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唇欲动》雨棠栀

254、元希缘惜（四）

　　“可你之前不是说过不想陷入情爱吗？”

　　“是啊，那个时候我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我哪里有什么资格去谈情说爱？希希是个好女孩，我们相处近二十七年了，我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她那么无情…”

　　“妤岁，你知道吗，当日，天道给我下达任务让我亲手杀了她，可是啊，我那颗恐惧的心还是偏向了她，设局毒死了自己，哪怕没完成任务也想保下她。”

　　“她却为了我，在那天大杀四方，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啊，从她选择喜欢我开始就背负了太多太多，她的付出我并非看不见，只是心有顾忌，不敢回应。”

　　“我喜欢她，妤岁。再多的借口也没办法掩盖这蠢蠢欲动的情丝，她的勇敢让我明白我是多么可悲，我哪怕只有五年时间，我也要和她一起迎接未知的命运。”

　　元榕心疼地凝视着聂妤岁，目光坚定且充满了幸福的光芒。

　　聂妤岁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好，好，你们一定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啊！”那话语仿佛带着无尽的祝福与期许。

　　听着元榕的话，聂妤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

　　元榕微笑着回应道：“会的，相信我们大家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只是有些可惜，念初和筱舞今天在遥远的黑龙江那头有重要的工作要忙，实在抽不开身回来陪你庆祝生日。不过没关系啦，他们肯定也在心里默默为你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呢。”

　　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聂妤岁的肩膀。

　　元榕接着说道：“是啊，真希望下次能聚齐一起给你过生日。而且我和希希过两天也要赶赴下一个城市举办签售会了，行程安排得很紧凑。妤岁，这次不能好好陪你过生日，真是不好意思呀。”

　　她的语气中略带歉意。

　　然而，还没等元榕把话说完，聂妤岁便连忙打断了她。

　　“哎呀，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啦，我都懂的。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哪还用得着这般客气？你们尽管放心去做你们的事情就好了，不用担心我这边。”

　　说完，她冲元榕眨了眨眼，示意她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虽然聂念初和自筱舞没到，但是礼物却准时到了，那几箱快递都足够聂妤岁拆好久了。

　　28年的冬天真冷，转眼就已经是12月31日，很快就是2029年了。

　　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医院也被这寒冷紧紧包裹。

　　医院外，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偶尔几片枯黄的树叶被吹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助地翻滚。

　　走进医院大厅，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挂号处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不时有人跺脚、搓手来驱散寒意。

　　候诊区里，坐满了等待看病的人，老人蜷缩在座位上，孩子在家长怀里瑟缩着，每个人都带着疲惫与病容。

　　病房里，白色的墙壁和灯光显得有些清冷。窗户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窗外的寒冷似乎想要拼命挤进来。

　　护士们穿着单薄的工作服，脚步匆匆，在病房之间穿梭，为患者检查、送药，她们的手被冻得有些发红，但动作依然娴熟。

　　病房的床上，躺着各种各样的病人，有的脸色苍白，有的眉头紧锁。家属们守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病房里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声和轻轻的叹息声，与外面呼啸的寒风交织在一起，让这个 12 月的医院显得格外凝重和寒冷，仿佛时间都被这寒冷凝固了一般，只有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给这里带来一丝生命的希望和温暖的力量。

　　夜幕笼罩着城市，繁星点点的天空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瞬间点亮。

　　绚丽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如梦幻般的花火在夜空中肆意盛开，将黑暗的天空装点得无比璀璨。

　　在不远处的病房里，聂妤岁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此刻的她面色苍白，瘦弱的身体被白色的被子半掩着，那满头的白发令人震惊，明明只是36岁的人，身体却如此苍老。

　　窗外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和烟花绽放的声音吸引了她，她微微转过头，看向窗外那片绚烂。

　　“还没有…还没有到跨年的时候，怎么就提前放起了烟花…”

　　话虽如此，可烟花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眼眸中，闪烁出微弱的光彩。

　　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向往，一丝眷恋，仿佛这璀璨的烟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美好。

