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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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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圈的顾白一回来,就看到被沈知许抓去补课的好友,一个没忍住嘴角的笑意都快上天了。
他忍不住走过去夸了句:“呦。这么努力呢江少爷?”
本来就怨气极大的江识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
“那是自然,我跟你说别看现在我俩排名差不多。等下回考试看我不你甩几条街远。”江识下巴往另一边的空位置点了点。
所以,赶紧坐下来一起卷。
怎料顾白根本不上当:“哎呦。那可不是。我要是能有这觉悟,还至于霸榜倒数第一。我妈半夜睡觉不得乐醒?”
“现在有这觉悟也不晚,将来拧螺丝的位置留给更需要的人。听话,咱就不去争夺那资源了。”江识直接抬手拍拍身旁位置,已经不是暗示了。
无视江少爷的明示,顾白可没有半分要靠近的意思。而是朝着江识握拳打了个打气的手势。
“加油江同学,我看好你。未来的年级第一,舍你其谁。”
眼看着二人越聊越起火,沈知许对着顾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他浅声道:“顾同学,江识还差几道题。这一页就结束了。”
几道题?这一页?
顾白看着一旁已经写完的试卷,忍不住头低下了几秒,好不容易才整理好面部表情。朝着沈知许打了个了解的手势。
一副我懂、我了解、我不打扰的表情,他刚后退了一步。就见沈知许又从包里掏出了什么好东西。
他听到沈知很是热情地道:“江同学要是玩累了,我这儿刚好有一份你们目前课程进度的一些易错总结,要不你……”
“不……”大可不必。
顾白连忙摆手,犹豫一秒都是他对自由的不尊重,“多谢学长好意,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太浪费了,它值得拥有更好的去处。”
“那什么我回来就是取个东西,呦呦还在那边等着我呢,我就不打扰先过去了哈。”
他一说完,脚底抹油那跑的叫一个顺滑,不知道的还以为短跑比赛的。
“怂。”
江识见他溜得比耗子还快,乐得笑出了声。
然而当沈知许将那东西递到他面前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见沈知许扬起那抹浅浅的笑容,温声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拔凉拔凉:“江识,先休息十分钟。等会儿做完这些,就差不多了。”
“- -”
是啊,差不多就天黑了。
江识下巴搭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将脑袋转向了沈知许那边。
见沈知许端着一本书在啃知识,他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出了声:“学长以后毕业,会从事什么呢?”
他之前就一直想问会当老师吗?毕竟他现在就已经经验丰富了。
沈知许动作一顿,似没想到江识会突然问这个。他视线从本子上移开思绪飘远,不知想到了什么。
江识看着他明明是温柔浅笑的表情,眼神里却有淡淡的哀伤。一纵即逝,让江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听见沈知许回道:“刚入高中那会儿,想过未来当摄影师。”
江识更好奇了,“学长为什么会想要当摄影师?”
江识想过他会当教师、想过以他的优秀会进大公司干一番事业,又或者野心大些自己创业。却没想到他曾经的规划竟是这种。
沈知许合上书本,长指轻抚过封面,“因为想走出去看看,看名川大山、看长江大河,看城市喧闹、看未曾相见的面孔。那些曾经都只是在书上、在网上看到过的想亲眼走出去看看。”
他目光揉了几分,“那时候想着,祖国那么大出去转转兴许就能遇上了呢。”
江识没听懂他最后的那句话,“遇上什么?”
沈知许侧头看他,眼弯成月。阳光打在他的发丝上,耀眼又不失柔和。
他说:“对的人。”
什么样的人是对的人?江识稍微一想,就懂了。
他打趣道:“那学长想得还真早。”
刚上高中那会儿,沈知许都还没成年的吧?
“嗯。其实更早的时候就想过了。”沈知许大方承认,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拿不出手的,“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罢了。
“那后来呢?”
