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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敏 ...

  •   头盔与前排的木桌相撞,磕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个高腿长的黑衣少年冷着脸,转过身,三两步就跨出了好几米,眼看着就要走到连廊拐角的楼梯处,却忽然急刹车,堪堪停住。
      ——一只纤细而白皙的手扯住了他黑色皮衣的下摆。力道不大,连指尖都还在轻轻地发着颤。

      喻逐云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压下眼底的情绪,慢慢地拧过头,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
      南晴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苍白,黑发有些凌乱地贴在微微汗湿的额头上,胸膛正在剧烈起伏,连咬出齿痕的粉色唇瓣都张开了,大口大口地吸着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牢牢地盯着他。
      他的声音在发抖,听起来几乎有些可怜。

      “你…你等我……等我一下……”

      喻逐云的手不知何时攥紧,眉头也无知无觉地皱了起来。
      今天没有太阳,厚重的云层笼罩在头顶,楼道内的光线很暗,时不时还窜过一阵带着寒意的晨风。

      从一班到这儿最多三十米,怎么有人弱到跑这么一点距离就能累成这样?

      “我吃不了那么多,能不能,只吃一个?”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南晴撑着自己的大腿勉力站直了身体。打开袋子,原本好端端的鸡蛋煎饼和灌饼已经因为颠簸而微微摊开,酱汁与凝固的蛋液糅在一块。肉包子有些油又有些荤,只有三明治是单独包装的。
      三明治他没吃过,不知道会不会过敏……但只要把鸡蛋拿掉,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他小心翼翼地仰头看向喻逐云:“可以吗?”

      喻逐云彻底转过身,站在下面两级的台阶上,单支着腿,与南晴平视:“……可以。”

      南晴松了口气,乖乖巧巧地站在他跟前,一点点地撕开三明治的包装。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像小动物,双手拿着食物,低着脑袋,一口一口吃得极其专注。像是因为太害怕喻逐云把这个机会收回,所以强迫自己吃得快了些。

      两个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白皙柔嫩的脸颊微微鼓出来,看起来更加……软萌。

      喻逐云一直都盯着他看。
      发现他会因为自己的目光而更加卖力地嚼,却因为咽不下去而皱起眉头、神色苦恼时,喻逐云忽然伸出手,替他拎着剩下的那些早餐,扯起了唇角:
      “你到底是人还是猫?农村里的猫都不会像你吃得这么少。”

      南晴险些被呛着,看着自己手心剩的半个三明治无法反驳,有点羞愧地红了耳朵。
      尤其是喻逐云还看到了被他挑出来的鸡蛋,又说:“你这样的到那边,连抢食都抢不过它们,得饿死。”

      乡下养猫和狗都没什么特意买粮的习惯,毕竟于他们大部分人而言,猫狗不是宠物,只是畜生。如果不能为家里保卫粮仓或是看家护院,那就只有挨揍扒皮的份。
      人吃剩什么,它们就吃什么。

      一家人把鱼肉和鱼汤都吃喝干净,余下来的残渣,就是猫的口粮。
      家里最宝贝的掌上明珠小男孩吃剩下来的鸡大腿骨头,还剩那么一丝肉,就能当成给狗的奖励。

      它们很饿。
      所以一旦能吃到东西,就会神经性贪食,一定要将自己吃饱,吃撑。
      这是长年累月吃不饱的病。

      喻逐云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忽然垂下了眸。

      南晴紧赶慢赶地将剩下的三明治吞了下去,攥着包装袋,轻轻地扯了扯喻逐云的袖口。因为急着说话,所以声音都还是含糊不清的:“我次完啦。”
      他看向喻逐云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周围暗色的环境里,像是落了一地璀璨夺目的小星星:“你刚刚说的,还算话吗?”

      喻逐云有点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他的语气平直淡漠:“嗯。”

      南晴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只要是喻逐云开口答应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那你再等我一下呀!”

      既然他们现在已经认识了,那再给出这样东西,似乎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南晴折回去的时候,班里的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姜泰德正在最后一排指挥着值日生打扫卫生,没有注意到他打开了自己座位旁边的窗户。

      周岸康一边给他递书包一边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即使压低了声音,依然能听得出惊讶:
      “我刚刚听说那个喻逐云在我们班门口,你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你可千万小心一点,那些传闻都说他……诶?你脖子这儿是怎么了?怎么有点红啊?”

