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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突发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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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来,李进一直有意避开我,我们离开酒店上车前,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马克开车的时候,李进阴着脸坐在副驾,马克也察觉出一丝端倪,开车的时候也敢不开玩笑了,因此今天车里的气氛和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一样,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来气。我坐在后座,或许是因为海拔太高了,又加上昨天喝了酒,夜里也没怎么睡好,我上了车就开始犯困,我带着帽子仰着头,闭着眼,脑子昏昏沉沉的。
“佳姐,你没事吧?”马克察觉出了我的异样。
我想说话,发觉发不出声,清清嗓子:“没事,有点头晕。”
李进看过来想说什么,却没有,他对马克说:“马克,开慢点,安全第一。”
我抬头看着窗外的黑云,有些担心今天的天气,车子开出去十几公里,风夹着雪越下越大,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都加快了频率,雪被夹在雨刮和玻璃中间规律的移动着。
两个小时后,风雪逐渐变大,前方能见度变得很低,风卷起雪变成了白色,车在白色的风里缓慢行进,已经看清不前面的路,马克有点害怕,不敢再继续开了。
李进和马克换了座,坐上驾驶室,他打开车灯和双闪,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我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强打着精神坐直身子,大家都密切地关注着前方的路况。
又开了一会儿,才终于离开了那片云,风雪都变小了,能见度也高了吗,我的精神松懈下来,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一路的颠簸,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要下车!”
李进将车停在路边,我迅速跑下车,跑到路边一处碎石堆边上呕吐。
我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的声音,是有人过来了,那人轻拍我的后背,为我递上纸巾,我抬头,来的人是李进。
我接过纸巾缓缓站起身,按着胸口,仔细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哪里不舒服?”李进看着我问。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自己只穿着黑色高领羊绒衫,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跑下来太急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可能是有点高原反应吧,路况不好车又颠,就有点难受。”我答道。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李进查看着我的状况。
我摇摇头,李进的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护在怀里,他不停的摩挲着我的肩膀,想让我的身体能快速温暖起来。
“回去吧,你没穿外套。”我看着他说。
“好。”李进扶着我,我们两个人向车的方向走去。
我们回到车上,车上的三个人关切地看着我们,我坐进后座和大家致歉,然后脱下外套,递给驾驶室的李进。
他接过外套并没有立即穿上,他将外套递给马克,伸出手放在空调前面,我才看见他的手已经变红了。
“佳姐,你没事吧?”马克转头询问我。
两个女孩也是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坐在我身边的清清,替我披上了羽绒外套。
“没事,就是有点高反而已,你们都没事吧?”我重新套好羽绒服问道。
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没事啊!”然后看向我。
我心想,高佳琦,你不能不服老啊!
李进等身体回暖了,才又重新穿上了羽绒服,我们又开始赶路。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片云又重新追上了我们,路上的风雪再次变大,刮着的风像是带着哨子一般,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们不敢挺下来,为了安全起见又换一次人,车子走到了山口,马克又和李进换了班。
李进开着车行驶到一处悬崖边上,路边有人朝我们挥手,李进便停下车打开副驾车窗。
那个人走过来,趴在车窗前,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比划着说:“车子打滑翻车了,车里有人,救人,快去救。”
李进一听立刻和马克跳下车去帮忙救援。
“小心点。”我朝已经下车的李进喊。
李进听到了我的声音,他打开车门,对我们嘱咐:“风雪太大了,你们就待在车上。”
我们看着李进和马克跟着求助人的身后消失在风雪里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俩还是没有回来,对于前面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三个人都很担心。
“佳姐,都这么久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清清担忧地问我。
我心里很乱,探身望向前挡风玻璃,玻璃被大片的雪花覆盖住了,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车内侧的玻璃上还有细细的水汽附在玻璃上,只有雨刮器划过的地方,才能看见车外的情况,于是我就一直盯着那里,仔细甄别着风雪里有没有出现马克和李进的身影。
过了许久,我实在等不住了,于是便对两个女孩说:“你们在车上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我套了件羽绒外套跳下车,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汽车压过石子路面的声音,我回身看过去是一辆银色的车。
车子打着双闪开过来,按了几声喇叭,他将车停下,快速跑过来,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大声问:“怎么啦?车抛锚啦?要不要帮忙?你打救援电话了吗?”
