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男配尝试攻略反派（快穿）》老默

4、养鬼（4）

　　“你皇兄？”陈凌抬眼，在这一瞬停止了咀嚼，讶然道。
　　“嗯。”苍池专心致志地享用美食，嘴角微微勾起愉快的弧度。
　　陈凌见他似乎没有要讲下去的意思，也不着急，同样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待酒足饭饱，苍池才悠然开口。
　　“他叫孟苍桐，比本王年长八岁，是本王的亲兄弟。”
　　“那时大周一朝泯灭，诸侯王自立为王，战时烽火连烧了七年，各国苛收赋税，民不聊生。我们本不是什么天潢贵胄，活不下去了，自然要挣扎。于是兄长揭竿而起，一路征伐，那时他不过才二十岁，我也不过才十二岁。后来，队伍里的人渐渐多了，我二十三岁之际，他统一了天下。”
　　“兔死狗烹。”苍池扯唇笑了笑，陈凌为他斟了杯酒，苍池一饮而尽，道：“他杀了很多人……”
　　苍池看向远方那一片阴沉漆黑的云，在云中窥见黄沙，在散漫黄沙中又看见了曾经笑容朴实决绝的兄长。
　　“后来，本王功高盖主，连同本王的嫂嫂，死在了他新立的皇后手里。”苍池笑得讽刺。
　　糟糠之妻，患难兄弟，竟比不过那荣华富贵下败絮其中的女人。
　　“本王怨的不是阳寿未尽而亡，怨的是他，任那妖妃祸国殃民。”苍池道。
　　“他成了腐龙。”陈凌道，“你可知晓？”
　　苍池沉吟，道:“本王不知。他修成腐龙也需得有些年头，本王经年沉眠地底对这些自然一无所知。”
　　陈凌将聚珍楼掌柜的话又讲与了苍池。
　　“也就是说，这些年里百姓每年都会祭他？”苍池笑了，“有趣，有趣！”
　　“哪里有趣？”陈凌问道。
　　“本王在路上听说大垣皇帝是你相助上位，想必便是利用了鬼道之术夺得了皇位。”苍池嗤笑道。
　　“是。”陈凌道。
　　苍池分析道：“这世间的养鬼师千千万万，可能聚齐百米长赤蛹丝的，唯有你一人，可见你道行深厚，皇帝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陈凌道:“是。”
　　“所以他信鬼。”苍池道，“他拜鬼求安，他纵鬼为乱，一介帝王如此窝囊，他身上想必早就没了龙魄。”
　　陈凌听出了苍池的言外之意，皱眉问道:“你想夺舍？”
　　苍池的眼中有着渴望，他眯眼，道:“你曾答应过本王，会给本王肉身。”
　　陈凌道:“你已经有了肉身。”
　　“呵。”苍池冷笑，“你以为本王不知？还肉丹只可维持一个月！”
　　陈凌道:“你不能夺他的舍。”
　　“你要为了那废物皇帝拦本王？即使他碌碌无为，为祸世间，你也要想着去感化他吗？”苍池道。
　　“不是，你……”苍池早已被怒火冲刷了理智，几乎听不进陈凌的话。
　　陈凌心道不好，随手拿出一符，又咬破指尖，滴血于上，他以为不下命令就不会激活符纸，想防患于未然。
　　谁知这一举动再次激怒了苍池，眉心灼烧般的疼痛疼得苍池撕心裂肺，可苍池仍死盯着陈凌，似乎要和陈凌鱼死网破。
　　陈凌见此，暗暗叹了口气，撕了那符。
　　疼痛禁锢消去，鬼立即化形，瞬间便移动到了陈凌面前，掐住了陈凌的脖子。
　　苍池的手逐渐用力，幸而他是肉身形态，陈凌的手覆在了他的虎口位置，大拇指大骨同手掌一齐用力，只一下，便挣脱了他。
　　苍池的那只手瞬间麻木脱臼，此时他也冷静了些许，将手扭了两下便又复位了。
　　“他不止没有龙魄，”陈凌不顾自己脖子上的一片淤青，垂眸却看见了苍池手上的青痕。“他杀死的那最后一位孟氏皇帝同样阳寿未尽。”
　　陈凌抿唇，苍池不知他在走神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腕，苍池心中没由来地十分恼火，甩了甩袖，拿衣服掩住了手腕。
　　“大玄孟氏最后一帝，孟乾音，经天纬地，文武兼备，本可扭转大玄，使其再屹立百年。”陈凌道，“可这皇帝生生截断了大玄的国运。”