      大概是这条围脖太旧了,起的毛球有些扎人吧。南晴没怎么在意,打开书包抽出了一张字迹工整、密密麻麻的A4纸:
      “喻逐云不是坏人。”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周岸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是,你……”

      喻逐云就在不远处。
      南晴向他一路小“跑”过来,苍白的小脸上都浮现了些许病态的潮红,却毫无所觉,只将那张纸万分认真地递到了他手里。

      喻逐云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纸上写了什么内容,只是随意地接了过来,眼神依然停留在南晴的身上。
      从南晴略微汗湿的额头,到晕红的脸颊,到翕动的鼻翼,再到被白色围脖遮盖住的位置。那里似乎也红了起来,一团团地攒在一起,很痒,他止不住去挠。

      马上就要开始早读了,南晴努力加快了些语速:“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一下这个,如果有什么想要找的资料就来问我。我先回去啦,你也赶快回班里。”
      铃声响起,四周都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南晴将忍不住的咳嗽声压了下去。

      他冲喻逐云挥了挥手。

      喻逐云依然站在原地没动弹。
      他随手把那张A4纸折了几道,塞进了裤子口袋。目光在手里的几样早饭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三明治的包装袋上。

      面包蔬菜和火腿都吃完了,只有鸡蛋没动。
      应该说,所有油腻的,或者含鸡蛋的食物,南晴都没动。

      -

      早读完刚好是姜泰德的课,他站在讲台上,底下没有人敢讲闲话。直到第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全体学生去跑操。
      南晴身体不好,一向是不参与的。但因为领导检查,他不能留在教室,必须要随大部队一块到操场,在看台处坐下。

      他跟周岸康下楼时,几个女孩便团团围了过来。
      她们一向将南晴当成好朋友看待,又从未深入接触过喻逐云,只听说过他把人手打断过的恐怖事迹。
      今天早上看见南晴被堵在门口,自然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真的不是被威胁了吗?不是月考的时候要你帮他作弊?”班长章妤有些担忧,连语气都不能像之前那样委婉,“那就好,只是我们有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过来找你……”
      文艺委员乔思娴则说起了八卦:“你们知道他上一次到底为什么把人的手给打断吗?虽然不是因为那个人不小心撞到他,他就发疯,但是原因也差不多!那人把他的耳机拽了出来。”

      “唔……虽然打人是不对的,但那个人也不能不经过允许就拿走他的东西吧?”
      “一个耳机而已,本来上学就不能戴耳机啊。”
      “……”

      “反正我觉得他挺吓人的,那些人认他当哥什么的就算了,我们玩不过人家,”周岸康推了推眼镜,发表了最后的见解,“都高二了,竟然还三天两头翘课……”

      南晴抿紧了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总觉得呼吸不上来,嗓子眼很紧。
      憋得他很难受,很气闷,很不舒服。想要辩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几个女孩都走进了队伍前排站好,南晴抓住周岸康,声音有点哑:“不是的。”

      周岸康没听清,还以为他是终于醒悟了,一边往队伍里走,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坪中央。
      教导主任旁边站了一个高挑的少年,黑色卫衣,机车夹克,单手插着口袋。

      “喏,你看。他刚刚就是迟到了,第一节课结束才翻墙回来被老高抓住了。”

      南晴有些怔怔。
      怎么可能呢,喻逐云明明早读的时候就到学校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陈明瑞和其他人最近都停课了,喻逐云也不想待在这儿了吗?

      队伍整齐地列好,激昂的跑操音乐响起。
      教导主任似乎也说累了,无奈地挥了挥手,打发草坪中央的少年去跑操。

      四周的视线若有若无,或明或暗地落在他的身上。
      喻逐云毫不在意地掀起眼皮,懒洋洋地望了一圈四周,逼退了一众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最终,遥遥地望向了不远处的看台。

      几秒之后,他猛地加速,如豹一般轻松地越过了方阵,也径直地越过了自己的班级,冲到了跑道的最边缘。

      天气阴冷,头顶多云。
      他里面只有一件黑色卫衣,却脱掉了外面的机车夹克,随手往看台上一甩,砸到了南晴前面的桌子上。

      质感极好,尚且带着余温的夹克险些掉下去,南晴赶忙绕过凳子去扶,这一摸,却忽然感觉他的口袋里忽然滑出来了什么东西。

      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

      南晴低下头,借着周围的光看清了盒子上的字。

      氯雷他定。

      过敏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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