风吹在脸上生疼,我带上了羽绒服的帽子,指着前面大声回答他:“不是我们,是前面,前面有车翻了,我们同行的人去救援了。”
风雪几乎快要淹没了司机的声音,司机很热心:“哦!那我也去看一下。”
司机避着风跑向前方,我跟在他身后,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事故现场,前面有一辆银色的面包车翻倒在了地上,路面上的划痕延伸了到车底下,李进和马克还有两个当地的男人四个人想要将车扶正,可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上受了伤,身上还有土,另一个人的一个胳膊受伤了耷拉着,抬不起来。四个人使了几下力气,车子还是纹丝不动,直到有了那位热心司机的加入,才终于将车扶正了。
我向他们走过去,还差几步走到车前,就听见山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还有喇叭声。
不好,是山上有车下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辆白色的小卡车从山上飞驰下来。
小卡车不受控制的冲向那辆汽车,众人被险情吓得都四处躲闪,只有李进还在车边,像是伸手在拿什么东西,那一刻,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就在小卡车碰到面包车的一霎那间,李进却钻进变形的车里,几秒后,他车里抱出一个四五岁的当地小男孩,小男孩受到了惊吓,眼神空洞着靠着李进肩膀上,手死死的环住他。
小卡车撞向了面包车,虽然卡车的速度因为撞击慢了下来,可路面结了冰,太滑了两辆车子还是因为惯性向着悬崖冲了过去,那辆车被撞坏的车门半开着将李进和怀里的孩子挂掉在地,堆着他们一起向悬崖滑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等我反应过来,李进和怀里的小男孩已经被车推着到了悬崖边上。
我疯了似的跑向李进,喘着粗气大喊:“李进。”
我不能失去他,原来我不曾明白他有多么重要,知道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在我心里早就深深地扎了根,并且开花结果了。
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出事!
众人都向悬崖边跑去,面包车已经滑向悬崖边缘,李进和小孩被推到了悬崖边的碎石斜坡面上,碎石时不时掉落,大伙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我跟着大伙跑到悬崖边上,我趴在悬崖边,看见李进侧着身子趴在碎石堆上,他还冲我笑笑,真是有惊无险,不知怎得,看见他没事,我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李进将孩子抱起来,递给前来救援的热心司机,那位司机伸手抱住了小男孩,将他拉了上来,小男孩受了惊吓,放声大哭起来。
马克和另一个男人伸手拉住李进准备起身,谁知李进刚一发力,脚下松动的冰碴和碎石就掉下去了一大堆,李进的脚下几乎是悬空了,根本不能动,马克一鼓作气,双手用力一拉,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李进拽了上来。
李进借力一蹬被拽上来,脚下的碎石又滑落了不少,那辆被推到悬崖边的车因为碎石堆掉落了不少石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车下山石坠落的声音,车子一点点滑进悬崖下,最终消失在众人是视线里,山谷里升腾起白雾,最后发出巨大的声响,山谷把声音带着传的好远.....
我趴在悬崖边缩回身子,不敢去看,等我回过神儿,我走向李进:“你疯了。”我责骂道,挥手一拳打在他胸口。
李进被我这一拳打得猝不及防,咳嗽了几下,他喘着粗气看向我,一边的马克也被刚刚的情况吓得脸都白了,蹲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面前空了一大块的悬崖。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快步走向车子,二话没说走上驾驶室,使劲关上车门,李进走过来,坐上副驾,马克坐在了后排,犹豫着看向我。
我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系上安全,冷冷地说:“都别和我说话。”说完便发动汽车离开了此地。
路过刚刚的现场,司机还在打电话,和救援确认位置,他见我们的车开过来便和我们挥手告别,马克和李进也都摇下车窗,和他告别。
我开了一个小时,天还下着小雪,只不过风变小了,路也从难走的山路变成了乡村之间的乡道,好走了不少,中间路过了几处村庄,大家也都下车买了食品和水,只有李进一个人坐在车里,他皱着眉头戴着墨镜,双手抱着胸,靠在椅背上。
我从车外面看他,过去敲敲窗户,想把手中刚刚买的水递给他,李进没有应答。
我打开车门,叫他:“李进。”
他没有应答。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色发白,我又叫了他一次:“李进?李进?”我的声音吸引了马克的注意。
马克吃着面包,走上前来:“进哥怎么了?”
