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就不能搞纯爱吗？》御宁风

39、第三十九章

　　迟叙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着地板某处，有点懵。

　　在赛车场上那惊心动魄的场面让他久久不能平静，脑海中还反反复复播放着慕之闲的那个死亡之吻以及最后的那一声爆炸。

　　一抬头又看见医院里那些来来回回的人，有种说不出的割裂感。

　　不远处，慕之闲交完费走过来，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他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嘴里还低骂了几句。随即低着头抓了把头发，走到迟叙身边时，又成了那副沉稳可靠的总裁模样。

　　“饿了吗？”
　　呼啸的雨终于是有了消停的意思，天空依旧黑沉沉的，看上去很是压抑。

　　迟叙点了点头，“有点。”
　　说完他又偏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还要多久。”

　　“等会就有人来了。”慕之闲手机响个不停，他低头看了一眼，眸子里的嫌弃挡也挡不住。

　　将手机按掉后，他朝着迟叙伸出手，“走吧，先去吃饭。”

　　“我们就这么走了？”迟叙手搭在慕之闲手上，被人拉了起来，“那顾之秋怎么办？”

　　正说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大叔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迟叙怕被撞到，往旁边躲了躲，但没想到大叔停在了他们眼前。

　　他明显是跑上来的，停下以后气喘吁吁。

　　大部分中年男性都会面临身材发福的问题，但眼前这个明显不是大部分。

　　他身材管理得很不错，丝毫没有中年男性的油腻感。鼻梁上还架着幅金丝眼镜，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大概也是一枚叔圈天菜。

　　大叔缓了一会，终于平缓了呼吸。

　　“怎么回事？”他抬头看着慕之闲，眉头微皱，“好端端的，之秋怎么会出车祸？是不是你又……”

　　“有时间教育我，不如替你儿子敲两声木鱼。”慕之闲抱着胳膊打断了他的话。

　　他和大叔身量相仿，仔细比较的话，应该比大叔还要高上一点。

　　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四目相对，大叔清晰的看见慕之闲那双眸子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对自己的厌烦。

　　他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慕之闲都从他身边走过了好几步，他才回过头，恼怒似的开口，“慕之闲！我是你爸！”

　　“哦。”慕之闲冷笑了一声，“然后呢？”

　　“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大叔明显也作为一辈子的上位者，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哪怕那个人是他儿子也不行。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慕之闲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鸷。

　　“慕衍，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站在这和我说话？”慕之闲微微偏头睨着他，“如果你不是我爸，早就死了一千次了。”

　　慕之闲实在是不想在和这傻逼多说什么，拉着迟叙继续往前。

　　但还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慕衍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子当年就不该让你生下来。”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忤逆慕衍了，此刻在大庭广众下被慕之闲下了面子，周围那些人探究的眼神宛如利剑，将他那可笑的自尊心扎得稀碎。

　　理智逐渐崩塌，他竟是口不择言起来，“果然和你那个早死的妈一个样！”

　　“闭嘴！”慕之闲怒吼一声，吓了慕衍一跳。

　　迟叙见他情绪波动得厉害，捏了捏他的手指，“慕之闲……”

　　“我没事。”他吸了口气，朝迟叙露出个笑。

　　随即又转过头，朝慕衍露出个冷冰冰的眼神，“你没资格提她。”

　　说完，他拉着迟叙，头也不回的离了开。

　　大概是知道迟叙挑食，慕之闲开车带他去了一家五星级餐厅。

　　这里环境很好，菜品也很不错。
　　就是价格过于昂贵，而且还是会员制，所以来这里吃饭的人并不多。

　　迟叙对这一点很满意，他喜欢热闹，但也不喜欢人过于多的地方。

　　一旦人多起来，就不是热闹，而是吵闹了。

　　吃饭的时候慕之闲明显心不在焉的，迟叙好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又觉得时机不太对，到嘴边的话随着饭菜一起被咽下。

　　直到吃完后，慕之闲看着他问：“你想去哪？”

　　“回去吧。”迟叙看着湿漉漉的地面，“下雨天适合在家躺着。”

　　慕之闲应了一声，开车的时候依旧很沉默。

　　迟叙见他心情不好，想了想，说：“你知道霍元甲减肥之后变成了什么吗？”

　　“什么？”慕之闲有点没反应过来。

　　“变成了售货员甲。”

　　……

　　空气突然安静。
　　迟叙看着慕之闲微微抽搐的嘴角，有些失落，“不好笑吗？”

　　难道人类和魅魔的笑点不一样？
　　他看到这个笑话的时候还笑得前仰后合的。

　　“为什么突然讲笑话？”慕之闲没偏头，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因为你不开心啊。”迟叙怕影响他开车，只小小声嘀咕说：“或许……讲个笑话能让你心情变好？”

