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姐姐》一个白羊

15、西餐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讲，都是简熙理亏。
　　站在赵晶角度，人家一片心意，她就给倒了？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

　　赵晶估计得恨死她。

　　要不是云枝在中间，让简熙道个歉，她会的。
　　简熙冷淡，但绝不是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现在云枝和赵晶的「亲近」就是她眼里一根刺，见谁扎谁。
　　别指望她能跟赵晶道歉。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稳住简熙的情绪，然后找个机会，私下里跟赵晶单独谈谈。

　　于是云枝就没对赵晶提这件事。
　　“赵晶，你把这套卷子拿回去发了，上课要用。”

　　对比简熙差劲的脸色，忍住委屈的赵晶就显得「宽宏大量」许多了，她不仅没跟简熙计较，临走前，还对着戾气满满的简熙笑了。

　　很会做人。

　　至少在这件事上，她留给云枝的印象很好。

　　赵晶一走，云枝站起来把简熙拉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胃疼的她脸白得有点瘆人，她站着跟对她无动于衷的简熙说话。
　　“小简，这样不行。”

　　“怎么？”
　　简熙扭头看她，“心疼饭了，还是心疼她了？”

　　云枝是宠爱她的姐姐，但也是人，是有情绪的人。
　　随着简熙神情的扭曲，云枝柔和的眉心一点点变皱。
　　撑抵桌沿的手放开，她弯腰靠近，皂角味道带着青草的甜味，随之而来是她拿简熙没办法的眼，和为简熙把两颗纽扣都松开的领口扣上一颗的动作。

　　云枝的指尖轻轻滑过简熙泛出丝丝缕缕红晕的脖子。
　　“除了小简，姐姐怎么可能会心疼别人。”

　　简熙张了张嘴，想要问话。

　　“刘老师，今天这么早啊，吃饭没？”
　　“吃了，刚在食堂吃的……”

　　两位老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几乎是同时。
　　云枝把轻抚简熙脖子的手收回来，直起身子。

　　简熙则是站起来，大步离开。

　　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老师跟学生谈话不是很正常吗？
　　为什么她们会心虚得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简熙都走进教室了，还是想不明白。

　　她从前门进来的，赵晶坐在第一排，经过赵晶座位时，简熙脚底绊了下，往前踉跄好几步，差点摔了。

　　教室几阵笑声压不住了。

　　简熙扶着旁边桌子，好不容易站稳。

　　回头一看，赵晶低头认真学习，找草稿纸时眼神都没离开过试卷一下，怎么看都不像会分心做别的事。

　　但简熙确定，刚就是有人故意把脚伸出来绊她了。

　　右脚，靠近赵晶的座位。
　　柳晓燕还不在。
　　不是赵晶难不成还能是鬼？

　　简熙淡淡瞥她一眼就回自己座位坐下了。
　　实在无心跟她计较。

　　心里还是不舒服。
　　总要找个机会，把话跟云枝问清楚。

　　云枝有课的时候，一般会在课间就进教室。
　　她向来没什么威慑力，人在讲台站着，下面几个男生蹦得比猴还高，恨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

　　云枝双手撑着讲桌，额前那缕总是不听话的头发垂下来，她抬头往讲台下面的简熙那里看，可能是那缕头发衬的，总觉得她身上哪里不规矩。
　　可能是眼睛深处吧。

　　赵晶回头，看向低头玩手机，一眼都不看云枝的简熙。

　　她凭什么。
　　凭什么让云老师每一次，一抬头就习惯性看她。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容易产生小摩擦。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矛盾就不会进一步激化了。
　　但赵晶面对的简熙，她永远冷淡，那双眼永远骄傲，永远高人一等。
　　这样的性格，太吃亏了。
　　不知不觉，就会给自己树敌。

　　赵晶也不记得，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她变得这么讨厌简熙。

　　“云老师！”赵晶举手。

　　云枝收回看着简熙的目光，转眼看向赵晶。
　　“嗯？”

