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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误再误 ...

  •   同为媚药,一式两份,双管齐下。

      陆清和回身看她,眉眼温润,仿佛和这位女伙计唠着家常:
      “茗琅姑娘,你明白了吗?你与谢辛辛之行事手段差若天渊。邺州凶险,我劝你放弃,也是为姑娘好。”

      茗琅咬了牙,“公子不必再说了。”

      她不由回想起些往事。

      茗琅自幼丧母,父亲行船为生,却也死于水难。孤身一人时,是宣王府赵世子接济了她。正如三年前谢家失火,宣王府也接济了谢辛辛。

      可谢辛辛一个后来者,非但不用同她一起在宣王府学教养,甚至成了玉春楼的掌柜。而自己却领命潜伏进玉春楼中,做一个小打杂。

      当然茗琅并非目中无物之人,她也知道,有些命数,心气再高也不得不认。

      谢辛辛刚接手玉春楼的生意时,每日掌着算盘睡不到三个时辰时。上手后便开始大肆敲着官员富户的竹杠,以至于被一些人唤作“母貔貅”,着实为世子敛了巨财。

      谢辛辛一向有手段,她是知道的。她扪心自问,这掌柜的位置若让她坐,她定然做不到这么好。

      可陆清和礼貌之下的暗讽落进她心里,为什么还是让她这样不舒坦?或许是羡慕吧。哪怕是孤女,也因家世而有了云泥之别。

      ……

      日头越来越明朗,万缕金光照进玉春楼的大堂,将漆着红油的雕花木壁映衬得熠熠生辉。

      谢辛辛这边正歪在椅子上应付着仍在支吾的郑瑾瑜,心思却挂在陆清和那边。见茗琅丢了魂儿似的走了过来,顿时连敷衍也顾不上了,提着裙摆跑去唤她。

      郑瑾瑜本欲不爽,一看来人正是当时那被自己诬陷了的小妮子,讪讪收了声。

      “茗琅?你怎么了?”谢辛辛担忧地执起她的手,“陆公子他……他真的欺负你了?!”

      茗琅两眼空空地望向她,懵然称并未。

      可那语气中分明有苦涩呀?若不是受了“欺负”,为何她是这样满脸的不甘?
      谢辛辛心料定是陆清和是下手未遂,冷下了脸,咬牙道:“他没得逞就好。你……算了,你先去休息,晚些时候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送走了茗琅,谢辛辛拧着手帕思索。
      虽与陆清和互相试探了一通,但他们也算是互相表白了吧?他怎能上一秒深情款款,下一秒就对茗琅出手呢?
      她有些想找他去质问,可她以什么身份去质问呢?
      是了,她还没有身份。

      “谢掌柜,我说你在听吗!”

      谢辛辛被郑瑾瑜一声嚷叫喊回了神。茗琅早不知去哪了,只有郑瑾瑜仍像个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绕着她踱步。

      她惊讶地看向郑瑾瑜:“你怎么还在啊?”

      “我都跟你说了半天啦!”郑瑾瑜气急败坏,“我问你呢,你和宣王府……”

      谢辛辛一愣:“连你都看得出来?”
      连这个榆木脑袋都发现玉春楼是宣王府洗钱的手衣了么?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己才在陆清和那里说漏了嘴,郑瑾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来。
      若是以往,有人拿揭发玉春楼的行径来威胁她,她是不怕的,毕竟宣王府藩邸豪势,在莲州官衙早有布局,没有哪个本地官员会接收对宣王府的诉状。
      可如今陆清和是京中来的北瑛王府门客,是宣王府的死对头,保不齐知道此事后,他就将玉春楼先剿后奏,拍拍屁股去北瑛王府换功名去了。

      “你过来说,小声些。”她忙把郑瑾瑜拉到角落,好言好语道,“郑瑾瑜,那日我虽没给你面子,但也算是为你抓到了家贼,是不是?”

      郑瑾瑜点点头,一脸了然称是。

      谢辛辛便接着说:“我同宣王府的事,莲州也有不少人是知晓的。只是有些微妙之事,总归不可端上台面来明言。”

      郑瑾瑜又点点头,一连称我懂。

      “就连官府里,也皆以此事心照不宣呢。”谢辛辛故意把话说的大了些,吓唬他道,“郭知州都未必管的事,你拿来威胁我又有何用呢?”

