌拍了下来。”
“掌力?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将林牧川从屋顶拍下去?” 承桑漠不禁感到奇怪的。但转念一想,以他对上官纯一点了解,如若他们已经预料到会有人对承桑霁云不利,那便不会计划的如此简单。
“启禀王爷,府外有人并且送来这个,说是请您到西城郊的破庙一见。” 王府管家说道。
在看清楚管家手上的东西,承桑漠瞪大了双眼,说道,
“备马!”
幽暗的地牢内,林淮初眉头紧蹙,低声呻吟着醒来。
先前被爆炸弹出后,摔得他浑身酸痛,强撑着坐起身来,环顾打量着四周,想要尽快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周身阴暗潮湿的味道,冰冷灰暗的墙壁和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深处在一处地牢里,唯一不同的是身下是柔软舒适的棉被,还有一旁烧这炭火的火炉。
短暂的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林淮初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纯一哥猜的果然没错,但这群人抓我做什么?” 心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林淮初连忙查看腰间,确定东西还在,这才放心下来。
正想着,便听到牢房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林淮初本能警觉的盯着牢门。
只见一个黑衣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只是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一句话都没说便转身离开。
听到牢门再次被锁,林淮初这才放松警惕,走到桌旁缓缓的打开食盒。果不其然,里面只是一些普通的饭菜,看到食盒里还温热的饭菜,林淮初回想起上官纯一的话,
“这群人如果不是想要用你牵制林家,那便是另有隐情,总之在他们达到目的以前,是不会伤害你的。”
林淮初将饭菜放在鼻子旁闻了闻,
“再苦不能饿肚子,这个道理小爷我还是懂的。“说着便毫不客气的开吃。
西城郊,一处废弃的破庙,
承桑漠赶到时已是临近黄昏,废弃的寺庙内,残破不堪的墙壁上布满几近枯萎的藤蔓,院内早已树干已被蛀虫啃噬的只剩下半个空心,野草枯黄倾倒让开一条道路,似乎是不久前刚刚被人开辟出来。
破庙内,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在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时,转过身朝着院门口走去。
“北玉参见殿下。”
只见一个身着软甲的女子走上前,单膝跪倒在承桑漠面前说道。
承桑漠的眉头紧锁,表情十分严肃,眼神中带着低怒与责备,压低声音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谁允许你独自到都城的?”
北玉抬起头,表情有些犹豫,刚要开口,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是我。”
承桑漠警惕的看着说话的人,身姿挺拔如松,即便带着半张面具也掩盖不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刚健气势,面具下的双眼散着寒光,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男人。
承桑漠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佩剑,拇指缓缓推动,宝剑悄无声息的出鞘。
“殿下,这是自己人。”北玉在一旁耳语道。
承桑漠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提醒,眼神中满是敌意的盯着面前之人,声音警惕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
见到承桑漠的警惕,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月刀里的信,想必你已经看过了。”
承桑漠眉头紧蹙,有些意外,但眼神中的戒备丝毫不减。
“你怎么知道月刀的事?”
男人嘴角撇笑,说道,
“殿下可以叫我袁将军,我曾是当年北漠兵营中的一个小兵,在那场战争中侥幸活了下来而已。”
承桑漠不懈道,
“北玉不可能平白无故听一个小兵的话,你到底是谁?”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殿下可以放心,既然连北玉也能够听从与我的劝说,那么我便是殿下的人。”
见承桑漠不说话,男人继续说道,
“想必殿下对自己的身世,如今也已经个大概。实不相瞒,北玉手底下的北漠余党都是我的人。”
承桑漠不由得一惊,转头瞪着站在一旁的北玉。
“殿下不必如此惊慌,既然我是友军,自然会帮殿下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男人声音平静道。
“不必了,本王的家务事,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承桑漠说着,收回了剑,转身便要离开。
北玉抬手拦住了承桑漠的去路,
“殿下。”
承桑漠有些懊恼,眼神冰冷凛厉的看着北玉,示意她将手拿开。
“家务事?殿下真的这么确定,自己与那承桑一族是家人?” 男人轻笑着说道。
这句话宛如一句闷雷在承桑漠的脑海中响起,他其实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但碍于根本无从查证,便只能自欺欺人的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当年围猎之事险些丧命的真相?”
承桑漠缓缓的转过头,强装镇定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语气不急不缓,声音平稳道,
“承桑霁云被就是皇上和皇后所生,未来的储君也只能是他,因此萧家根本没有理由对你下手。承桑皇室多年来将你留在身边,也不过是想要用你的性命来牵制北漠的余党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当年兰时公主产下一子之时,整个北漠无人不知。与其说你是承桑皇室的长子,倒不如说你只不过是他们留在身边,牵制北漠的质子。”
承桑漠面上毫无表情,握剑的手却已经攥道骨节发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的看上去对男人的话看上去毫不在乎,声音低沉的问道,
“皇子如何?质子又如何?你究竟想说什么?”
“以殿下的才智,不必多说也能明白我刚刚话中的道理。只不过殿下有没有想过,当年陷害你的人如果不是萧家,那又会是谁?” 男人问道。
承桑漠沉吟,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以为当年让自己险些丧命的背后主使是萧皇后,但眼前这个人说的话也并无道理。但倘若不是萧家,哪有回事谁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