我摇摇李进,温柔地问道:“李进,你怎么了?”
李进听见了我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说:“有点困。”
我看着马克:“有没有氧气啊?”
马克点点头,把面包袋子夹在胳肢窝里,快步跑向了后备箱,搜了一会儿,拿出来一瓶之前买的氧气,马克边走边安装:“好了,这还是我之前在家里买好的。”
马克把氧气递给李进:“进哥,你是不是高反了,你先吸口氧气。”
我转身走进商店,询问老板:“老板,请问医院在哪呀?”
老板正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计算器在给其他顾客算账,他头也不抬,用夹着烟的手挠挠头:“前面,30公里,有个县医院。”
“好,谢谢您。”我转身离开。
我走到车前,两个女生和马克都围在副驾边,我又查看了李进的情况,吸氧之后,似乎并没有好转,于是我对着马克说道:“马克,上车。”
两个女生和马克先后座走去。
我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李进身上,帮他调整好座椅后,快步从车前面绕到驾驶室,搜索好医院的地址,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开车出发了。
过了二十分钟,车终于开到了医院。
我停好车,叫醒李进:“李进,李进,醒醒,咱们到医院了。”
我拿起外套穿好,打开车门,又叫了声:“马克。”
马克也跟着下来,打开了副驾车门,上前帮我解开李进的安全带,将他扶下车,架住李进说:“进哥,你靠着我,咱们去找大夫。”
我对坐在车里的两个女生说:“我刚刚开过来的时候,看见路口有个咖啡店,你们去那等我们吧?”
两个女生点点头,下车穿好外套,背上包。
小叶担忧地说:“进哥没事吧?”
我看着李进被马克扶进医院,又将兜里的零钱摸出来递给小叶:“还不知道,这是一点零钱,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刚刚一路过来也没好好吃一顿饭,你们去咖啡店等我们,天冷别冻着了。”
两个姑娘十分担心,小叶推脱着,我按住她的手将钱塞进去:“快点拿上,这会儿就别让姐再担心了。”
小叶看一眼清清,清清点点头。
清清转过头对我说:“佳琦姐,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啊。”
我背上包对她们说:“好,我知道了。”说完就跑向医院大厅。
医院大厅门口包着厚厚的棉布门帘,我掀开门帘走进去,没感觉到暖和,只有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四周听不懂的语言。
我站在大厅四处张望,想要寻找李进他们的身影,他们在一群穿着民主服饰的人群中很好找,两个人都是一身户外打扮,李进还带着墨镜,抓了头发,这两个人站在那与来来往往的当地人显得格格不入。
我朝他们走去,马克正扶着李进在导医台询问,护士年纪很小,她很腼腆,眼神有些闪躲。
李进吃力的撑着导医台,他的个子比马克高一点,也壮一点,马克努力地维持着。
我伸手扶住李进,李进低头看过来,见是我便顺势抬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看向护士问道:“请问一下,急诊在哪?”
护士看了我一眼,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很漂亮,她用手中的圆珠笔指向我们后方,带着些口音说道:“哦,在那边。”
我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只见“急诊”两个字用红色印刷体贴在拐角处的墙上,大厅的电梯正好挡住了那两个字,难怪刚刚没看见。
“好的,谢谢啦。”我准备扶着李进过去。
那个护士叫住我:“人怎么啦?”
我指着李进:“他,不太舒服,可能有点高原反应了。”
“哦,这样啊,先去后面治疗室推个平床,小心病人晕了。”小护士故意避开两位男士的目光,只看着我说。
马克机灵的反应过来,要去推床,却被李进拦下来:“我又没瘸。”
我苦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李进是有点嫌弃这里简陋的环境,便和李进说:“这里是县城,大少爷您将就一下。”
李进没理我,死活都不睡平床,没办法,我只好和马克扶住他一起向急诊走去。
这里的急诊室只有一间,门大开着,窗下的老式办公桌前,坐着个年纪大的男医生,他正架着眼镜哼着小曲儿看报纸,我走到门口,敲了几下门。
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来。”便将手中报纸放在一边。
我和马克把李进扶进来,医生扫了一眼我们三个人:“外地来的?”说完医生带上口罩,指了指面前的四方板凳。
李进坐在凳子前,大夫拿起听诊器带在耳朵上,扶了扶眼镜,看着李进问:“咋啦?”