　　“所以他不止御鬼成道还违逆天意。”苍池皱眉，道:“肉身魂体皆为天道不容。”
　　他心知若是夺了这皇帝的舍，定会牵连到自己，所以陈凌才会一味制止。
　　原来这小子不是愚善，而是在为他着想。
　　苍池正准备说些什么，陈凌却有意无意间看见了苍池因方才的动作而微敞的衣衫，衣衫下有着若隐若现的一点和半个啃咬出的痕迹。
　　“你在看什么？！”苍池顶着那不容忽视的视线，不解怪异地看着陈凌，忍不住开口呵斥。
　　“咳，没什么。”陈凌摸了摸鼻子，移眼看向别处，却还是时不时偷瞟苍池。
　　苍池心道有病，既狐疑又不自在，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见胸前衣衫微敞，表情微变，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像闺阁女子一般扭扭捏捏，去刻意揽紧衣服，于是摆出臭脸，不耐地看着陈凌。
　　“我……”陈凌欲言又止，咽了口口水，眸中闪烁，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叹气道:“算了。”
　　苍池见他这副模样，瞬间又起了火气，总觉得他似乎是在心底琢磨什么龌龊东西，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陈凌侧身躲过，微微低头凝视，二人四目相对。
　　苍池一脚踹空，陈凌眨了眨眼，脑中浮现点点画面，白皙的手紧握床单，抑制不住的低喘，失神迷乱的双眸，鱼水之欢销魂滋味，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的，他的呼吸瞬间凌乱。
　　随后苍池便一拳砸在了陈凌脸侧，砸碎了空气中的暧昧旖旎，砸得陈凌撞在了一旁的桌上，将满桌的残羹剩饭都撞倒在了地下。
　　陈凌的脸侧迅速变紫，肿胀……
　　陈凌用舌头顶了顶口腔里侧，那里被牙齿划出了一道血口，微疼，于是侧头吐出了一口血。
　　“呵，”苍池冷笑了一声，“若你的确喜欢作死，本王也不是不能和你鱼死网破，到那时，你且去你的十八层地狱仔仔细细品品本王赐你的这份‘殊荣’吧！”
　　苍池说罢便离开了这房间，去了陈凌房里，又将陈凌仅有的那一堆黄纸扔了出来，示意二人换房睡。
　　陈凌摸了摸脸侧，很疼，站了许久，他居然莫名其妙笑了。
　　鬼晚上也要睡觉吗？
　　陈凌想。
　　苍池坐在房里，对方才的事，对昨晚的事，越想越气，他瞧见桌上有个杯子，便直接倒茶喝了，喝罢才想起这原是陈凌的屋子，里面的茶杯定然是陈凌用过的，思及此，他随意吐了那口茶水，又咬牙切齿将那杯子握在手心碾作了飞尘。
　　无论是他生前还是死后，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待他！
　　这个渺小得像一个蝼蚁一般的家伙，居然，胆敢对他做那种事儿，事后居然还敢对着他胡思乱想……
　　苍池气得胸膛起伏，甚至眼眶都红了一圈。
　　简直胆大包天，简直不知死活！
　　这种登徒子，色鬼转世的畜生，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家伙，一没脑子，二没本事，就仗着那该死的养鬼契掣肘他，上一次，他本是可以反抗的，可陈凌那厮，哪怕是快要让药晕了，都他妈还能拿出一张符限制他使用术法。
　　若是以后他一再拒绝陈凌的纠缠，陈凌狗急跳墙，天天操控他做那档子事儿……
　　苍池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气，最后气极，想，干脆，他出去一口咬下那厮的头，再趁着那个鬼契约还没发作，一点一点撕碎了那人的魂魄……
　　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当真只能苟活于一个男人的kuà下，那他宁愿鱼死网破！
