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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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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许终究是没来,庆功宴上江识捏着手机几次走神。最后觉得没劲就提前离开了。
这天晚上他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敲门声响起,门外是妈妈的声音,说家教老师到了。
江识几乎是立马扔下游戏机去开门。
门一打开,欣喜的眼神在看清门外人时瞬间褪去。
江识心里阵阵难受,好像有什么正在脱离他而去。他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沈知许正在离开他,离开他的生活 。
江识说:“妈妈。我今晚不想补课。”
温敏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听话,儿子。等会儿妈妈要出去,就补90分钟,不许闹啊。”
这新家教,温敏之是按着沈知许的类型找的,毕竟那是儿子唯一能相处得很好的家教。
这几天江识也没少和母亲探口风,问沈知许的事情。只不过温敏之知道的并不比江识多。
当房间只剩下两人时,新家教开口了:“你好,我叫林航。是你的新家教。”
相似的温和口吻,让江识下意识抬起了头望过去。
新家教说:“江同学,在开始补课前。我需要知道江同学的成绩情况。”
听着似曾相识的话。
恍惚间,江识好像看到了另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
而那个人不久前,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江识同学,我需要知道你的学习进度,才能给你制定学习方案。”
那个让他慢慢卸下防备的人,现在却消失了。
连见他也不肯,连消息也不回。
就好像,他生来就活该是被抛弃的。
半个小时时间不到,房门再次被打开了,新家教愤怒离开。
又过了五分钟,江识也出来了。
青年表情并没有任何捉弄后的快感,而是不甘和委屈。
他抓起钥匙走向车库,江识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开着车在外面乱晃,却不知不觉中开到了老城区。再往前就是纵横交错的小巷子了。
巷子漆黑窄小又潮湿,仅能摩托车和单车那种。里面是握手楼,楼上还时不时有水滴下来。
那天出门还是白天,光线阴暗了些。但是有人陪在身边同他说话,江识就也自动忽略了周围环境。
现在,看着那坑坑洼洼的地上、那半米之外看不清人脸的光源以及空气中腐烂的恶臭味儿,让他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
这要放了平时,江识绝对转身就走。
但是,这巷子的深处,有他此刻迫切想见的人。
他很久没有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他想听听。
他很久没有看见那个人了,他想、他想见见。就是想见见。
这段时间,他心里总像缺失了什么。做什么也都不对味。
江识曾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沈知许要走就走,那走就是了。自己可以慢慢习惯,习惯没有沈知许在的生活。就让一切回到几个月前那样。
他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江识。
可这一切的建立,直到昨晚那个家教出现,他前面所建立起的都崩塌了。
江识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他能习惯有沈知许在身边的日子,却根本就习惯不了沈知许从他生命中消失。
所以他来了,他来找答案。
江识扯起领口捂住口鼻,这样难闻的气味就淡去了许多。
他在巷子里绕了十几分钟,还没找到地方,人却越来越烦躁。
江识的记忆不算差,只不过这种地方白天和黑夜,总能混淆人的视线。
他记得明明是在一家快炒店前面转弯拐进去的,但是绕来绕去就是没见着那家店,后面饶久了才发觉是夜晚了人家关了档。
这种老巷子里的私人店铺,大多又是连招牌都没有的,江识当时跟着沈知许进出,又不可能特意去记门牌号,甚至连人在哪条巷子他都不知道。
江识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触感。
他低头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视觉冲击。让人头皮发麻,也恶心得他瞬间脸都白了。
江识终于知道那腐烂的恶臭味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么大范围呛人的味道,这犄角旮旯里也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东西。
江识一整晚情绪都不怎么好,现在更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找不到人。
他跑到这种地方来,承受着心理和身体双重冲击,他也找不到人。
联赛结束后,他不是没直接打过电话,可是回应他的是那边冷冰冰的机械声音。
沈知许关机了,也许是烦他了。
江识缩回了车里,头发被他自己抓乱了,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
外面太冷了,江识在巷子里转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找到地方,却冻得整个人发僵发抖。
还没缓和过来,手机信息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他妈妈刚发过来的信息,说今晚太忙就不回家了。
这让青年心也跟着寒了下来。
江识缩在驾驶座上,他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面对那空荡荡的房子。他想身边能有个人陪着。
