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相思寄巫山》桃忆熠

1、天气阴（一）

　　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自己选择的，有的人投胎投的好，一出生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有的人一出生就是最底层，可能他们奋斗一辈子都比不上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上的人吃的一顿饭钱、一件衣服……
　　社会就是这样现实残酷。
　　如果每个人在胚胎时就能提前预知自己的命运，然后自己选择来不来到这个世界该多好。
　　屈更月望着乌压压的天空，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其实这个想法在他开始产生人类记忆时就有。人到底为什么要被生下来，他又为什么被迫生下来，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他愿意吗？就像养的猪，从小猪慢慢养肥然后肥猪开始下崽，没人会不愿意母猪下的崽少，他们只会恶毒的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像外面流浪的狗生的小狗被人看做瘟疫一样避之不及、就像流浪的野猫、回收站的衣服、垃圾站的垃圾……
　　随手一扔，毫不在意。
　　余城的下城区抬头看，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空气弥漫一股腐臭隐约夹杂一缕酸臭扑面而来，狭□□迫的街道不时会有衣衫褴褛的人走来走去，男的女的形形色色，在余城边缘是最常见的。
　　“屈多钱”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楼下大喊。周边都是寂静的可怕，这声音刺破了诡异的安静，显得异常突兀。
　　屈更月听见往下看。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长得只能算普通，但那双眼睛却让人眼前一亮，大大的眼眶里黑白瞳仁颜色分明，镶在这张普通的脸上尤其突兀更加好看。
　　女孩穿着打满补丁洗的发白的肥大外套，下半身却是不合季节的红色短裙，显得不伦不类。
　　“屈更月，下来玩吧！”头朝上看着坐在天台的男孩。
　　屈更月神色恹恹，懒洋洋回答：“不出门。”出门很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女孩恼怒的跺跺脚，生气大喊：“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说完看屈更月完全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身体都没晃动的弧度。
　　好吧！她早就应该知道这结果的，还浪费时间在这里问。
　　她就应该直接上去抓人，内心想法一闪而过，下一秒快速冲进这栋破败水泥房。
　　女孩跑的气喘吁吁：“呼呼……”到达天台，手撑在膝盖上，呼吸急促，脸颊微红，眼眸向上。
　　“你在上面……”她突然停顿下来。
　　男孩坐在顶楼天台的边缘，坐在不过手掌宽的距离，六层楼的高度，他就坐在这个位置一动不动，好像看不见脚下的高度，没有一丝害怕，微风吹起灰色外套的衣角，头上乌黑的发丝也在移动，瘦小的身躯在糟糕的天空和高高的视野里显的更加渺小，小的在这头上天空下完全不起眼，不重要，仿佛要被吞噬的下一秒就要慢慢消失不见。
　　“屈更月！”她内心不知名的恐慌蔓延开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股东西迫使她急切被动大喊。
　　唉！屈更月内心无奈叹气，“红小梅你又在发什么疯？”
　　听见对方熟悉的声音，红小梅心跳加快的心率才慢慢回到正常范围。
　　红小梅走上前，伸出手硬把屈更月拽下来。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人儿，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屈更月挣脱不了没有抵抗就被扯下来。
　　被一直拽着远离危险地带，红小梅才松手。
　　屈更月已经放弃抵抗，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上来干嘛？”为什么他连安静呆着的地方都要被打扰。
　　红小梅看出站在她面前人的不耐烦，眼眶瞬间湿润，悲伤逆流而上，“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嚎啕大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
　　屈更月烦躁的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走吧。”
　　终于答应了。红小梅心满意足跟在后面一起下楼、出门。
　　街道上乱拉的电线、杂乱无章的铁丝上一直晾晒的衣服、内衣内裤……微弱灯光只能看清楚脚下的路……红小梅高兴的一蹦一跳跟在屈多钱后面。
　　已经老旧失修的路灯撒下微弱橘黄的光亮，昏暗的四周里两人的背影在灯光下显现，被无限延长直至消失不见……
　　两个人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出下城区的出口，其间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一间毫不起眼的酒吧摇摇欲坠位于街道拐角处，墙上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露出里面原本的模样——灰白，从外面看仅仅只是一块写着——空空酒吧，这四个大字挂在上面，甚至没有灯光装饰它，像个苟延残喘的流浪汉不知开了多久，实在很难让人注意。
　　红小梅和屈更月推开门，门里意想不到的干净，稀稀疏疏坐着几个人，柔和的灯光倾泻而下，一台老旧音响放着一听就是年代久远的外语小调。