　　在烟花的光影交错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她似乎在那片光亮中看到了韩时欢。

　　然而，随着最后一朵烟花消散在夜空，聂妤岁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头缓缓地垂向一侧，原本轻搭在被子上的手也无力地滑落。

　　病房里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护士匆忙赶来，却已无力回天。

　　聂妤岁就这样在绚烂烟花的陪伴下，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夜的烟花似乎成为了她最后的记忆，也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一抹绚丽残影，只是，她始终还是没能撑到新的一年 。

　　得知这个消息，元榕和许念希，聂念初和自筱舞匆匆赶来，可她们看到的只有那冰冷的身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元榕不可思议地扑在许念希怀里痛哭，她无法相信那天还精神抖擞的人，仅仅用三个月就躺在了那里。

　　“聂聂…怎么会这样，她到底怎么了？你们医院有没有给她治疗？为什么她…为什么她就会离我们而去了？”

　　聂念初第一次发脾气，她甚至不顾及明星形象，直接在医生办公室大声地问询着，她们明明还约定好了要一起去旅游的，昨天明明还笑着和她发信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元榕哭了许久，终于慢慢止住眼泪。
　　她红着眼眶，走到聂妤岁床边，轻轻拿起她的手，可泪水却还是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妤岁，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生日那天竟然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还没等来时欢回归的消息，怎么就等来了你的死讯呢…”

　　“你是不是太想念她了，是不是和我们不好玩了，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残忍地丢下了我们…”

　　“你就不能在坚持坚持嘛，说不定二月份的时候时欢就回来了呢…妤岁…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去见她…”

　　“我们，我们不是朋友了吗？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啊！”

　　许念希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她理解元榕对聂妤岁的不舍，更明白聂妤岁的痛苦。

　　“不是，你们能不能有点真本事，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到你们医院就不行了？”

　　熟悉的话语传了过来，元榕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和木冉说话。

　　“木总，聂小姐这个病情实在严重，我们”

　　院长有些尴尬地站了出来，似乎想讨好木冉，但是木冉并没有理会他。

　　“你们什么你们，小爷懒得听你们废话！”

　　木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他匆匆来到床边，看到元榕那一刻，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元榕…聂妤岁到底生了什么病？”

　　“…听说是臆想症…”

　　“不是，臆想症会死人吗，能不能不要这么离谱，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身体很健康啊，怎么会住院后就垮了呢？是不是”

　　“木冉！”

　　一道清冷的声音制止了木冉，本来还在生气的木冉听到这话，狠狠瞪了洛然一眼，便也没再说话。

　　“小爷烦得很！”

　　木冉烦躁地坐在了病房的凳子上，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洛然。

　　“我知道她的离开让你们都不开心，但是她已经走了，我们让她安息吧…”

　　洛然这话是在对着木冉说，可大家都知道，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不是哭泣的时候，聂妤岁已经死了一天了，下葬的事没办法在拖延。

　　元榕冷静下来后，制止了聂念初和医生的争吵，她努力镇定下来和聂念初商量着后事。

　　“买！小爷掏钱，买最贵最好的墓地！”

　　木冉站了起来，他看着聂妤岁，也不由得一阵心疼，明明还意气风发的人，怎么现在就这样了无生息了？

　　“那个，木总，聂妤岁生前已经和我们医院签了遗体捐献协议。”

　　院长此时有些颤抖，他虽然是医院院长，可木冉才是医院最大的投资人，何况这几位都是各个圈有名的人物，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聂妤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木冉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元榕给制止了，她看着木冉，可话确实说给大家听的。

　　“妤岁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证明她走得很安详，不希望我们大家因为她而难过，她既然签了遗体捐献协议，这或许就是她最后的心愿，我们，尊重她的选择吧。”

　　其他人听闻，虽内心悲痛但也只能默许，毕竟她们都明白聂妤岁的为人。

　　葬礼那日，天气阴沉得可怕，似老天也在为聂妤岁哀伤，木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众人围在墓前，元榕将一束金菊放在碑前，那金菊的颜色正如当初在医院院子里看到的一样鲜艳。

　　正当大家沉浸在悲伤之中时，突然一阵奇异的风吹过，风中似乎夹杂着聂妤岁的声音，众人惊愕地四处张望，却只看见那束金菊的花瓣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