李进愣了一下,我接过话:“大夫,我们刚刚过来的路上,有车翻了,他救人来着,您帮忙看看,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医生不言语,只是点点头,先是观察了一下,然后对李进说:“衣服解开。”
李进脱下外套递给我,身上还有一件黑色摇粒绒开衫,医生举着听诊器听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李进便又拉开拉链,里面的白色T恤才露出来。
医生抬眼看他:“我说全拉开。”
李进一脸无奈的将白T恤掀开,一下子整齐八块腹肌就显露出来,医生这才拿听诊器放在他胸口上。
马克看着问李进:“哥,你在哪个健身房?我回去了也去。”
我一时无语,李进瞪了马克一眼,马克点点头,笑嘻嘻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医生听完诊,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看着李进笑着说:“这小伙,真是一身腱子肉啊。”
我站在医生边上,虽然看不见李进的表情,但大概可以想象出来,一时间觉得很好笑,于是我憋住笑,抿起嘴唇,把头别到一边去了。
李进把衣服放下来,医生又开始触诊,得出的结论是:右手有些拉伤了,其他没有什么,高原反应需要得吸氧。
医生看着我说:“这样,我先开处方你们交完钱,去办住院吸氧。”
“医生,其他的地方没事吧?”我问。
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摇头:“要是不放心,我再给开个CT?”
“不用。”李进很快拒绝了。
“那吸氧可以在输液室吗?”我问。
“不想住院?”医生抬头。
“对,我们还有行程要赶。”我答。
“命重要还是玩重要!”医生摇摇头,继续写病历。
医生见我们都没说话:“今晚先住院观察一晚,明天再看。”
我只能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先去把费交了去。”医生递给我一堆单子。
“哦,好。”我接过来。
我顺手将外套递给李进,对马克说:“马克,我去缴费,咱们大厅见。”
我终于排队交完费用,一转身就看见李进和马克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我,李进带着墨镜,一动不动地坐着,显得特别的高冷,马克坐在他边上将墨镜架在头上,翘着二郎腿,当地的人路过他们时,都在打量他们,马克在礼貌地和他们点头微笑,有些小朋友还在和他们挥手打招呼,马克也笑着挥手和他们打招呼。我带着李进和马克到了三楼住院部,我走到护士台,将缴费单递给护士,护士看一眼我身后的两位男士,她的目光停留在李进身上,她笑了一下,低头开始查看空余床位。
“请问一下,有没有单人间?”李进上前询问。
护士抬头看他,礼貌地笑笑:“没有,最好的是双人间。”
“麻烦能给我们安排到双人间吗?我们补钱。”我补充道。
护士抬头看向李进,像是在等他说话,李进顺着我的话:“麻烦了。”
护士在册子上翻了翻,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叫了一个小护士过来,用当地话说了些什么,小护士点点头,接过钥匙,绕出护士台,看着我们三个人:“跟我来。”
我们三个人刚想走,我却被那名护士叫住了:“哎哎,你留下,交钱填信息。”
于是马克扶着李进跟着那个小护士向病房走去,我留在护士台,交押金填写住院信息。
我填好的表格,护士又拿出一张单子填好,放在台子上滑给我:“只收现金。”
我看了眼单子,是一张押金单,于是我打开包,拿出钱包掏出二百块,和单子放在一起又滑给她。
她拿过单子和钱,将钱放在验钞机上,打开启动验钞机的时间里,她撇了李进那个方向一眼,问道:“你男人?”
我无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快速地摇摇头。
她一时不明白我的意思,打量了一番:“到底是不是?”
我不想解释太多,于是问:“手续办完了吗?”
她见我如此,反问道:“信息填好了吗?”
我将表格递给她:“好了。”
不知怎得我的脑海又想到了刚李进救人的画面。
她接过文件夹,快速的扫视着,嘴里还不忘念叨着:“也是,那种人我在电视剧里见过,哎,那个男的是明星吧?”
