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听不见的秘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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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的记忆中，谢羽想起自己曾经玩过一个科普性质的游戏，在这个游戏中有这样一个情节：
有这样一对兄弟，弟弟天生没有左耳且耳朵听不见，哥哥始终认为只需要找到一只耳朵给弟弟安上去就可以了。
……就在他们打算对游戏主角（玩家）下手的时候，主角给他们科普了耳朵的构造——就算弟弟只有了耳廓也依旧听不见，需要改善鼓膜或者耳蜗等组织。
而现代医学证明，先天性失聪有多方面原因，不过基于现状，谢羽对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的各种神神叨叨的治疗方法不置可否，可非常值得注意的是——
“星星？”谢羽与范宫凪异口同声。
李然缩了一下脖子，轻轻但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谢羽现在可以肯定……眼前的李然小朋友，他和李慕青作为来自仅有人类聚居区的“普通人类”，的确对神妖之事并不了解，确实有可能将某种超自然事物当成了所谓的“星星”。
“那你……”谢羽斟酌了一下用词，“和‘星星’的关系怎么样？你会和他们说话吗？”
“然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极有可能是因为过劳晕倒的李慕青悠悠转醒，她一边轻声呼唤自己的弟弟，一边向他伸出手。
然而，背对着她的李然却似乎并没有听见的样子，这让李慕青的眼神中像是染上了绝望。
于是谢羽虽然疑惑，却也非常好心地提醒李然，“您姐姐好像醒过来了。”
“诶？！姐姐！”李然一下子扑了过去，“你，什么，醒过来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然然……”李慕青的双眸噙着泪花，“你终于愿意听姐姐说话了？”
本来这应该是十分温馨的一幕，但让谢羽始料不及的是：只见李然突然垂下头，同样流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对不起，姐姐，我……我再也不画画了！”
谢羽：？
说完，李然就准备冲出房间，被同样觉得这对话异常莫名其妙的范宫凪拦下，他凝视着李然并没有带着任何助听器的右耳，扯出一个冷笑，“你自己滚出来，还是我让你滚出来？”
谢羽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它们改变了李然实际上听见的话语内容？！”
范宫凪点点头，在他面前，李然一瞬间面露惊恐，抱着双手缓缓后退，一边慢慢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你们！想干什么？！”不知道“那东西”又让李然听到了什么，少年立刻爆发出有史以来最为锐利的尖叫：“啊————！！！”
“你们！不要过来！！！”
不远处的床上，李慕青直起身子，眼泪不断的掉落下来，“然然！”
但李然恍若未觉，依旧捂着耳朵大声尖叫，不管是谢羽还是范宫凪都无法近身。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打破这一僵局还是李慕青：女人撑着因为连夜工作而异常疲累的身躯，然后死死保住了几欲崩溃的少年，“然然！求求你！听姐姐说话吧！”
谢羽和范宫凪看准时机，共同完成了迄今一起共事为止最为默契的配合——
白无常谢羽虽然之前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但为了更好的在办事处上班进行人妖调解，他还是学过几个不需要童子功的小法术的，例如其中就有堪称调解过程中用处最大的神级大杀器——
“清心咒！”只见谢羽轻轻拍了一下被自家姐姐限制住的李然，少年肉眼可见地不那么崩溃了。
所谓“清心咒”，其实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代的改良版本……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能让人快速冷静下来的魔法攻击，还带点物理效果。
而范宫凪则不知道从什么异次元口袋里拿出一柄黑色的剑鞘，咬着牙冷笑着威胁到，“3——”
“等等，我们马上就出来……”细若蚊呐的声音期期艾艾地传出，谢羽仔细分辨，发现竟然是从已经强行冷静的李然双耳中传出来的！
“呀！能不能接住我们？”还是那种声音，但似乎来自于另一个体。
李慕青不明所以，但是腾出一只手接住了从弟弟右耳中掉出来的“某物”，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掌心中的是一只通体灰黑的超小蜘蛛……“啊！”
这小生物趴在手心的触感吓得李慕青立刻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出来，正好谢羽接住了李然左耳的，又赶紧把这只捡起来。
他将两只蜘蛛放在手里，除了刚被丢出去的还晕晕乎乎的之外，另一只化作了半人半蛛的小女孩，虽然还没有米粒大小，但也非常规矩地作了一揖，“白无常先生，您好。”
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李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全身，他反抱住李慕青，一边瑟瑟发，一边颤抖着说道，“姐姐，我，听不见了！什么都！”