      她自认这些话滴水不漏,至少将这个榆木脑袋绕进去是绰绰有余。可偏偏才说两句,就听身后一声:

      “你同宣王府有什么事,连郭知州都未必管啊?”

      谢辛辛对这澹然的声音已极熟悉了,这时无须转头便知道是谁。

      晦气啊!

      刚才亲眼所见茗琅失魂落魄地出来,陆清和这厢却依旧禅定意静一般。
      竟是个伪君子。

      她挂上笑道:“没什么。”
      郑瑾瑜想到上回在陆清和跟前吃的瘪,便也不想搭理他,跟着点点头:“没什么。”

      忽地一片冰凉就抵在了郑瑾瑜领口。

      郑瑾瑜顿时变了脸色,颤颤地往下挪着目光:“刀——刀啊!”

      眨眼间,阿凤就拿出一只短匕逼上郑瑾瑜的脖颈。他身后,陆清和迎风而立,看着谢辛辛莞尔道:
      “姑娘明明才与我互诉衷情,为何现在事事于我相瞒呢?”

      什么衷情?还是“互诉”?郑瑾瑜冷不防吃了口大瓜,险些惊掉下巴,只因下巴还被匕首抵着,张嘴张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谢辛辛猛地攥住了手掌,在心里呸了一声,强装镇定道:“公子既然与我两情相悦,为何在宣王府的事上于我处处相逼呢?”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总该听懂了。郑瑾瑜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小俩口吵嘴,拿他开刀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于是梗着脖子插了一句:“她不说,我来说啊!”

      “你闭嘴。”谢辛辛剜了他一眼,心中却害怕的很。

      这北瑛王府与宣王府斗法,为何要拉她的玉春楼垫背?怪就怪自己少不更事,谢家失火后,由得赵世子代理了谢府的家产。否则,她何至于用谢家的玉春楼来做这些腌臜事……

      报应轮到今朝,终还是让玉春楼陷入险境,她如何对得起谢家?

      陆清和察觉她脸上的表情变幻,笑了一笑,向郑瑾瑜慢悠悠道:“说。”

      “不许说!”谢辛辛拔高了声儿。

      “你至于吗?”郑瑾瑜不仅浑不在乎,甚至狡黠地朝她挤了挤眼,差点没把谢辛辛气背过去,“我来说,你俩别吵架。”
      “她同宣王府的事情就是……”

      原来郑瑾瑜那句“你等着”,竟是等在这里?他豆大的脑袋长了智慧了?竟知道若莲州的官衙管不到玉春楼头上,就当着北瑛王府中人的面揭发自己?

      料想待他此话一出,自己接近陆清和的任务也多半得破灭。
      谢辛辛闭了眼,心中一片死寂。

      “就是宣王世子喜欢她!”

      什么?
      谢辛辛啊了一声,逐渐觉过味来,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陆清和眼瞧着这位小掌柜的神色,从一片灰暗到精光奕奕,转瞬间又露出一副哀怨。

      “公子,妾不愿瞒着公子,妾只是好害怕——”她凄凄艾艾道,“在莲州,妾本就没有好名声,妾怕,公子知道宣王世子他的心思后……妾实在怕见弃于公子。”

      这乍然的疾泪,闹的动静不小。来了三两食客,都好奇是谁惹哭了谢掌柜这样的人物。人一多,阿凤忙把刀子收了起来,讪讪站到一旁。

      弄清了来龙去脉,食客们不免“嗬”的一声,指点起这个面无表情的公子来:
      “到底还是个小女娃娃,你惹哭的,你哄一哄啊。哄一哄,不就成了?”

