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天天撒谎怎么办》戈柳

66、冯叔

　　为了不让男朋友有压力，秦牧远特地暂时隐瞒了是冯启成主动提议的事实，只说后者是相熟的长辈，恰巧今天也在妖管委，问手机那头愿不愿意和他见一见长辈——体贴周全到让冯启成默默咂舌。

　　不过白适南显然比秦牧远在人情往来上精通更多，飞快地梳理出事情的原貌：多半不是某人的突发奇想，应该是那位长辈想要见自己吧。主要平时没发现秦牧远有爱走亲戚的习惯，如果不是长辈而是朋友还说得过去些。

　　大家都爱八卦，他非常理解，换作是自己，在知道亲戚家小孩交了个妖怪男朋友后，多半也是会好奇的。

　　如是想着，他爽快应下：“可以啊，不过你现在不是还在上班吗？那等你把活儿都搞定了咱们再去？但我两手空空的……你觉得买点什么合适？我好赶紧叫个跑腿送来。”

　　秦牧远在妖族里纯属幼崽的年纪，抛去妖管委上下级的身份，平时看到他冯叔时，不从后者这儿讨零花钱或者压岁钱就不错了，青年想了想说：“买个果篮就行了，他都没给你准备正儿八经的见面礼。”

　　冯叔自己主动提出要见面的，没来得及准备不是很正常？

　　被勒令不准偷听手机声音的冯启成只能听到秦牧远的话，闻言哭笑不得地用灵力凌空拍了后者脑袋一巴掌。他在青年的龇牙咧嘴中摇摇头，比出个“小兔崽子”的口型。

　　想起离开叙城时丘媚硬塞的一匣子珠宝，白适南算是理解了秦牧远的碎碎念——可能妖族就喜欢送见面礼吧。“那我下单个果篮，”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冯叔，不是让你转赠过我东西吗？就挂我手机上呢。”

　　说话的人猛然意识到：按照妖族年岁计算，秦牧远处在收红包而不是拿红包的形态也还正常，难怪这么理直气壮。想到这里打工人怔愣片刻，不知道该说原来这就是某人有时候显得幼稚的由头，还是该说不发红包的年纪实在令人羡慕。

　　反正他现在回家过年，基本是要自己出血买清净了。

　　寿命上的差距果然大啊，思绪千回百转，白适南默默在心底感慨，握着手机的掌心无意识地硌出两条红印，一时五味杂陈。

　　和男朋友通完气的秦牧远挂掉电话，旋即抬了下手向他冯叔示意：“我和南哥约好了，等我下班再和他一起去找你。”

　　老秦的崽和他本人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横冲直撞的霸道脾气只能说是查重率百分百。冯启成脾气颇好地点点头，也可能是对何方神圣收服了这混世魔王的好奇心更占上风：“行，叔叔知道了，我又不会为难他。”

　　“我没担心这个，”毕竟冯叔的脾气和秦任龙同志比起来差距很大，秦牧远看上去有点莫名，看了眼对方后想了想，认真地说，“冯叔，我想拜托你，等会儿见面的话别叫我崽什么的……”

　　冯启成饶有兴致地打趣：“怎么了？觉得叫你兔崽子会显得你不成熟，怕给你男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是，也有吧……但这不是主要的，”青年斟酌良久，好半天才说，“他最近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和家人都是妖怪，本来就有压力。来来去去大家还都和他说妖怪和人类的寿命相差很大，老是提……他会难过。”

　　“反正别提这些。”脾气随他爹的妖怪果断拍板。

　　冯启成有些惊讶，不由得侧目，“谈了恋爱心思这么细腻，”眼见着隔壁大侄子又要炸毛，他赶紧应下，“好好好，叔叔知道了。”

　　大妖平时要为妖管委上上下下一堆事操心，此刻又操心起干儿子的终身大事，忍不住念叨：“上次在大荒的时候没注意，今天一见感觉你身上妖力的气息内敛不少……说起来真就这么决定了？看来以后得帮你留意着延年益寿的东西。”

　　听到前半句，秦牧远满是做了“坏事”疑似被抓包的心虚；听完后半句他就顾不上那么多，笃定又随意：“谢谢叔。早想好了，从我们两个在一起开始，我就没想过我们会分手。”

　　所有人都在询问，所有人都在劝说，或委婉或直接，或不解或质疑。秦牧远只觉不耐，早就说过了，白适南是他男朋友。
　　也只有白适南会是他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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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等到两方见面，冯启成才由衷意识到什么叫做“早就想好了”。

　　相比起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霸总秦任龙同志，妖管委现任总管主任冯启成更偏向风度翩翩的儒商，“先坐吧，跟牧远一样叫我冯叔就好，白先生果然一表人才，”他温和地笑了笑，打趣半句，“怪不得能将牧远治得服服帖帖。”

　　“叔叔好，”白适南身子稍稍前倾，抬手示意放在茶几上的果篮，“您管我叫小白或者小南就行，挑了些水果，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吃。”

　　“看来以后我不用操心牧远去别人家做客尽会讨嫌了，”说话的人变出个非常朴实的纸箱子，里面装着五六个红彤彤又圆溜溜的果子：“今天实在是临时起意，我也没来得及备像样的见面礼，只得了些这个，拿回去炖汤应该不错？”