看着手里的超小蜘蛛，谢羽又看看了李然，顿觉头皮发麻，“你们就是‘装在耳朵里的星星’？”
“小然然确实喜欢这样称呼我们。”小蛛女歪了歪头，然后瑟缩地看了一眼冷着脸的黑无常，“这位黑无常先生，能把……收起来吗？”
范宫凪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剑鞘收回了并不存在的异次元口袋，然后冲谢羽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来问，谢羽心领神会，便道：
“就是你们控制了李然的听觉系统？”
另一只小蜘蛛也变了身，用尖细的声音和姐妹一唱一和，“父亲大人让我们住进然然的耳朵里。”
“然然好可怜啊……他竟然天生就没有鼓膜和耳蜗……”“半规管倒是有……”“真奇怪……”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没办法帮然然织新的鼓膜啦！”“我们就成了然然的耳蜗！”
两只小蛛女还很骄傲的样子，可谢羽听得头皮再度发麻，“也就是说，你们用蛛网模拟了李然的鼓膜，自己模拟了他的耳蜗？！”
“对呀！”两只苔花似的的小蜘蛛女孩笑道，“我们就是然然的新耳朵，所以……”
“所以你们故意让然然听不见……或者听错我的声音？！！”
李慕青一脸崩溃，最初她发现弟弟听不见还以为是叛逆，以为姐弟离心是偶然，没想到竟然！
但最崩溃的还是开始一脸茫然，但逐渐从口型判断出什么的李然……
只见少年双耳淌出血痕，而他的双眼却像溪流一样不断涌出泪水，几乎不能自已。
“对不起……姐姐……”
他呜咽着，“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不听……”
见此范宫凪立刻冷眼扫视了过来，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谢羽也对两只小蜘蛛怒目而视。
不过，谢羽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尽可能轻声细语地安抚被吓傻的小蛛女们，但也绵里藏针道，“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我们……”“我们只是……”
“父亲大人只要我们住在然然耳朵里……”
见她们可能问不出什么，范宫凪立刻没什么耐心地说道，“非法滞留，按律关押，走吧。”
谢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用口型道，“没这么简单。”
“那你说说，怎么不简单？”谁料范宫凪没理会谢羽给的台阶，反而拆台道，“就算如此，也可以押回去审。”
两只小蜘蛛顿时抖得更厉害了，倒是其中一只小蜘蛛忽然鼓起勇气，“我们……我们只是……很喜欢然然的画。”
话音未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蜘蛛也许是见事情还有转机，立刻继续道：“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景色……所以希望然然多画一点。”
“我们本来还想让然然出门带我们看看，然后多画画。”另一只小蜘蛛也道，“可是那个女人不让然然出门……”
“而且那个女人还不喜欢然然画画……”
“我们就想着……把这个女人赶出然然的家！”
小小的两只蜘蛛女孩七嘴八舌地讲起她们多么喜欢李然的钢琴和画，同时又是多么讨厌总是唠唠叨叨的李慕青，谢羽顿时无奈扶额。
“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个女人’和你们家然然是什么关系嘛？”
“她和然然没有关系，是个坏女人！”其中一只蜘蛛道。
谢羽总算理解了一切，循循善诱道，“她和然然，就像你们两个对彼此一样，是非常重要的家人，亲人。”
小蜘蛛们沉默了一瞬，然后又立刻在谢羽手中叽叽喳喳起来，“怎么可能？！我们姐妹怎么会像那个坏女人一样这样对彼此？！”
“我们不觉得她是然然的亲人！因为她居然阻止然然追求他的梦想！是个十足的坏女人！”
“反倒是像然然的仇人一样！”
与此同时，李慕青听见这些细小的尖声在自己双耳里回荡，如同那些年来始终响彻在心中的，魔鬼般的低语，让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那，李然小朋友，是怎么觉得的呢？”谢羽笑吟吟地看向一脸懵逼的李然，同时给范宫凪使了个眼色。
范宫凪哼了一声，然后掐了个法诀。
谢羽知道，范宫凪作为精英黑无常，就拥有可以直接将文字导入李然脑海中的法术，而既然李然先天性失聪的根源是没有鼓膜和耳蜗，那这种法术就可以见效。
于是，在得知了发生的一切之后，李然先是沉默了一两秒，然后重重抱住了李慕青，并温柔地将自己的额头与姐姐的相靠。
“姐姐，是我，最重要的姐姐。”
李然抬起头，神色郑重，“星星……你们，不明白。”
“我，以前，不喜欢画画。”
“反而，姐姐，喜欢。”
终于，在李然与李慕青两人共同的叙述下，黑白无常二人组和蜘蛛精二人组也才终于把属于这对姐弟之间的故事搞清楚。
先天性失聪的李然从小却对震动很敏感，就像耳聋的音乐家贝多芬也可以通过振动来谱写传世名曲一样，李家父母便认为自家儿子在音乐方面有很强的天分。
但毕竟，李然从小就没有听见过声音，他无法凭空想象各种乐器的音色，因此，为了这份天赋，李家父母拼尽全力也想攒钱治好李然的耳朵。
作为姐姐的李慕青，虽说没有直接从父母那里得到“你一定要懂事”诸如此类的教导，但她依然从周边环境中被暗示了这一点。
