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前男友突然找我求婚》夭苔

23、第23章

　　晏予川僵在了原地。

　　他本能地想脱下外套给明饶，手都伸出去了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并无外套可脱，只好将明饶冰凉的身躯搂进怀里，身上的长袖杉被他的头发沾湿。

　　他搀着明饶走进浴室，准备给他冲个热水澡，低头看见浴缸里那部浸泡在水中的手机，顿时痛心疾首。

　　就明饶昨晚那个状态，他怎么能抛下他一个人走掉？

　　手机进了水，根本联系不上人。如果不是被他的敲门声吵醒，还要任由他一个人在凉透了的浴缸水里泡多久？

　　冲完热水澡之后，明饶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却还是止不住发抖。晏予川本打算送他去医院，但明饶却死活不愿意，他只好从药箱里取出退烧药，让明饶服下，又给他煮了碗姜汤暖身，紧接着将他抱进被窝，两人依偎在一起。

　　病恹恹的明饶没有力气再发表诸如“谁允许你抱我的”之类的经典言论，再加上晏予川的怀抱的确很温暖，于是他不再抗拒，温顺地环抱住晏予川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突然想起询问他那部不幸落水的手机的命运。

　　晏予川说：“泡了一夜，早坏了。”

　　“好吧，”明饶象征性地为手机默哀了一秒，翻脸比翻书还快，语气立刻变得轻快起来，“好耶，又可以买新的了。”

　　晏予川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扯了一下晏予川的衣袖，“床头柜，你那边的。”

　　“怎么？”

　　“打开，中间那格。”

　　晏予川掏出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盒，看见盒子上的手工酒心巧克力字样，递给明饶，“这个？”

　　明饶从被窝里伸出手，揭开礼盒的盖子，取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层层包装，送到晏予川嘴边。

　　“尝尝嘛，里面是威士忌，特别好吃。”

　　晏予川低头，看见明饶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不禁有些失神。

　　“怎么样？”明饶问。

　　“好吃。”

　　明饶露出两个梨涡，眉眼弯弯地道：“我还买了一盒，你拿回去吃。”

　　晏予川怀疑这威士忌的度数过高，让他头脑有点发热，竟很想尝尝他梨涡的味道。他想应该会和酒心巧克力一样，甜蜜又醉人。

　　他努力抑制住冲动，口干舌燥地道了一句“谢谢”。

　　明饶欣慰地笑了，转瞬之间，却又陷入了深深的难过。

　　距离他提出包养晏予川，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想要的好像不是这个。

　　他想要的，只是像现在这样，跟晏予川分享巧克力，或者其他什么，然后听他夸一句“好吃”，再说一声“谢谢”，就像……就像他们是好朋友一样。

　　明饶承认，他后悔了。

　　要是没有包养他就好了。

　　要是没有逼他跟自己上床就好了。

　　那样的话，晏予川就不会觉得他恶心了。说不定有一天，他也可以成为那种与晏予川合照、出现在他动态里的朋友，见证并参与他人生中的成功和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一个惹人生厌的、没有生命力的、需要做很久润滑才能使用的废物零件。

　　在即将被悲伤吞没之前，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晏予川。

　　晏予川机警地支起身子：“怎么了？”

　　“想睡了。”明饶闷闷地撒谎道。

　　“好，”晏予川从后面将他抱住，“睡吧。”

　　明饶现在虚弱至极，他在浴缸里睡了一晚，脖子都酸了，人还发着烧，没有力气再去假装坚强。于是他没有将晏予川推开，允许自己从他身上偷取一点难得的温暖。

　　----

　　九月下旬，晏予川接到明饶的电话，问他黄金周有没有安排。他预订了晨曦海湾的度假行程，计划去那里拍日出。

　　林家兄妹约好了假期去隔壁市旅游，潘景也要陪对象出去，团队里就只有他和姜格留在铂港。他原本打算留在实验室值班，整理数据，顺便完成一些简单的工作。

　　明饶听了之后，没有坚持，只说：“那算了，你忙吧。”

　　“要不我跟同事商量一下，轮流值班。”

　　“没必要吧，你项目要紧。”