青年眼睛死死盯着巷子口,眼神和平日里的阳光明亮截然相反,是从未在人前裸露过的阴鸷和偏执。
“学长,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惹我的。”江识长指落在屏幕上沈知许笑得温柔又耀眼的那张脸。
那是内心他极渴望的。
“惹了我,你想再抽身,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过于贪恋这个人带给他的温柔,以至于伪装的时间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面目是多么阴暗不堪的。
“新家教我很不满意,他就像是在刻意模仿你一样,真叫人恶心。”
想到林航最后那惨白的脸上,青年眼里露出轻蔑又不屑,“胆小如鼠。我的学长,是勇敢、无畏的,才不至于被那种小东西就吓到。”
这天气冷的人意识模糊,江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心里一阵抽疼。
“学长就是心狠了点,说不联系就真断得干干净净。明明前一天还温柔得要我命,做不成家教,好歹也是同学一场。”怎么,就说断就断呢。
江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好。
他要逼得这个人承诺,不会离开、不会再玩失踪。
江识在车上缩了一夜。
凌晨的时候他听见了扫马路消毒的声音,等天亮巷子里店铺都开了后,他再走进去那股刺鼻的恶臭味已经消失了。
江识凭着记忆,终于来到沈知许的楼下,楼下有门禁他上不去,索性就在楼下干站着等了。
左右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等那么一会儿了。
他在想着等会儿学长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应该是又惊讶又欣喜的吧。
江识想,如果是别的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表情,那他就哭诉。
要让学长知道自己为了他在楼下等了一夜、冻了一夜。
这都是为了他。
学长一心软,说不定就什么都答应他了呢。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江识终于等到了有人从里面出来。而这个人,也正好是他认识的。
“陈超学长?”江识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陈超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和沈知许住同一栋楼?他们是什么关系?
心里冒出一堆疑问。
江识脑中闪过两人之前在草坪上打闹的画面,心中突然就堵着一口气。
“你是……江识?”
陈超见过江识几次,也知道这是沈知许之前补课的学生。
“陈超学长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会来?”
两人同时开口,陈超又说道:“我来替知许收拾东西。”
他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整个人看着很是疲惫。
“我来找知许学长的。”江识思索着他刚刚的话。
所以,陈超能联系得上沈知许,还是沈知许就只是不接他电话而已?
沈知许要搬家了,自己是什么瘟神脏东西吗?以至于要躲他躲到这种地步?
意识到这点,江识脸色很不好,非常不好。
说不出是愤怒多一点,还是难过更多一点。也许是后者。
“学长他、在楼上?”江识手握成拳。
“不在。知许他……”
陈超看着江识,几次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全成了哽咽。
最后,他抹了把脸。朝着江识说:“算了……想看知许,你跟我来吧。”
江识看着他满眼悲伤的样子,左眼皮直跳。
他想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沈知许出事了?但是这一刻他懦弱了、退缩了也害怕了。
脚步却不自觉跟在陈超身后,往外走。
陈超是开车来的,江识发现自己双手都在颤抖,不安的情绪从心头蔓延至全身。他没有去开自己的车,而是坐上了陈超的车。
陈超开着车往城外的方向走,越靠近目的地江识越觉得这路眼熟。
直到站在山脚下,江识才认出来这里不就是上次他们来过的寺庙?
“所以,学长他在这上面?”江识问。
“嗯。我们上去吧。”陈超说。
其实不用问,陈超都说了带他来看沈知许,那么答案是必然的。
江识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原因,今天向上迈的步伐格外的沉重。
奇怪的是,到了山顶陈超并没有走向寺庙,而是绕着寺庙外走向背面又往山下走。
江识疑惑,同时也发现陈超越走面色越不好。他们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了下来,向右转进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野草横生,如果不是地上被踩秃了的这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来这能是一条路。
他们走了大概两分钟才,转到了一条水泥铺成的路,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来到了石雕大门。大门上‘XX陵园’四个字让江识几乎心搏骤停。
……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走进陵园,长长的道路两边种满了松柏,营造出肃穆的氛围。
这会儿是早上,基本没有看见其他人,两人的脚步声扣在江识心上,一步一步让江识的心越发凉。
莫名的心慌、未知的不安占满了他心头。
直到陈超在一座墓前停了下来,他站着的位置正好遮挡了身前的那块碑。
江识从远处看,只能看到那墓碑前摆满了鲜花、零食以及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