于是，自觉天分不够的李慕青主动放弃了绘画，从艺术生转去学经济，并成功留在了某绩效良好的企业。
直到李家父母相继去世，李慕青一人挑起了两人的生活费和弟弟的治疗费，这才觉得心力交瘁，尤其是在李慕青本人也先天不足的情况下。
“姐姐的身体，其实，不好……”
李然担忧地看向自家姐姐，而李慕青也终于将自己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之前去看了医生，因为劳累过度……”李慕青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我接下里能做的，其实不多了。”
虽然话说的隐晦，但是在场的大家都能听出其中的不甘，无奈与悲哀，其中李然更是哭红了眼眶。
“那你为什么……”蜘蛛精们也深感自己的过错，纷纷低头，但她们仍然抱有一定的疑惑，“你为什么不让然然画画啊？”
“因为……”李慕青苦笑道，“然然没有上过学，画画也不能当饭吃……我当年放弃画画，也有这方面原因。”
“其实到现在，我已经不奢求然然当个多么伟大的艺术家了……无非是在这个不科学的世道里混口饭吃。”
“其实……”李然突然抓住了姐姐的衣角，“我，最近，有当，阿婆主，画画的，也接约稿。”
“是的！”其中一只蜘蛛精立刻开口，“其实我们是想劝然然自食其力……早点摆脱你……然后就——”
另一只蜘蛛精也说道：“是啊！然然的画其实已经被好多好人看见了！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是！”
“真好……”事到如今，李慕青终于破涕为笑，“一切都不好真实，我们然然也可以自己挣钱了。”
没有责备，没有误解，没有怪罪。
只有相拥而泣……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谢羽忍不住心想。
可这时候头脑最“清醒”的范宫凪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带走这两只妖物。”
“啊！不要————！”谢羽手里的蜘蛛精们立刻尖叫着瑟瑟发抖，“父亲大人说我们不可以被别人发现的！！！”
“而且！我们是然然的耳朵！！我们要继续帮助然然！让然然多画画！！！我们不能走！”
真是伤脑筋……谢羽知道范宫凪的术法并不持久，而目前没有人工耳蜗的李然又会回到失声的世界，这对于姐弟二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消极效果。
“姐姐……”好不容易理解了现状的李然看向自家姐姐，李慕青虽然仍然心有戚戚，但是——
“如果以后她们两个如实让然然听见所有的声音，也不是不可以让她们留下……”李慕青勉强站起身，向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对于然然来说，她们很重要。”
“正是正，邪是邪，这两个非法滞留就得……”范宫凪皱起眉头，却被一手托着蜘蛛们的谢羽用另一手再度捂嘴。
“没事没事。”谢羽笑靥如花，向两人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帮助’过你们的妖医，毕竟……所以，我们还需要借蜘蛛精一用。”
谢羽没把话说全，也留有了余地，他的算盘很巧妙：“这样吧，我们把其中一只留给然然小朋友，另一只蜘蛛精先留给我们找人，可以吗？”
“你！”好不容易挣脱谢羽的范宫凪终于没忍住瞪了对方一眼，本来想反对，却因为谢羽安抚性的一个眼神偃旗息鼓，“行。”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谢羽无视两只蜘蛛纷纷闹着要自己留下来的抗议，随便挑了一只递还给李然，“好了，回去继续成为耳朵吧。”
谢羽小心翼翼收好另一只认命的蜘蛛精，冲两人真诚道，“还是要好好沟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是不能说开的？”
我这样真像一个合格的街道办调解员，谢羽忍不住心想，同时心中感慨，觉得这个只会说大话的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个老油条了。
至于范宫凪，他依旧冷着脸，像个等候欠债者还钱的守财奴，只是时不时不稳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某个”能力一直在用的事实。
最后，成功解决一场可能纠纷的谢羽眯了眯眼，因为事情还没结束，关于那个妖物医生，关于蜘蛛精们口中的“父亲大人”，一切的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元芳……啊不，老范，你怎么看？”离开李家姐弟的别墅之后，谢羽用胳膊肘戳了戳范宫凪，两人正在一个烤面筋的小摊前（仅谢羽）流口水。
可直到谢羽发扬精神，把烤面筋递过来的时候，范宫凪才“大发慈悲”“施舍性质”地赏了一个字，“找。”
“行吧。”谢羽并无不满，吹了吹自己的烤面筋，他现在知道范宫凪不是对自己不满，而是本来就这副死出，“那老范你有方向了嘛？”
“有。”范宫凪光速吃完一根烤面筋，就在谢羽心想他是不是不怕烫的时候，此人看了身边比自己略矮的黑发男人一眼，红眸波光流转，淡淡道，“跟我来就好。”
“好。”谢羽的烤面筋只吃了一半，却见范宫凪已经走了一小段路，“等等！”
“跟上。”简单两个字，却让男人忍不住微笑，在橙红色的夕阳下，两人搭上了前往乌丸山的公交车。
……虽然是谢羽出的零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听不见的秘密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