“哦,他不是。”我收起钱包回道。
“那个人是你老板吧?你是来陪老板出差的吧?”她话音刚落,哐哐在单子上盖了两下章,递给我。
我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礼貌地笑笑,拿起单子向病房走去。
我走到病房,虽然是间双人病房,但只有李进一个病人,病房虽然简陋但也算干净。
李进坐在病床上,小护士将氧气递给他,李进接过来放进鼻孔里,护士调试好,对李进说:“躺下呀。”
李进点点头,身体却没动静,马克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热闹。
眼看着小护士就要和李进就要陷入僵持,于是我急中生智,上前笑着说:“刚刚你们那个护士站有个护士找你。”
小护士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地眨:“呀,不会是护士长吧,我的实习记录还没交,你先吸着氧,晚点我在过来给你再打针。”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我怎么还要打针?”李进问我。
我翻看起大夫写的单据:“好像是需要输液的,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害怕打针吧?柚子都不怕。”
李进白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见他还是没有躺下的想法,开始劝说他费了半天劲,我和他好说歹说,他才愿意上床上躺着,我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眼看着他的面色又恢复红润,我才放下心来,连日来开车加上处理工作,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
我看向坐在隔壁床上的马克示意他出去,马克点头会意,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我从包里翻出钱包,拿上外套,跟着他身后,走出病房。
“佳琦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马克问。
我看着马克:“要是今晚不赶路,你们三个都没办法按原地计划到达目的地,我想了一下,你看这样行不?你把我和李进的行李卸下来,你先和小叶、清清她们先走,这样就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了。”
“不行,大家一起出来的,有事当然要一起面对。”马克否决了我的提议。
“马克,你先听我说,你朋友那边等你,你朋友是好容易请了假出来的,你要不去人家肯定不高兴,你不是很想去那边吗?别留下遗憾,清清她们也是,好容易攒钱出来玩一趟,计划不能因为这个突发事故,改变行程,这样,这八百块,你先帮我拿着,帮我好好招待你们三个人,你安安全全地把两个女生送去庆州,就是帮我一个大忙了。”我将钱掏出来递给他。
马克谢绝了:“姐,这钱我不能拿,你放心,我一定能将她们安全送到。”
“不行,这钱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帮我办事的,男孩子要照顾两个女生可不容易。”我将钱一把塞进他手里。
“你要是再推辞,回来你就辞职。”我故意道。
马克没再拒绝:“姐,你们怎么办?”
“我们再说吧,先看看李进体力恢复情况,哦,对了,她们在路那个咖啡馆,你开车去找他们吧,等下麻烦你把行李帮我送上来。”我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马克。
我手机响了两声,拿起来瞄一眼,是什么退款信息,不重要。
于是,我又把手机重新放回裤兜里,目送着马克走远了,才重新回到病房。
过了一会儿,一位个高的护士推着车进来,先是核对了姓名,接着就给李进输上液了。
“家属,针挂完了,护士站喊我。”护士嘱咐着。
“好的,谢谢了。”我站起身,目送着护士离开。
李进迷迷糊糊地醒了,我看着他笑了:“好点了吗?”
李进环视了一下病房,像是对刚才是的情况一无所知似的:“这么破?”
我摇头笑着:“看来你是好了。”
李进伸手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可是右手拉伤,使不上劲,我抱住他,他左手用力,终于坐起来,他坚实的臂膀和熟悉的香水味道,让我恍惚。
这时,我耳边响起李进低沉的嗓音,他略带些得意地说:“这可是你先抱我的。”
我欲抽身回来,谁知李进左手单手抱住我,让我动弹不得:“放手!”
李进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直到门外传来马克的声音和敲门声:“佳琦姐。”
李进放手,我立刻站直了,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对着门口说了声:“进来吧。”
马克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在最前面,小叶拎着李进的行李袋走在后面,清清拎着吃的走在最后。
“佳琦姐,进哥,小叶和清清说什么都要来看你们。”马克解释道。
清清将手里的吃的放在床头柜上:“我们买了些吃的和用的,正好可以用得上,佳琦姐你们可别嫌弃。”
“怎么会?如果不是我们耽误你俩,你俩可能早就到庆州了。”我说。
“不是的,如果不是你们,那天在堵车的山道上我们就该回去了。”小叶说。
我接过小叶拎着的大行李袋,放在行李箱上:“别这样说,既然咱们能遇见,就是有缘分,你们以后去了永安,可要到我店里去坐坐。”
李进看着她们:“你们快毕业了吧,如果需要实习,就来我公司试试看。”
小叶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为难:“您公司在哪?可是我可能得回老家去工作。”
“只要是一帆集团旗下的都可以,你找马克,他有我的联系方式。”李进说。
我看着李进,又看了一眼马克,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马克居然还有李进的联系方式。
我盯着马克问道:“你不会是想跳槽吧?”