　　是不是简熙还在教室的缘故，她的尾音微微发颤。

　　“我算了好几遍，练习册后面的答案是不是错了呀？”
　　赵晶没出座位，眼巴巴看着云枝。

　　她是在等着云枝过来吗？

　　管老师问问题，却不站起来。
　　她就是在试探，试一试云枝会不会好脾气地纵容自己，像纵容简熙一样。

　　云枝哪想那么多，她脾气好，就算这个人不是赵晶，她也会主动走向她的。
　　她欣赏会主动提出问题的学生。

　　云枝一来，坐着的赵晶腾地站起来。

　　云枝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再退就要挡住回座位的同学路了。

　　赵晶往前一小步，适时拿着练习册贴上来，把云枝的注意力拉到她这里。

　　云枝看了眼册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耐心给赵晶讲解。

　　她们身后，简熙都不抬头，烦躁地乱切软件，做什么都没意思。

　　于是她又联系杨月了。

　　这个几乎只在晚上才见面的「狐朋狗友」，每次一颓，就会想找她，和她一起做一点犯浑的事，就能短暂忘记那道不停钻进耳朵里的声音。

　　简熙抬头，眼神直直射向云枝和赵晶挨在一起没有缝隙的肩，咬紧了牙根。

　　-

　　和昨晚一样，简熙先回家，等杨月睡醒了，打车去找她。

　　站在环境雅致的餐厅前，简熙打开杨月发来的导航，跟门脸对了下，确定就是这家。
　　这里一看就是约会来的。
　　喝大酒，还是昨天那家稍显简陋的地方更合适。

　　门口迎宾的服务生面带微笑，耐心等待她。

　　“还不进去，就让帅哥干等着？”
　　杨月从后揽住简熙的肩，带着她往里面走。

　　她穿得辣，性格也辣。
　　朝给她们开门的服务生抛个媚眼，那男的脸就红得不行了。

　　“请问两位有预定吗？”

　　“有的。”

　　几步路，杨月就能跟服务生聊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简熙暗暗摇头，走在她们后面。

　　她们跟着服务生来到提前预定的位置，这时候就看出来区别了，那服务生满脸殷勤对杨月，帮她把椅子拉开，邀请她入座。

　　杨月滑开爱马仕包包钻扣，数都不数，掏出来好几张毛爷爷递给他。

　　“小费。”
　　语气可富婆了。

　　服务生乐颠颠地收了钱，这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一位。

　　哪用得着他，简熙早就坐好了。
　　还是那张冷脸。

　　服务生不敢跟她搭话，继续去巴结杨月。

　　杨月没问简熙要吃什么，问了也白问，每次都是「随便」。
　　况且简熙爱吃什么，她知道。

　　“西冷牛排两份，都要七分熟的。然后，皇家鸡尾虾，香脆蟹肉饼，培根竹笋奶油浓汤和海鲜沙拉，各来一份，先这样吧。”

　　杨月合上菜单，放在服务生准备递过来的酒水单上面。
　　“佐餐酒不要，甜品之后有需要会再喊你，谢谢。”

　　“好的。”服务生夹着两本菜单，满面春风地走了。

　　简熙抿了口没味道的白水，“红酒也不能喝了？”

　　“不能。”

　　“我请你，喝点吧。”

　　“姐姐我差你那点钱吗？”
　　杨月笑，“我请你，以后都我请你。”

　　“怎么，有钱没地方花了？”

　　“就当是呗。”
　　杨月把面前餐具摆正，慢悠悠道：“昨天晚上，一句话都不说，来了就开始喝酒。我今天想了一天，简熙，你状态太奇怪了。”
　　身体前倾一点，像是隔墙有耳，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你有病，是吗？”

　　“哎呦，别生气嘛。”

　　杨月就乐意看简熙身上这劲儿，冷冷的，带着尖尖的刺，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特别真实，她平时打交道的那些，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简熙跟她们很不一样。

　　很新鲜。
　　嗯，有想了解她的冲动。

　　以往每次见面开场就是酒，好像没了喝酒这件事，她们就没了见面的理由。
　　不想做狐朋狗友，想做真正的朋友。
　　杨月这样想。

　　“我眼睛不瞎，你心里是有事吧，要不然之前，一个月我喊你十次，你能出来一两次都是很给我面子了，但昨天今天，我们已经连着见两天了。”
　　杨月由浅入深地说。
　　“其实，我还挺知心姐姐的，你要是有什么不能跟别人说的心事，可以跟我说啊。”

　　“我没什么心事。”
　　“我不信。”
　　简熙眼睛空空的，“我就是，挺想砸东西的。”
　　“砸东西？”
　　“嗯，想一天了。”
　　“砸呗，随便砸，我有钱，赔得起。”