江识总觉得沈知的话没有说完。
沈知许仰望天空,伸手挡住那份耀眼。阳光顺着他指尖缝隙溢进,形成一道道光束。落在那张被老天眷顾过的脸上。
他说:“量子力学。”
那些我们所看见的,所看不见的。
“什么?”江识没懂。
“我去年的时候做过一道竞赛题。”沈知许说:“人总会为一些已发生过的事情遗憾、痛苦、悔不当初,总想着时光能重来就好了。当这种意识强烈到一种地步的时候,之前的意识磁场就会有波动。它们会在某个特定的时空节点相逢。现在的意识会进入之前的意识。可惜大部分后来意识是残缺,完整的概率可能是千亿分之一。”
“有时候是在做某一件事,潜意识里好像已经做过了。有时候是到达了某一个地方,潜意识里好像是来过了。有时候是初见一个人,但又有种相识已久。有时候是莫名的不安感,却又说不上来。”
“《意识纠缠》我在论坛上看过这篇。”沈知许没说完,江识就知道他后面的话,“原来是学长写的啊。”
他当时光觉得内容荒谬了,没注意看署名来着。
“很不切实际吧。”当其实沈知许当时因为这篇还获得了保送名额来着,只不过他拒绝了。
“不会啊。”这是江识此刻的真心话。
仅仅是因为,这些话出自沈知许口中。
沈知许回道:“谢谢你,江识。”
当时说什么的都有,有捧有踩的。
但他从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也从来不会为此做任何回复,沈知许就是这样的人。
他抬手再次抚平那被江识自己又弄乱了的头发,出声问道:“那么江同学呢?”
“我?”
江识趴在桌子上,仰视着沈知许。
此刻的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因为沈知许突然靠近微风拂过属于他身上的气息,还是他突然的反问让江识不知从哪里回答。
“嗯。”沈知许极少对别人的事情有所关注,“你未来的规划是什么呢?”
江识错开了沈知许的视线,摇摇头。
沈知许问:“没想过吗?”
江识突然笑了,说道:“学长没看出来吗?我以后的规划,家里早就替我安排好了。哪里需要我自己去想?”
“……从来也不需要我自己去想。”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知许有一瞬间感到窒息和难过。
他能听得出来,这并不是江识想要的。但他没经历过这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那颗难过的心。
倒是江识很快自己就调节了过来,习惯得有些让人心疼。
“学长我们继续吧,写完这些就没有了吧?”
沈知许看着他:“江识,你要是累了,这些就不写了。往后放放吧。”
江识伸了个懒腰,随后将手搭在沈知许的肩上。
“累什么?不累,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嘛。”
沈知许被他脑袋上的软毛蹭得脸儿痒痒的,他伸手扳正了江识的坐姿:“好好坐,别塌着腰。小心伤着了。”
“收到。沈老师。”未了他又补了句:“放心,我腰好着呢。”
沈知许无奈笑笑。
顾白和鹿鸣回来的时候,已接近黄昏。
“真爽,好久没那么刺激了。”顾白搭着鹿鸣走,要是不太阳要下山,他显然还能再玩几轮的。
“等联赛过后,我们几个再来玩一次。”天天搁学校家里两点一线,人都要读成书呆子了,劳逸结合才能身心健康。
“我觉得好。”鹿鸣自然是乐意的。
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两个身影,顾白拉着人就小跑起来,“走,咱们也去动手。”
“哈喽,我们来啦。”
顾白刚凑进来就被烟熏了一眼睛,“咳咳咳……生火呢?”
江识大老远就听到顾白那大嗓门了,见他换了个位置站随手拿起一块东西就往嘴里扔,嫌弃道:“脏死了。刚鬼混回来不知道手上都是细菌?”
顾白切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洗手?”
江识上下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都不屑于和他争论这种幼稚的问题。
顾白理不直,气势也要足。他挺了挺胸膛,“就算没洗,那也是我吃了。要闹肚子也是我闹。”
江识踢了他一脚,嫌弃道:“行了,不想饿肚子就穿肉去。吵得我眼睛疼。”
“得嘞。”
顾白又丢了一块吃的水果进嘴里,随后拿着竹签朝着一旁招了招手,“呦呦,拿着肉我们去那边穿,不打扰他们小两口。”
“好。”鹿鸣跟着他身后走。
江识:“……”
好想把烤炉里的碳往他嘴里塞,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沈知许。
沈知许感受到他的目光,回他浅浅一笑。就好像方才顾白的话就没进他耳朵一样。
或者说沈知许已经习惯了被别人这样子调侃,毕竟他的追求者男女不限,排成长龙尾巴一眼都看不到头的那种。
想着想着,江识就莫名郁闷了起来。
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好好读书,求什么偶啊。远的不说,他自己身旁不就有这么一个人?