　　这里异常的安静，安静的不似酒吧，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甚至你会看到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没人会在意进来的是谁？尽管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这个充满奇奇怪怪的酒吧就这样屹立在下城区出口旁边。
　　屈更月绕过桌椅，从旁边靠近墙的那扇门推开进入，门没锁很容易就拉开。
　　里面的房间空间很大，却很简陋，只有很少的家具散落四周。
　　一个五平方米左右的窗户正对着余城有钱人地带，窗户下摆着一张圆形桌子，三把椅子，其中一把坐着一位不修边幅看不出真实年龄的中年男性，男人手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红小梅从屈更月背后窜出来，直接走上去坐在其中一把，“老头，你看的什么书？”语气熟敛。
　　江大城早就知道两人来了，只不过没理会，听见红小梅开口，低沉沙哑的回答：“丫头，让你好好学你不听，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红小梅小脸鼓起，生气反驳：“我很聪明一点不笨。”别以为她听不出这话里的潜意思。
　　两人讲话时，屈多钱躺在沙发上，瘫着一动不动。
　　红小梅用手指着沙发上的人，“老头，你快骂他，一天天懒死他得了。”
　　“我不骂他。”
　　“为什么？”
　　“比你聪明”
　　“……老头我发现你真的偏心。”我真的无语了。
　　江大城看着书笑笑没有回答。
　　两个人有来有回对话，只有屈更月继续安静躺在沙发上闭上眼，也不知睡着没。
　　“天啦？”红小梅正跟江大城说话，突然停住发出惊叹声，语气充满快乐，双眼睁大盯着窗外的对面。
　　街道对面就是余城富人区，说是富人区不尽然，钱对这边的人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当你站在一定高度上，追求的不再是口腹之欲、物质需求……
　　旭日小学就正好建在两个城区交界处，这是富人才能上的起的学校，一条街道，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
　　此时正好是学校放学时间，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甚至有些是国内都买不到的。
　　稀稀疏疏的人从门口出来，红小梅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人。
　　此时，吵闹声不断靠进大门口，一眼看去，一群小孩正结队一起走，左右两边的男生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起争执，大声吵起来，走在中间的男孩让人看过去的第一眼就只注意到他。
　　他太引人注目了，不止是精致的外貌，更是那被完全宠爱才会有的矜贵和气质。
　　他身边的两个男孩都围着他，如果走近了会听见，两人在为他今晚来谁家去玩争吵。
　　江大城也一眼注意到对面的男孩，这样的模样气质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连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窗户是最普通的玻璃，所以外面的人也能看见里面。
　　“少爷？”本来准备上车的人突然停住，转过头看向前方某个方向。
　　管家感到困惑，下一刻想到什么又立刻脸上换上警惕看向四周，难道有危险？这小祖宗要是出事，别说出事就是蹭破皮他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金夏目好看的眉毛轻皱望向街对面，是错觉吗？“走吧。”可能他感觉错了。
　　管家一听松口气，也没发现周围有异常，另外两家小少爷被金夏目都拒绝后失魂落魄的早就已经走了。
　　管家拉开车门，车子启动离开。
　　对面街道不起眼的窗户后面。
　　“天！吓死我了。”窗户下边，红小梅整个人蜷缩着紧贴墙。
　　江大城眼里露出笑意，“放心，没发现你。”不过这么小的小孩敏锐力倒是挺厉害的。
　　红小梅感觉她胸口的心脏跳的很快，她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被发现，对于美人只能远观，身处这样的环境不该有别的想法。
　　过了几分钟等平静下来，她才能站起来，然后第一时间就去看沙发上躺着的某人。
　　进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红小梅和江大城的动静一点也没影响到屈更月。
　　他就像不存在似的没有多余的声音发出。
　　“看来是真的不想出来。”红小梅小声嘀咕道。
　　江大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自己要是管的太多，只怕这孩子不会再来他这儿了，红小梅有句话还是说的没错，他的确偏心，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的心早就不知不觉偏向这孩子了。
　　江大城看见红小梅走过去准备叫醒屈更月，赶忙阻止她，让她赶快回去了，这个时间很晚了，红小梅的母亲快要下班回家了。
　　红小梅一听见自己的母亲就心头寒战闪过，不再多想，扔下一句：“你帮我把软软送回去。”，然后脚步慌乱的跑回去。
　　这丫头！他对着红小梅离开的方向叹口气，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
　　转头发现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睛正看着自己。
　　小小的身躯在不大的沙发上显的异常脆弱，那双漆黑的瞳仁只有一动不动盯着你的时候才让人心头恍然产出这种想法：原来这双眼睛长这样。
　　平静无波的瞳孔里，深邃的不敢让人直视，仿佛下一秒就要吸入被盯着人的灵魂。
　　他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