马克笑着摇摇手:“姐,你,哎呀,你,我一个做咖啡的去进哥那干嘛呀。”
“我可以收购一个咖啡庄园,专门给你开一条线。”李进是看着我说的。
我避过他的眼神,看着马克:“当着老板的面跳槽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回去加班?”
马克吓得要赶紧离开,我被他逗笑了,几个人又闲话了一阵,马克才说要告辞了,我送他们三个人出门。
我们四个人刚走到护士台,小叶看着手机说道:“一帆集团,就是那个一帆?”
“就只有那一个一帆集团吧。”马克在脑海中思索。
“唉?可是我怎么搜不出来进哥的信息?”小叶问。
“一般啊,那些大佬都不会有信息公布出来的,能搜出来的都不是大佬。”马克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搜搜一帆太子爷密会明星。”我看向小叶。
小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继续搜索果然搜出来了。
清清凑过去,指着手机里那个新闻图问道:“这不是那个中英混血,叫什么来着?嫁了一个英国贵族的那个。”
小叶说:“叫Anna,上个月咱们不是还去看了她的新电影嘛!话说回来,这新闻图里的进哥和现在差别好大...”
小叶还没说完,她便觉查出不对,突然停下来,看向我尴尬地笑笑:“佳琦姐。”
“没事,那时候,他还不是我男朋友。”我笑笑。
“行了,走吧,走吧。”马克赶紧上前打圆场。
我和大家道了别,转身回到病房,李进打开了他们送来的晚饭,是咖啡店配的简餐,李进选了一份黑椒意面吃了起来。
我坐在一边打开手机,回复一些工作信息,刚坐回椅子,我点开了宠物店老板的语音:“hello,hello,听你妈说你出去玩了,就说你怎么送菠萝来了,上次你和你儿子来店里玩的时候,怎么也没和我说,下次你要是没搭子,叫上我呀,我....”我也不知为何慌忙地想要按停它。
我抬头,李进冷着脸看着我,冷冷地说:“怎么不放完?”
我刚想解释,我妈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这场及时雨,我顾不上许多,赶忙接通:“妈。”
“哎呀,是妈妈。”我妈在电话那头抱着柚子,根本不看我。
“你们都好吗?宝宝,有没有想妈妈呀?”我问道。
“你说想妈妈啦。”我爸的声音传过来,柚子只是点点头。
柚子正在玩手上的玩具,二老便开始和我说起,这两天他们带柚子去附近的公园玩的事情,柚子跳下姥姥的怀抱,站在茶几边上摆弄着玩具,身后一肥硕的猫影闪过,便问我妈:“菠萝怎么回来了?”
我妈凑到镜头跟前看着我:“你在哪呢?”
我妈话音刚落,就听见另一边我爸说:“今天一天小宝还都没吃水果吧?”
我妈看着我爸:“呦,没顾上,我去给宝宝去切。”说完我妈拿起手机就去厨房切水果。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天花板对着我,她也不看屏幕,只是自顾自的说:“你还说呢,楼下宠物商店那个老板,今天我去买菜,他看见我了,说家里有事得关店几天,说要把猫给我送上来,我说不用,让你爸去接就行,人家偏不,拿了好些水果,专门上来致歉,还专门问你来着,我说你们这么每家每户给人提果篮赔不是,不得亏了,他笑笑没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问你,说你不在店里,他这几天都没喝咖啡了,佳琦啊,你跟妈妈好好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看着李进,心虚地说:“哪有,人家只是想让我多在宠物店消费而已。”
本想着我妈能“救我一命”,没成想是推我一把,我真想立刻就挂断电话。
“哦,对了,昨天我带柚子下楼遛弯,超超奶奶见到我,问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想不想找,超超爸爸和他妈离婚了,想问你要不要见见看,也是我也觉得你有时候一个人挺辛苦的,结婚过日子,咱不就图有人陪吗?要我说,你要不见见呢?反正你俩又都是离异,说不定能有共同语言呢,你说呢?”