　　那被聂妤岁挂满了红色丝带的梧桐树，也被新雪覆盖，元榕却看到了颜色最鲜艳的一根，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时欢，我们没有下辈子了”

　　元榕看着这丝带，泪水直流，她一直给予聂妤岁希望，说韩时欢一定还活着，可是聂妤岁却早已清楚。

　　没有韩时欢，她的一生便太过漫长，连十年都坚持不了了…

　　“2033年2月14日，知名画家元榕坠楼身亡，其伴侣许念希殉情！”

　　电视台的广播这样冰冷，就连岳茵和杨梓颜也不由得一阵难受，她们刚打开电视就听到这样的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们在大学毕业后勇敢地在一起，勇敢地见家长，甚至现在也有了属于她们的家，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喜欢的人会一个接一个出事？

　　“元榕，十年之期已到，你该去完成你的任务了！”

　　天道的声音传来，依旧是冰冷的，甚至让人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心。

　　“…可不可以让我见希希最后一面？”

　　所谓的坠楼身亡都只是天道的安排，为了她能有适合的身份，天道必须安排她一场死亡，来告别她的过去。

　　可是她的希希会疼，希希殉情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可是她也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不疼？

　　她现在，只想在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前，见一见许念希…

　　“可。”

　　冰冷冷的话此刻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天道难得也会这样成全她。

　　“元榕，疼吗？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离开？”

　　元榕来不及多想，便被许念希抱在了怀里，那淡淡的百合花香围绕了她，满是心疼的话语却温暖着她。

　　“不疼。你殉情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还有机会活着吗？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你对你自己真的太残忍了…”

　　“不残忍，你坠楼的时候就不疼吗？元榕，我”

　　“希希，今天是情人节，你先不要说话，我送你最后一份礼物吧。”

　　元榕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许念希的额头，似乎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那冰冷的泪水划过了许念希的脸颊。

　　“这是我第一次吻你，也是最后一次。”

　　“希希，我很喜欢你，没有骗你。”

　　“情人节快乐，希希！”

　　元榕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可是她笑着笑着，泪水还是止不住，犹如倾盆大雨一般落下，在许念希的心底砸出了冰湖。

　　“你看，心动的人，不论吻多少次，还是会脸红。”

　　元榕拉着许念希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她知道，这是她最大胆的一次，两人在一起五年，只有拉过手和拥抱，再也没有其他亲密行为。

　　“时间到了，元榕！”

　　天道无情的声音落下，而许念希则是笑着看向了元榕，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夹杂着幸福与无奈。

　　“哪怕失去记忆，哪怕不再为人，元榕，我也要陪在你的身边！”

　　许念希这话让元榕有些迷茫，可下一秒白光闪过，许念希已经消失在她的面前，只有一个系统出现，元榕甚至来不及反应，她的许念希便已经成为了她的系统。

　　“宿主你好，我是快穿系统37号，你可以喊我三七！”

　　冰冷的机械音传来，元榕却破涕为笑，她和许念希的遇见都是付出了代价的，而如今这结果，似乎已经是最好的诠释。

　　“你好，三七，我是元榕！”

　　“好的，元榕，我们第一个要去的位面是修仙世界，你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上天没有给我们多余的选择，可是你的存在，便已经超过了所有。

　　希希，我们的故事仍然在继续，你依旧陪在我身边，哪怕失去记忆，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

　　大概四年后，元榕又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她听到了电视台最新的广播，原本不在意，可那熟悉的名字却让她心头一紧。

　　“2037年5月21日，知名演员聂念初和自筱舞，在12年结婚纪念日当天坠海身亡。”

　　元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坠海身亡？她们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而且还是在结婚纪念日当天出事…

　　“小五，念念，我一个人，终究是太孤单了些…”

　　聂妤岁走了，许念希也失去了记忆，如今你们也走了，我才发现，我的身边如此空空…

　　“元榕，你不是一个人，三七会陪你完成所有任务！”

　　许念希那机械音传来，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实体，可是她一如既往陪在元榕身边，不曾远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