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姐姐》一个白羊

13、土

　　“是啊。”

　　郑璇没说谎，后半夜的确是她陪的，但两点之前，简熙睡得最不安稳的几个小时，都是云枝寸步不离照顾在身边。
　　考虑到简熙不喜欢别人的靠近，她就没提。

　　“好吧。”

　　吃过饭，简熙出门。
　　她背的是那种废土感颜色的斜挎包，设计感强，配上被她改过大小穿在身上就很有型的校服，尤为洋气。

　　与出门碰到的云枝形成极致反差。

　　款式烂大街的裙子，翻出来的裙领带着像窗帘一样的花边。妆很淡，就描个眉，涂个颜色规矩的口红。

　　简熙上下扫过一眼，给出结论——土得要死，简直灾难。

　　云枝局促地两手抓住裙子。

　　简熙心情还不错，没太过分地横眉冷对，姑且算作是「大发善心」，电梯来了，她没有把云枝关在外面，让她进了。

　　下降的电梯里，简熙冷脸对着面板。

　　云枝自觉不向她靠近。
　　生怕自己太心急了，又惹简熙心烦，于是就没像前几天那样，没分寸地往她身上贴，没分寸地提起从前的事。
　　她决定换种方式，用全新的身份，试试能不能和简熙冰释前嫌。

　　“小简，早上好。”云枝说。

　　简熙似乎是“嗯”了声。
　　云枝确信，她没听错。

　　这太令人喜出望外了。
　　看来这样的相处方式，是对的。

　　云枝不知道，不是方式对了，只是因为，昨晚，简熙借着酒劲，把气都撒出去了，还有就是，昨晚睡得不错。

　　这一路，云枝就保持三米以上距离，跟在简熙身后。

　　那群男生还是围着简熙骑车，好几个大着胆子过来，想要载简熙，简熙一个都没答应，包括成功过一次的安洋。

　　阳光太舒服了，照着简熙的脸庞格外乖顺。

　　云枝真的以为一切就要好起来了。

　　很快，乌云把太阳推走，简熙变脸了。

　　早自习。

　　李壮和他同桌聊得不亦可乎。

　　“大财，我昨晚不是在学校旁边那家酒店住的吗，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啊？”
　　李壮压不住大嗓门，“赵晶和云老师。”
　　“啊？”

　　左面右面后面的人都朝他看过去，这同步的动作，看来李壮的大嗓门是在小半个教室里传开了。

　　作为掌握第一手情报的人，李壮得意地抖抖眉毛。
　　“咱说她们女生就是黏糊，那酒店也不是没有双人间了，俩人非要挤一起，订什么大床间，睡的开嘛……”

　　周围男生多，纷纷嘲笑起来。

　　咔哒一声。
　　安洋被这声音惊得一哆嗦。

　　他担忧地看向简熙的手指，这么使劲一掰，真不会掰断吗？

　　简熙阴着脸离开教室。
　　难得来上一次早自习，连十分钟还没坐到就走了。

　　云枝昨晚几乎没睡，熬了夜，打不起来精神，她只是去办公室泡了杯速溶黑咖的功夫，回来一看，简熙就不在了。

　　云枝走到简熙座位前，叽叽喳喳正到兴头的李壮看见她，虽然心里一点都不怕她，但多少还是给了面子，闭嘴了。

　　他猫着腰，鬼鬼祟祟地瞅着云枝。

　　“简熙呢？”云枝问。
　　“不知道啊？刚才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什么时候走的？”
　　李壮挠挠头，“能有十分钟了吧。”

　　他挠头是因为，云枝一下子皱眉的样子，不是很温和。
　　再有……云枝怎么翻了简熙的包？

　　手机不在。
　　看来是又逃学了。

　　云枝猜得没错，简熙去了后街的台球厅。

　　现在没到台球厅开门营业时间。

　　“喂！”

　　听见有人喊她，简熙往楼上望。

　　站在二楼阳台的于衫端着杯子，和她楼上楼下地对话。

　　“今天这么早？”
　　“不行吗？”简熙仰着头。
　　“行。”于衫抿了口水，“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怎么？”
　　“你脸色好臭哦。”

　　没镜子，有手机。
　　简熙对着镜子一照，叹出去口气。

　　这脸色，确实很臭。

　　明明早上起来还不是这样的。

　　简熙心和骨头一样硬，万万不愿意承认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吃醋了，撩下头发，脸部表情就僵硬得像是裹层霜。

　　“给我开门。”

　　这么凶。
　　于衫笑着压下去眉梢，“楼侧面有楼梯，你可以走上来。”

　　“你是让我上去？”

　　“嗯。”
　　于衫把没喝完的水往楼下一洒，转身进去等简熙了。

　　简熙平时打球就在一楼，没上过二楼，现在进来一看，比起一楼的乌烟瘴气，二楼实在太高雅了，崭新的几张球桌上面悬挂着灯光柔和的吊灯，展示柜里陈列着昂贵的球杆，简熙识货，这都是高价收来的孤品。