　　慕之闲抿了抿唇，忽然笑了起来，“我现在心情，的确变好了。”

　　自从母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究竟开不开心了。

　　迟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慕之闲看着前方，天色昏暗，但那些逐渐流走的路灯形成了一条发光的灯带，将前路照亮。

　　“迟叙，你……要和我回家吗？”

　　迟叙歪歪脑袋，“我不就是再和你回家吗？”

　　说完这话，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朝车窗外看去。

　　这里的建筑迟叙很熟悉，是距离他家不远处的一处商业街。

　　所以，从一开始慕之闲就是想送他回他自己的家。

　　不等他说什么，车头又一次调转了方向，那些熟悉的建筑朝着相反的方向远去。

　　迟叙的家和慕之闲距离有些远，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别墅大门。

　　进门后，慕之闲坐在沙发上，不知从哪掏出根烟夹在手上，始终没有点燃。

　　迟叙不喜欢烟味，见慕之闲也没有要点的意思，干脆伸出手把烟给拿掉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他看过网上发的那些吸烟后变黑的肺，很是嫌弃。

　　那玩意太丑了，很伤害魅魔的眼睛。

　　迟叙也不希望慕之闲有一个那样的肺。

　　慕之闲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在医院折腾了许久，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慕之闲抬头看了眼墙上已经过了10点的钟，抬手捏了捏眉心。

　　“时间不早了。”慕之闲起身，“早点睡吧。”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很需要通过睡眠清理一下。

　　迟叙见他脸色不太好，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慕之闲即将转身进门的瞬间，拉住了他的衣服角说：“不和我一起睡吗？”

　　他说的这个一起睡很单纯，就是他们俩睡在一个房间的意思。

　　慕之闲摇了摇头，“不了。”
　　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头，需要自己调解消化一下。

　　他并不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带给迟叙。

　　“早点休息。”慕之闲抽回自己的衣角，关门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说：“晚安。”

　　“晚安。”迟叙下意识回了一句，看见房门彻底关闭后，又扬声说：“我就在隔壁，有什么就叫我。”

　　门后并没有声音传出，迟叙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回了自己的房间。

　　“唉。”迟叙坐在那个价值不菲的床垫上叹气，“人类果然是复杂的生物。”

　　慕之闲明明就很需要他，但怎么都不愿意开那个口。

　　他不说，迟叙也没有理由去问。

　　“希望他能调理好吧。”迟叙不怎么放心，分了一缕神魂到慕之闲那边。

　　慕之闲的状态实在是糟糕，他躺了很久，都没有睡过去的意思。

　　只能在床上不断转辗反侧。

　　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有很多东西。

　　慕之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他被困在了一个镜子迷宫里，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镜子里散发着一点微弱的光。

　　慕之闲拼命想要逃离，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镜子。

　　“为什么要跑啊？”一个听不出性别的沙哑声音开口，“慕之闲，你为什么要跑啊？”

　　一双惨白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似乎是想把慕之闲拉进镜子里。

　　他被吓了一跳，逃跑的速度更快了些。

　　但他忘了，这是镜子迷宫，那些镜子无处不在。

　　“之闲，到这来。”
　　又一个声音响起，慕之闲愣了一下，循着声音回头，看见了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脸。

　　“妈妈……”他像是被人定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

　　女人笑得更加温柔，朝慕之闲伸出双手，“别怕，到妈妈这来。”

　　慕之闲迈着步子，慢吞吞朝女人走近。他像是害怕，又像是兴奋，在距离女人大概三五厘米的位置，他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伸出手。

　　还没来得及碰到，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镜子破碎的声音。

　　无数细小的碎片在眼前炸开，慕之闲在那些碎片里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脸，以及脸上那些被划出的细长痕迹。

　　女人的脸竟是也如镜子一般支离破碎，血液从裂缝中缓缓流出，一如慕之闲记忆中的画面。

　　“不——”
　　慕之闲猛得惊醒，他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大脑一片空白。额上的冷汗密密麻麻，嗓子也干涩的厉害，他怎么都缓不过来。

　　刚好这时，一只手拿着水杯递到他眼前。

　　慕之闲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反映过来，猛得抬眼望去。

　　“怎么了？”迟叙一脸担忧，“不舒服吗？”

　　“你怎么在这？”慕之闲声音沙哑。

　　“不放心你。”迟叙坐在他床边，用纸巾擦了擦他额上的汗，“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慕衍出现以后，慕之闲就变得很不对劲。

　　他能看出来，慕之闲并不喜欢他父亲，但又不是单纯的厌恶。

　　那是一种迟叙形容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慕总，你大概找个人倾诉一下。”迟叙看着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慕之闲，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把那些烦心事告诉我好吗？或许，我能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