江识目光又转向不远处的人,不知顾白凑在鹿鸣耳旁讲了什么,把鹿鸣逗得笑意不停。
江识:“……”
沈知许看着江识表情一下子这样一下子那样,好奇地顺着江识目光望了过去。
江识见沈知许也在看那边如发光圣体的两人,挪了几步凑到沈知许身旁。
好心提醒道:“学长以后还是离顾白远点。”
沈知许不明:“为何?”
江识说:“那家伙没个正经。”
见沈知许还是一脸疑惑,江识更直白了讲:“学长没看出来吗?顾白他喜欢的是男的。 ”
江识思索了很久,才说出了口。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身边的朋友亲人是TXL的。顾白是自己的兄弟,他S人他F火,那也是自己的兄弟。但沈知许就不一样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识已经将他纳入了自己人范围。所以有些事先讲开了,免得以后大家伤了情分。
沈知许却是笑了,不是轻视的笑,也不是鄙夷的笑,是很依旧温和的笑。
沈知许说:“顾白的喜欢很大大方方,没有藏着掖着。只要是熟悉的都能看得出来。”
江识试探性地问:“学长不觉得那样的喜欢,是不正常的吗?”
“并不会。”
沈知许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只不过喜欢的这个人,正好与自己性别相同罢了。我们不崇尚这样的情,但也不歧视这样的情。
喜欢不是犯罪;爱慕不是错过;感情无贵贱之分。心是自己的,但心动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或刹那之间,不知所起。或细水长流,日久生情。”
有的人,看对眼了。一瞬间的事,搭上自己一辈子。
那种感觉,难以用文字表达。
只想拥抱他、拥有他,吸取他身上的气息,不想放手、不愿放手、也舍不得放手。
就好像这个人,生来就属于自己的。
沈知许望向江识,“所有的感情,都值得被尊重。”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但江识还是被沈知许的一番话说红了眼眶。
沈知许他,好像面对任何的事情都能用平等的心态去看待。
明明年纪差不多,可和他相处得越久,越能被这个人的心境所折服。
江识也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他能吸引那么多人的喜欢。
那种喜欢,其实更多的是欣赏、是人格魅力,是让人总不由自主地想向他靠近。
任谁都想身边能有这样的一个人,强大而理智,温柔而有力。
江识也难得和他谈心,“在我们这个圈子,其实一开始玩得好的有七八个。父辈都是老朋友,大家也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儿。”
“但是有一天,小白鼻青脸肿找到我说要在我家住几天,他不敢顶着肿得连爹妈都认不出的脸回家。在我的逼问下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哥们儿无意中发现了小白的性取向,就在背后骂他是变态、是神经病。小白知道后就去找他们打了一架。我当时一听就火了,拉着小白去找他们干打了一架。后来大家就闹掰了,再之后就只有我和小白玩得比较好。其他人都被我俩儿踢出了小圈子。”
沈知许揉着他的脑袋,“你做得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权利。如果我的朋友,因为我的性取向而远离我、歧视我、嘲笑我,那么他从轻视我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
“谢谢你。学长。”江识是真的有被安慰到,“当时我爸妈知道我和他们打架后,我妈在家里给我上了整整一个月的思想品德,要不是我当时伤了骨头,都免不了竹笋炒肉伺候。”
“伤得那么重?”那是得打得多凶?
“我还好,当时也就休息了一个来月吧。主要是他们皮粗肉厚骨头硬,打得我自己拳头骨都受伤了。”
沈知许:“……”
这他就不太好评价了。
怕沈知许觉得他是个暴躁的人,江识解释道:“但那些人不打不行,你不知道长辈们大多观念太保守。这种事只能一点点透露信息慢慢让他们接受,万一让那些人去嚼舌根,那还得了?”
暗恋直接胎死腹中,江识都能想象那时候顾白哭死哭活,那遭罪的还不得是自己?
所以有时候拳头还是得硬,江识想起那时候自己已经把从小到大学到的招数都招呼了出来,连打带警告才让那些人闭了嘴。当然最后赔了一大笔钱就是了。总之也算是花钱消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