　　“你是来这里体验生活的吧。”简熙说。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体验生活，我这是享受生活。”

　　“行，是我肤浅了。”

　　于衫从简熙身后走过来，摁开展示柜的指纹感应锁。
　　“喜欢哪一支？”

　　简熙手扶着展示柜边缘，沿着慢走。
　　“送我？”

　　“想多了，我没那么大方，借你玩玩可以，送？那不行。”

　　简熙通过和于衫讲话来转移即使远离云枝也躲不掉脑子里还在想她。

　　“于老板平时也借球杆给别人玩吗？”

　　这话还算正常，但在这种温馨的灯光下，优雅的爵士乐缓缓流淌，两个人呼出去的烟草交缠到一起，刚好这时候，两人视线对上，嘴角同时泛起淡淡的笑。
　　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娱乐场所里撒野的人，昏了头，一分暧昧也能夸张成十分。

　　于衫拿出来抿着的烟头。
　　“当然不是，这里平时不给别人上来的。”

　　“vip区域？”

　　“嗯。”于衫拨了拨长发，“你今天，话格外多。”

　　“有吗？”
　　“有的。”
　　“很明显吗？”
　　“是的。”

　　简熙也察觉到了，沉默不语。

　　于衫走到阳台处，倚着栏杆，像那天简熙跟她说话一样说。
　　“再过会儿，我就要开门营业了。所以，你现在有半小时时间，可以跟我说一说，你臭脸的原因，还有……”

　　她拿着根烟头朝简熙做出「敬你」的姿势。
　　“还有你刚才赌气，跟我眉眼传情的原因。”

　　“眉眼传情？”
　　简熙嘲讽地咧下嘴角，“那还真不是。”

　　“好吧，就当不是。”

　　简熙翻兜找打火机，找不着，她又焦躁了。

　　于衫扔了个塑料打火机给她，她稳稳接住。

　　于衫调侃，“准头不错。”

　　“行了，别话里有话了。”
　　简熙靠坐在球桌，脸对着展示柜，交握的两只手掰出一声又一声响，胸口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她深吸一口气，再不说感觉就要被满肚子的气憋死了。

　　“你会和我开房吗？”

　　“啊？”
　　于衫还真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我说，你会和我开房吗？”

　　看简熙紧锁眉头，应该不是想跟她那个。
　　她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该松口气。
　　摇头为回答。

　　简熙十指插进头发里，背弯下去。
　　“所以，像你说的，我和你都「眉目传情」了，你还是不会和我开房。”

　　于衫一语道破。
　　“怎么，你心上人跟别人开房了？”

　　“别乱说。”

　　哦，那就是了。

　　年轻真好，头发可以随便蹂躏，于衫平时梳头很当心，掉下去一根都会捡起来心疼一下，哪舍得像简熙这么没轻没重地乱抓。

　　“好了，别折腾你那头发了，到我这个年纪了，有你后悔的。说一说吧，开房的事。”

　　简熙跟她还没熟到交心的程度，但她真的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了，急需一个可以听她诉说心事的人，刚好撞上于衫，那便没头没尾地说起来了。

　　“你跟别人开过房吗？”

　　于衫睨她一眼。
　　“废话，怎么可能没开过。”

　　“开房干什么？”

　　“做.爱。”

　　于衫用和说吃饭一样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简熙一下子噎住了，到底只有十八岁，没经历过那种事，脸颊红了点。

　　“开房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于衫笑得开怀。
　　“半夜开房，不做.爱，难道打牌吗？”

　　“跟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于衫眨眼一笑。

　　“多大时候开始的？”

　　“十几岁吧，很早了，记不太清了。”

　　这一聊，简直是在简熙本就火冒三丈的心上火上浇油，虽然潜意识知道云枝和赵晶不可能，但心里就像生了除不去的杂草，坏的烂的那种，越生越旺，越想越对。

　　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那如果，你跟一个人晚上去开房，但第二天清早，你提前回来了，那说明什么？”

　　于衫抱着胳膊，手指弹钢琴一样轻点光裸的胳膊。
　　“要么一夜情，要么……”

　　手指动作和声音同时一顿，她朝简熙wink一下。
　　“偷情。”

　　简熙脸色差到至少是聊前的十倍。

　　于衫开玩笑，“查户口啊，问这么多，怎么，你对我感兴趣？”

　　简熙已经听不进去话了，低头看着地板，眼神阴测测的。

　　于衫还以为是自己玩笑开大了。
　　“你没事吧？”

　　简熙嘴角紧抿，每一次呼吸都在和随时就会爆发的情绪作斗争，她现在真的很想砸东西，但不能在于衫这里，吸完最后一口烟，她往外面走。

　　“走了？”
　　“嗯。”
　　“去哪？”

　　简熙额头清晰的青筋若有若无地跳，足以看出她的愤怒和挣扎。
　　“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