　　苍池骤然起身，杀气腾腾走向对面。
　　那边的陈凌正眼含笑意收拾着桌上的乱象，忽然脑中莫名其妙出现了系统的警告。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受到威胁，请立即停止您的一切行为。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受到威胁……】
　　苍池一脚踹开了陈凌的门，陈凌看着他，门外是竹子走道，走道尽头天色如漆，黑压压的一片，狂风大作，暴雨将袭，而他的眼中满是苍池，苍池一袭白锦绣梅长袍，如墨长发散乱，眼眶微红，呼吸间胸口起伏极大。
　　陈凌眼里的笑意还未收敛，瞧见苍池的眼眸，便已然明白了他的所想所念，心中疼得一滞。
　　陈凌忽视了系统铺天盖地的警告声，走近，只一袭布衣，站在苍池面前像是这高高在上王爷手下的下人。
　　“怎么了？”陈凌轻声问着，不曾逾越。
　　苍池磨牙，眼中满是杀意。
　　陈凌却抓起了他的手，将他腕上的衣袖抚了上去，露出了方才捏出的淤青，揉了揉，道:“我不该掐你的。”
　　苍池没有将手抽回来，看着陈凌脸上的伤，好在怒火还没有完全烧尽他的理智，陈凌身上的伤本比他重，现在却反要来安慰他了，如何不叫他觉得啼笑皆非，苍池转眼又想到了日后的计划，想到了那个等着他去救的混蛋，想到了还要利用姜砚身上这特殊的血埋，他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这厮喜欢装做君子，他也不是不能和这厮虚与委蛇，且就看看他们谁比谁装得更像些吧。
　　只是在陈凌握住他手的某一刻，同样不擅长察觉自己微妙情绪的鬼王大人莫名觉得心头似乎跳了跳。
　　大约是被气的。
　　苍池如是敷衍着便将这一抹异样感受含糊过去了。
　　陈凌脑中的系统警告来得突然，去得也十分突然。
　　“本王不是女子，”苍池将手收回，只是揉了揉，手上的淤青便瞬间痊愈，“本王不需要你哄着，让着。”
　　陈凌笑而不语，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真是……”苍池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活了数百载，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我不用降鬼符了，”陈凌道，“你别害人，别伤了自己，我便不会再用了。”
　　“你要肉身，待我杀了那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便将我的肉身给你。”
　　“我喜爱你，”陈凌的笑中有着无奈和一丝苦恼，“我从前也是不信有一见钟情一说，可，我见你第一面时，甚至现在……”
　　陈凌将苍池的手放在了自己胸膛心脏正上方，窗户被狂风卷开，烛光在琉璃灯罩里摇曳不定，屋内时而漆黑，时而光亮，掌下温度炙热，苍池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力和如鼓点般的打击感。
　　“孟苍王逝世时未娶一妻一妾。”陈凌低沉的声音在风中格外清晰，“你可有过心上人？”
　　苍池冷眼看他道:“没有。”
　　陈凌将自己的心剖开，摆在了苍池面前。
　　“我也没有过，”陈凌道，“我从前喜欢危险，是因为在危险中我的心跳会加速，危险打破平静，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我还活着。”
　　“我说不上来，这似乎可以称为一见钟情吧？”
　　“我现在找到了比危险更能令我心脏悸动的你……”陈凌道。
　　“疯子……”苍池道。
　　“这世间疯魔的人不少，”陈凌轻松笑道:“能为值得的而疯魔，不枉走这人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