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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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克劳德要带着小爱丽丝一同前往北方大空洞去阻止萨菲罗斯的复活，伊法露娜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爱丽丝，她最宝贝的女儿，好不容易从地狱般的囚笼死里逃生，却又要一头扎进更危险的地方，作为一个母亲，伊法露娜无法允许自己的孩子遭遇不测，哪怕小爱丽丝如今与星球沟通的能力远甚于她，在伊法露娜看来，爱丽丝永远是她需要保护的孩子。
得到这样的答复，克劳德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伊法露娜要是就这么让小爱丽丝跟着他走，反而显得奇怪。
克劳德这次并不打算劝说太多，他虽然给予了小爱丽丝跟随他的机会，但这一切依旧是以小爱丽丝的母亲意愿为主，更何况克劳德内心深处依然是不希望小爱丽丝面对危险，尤其那个曾经杀死“爱丽丝”一次的男人。
本以为这次小爱丽丝去不成了，然而，伊法露娜在魔晶石片另一头沉默了一分钟后，又改口答应了克劳德。
克劳德不知道伊法露娜想到了什么，他只听到另一位母亲深深地叹息着，嗓音变得喑哑，恳求着克劳德一定要把小爱丽丝带回来，这是伊法露娜唯一活下去的寄托。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便伊法露娜不说，克劳德都会拼上这条性命去保护小爱丽丝，这是他对自己的誓言，也是必须要做到的事。
通讯挂断后，小爱丽丝的情绪显而易见地兴奋，她拉着克劳德的手，嘴里滔滔不绝地分享她在星球意识那里了解到的趣事，又变成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克劳德淡淡地笑着回应小爱丽丝，招呼着萨菲也靠过来，三人在神殿的边上盘腿坐着，享受着这份最后的时光，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幸福与灾难哪一个会先到来。
大概等待了半天多，在凌晨时分，小爱丽丝从睡梦中醒来，她“听”到了忘却之都外传来的异动，赶紧把克劳德摇醒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克劳德带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孩子离开了神殿，来到忘却之都外停放芬里尔的地方。
身着五台样式的军人再见到克劳德和两个孩子后，审视了一番他们身上显眼的特征，摁住耳廓上的联络器，低声一句“已确认见到任务目标”。接着，他身后的军用直升机翼片启动旋转起来，伴随强劲的风力，积蓄着随时离开地面的动能。
克劳德将芬里尔一同推进机舱内，带着小爱丽丝和萨菲上了飞机。
五台军人是个话少的人，在安顿好任务目标后，为克劳德等人提供简易热食，便一头扎进驾驶室的副座上，合上了门，把空间留给克劳德等人。
文森特那边应该是有吩咐过五台的，在小爱丽丝和萨菲吃饭期间，克劳德在边上的箱子里翻到幼童、少年和成人的羽绒服，便招呼两个孩子吃完后过来试穿。
听到克劳德这么说，小爱丽丝抓紧吃快了些，她的腮帮子鼓鼓的，饭都没也下去就拿纸巾擦干净嘴巴，跑到克劳德身边，好奇地打量属于她的冬衣。
也许是时间紧急，给他们准备的衣服尺码都不大合适，小爱丽丝的厚衣服明显偏大了许多，克劳德给小爱丽丝的手腕和脚踝挽了好几圈袖子才不至于软趴趴地垂落；萨菲的衣服则刚好相反，又紧又短，也许是少年发育得太好了，远超同龄人的体格，衣服和裤子都不可避免露出一截白皙肌肤，克劳德询问是否跟他的衣服交换一下，萨菲想了想说就这样吧，如果交换衣服的话，比萨菲体格还大上一些的克劳德肯定穿不下他的衣服。
两小只穿上新衣服后，整个人都变得胖墩墩，小爱丽丝给自己带上一个毛茸茸的耳罩，原地转了个圈，兴奋地询问自己穿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得到另外两人含笑的肯定后，她把脸蛋埋进高领里，开心地笑个不停。
有了小爱丽丝的魔法，克劳德本想着就不需要这些厚衣服，但考虑到存在意外的可能性，万一魔法失效，他们三人都有可能冻死在极北之地，克劳德认为还是多上一层保险比较好。
克劳德穿上了属于自己那套衣服，稍微活动了下身子，勉强还称得上是行动自如。
然而，伴随着机体猛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是遭遇了不稳定的气流，一阵强烈的呕吐欲望从胃部涌上喉咙，克劳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捂住嘴巴，肘臂撑着墙，弓下了腰，实在是忍不住了。