　　还没等白适南感慨这和变戏法一样，对方手中又骤然出现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指尖一移，红包就飘进了前者怀里，完全避免你推我阻的来回：“不过我知道人类世界里这种情况下长辈该给红包，小南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看得出来秦牧远平时在家应该相当无法无天，因为他非常自然地去拿那红包，嘴上还不忘警惕：“叔你这是塞了多少啊？我跟你说，太低了肯定不行……”

　　下一瞬他就被当空的灵力拍了拍，吃痛地捂住脑袋。

　　“给小南的红包你翻什么翻，看来他平时也惯事你，”再厉害的大佬碰上不省心的晚辈也会头疼，他瞥了眼白适南手上的戒指，在心里暗自感慨的同时又开口，“之前牧远和我说你前阵子出完车祸后有不舒服，现在还有这种情况吗？”

　　“刚出院的那阵子经常觉得周身泛疼，有时候会觉得在发热，但去医院看一直查不出什么，”白适南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地也会有类似的感觉吧，但情况好很多。”

　　离开春城的前一晚他正式下定决心，既然打开“外挂天眼”是无差别攻击，往后不如直接关掉，再也不用——反正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自己爸妈、自己男友都是妖怪更可能被隐瞒的消息了。

　　既然决定将这个“特异功能”关掉，也就更没有和他人提起的必要。

　　这还真说不准是那违禁药品的作用还是这鳞片的效果，怪说不得白适南作为一个人类，身上鲲鹏族的妖力也太浓重了，搁大妖眼里，前者就跟泡在鱼缸一样。

　　冯启成在心底感慨妖怪幼崽的胆大包天：“牧远肯定和你提过妖管委特殊事件办理处最近在忙的事，当时发生车祸的肇事车和被撞的那个妖怪的车上都有违禁药品，容器碎裂后会挥发在空气中，留有后遗症也正常，之后会慢慢消解。”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手上的戒指……鲲鹏一族的护心鳞自然是好东西。”冯启成想了想，正想委婉地暗示下，谁知道刚说完前半句，就见秦牧远这小子当即紧张起来，冲自己疯狂挤眉弄眼。

　　看来是没和另一个当事人说，冯启成心下了然。

　　青年使眼色太努力，冯启成欲言又止半天，还是遂了其心意轻飘飘地翻篇，只简单和两个小辈唠了唠家常。

　　等把人送走，他就立刻给好友打了电话。

　　“干嘛？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窜逃了要我去抓？”鉴于自己家的兔崽子已经胳膊肘外拐到了新天地，秦任龙最近的心情很是一般，寻思究竟是谁敢在这个撞枪口，正好有理由打架。

　　冯启成开门见山：“你知道牧远把他护心鳞拔了送给他男朋友了吗？”

　　秦任龙：“……”

　　秦任龙没好气地说：“我倒是想不知道。”

　　看来是已经知道了，冯启成顿时侧目，下意识地嘀咕半句：“那你这脾气现在好了不少啊，我以为你会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就要暴走。”

　　“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儿子要谈恋爱……我管得着吗？”秦任龙揉揉眉心，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管就要跟我生气，过两天他要带他男朋友回来，这两天每天给我发注意事项，生怕我对他男朋友甩脸子。”

　　看来是上次来S市试图棒打鸳鸯但没有成功，冯启成合情合理地分析着。身为妖管委总部主任，他的权限很高，鲲鹏族的密咒也有所了解：“你儿子连护心鳞都拔了，不会是想开那个阵吧……但我估计牧远他男朋友不知道护心鳞的作用。”

　　“他跟我说怕他男朋友不同意！嘿，他倒把人想得怪好，我就不信他男朋友会不同意。从人类转变成妖怪……这么好的事，”秦任龙说着说着翻了个白眼，语气凉飕飕的，“何况伤筋动骨的是我儿子又不是他。”

　　“你不知道他胆子有多大，干这件事纯属先斩后奏。上次他男朋友出事的时候，他跟我说在鹿城受了伤有点严重，我让亦鸣给他送药的时候还在想——鹿城的朱獳集体变异了？不然全加起来也不能把他打成那个样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快。

　　“结果我这几天才想明白了，什么被朱獳伤了，没准儿上高中和同学打架都比那激烈。分明是他听到自己男朋友出车祸着急，觉得人类太弱，拔自己护心鳞拔了想跟人换血。好家伙，我真感觉他是那种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

　　以血换血，以身养身，以命养命。

　　“他就庆幸他是鲲鹏吧，换别的种族，就他这么玩，早给完蛋了，”秦任龙忿忿地骂完，不知是庆幸儿子的血脉随了自己更多，还是无奈于儿子非要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更多，“我昨天跟他说，让他去评感动十大人物。”

　　冯启成深觉干儿子确实被其男友吃得死死的，摇了摇头道：“看来以后涵养灵力、益气补血的东西得多找找。”

　　秦任龙沉默半晌，忽而缓缓道，“……我感觉也有可能是我之前特别不同意，老跟那混小子讲他雁姨的故事，给他吓着了，”老父亲深深感慨，“哪怕他多和他爹我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给那人类延长寿命的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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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必今天那位雁姨要打好几个喷嚏，因为不止一位提到她。

　　“说起来，”白适南把安全带系好，一边注视着秦牧远一边说，“去应城之后带我去见见那位雁姨吧，我想向她请教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