　　晏予川并不想就此作罢。他能感觉到明饶最近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成天轰炸他的聊天框。

　　倒也正常，都过去一个月了。像他这种富家子弟，对一个人的新鲜感，还不如秋日的蚂蚱蹦跶得久。

　　这次明饶愿意约他出去，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要是不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最后晏予川以“在林之渺面前多给他说几句好话”为交换条件，买通了姜格为他代值假期前三天的班。在他的再三坚持下，明饶终于答应了他同行。

　　晨曦海湾离铂港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风景秀美，是个自驾游的好去处。他们抵达的时候是正午，城里秋意渐浓，这里的日头却还延续着夏季的毒辣，阳光在沙滩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又交叠在一起。

　　他们就这么从海岸线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时不时驻足拍一拍空中盘旋的海鸥、远处屹立的椰子树，或者深陷在沙里某个造型独特的贝壳，不经意拐进了海湾附近的一个渔村。

　　渔村居住着少数族裔的原住民，这些年晨曦海湾成为热门景点，原本闭塞的渔村也对旅客敞开了怀抱。面对两个外乡人的意外来访，依然招待得很热情。

　　晏予川每隔一会儿就低头回消息，明饶心想他可能是真的很忙，几次问他要不先回度假屋处理工作，他却说不用。明饶撇嘴不语，心说你跟我装客气那我也不会惯着你。

　　快要入夜的时候，他们返回了住处。

　　早在几年前晨曦海湾刚刚火起来的时候，明饶的父母就在这里买了一栋度假屋，就坐落在沙滩边上，通体白色外墙，配上带着浅蓝色调的玻璃窗。站在门廊口，就能听到海浪轻拍海岸的声音。

　　小屋装潢精准地还原着人们对于“浪漫”的所有期待：柔软的羊毛地毯、淡雅的木质家具，笼罩在暧昧的灯光之下，伴随着甜蜜的玫瑰香薰，气氛朦胧得令人想入非非，上床也变成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兴许是今夜的氛围实在太好，晏予川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想换个姿势吗？”

　　明饶已经翻过身去，规规矩矩在床上趴好了，闻声抬了抬眉，“为什么？”

　　晏予川耸肩，“没什么，就是觉得可以换换。”

　　明饶垂下眼皮，小声喃喃了一句：“那你不会看到吗？”

　　晏予川不解地皱起眉头，还不等他说话，明饶快速开口；“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晏予川还想说些什么，可面对着明饶写满拒绝的后脑勺，却也无从开口。

　　明饶却还是老样子，将脸大部分都埋在枕头底下，眉头紧紧地蹙着，双眼闭紧，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又似乎是深陷在恐惧中。

　　晏予川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这样子……

　　有那么疼吗？

　　他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好？

　　他看着明饶颤抖的嘴唇，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有搭对，以一种很勉强的姿势凑了上去吻住了他。

　　感受到那处柔软的存在时，晏予川的大脑仿佛突然断电，短暂的停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他心里正打着鼓，根本不知道明饶会作何反应，就在这时，却清楚地感觉到：明饶在回应他的吻。

　　他的嘴里发出一阵细细的呜咽声，原本干燥的唇瓣上泛起湿意，很轻很轻地吮吸了一下。

　　晏予川的心跳砰然加速，正要乘胜追击，深入这个吻，明饶却如梦初醒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明饶暴跳如雷，“谁准你亲我的？”

　　“我——”晏予川怀疑刚才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他试图心平气和地解释，“我只是想着，这样你会舒服些，没那么疼。”

　　“我疼不疼关你什么事？”明饶嗤了一声，犀利的目光直刺向他，“变态！！”

　　两个人都衣冠不整。晏予川因他这声指控无地自容起来，扶着后脑勺，用力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可以说出来，不管怎样，问题总要解决。

　　晏予川在那方面的实践经验堪称白纸一张，就连理论知识，大多都是在认识明饶之后才专门去恶补的。可是再怎么不懂，他也能看出来，明饶并不喜欢跟他上床，从来没从中得到过快乐，甚至可以说是害怕、抗拒的。