晕交通工具这种事，无论是过了多久还是没法克服。
“克劳德，你是晕机了吗？”萨菲凑上前来，双眸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克劳德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没等他开口说话，又一阵恶心感迫使他上身震颤了一下，后背更深地弯下来。
萨菲上前替克劳德顺平后背，想要他好受一点，小爱丽丝也表示克劳德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总比站着要强。
克劳德没法拒绝他们，事实上，他现在的状态糟糕到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倚靠着墙壁滑落坐下来，蜷缩起膝盖，把头深深埋进两膝之间，不时发出难以忍受的闷哼。
飞机上没有晕机药，克劳德更不可能会带这东西，接下来一天的航行里，他只能这么硬抗下去。
小爱丽丝给克劳德找来了塑料袋，以备不时之需，萨菲为克劳德倒了杯热水，希望他喝下去能好一些。两个孩子都在想办法让他们的临时监护人身体能好受一些，这无疑给克劳德带来了一丝欣慰，但很快，他又被卷入无尽的晕机痛苦当中，不可自拔。
两个孩子很有默契的一个坐在左边，一个坐在右边，小心观察着克劳德的情况。
平时都是克劳德守着他们睡觉，现在也该轮到他们照顾克劳德了。
比起小爱丽丝严阵以待的模样，萨菲的神志有所涣散，似乎在思考别的什么东西。
无他，这还是萨菲第一次见到克劳德如此直白地表露出脆弱的模样。
在过去相处的日子里，萨菲更多的是看见克劳德寡淡、温柔、警惕、愤懑、无奈的表情，“脆弱”是一种弱点，而克劳德却将这一份弱点展示给他，这令萨菲感到一股不合时宜的雀跃情绪。
他感到自己离克劳德更近一点了，他很喜欢这样。
萨菲坐在克劳德旁边时，肘臂撑着一个膝盖，侧头观察着克劳德。
但……还不够，这远远无法覆盖掉克劳德对另一个自萨菲罗斯的感情。
他回想起自己还没回来这边世界时的日子，自己在克劳德某一天独自出门时打扫房间，整理物品，意外地在一个珍藏魔晶石的箱子底部发现了一张颇有厚度的纸张。
当时萨菲还以为是一张废纸，随便拿来垫着魔晶石，可萨菲发现折叠的内页露出“神罗”的标志时，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神罗将军·萨菲罗斯。
——是另一个自己。
萨菲甚至能在这一米长的海报右下角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花体签名，透过光线去观察，竟然是压染上去的墨水，而非印染上去，可无数次作为印刷使用的签名。
克劳德竟然保存着萨菲罗斯的亲笔签名海报，这一事实令当初萨菲感到无比困惑。
他很清楚萨菲罗斯对克劳德做过什么，正因如此，在一份份绝望堆砌而起的仇恨当中，克劳德竟然还保留着这份憧憬，属实是荒谬。
萨菲没有试过恨过谁，也不懂得什么是恨，对待他的亲生父亲宝条，厌恶一词更适合去形容他对宝条的感官，但按照人类普世情感，不论之前的感情有多么美好，在痛苦来临之际，所有的美好都会化作仇恨的养料，滋养着它。
因此，在那时，萨菲单纯的以为是克劳德忘记处理，他当然不知道这份海报的来历，是十年前一个神罗小兵花掉了他人生中第一份薪资，换来的一次抽奖机会。
除了寄回去给妈妈的，以及勉强充饥的伙食费，小兵克劳德可以说是掏光了他三个月辛苦攒下的钱。
克劳德从来不是运气好的男孩，但他却奇迹般拥有了一次幸运，在上千个名额中抽到了特等奖，那时的喜悦近乎要把这个来自乡下的小粉丝溺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最特别的人，才会抽到将军的亲签海报。
三眼头盔遮挡住了小兵的脸，神罗将军或许不知道中奖者是谁，只是按照神罗的命令在海报上签个字而已，却对一个少年来说如获珍宝。
那是克劳德距离偶像最近的时刻。
那……为什么没能丢弃呢？
事到如今，过去的憧憬就跟笑话那样，撕碎了克劳德所向往的模样。
是因为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钱？还是出于珍藏第一份工作所获得的珍贵报酬？再或者是纪念他消亡的小兵青春？
克劳德自己也搞不清的事，那时的萨菲更加无从得知了。
只是，在现在看来，萨菲却能从这份犹豫窥见了克劳德逃避的感情——是该死的、无法忘却、埋藏在心底的、不能原谅的、不可诉说的“爱”。
克劳德还在渴望着他的英雄，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嫉妒如烈火焚烧着萨菲的灵魂，他后知后觉自己当初被克劳德留下来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萨菲身上留存着克劳德向往的影子，那是另一个灾厄，已经永远无法赐予克劳德的美梦。