      那厢谢辛辛专注地演着抹泪,这边陆清和木然地经受着众人的怂恿,终于禁不住轻叹一声,“别哭了。”
      闹得他头都疼了。

      不知谁搡了搡他:“说你不会抛弃她,说你心里有她。”

      怎么还没个完了?陆清和眼风一扫,那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才在淌眼泪的小掌柜却眨了眨眼睛,“不哭也行。”

      他心道不好,该是她得寸进尺的时候了。

      ……

      少顷,一辆马车从玉春楼徐徐地行了出去。与往常去玉春楼的车马相比,这外饰朴素的與厢并不惹眼。

      车中人打起帘子,一双清冷似夜的眸子望了出去。

      时辰尚早,曦光遍洒,行人稀松。绸庄窑坊的伙计正在挂各自的招幡。这样的景象,陆清和也觉得新鲜。毕竟莲州重农商,而云京重士工,云京的早晚皆有禁市令,这街路边陲、家户门口接支起小摊的景象却是不常见。

      若非车厢内拥挤的热气太闷,他倒真想好好观赏莲州的民情百态。

      头又疼起来了。陆清和面上冷淡,不动声色地朝窗外倾了倾身子。

      阿凤忍不住开口:“你们……不觉得车上有点挤吗?”

      “我还好啊!”谢辛辛往软垫边角挪了挪,挑眉示意阿凤,“你往我这边来点儿?”

      “不用了!”阿凤气呼呼地,热红了脸,像个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豆沙馒头,指着对面的人道,“你跟来干什么!”

      郑瑾瑜指了指自己,啊了声:“我?我和谢掌柜还有话没说完啊。”

      “那你跟来干什么?”阿凤转头瞪着谢辛辛。

      她指着陆清和:“他刚才答应我的,我若不哭了,就带我出门玩。”

      分明是她趁火打劫,这会儿倒显得理直气壮。阿凤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难缠的女人,于是求助地看向公子,怎料公子叹了口气,揉着额穴,似乎比他更头疼。

      于是四个人挤在小小的车厢上,谢辛辛时不时扭动一下身子,觉得他们四人就像后厨水桶里挤在一处的四条鲫鱼。

      见气氛又落了下来,郑瑾瑜的嘴闲不住了:
      “要我说,你们二人也别自觉比我聪明,我看你俩在男女情事上真是一窍不通。哎哟!抱歉!”
      他大咧咧翘起脚,不经意踢到身边的陆清和的衣摆,随手替他扫了扫,“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那宣王世子充其量算个小三,你们为个小三吵什么架呢!幼稚!”

      “我幼稚?是你支吾半天,话都说不清楚!”谢辛辛刚想抬脚往郑瑾瑜那踹去,思及陆清和也在场,换了个思路,转而向他道,“公子,他说我幼稚!”

      吹着眉毛,叉着腰,仿佛陆清和就该为她主持公道一番。

      陆清和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假装没有听到。

      油盐不进的男人!谢辛辛暗骂了一句。

      “你就是幼稚!”郑瑾瑜理直气壮,趁机将先前没说完的话吐了出来,“我这次是不计前嫌好心来提醒你,我娘已经向我姑父写信告状了,我姑父肯定会来拆了你的玉春楼。”

      “我想着你也不是坏人,我若害你丢了生计,我多过意不去啊。所以我来问问你和宣王世子到底怎么样了,玉春楼高低是要倒闭的,你索性早早嫁进王府过安生日子去呗!若是你俩不成,我今儿看陆公子吧,也不错,就是爱吃醋了些……”

      陆清和抬一抬眼皮,郑瑾瑜便吓得收了声,脖子上架过匕首的地方好像又起了一丝凉意。就听谢辛辛冷哼了一声:
      “你敢动玉春楼,我谢辛辛让你郑家绝后。”

      绝后?郑瑾瑜讷讷道:“绝后,是什么意思?郑家到我这不是三代单传吗?”

      他愣了片刻,忽然自己就懂了,缓缓捂住了裆下。

      “不是我啊!”郑瑾瑜素来跋扈惯了,如今看两人谁都比他凶,哭丧着脸道,“我哪里想到我娘搬了这么大一个天兵啊!我这不是来提醒你了嘛。”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谢辛辛觉得事都挤到一处,不免心烦意乱,从纷乱思绪中挑出一个话头问道,“你姑父在邺州管个铁矿,手能伸到莲州来?”

      “北瑛王府知道吧?北瑛王是如今天底下最最得势的王爷。”郑瑾瑜也是才听说的,实乃现学现卖,“我娘说了,我姑父是北瑛王的人,北瑛王会帮他的。”

      这话却引动了身边公子的神色。
      陆清和抬了眼:“谁是你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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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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