李进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像要喷出火来,我笑着躲避起他的目光来,这局面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半晌,我妈说完见我半天没说话,拿起手机,查看情况:“高佳琦,我和你说话呢!”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我举起手机,画面这头,刚好是我和李进两个人,我妈一下愣住了:“呦,怎么小进也在呢。哎,你们在哪呢?”
“妈,我们在医院,我有点高反缺氧了,佳琦陪我来吸氧。”李进看着我妈,刚才的话仿佛他一句都没听到一样。
要不是我感受到了我后背的凉气,我还真的相信了这会儿如此和善的他不是演出来的。
“没事就好,哎呀,柚子叫我呢,我先挂了。”说完我妈便挂断了通话。
我暗想,您可真是我亲妈,把火架起来烧了,你跑了是吧,可真是我的好妈妈!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将手机放好,指着未开封的饭盒问他:“这个是什么?”
李进不答,只是静静地用叉子转面条,过了一会儿,李进瞪着我,冷笑一声:“哼!人挺多啊!”
我妈挂了电话之后,李进开始和我怄气,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换药拔针也只和护士说话,把我晾在一边,这边的天黑的很早,太阳一落山气温就变低了,我突然肚子痛,去洗手间一看,正好赶上了生理期,回到病房,整个人趴在床边,一动不想动。
住院部的灯关的很早,灯也都暗暗地,我们这间也只有贴近地面的一盏应急灯还亮着,我原本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突如其来的冷风扑向我,我被冻醒了,打了一个寒颤,探头看过去,只见护士扶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当地女人走进来,护士立刻打开灯,李进被灯光刺的皱眉,我看向那女人,那女人辫子很粗很长,辫子上镶嵌着白色的贝壳和黄色的宝石,她看见我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也和她笑笑,点头示意致意,算是打招呼了。
她和护士说着当地的话,走到另一张床边去,她们说得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女人很和善双手合十向护士道谢,护士点点头,指着床让她躺在上去,护士转过身来拉上帘子,安顿好孕妇,路过这边时,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进,迅速关灯离开了病房,病房一下子又变得暗暗地,我正准备重新趴回床边睡觉,一只大手将我向床上拉去,我差点叫出声,我顺势倒在他怀里,又是一阵熟悉的香味,我低声问:“你干嘛?”
“你是不是生理期了?”李进在我耳边问。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
“因为你一到生理期就开始蔫蔫的,都不和我吵架了。”李进解释。
“幼稚鬼!”我回想起刚刚他一直和我怄气的样子。
“现在先休战,我没原谅你噢,你现在不舒服,我得照顾你。”李进说。
我们身边到处都是黑黑的,人遇到黑暗的时候,视觉受到限制,可是嗅觉和听觉就会变得愈发灵敏。
我现在在谁也看不见的黑暗里,贪恋着熟悉的臂弯和他特有的香气,但我语气却冷冷地:“到底是谁照顾谁?”
我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重重的推开,进来一位走路摇晃的人,一步一晃的走到隔壁去了。
我正想起身去看,李进伸手抱住我:“我胳膊可有伤。”
“我去关门。”我解释。
“不用关,咱俩躺一起正好,暖和。”李进抱住我不松手。
他把被子掀起来,我钻进去,他揽住我的腰,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此时,隔壁传来了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一个年纪大一点,一个年轻一点,我静静地听着陌生的语言,在陌生的地方,可李进的呼吸和熟悉的臂弯,我感到无比安全,就这样我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晚我睡得很安稳,等我睡醒了,发现自己本能的环住李进,一直躺着他怀里,李进还没醒,我赶忙收回手,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起身时才看见隔壁的帘子已经拉开,四五人都围在孕妇身边,他们看见我起床都笑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穿上鞋子,赶紧跑出病房。
等我从厕所回来,李进已经醒了,在行李袋里翻找着什么,我问道:“找什么呢?”
“我浑身太难受了,我得去洗个澡。”李进一边拿出包里的刮胡刀一边说。
“那我要不要再给你请个按摩师,做个spa?”我看着他问。
李进一脸地疑问:“这里不会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吗?”
“厕所外面有个洗手台都是男女共用的,你觉得像有洗澡的地方?”我回答道。
“我要马上出院。”李进拿了洗漱包,从我身边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