但萨菲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他也不会去成为另一个萨菲罗斯曾经的模样，他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有要不得不去实现的想法。克劳德后来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离别前对他说“不想做英雄的话就别做了”的话，萨菲从那一刻起才逐渐摆脱了与另一个自己的重影。
可这还不够。
一次次交谈，他费劲心思地想要让克劳德的视线为他所停留，他以为自己成功了，结果这趟旅途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围绕另一个自己所展开。
他败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都能听见另一个自己讥讽着他的不自量力。
此刻，萨菲忽然就理解了名为“憎恨”的情绪，如此鲜明地攀附在他的胸腔里，涌动着粘稠的污秽。
他憎恨着一次又一次牵引克劳德目光的萨菲罗斯，憎恨着一手造就了如今克劳德的萨菲罗斯，这就跟打下了烙印一样，令他感到恶心。
萨菲没由来冒出一个充满恶念的想法：如果克劳德是他的人偶母亲该多好啊。
这样克劳德的一切都是因萨菲造就而成的。
不管是爱欲也好，贪欲也罢，即便是食欲、触欲、□□……人类所有的欲望，萨菲都能够赐予母亲以满足。
克劳德无需去思考拯救盖亚、阻止萨菲罗斯之类的事情，而是像每一位母亲那样，孕育着他的孩子、哺育他的孩子、陪伴着他的孩子，满足彼此最原始的欲望。
这就够了。
他可以扮演克劳德最好的朋友、最乖巧的弟弟、最称职的性伴侣、最棒的心理治疗师，萨菲很擅长观察和模仿人类，如果这是克劳德的希望，他很乐于去实现。
萨菲会变成克劳德想要的模样，克劳德只需要成为萨菲的母亲，仅仅注视萨菲就可以了。
这过分吗？这根本就不过分，这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占有而已。
所有的蓄谋已久，都可以装作不经意的巧合。
所有的阴鸷扭曲，都可以粉饰成纯粹的爱意。
这就是年幼的萨菲罗斯，一个彻头彻底、以捕食的姿态去向猎物表达爱意的小怪物。
偏偏那个猎物不自知，还将脆弱的脖颈伸到小怪物嘴边，似是引诱着祂将他拆吞入腹。
克劳德终究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
红色警报刺目地闪烁在实验室里，响起紧迫而危险的警报，大屏幕的数值攀至预测中的第一个高峰，呈现出近乎深红的色块，无一不宣告着设备传来的能量即将突破测量阈值。
在一众掩饰不住慌乱的研究员当众，宝条的冷静显得格外突兀，他指挥着各个小组调试装置数值，尽可能维持装置的稳定性，避免运行过热，引发不可阻挡的爆炸，把整个米德加夷为平地。
“不行，宝条博士！冷却凝液的运送跟不上蒸发速度，阿普芙洛斯V1快要失衡了！”其中一名研究员脸色惨白，手上不停歇地敲打数据代码，想要尽可能地开启多通道的冷却模式，但均已失败告终。
“把神罗大厦2/3的冷却管道接过来，去第二实验室开启权限。”宝条冷酷地命令道。
“宝条博士！格莱普尼数值已经跌破20000RJ了，再这样下去，装置周围金属会全部失去抵御能量冲击的能力！”又一名研究员大声喊到。
“赫拉梅密度调高30%，弗莱迪肯核心压到最低运行速率，冷却凝液优先往核心运送。”宝条再次吩咐道，眉头压得更低了。
没一会儿，又有一人高声喊着宝条的名字，听得宝条直感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不已。显然，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在场研究员的预料范围，包括宝条。
真是有够大阵仗的……
宝条双手撑在主控台上，蓝色的光屏在他眼下不断滑动各种数据，他的额头少见地冒出几滴冷汗。
真不愧是灾厄降临，就连宝条这样对星球意识无法建立联系的科学家都能感受到盖亚为了抵御危机的来临，费尽所有力气也要阻止萨菲罗斯的到来。
但……没用的。
宝条痴痴笑了几声，太阳穴四周的血管不自然地突起几根，疯狂与贪婪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地展现。
□□已然就绪，记忆的靠近即将补全未亡之神的灵魂，无论盖亚再怎么去摧毁这个装置，都无法阻止它们互相靠近的事实。
神，会复活的。
萨菲罗斯，会再度降临这个世界。
而宝条的任务，仅仅是维持这个通道而已。
宝条若有所感地朝着北方望去，即便墙壁阻拦了他的视野，他似乎都能看见到灾厄沉睡在那魔晶石中，准备迎接他的人偶到来。
胸前的绮鸣花在绚烂绽放着。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萨菲罗斯的交易内容。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