　　有时候他宁可不知道，继续装傻充愣，至少他自己很享受，他不会吃亏。

　　只是最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装傻。“明饶和他上床不快乐”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负面情绪，已经远远胜过他能从明饶身上得到的快乐。

　　他想给明饶快乐，想看他的眼睛为他而情动的样子。如果做不到这些，那他一个人的快乐也没有意义。

　　明饶却像是见了鬼：“为什么要解决？有什么好解决的？”

　　“你之前说‘会看到’是什么意思？”晏予川话锋陡转。

　　“什么？”

　　“我问你想不想换个姿势，你说‘那你不是会看到吗’，你是什么意思？”

　　“……”

　　“你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

　　“什么话？”明饶干巴巴地反问，“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晏予川清了清嗓子，“说不会伺候你的话。”

　　其实晏予川并不想重提那天晚上的事，他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第一次上床时那个会在他面前脱衣服、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主动摸他的明饶，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更不愿意承认，是他自己亲手弄丢了他。

　　只要不去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就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失去。

　　晏予川鼓足了勇气，开口解释：“其实我不是那个——”

　　明饶厉声打断：“晏予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很稀罕你伺候我？我告诉你，我床上多的是人伺候我，根本不缺你一个。我不过就是看你便宜好养活，又可怜兮兮的，才勉强把你留下来，我巴不得你永远别碰我！”

　　晏予川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不是就好，我是不想你误——”

　　明饶第一次觉得晏予川这个人荒唐到难以置信，一边嫌他恶心，一边又嫌他没反应拂了他面子，没见过这么既要又要的。

　　他气得怒火中烧，几乎歇斯底里起来：“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没反应吗？我跟你直说吧，我对你就是没感觉，你就不是我的type啊，你知道我的type是什么样的吗？”

　　“不说这个了吧。”晏予川不自觉抬高声音，下意识不想听他说下去。

　　明饶置若罔闻，“我喜欢那种瘦瘦的，白白嫩嫩的，那种小鲜肉，你知道吧？你要是真想让我有反应，不如去多帮我物色几个，我保证我反应比你还大，你觉得——”

　　“好了我知道了，”晏予川额上青筋突起，声音却变得又低又哑，好像是让人往心尖捅了一刀，还没从痛里缓过劲来，“你也没必要这样。”

　　明饶却不依不饶起来，体面风度全都不顾，只想往对方最难堪的地方招呼：“没必要？我觉得挺有必要的，正好趁今天说个清楚吧。麻烦你摆清楚你的位置，我才是你的金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你不是喜欢约法三章吗，那你也给我听好了，记住了，以后在床上我说了算，你休想自作主张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你如果再敢硬来，我会告你骚扰，听明白了吗？”

　　再度开口时，晏予川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听得出满满的疲惫：“明白了。”

　　明饶放开嗓子：“明白什么了？”

　　“不亲你，不做你不喜欢的事，对我没感觉，”晏予川机械地重复，嗓音哑得像砂纸，“不说了吧。”

　　“你知道就好。”眼看着晏予川服软，明饶心里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更加烦躁，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见不到晏予川的地方透透风。

　　他刚要起身，就被晏予川拉住：“你去哪儿？”

　　“去酒店。”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找酒店，”晏予川压低声音，好声劝道，“别闹了，我们睡觉吧。”

　　明饶眼里满是嫌恶：“我不去住酒店，留在这里被你骚扰吗？”

　　晏予川面上闪过显而易见的受伤，明饶不去看他，三两下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被晏予川拽住了衣角，“你别走，我出去睡。”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晏予川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明饶一个人过夜了。好在明饶没有继续抗拒，晏予川将他带去浴缸，给他洗完了澡，伺候他睡下。

　　“早上想吃什么？”晏予川给他盖好被子，站在他的床头问，“给你做。”

　　明饶将脑袋缩进被窝，转过身背对他，“谁要吃你做的？难吃死了。”

　　“烤吐司可以吗？应该不会很难吃。”

　　“……”

　　“冰箱里有很多果酱。”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啊？！”

　　“睡吧，明早叫你。”

　　晏予川按下吊灯的开关，卧室里顿时陷入柔和的昏暗，只留下床头台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小心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