　　简熙慢慢闭上眼，吸气呼气，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一样说：“我还可以忍。”

　　杨月直率道：“别忍，有什么可忍的。”

　　简熙睁眼，看着杨月的脸，空洞的眼渐渐阴森起来。
　　“想砸东西就能砸，那要是我想把一个人掐死，我也能掐吗？”

　　杨月有被她的眼神吓到，咽咽口水。
　　“你要掐死谁？”

　　“我想掐死云枝。”她说。

　　“云枝是谁？”

　　简熙嗤笑。

　　杨月一头雾水。
　　“话别说一半，你倒是说下去啊。”

　　简熙又开始像问于衫一样，问杨月那套话了。
　　“你给别人送过爱心早餐吗？”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杨月反问，“怎么，你送过？”

　　“我没送过，但我好奇，一个人给另一个人送爱心早餐，是出于什么心态。而另一个人收下了，那又是代表了什么。”

　　杨月没过脑子地说：“当然是朗有情妾有意了。”

　　说完，她看着简熙哆嗦的嘴唇，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从于衫到杨月，一个两个，她们都这么说。
　　简熙胸口闷住，下一口气就要提不上来了，她突然站起来。

　　“干嘛？”

　　“去下洗手间。”
　　她需要一个人待会儿，好好平复下心情。

　　简熙走后，前菜上来了。

　　杨月打算等她回来一起吃，闲着无聊，拄着下巴看着门口，想着等那个服务生转过脸，就再朝他抛个媚眼。
　　这男的资质不错，忽悠一下，给他弄去夜场，自己还能大捞一笔。
　　要不然闲着了，给他什么小费。

　　杨月心里美美打着算盘，这时，被另一位服务生领进来的两位客人吸引了目光。

　　先进来的那个穿裙子的，头发扎得很低，打眼一看，就是扔进人群不会再看第二眼的普通人。
　　她眯眯眼，凭着见过千万美女的经验，心里默默给出第一印象。

　　至于另一位，和刚才坐在自己对面那位阴森森的正好相反。
　　是个阳光小女孩。
　　嗯，够青春。

　　云枝没有注意到那道直勾勾的眼，和杨月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可能是因为没有给小费？
　　服务生就没在旁边等着她们点餐。

　　“想吃什么？”云枝问赵晶。

　　“都好。”

　　赵晶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我没吃过西餐，也不知道什么好吃，云老师，你看着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能和云枝面对面坐在这里，她难掩开心激动的心情。

　　晚自习，云枝把她喊出去，和她谈了很久，说来说去，总结成一句，就是希望她不要生简熙的气。

　　那份早餐被简熙倒掉了，毕竟是赵晶的一份心意。
　　作为补偿，才有了现在这顿饭。

　　赵晶以为云枝要带她去的是普通餐馆，没想到是这种高档的西餐厅。
　　看来在云老师心里，她还是有一点特殊的。
　　别的学生都没有这种待遇。
　　就连简熙……应该也没有吧。

　　其实在云枝心里，这顿饭，只是她代替简熙赔礼道歉的补偿。
　　当然不能随便找个地方。
　　她一向体面。

　　云枝简单翻了两下菜单，没怎么仔细看，按铃把服务生叫过来。
　　来的是刚才招待过简熙她们的那位。

　　“两份西冷牛排……”
　　云枝看了眼赵晶，“七分熟，吃的惯吗？”

　　“嗯。”

　　云枝点点头，接着说：“皇家鸡尾虾，培根竹笋奶油浓汤，海鲜沙拉，香脆蟹肉饼，这些各一份。”

　　“两位不需要佐餐酒吗？”

　　“谢谢，不需要。”

　　“好的，女士。”

　　服务生皮鞋踩得哒哒响离开。

　　杨月嚯了声，连忙压着嗓子，给简熙发了条语音。
　　“我跟你说，太奇怪了，简直撞鬼了，隔壁来了一桌，点的菜跟我们一模一样，真的，一道都不差。”

　　过了能有一分钟，简熙回了。
　　“她是看着你桌上的菜，照着点的吧。”

　　“不可能，前菜都没上齐，就是撞鬼了。”

　　简熙对着洗手间镜子，呼出去一口平稳的气。
　　调整这么久，那阵突然而起的怒火终于压下去了。
　　可以了，现在可以见人了。

　　简熙摁住屏幕，对着听筒讲。
　　“行，我这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