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渡》挑食TS

20、杨西萍

　　尚书府装点华丽的后院亭子里，青石小径蜿蜒曲折，戏台子上，几个戏子服饰的人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一出昭君出塞，周围围了一圈人，聚精会神的看着。
　　几个打扮艳丽的妇人坐了一排，三十几岁的脸上被脂粉盖的，不见一丝纹路，其中有一个，坐姿最是妖娆妩媚，头戴金钗，染着红色寇丹的手指随手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送到嘴里。
　　几人正有说有笑，兴致勃勃的看着戏时，一个下人打扮的人，绕过戏台子走到女人身边做了个礼。
　　女人睨了他一眼，问道“有事说事”
　　“二夫人”下人凑近了，小声道“方才门口的府兵来报，说是看到一个男人送了大小姐回府，二人举止亲昵”
　　女人会心一笑，坐直了身子，又问了句“可看清楚了那男人是谁？哪家的公子？”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听府兵说，那男子身上的衣裳都是寻常料子，想来应当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
　　女人闻言松了口气，继续靠回椅背上，轻蔑的一笑，“我还以为裴轻言找了个什么靠山呢，原也是个不中用的”
　　女人名作杨西萍，便是裴轻言口中的杨姨娘，原本是作为妾室入的尚书府。后来误打误撞，被杨家人发现，她便是多年前杨家因战乱而失踪的女儿。
　　原本，杨家那样的家族，怎么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一个尚书为妾。但偏偏，杨西萍当时已经生了裴敏心，也不可能再被接回杨家嫁一个好人家了。
　　“娘，可是裴轻言有何动作？”杨西萍的右手边，一个娃娃脸大眼睛的女孩凑了身子过来。
　　杨西萍艳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抚了抚女儿的鬓发，柔声道“她能有什么动作？”
　　“那就好”女孩甜甜一笑，语气里尽是厌恶“我还以为她能攀上哪个大人家的公子呢”
　　“傻孩子，就她那脾气，见了人连句话都不会说，谁看了会喜欢。再说了，这淮安城里的权势人家，哪里会娶尚书府里一个不得宠的女儿呢，她是嫡女又如何，放心，她啊威胁不到你的”
　　杨西萍边说边笑，说起来也奇怪了，原本淮安城里都快没裴轻言这个人了，不知怎的，皇贵妃娘娘突然记起了她，让她一同去参加了赏花会，还在赏花会上和那位倍得圣恩的永安郡主聊的火热。
　　不得已，自己只好略施手段，想让裴轻言这个人从淮安城里彻底消失，可计划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裴轻言居然在那天安然无恙的回府，连同她找的那几个人都没了音讯。
　　这不得不让杨西萍怀疑裴轻言有手段，搭上了什么大人物，便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她。
　　如今知晓，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子弟罢了，至于太后的茶会，想来也是看在永安郡主的面子上，才邀请她去的吧。
　　只是可惜了……
　　杨西萍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女儿，原本自己还指望着能借着太后的茶会，为裴敏心寻得一个有权有势的夫婿呢，但太后似乎没多看她们这一对母女，连个风声都没传过来。

　　阳春三月，天气渐暖，风和日丽，淮安一连下了好些日子的小雨终于停了，那股闷人的潮气过去，不少树枝都冒出了新芽。
　　宫里也传来了消息，太后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茶会如期举行。
　　云姝许久不见裴轻言，这次特意去尚书府门口接了裴轻言。
　　让云姝有些意外的是，除去等在门口的裴轻言，还有一个衣着华贵女人以及她身边扮相明丽的少女也等在门口。
　　“妾身携小女敏心参见郡主”杨西萍脸上挂着她艳丽的笑。
　　裴敏心也跟着行礼，她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在外脾气也收敛着，淮安城里的世家千金多少都与她相处的不错。
　　云姝有一瞬的愣神，随后看了一眼表情十分不自然的裴轻言，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位想必就是杨姨娘吧”云姝一笑，说话丝毫不客气，很是清楚这些后院里颇为得意女人最听不得别人叫自己什么。
　　果然，杨西萍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过很快调整过来，赔笑道“是”
　　“杨姨娘是要出门吗，既如此本郡主就不多叨扰了”云姝没再去看她，拉着裴轻言的手就准备离开。
　　“郡主留步”杨西萍没想到云姝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云姝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郡主啊”杨西萍自然是没有生气，眼前这位可是如今陛下和太后最宠爱的永安郡主，自己当然没有甩脸子的资本“这是妾身的女儿敏心”杨西萍拉过女儿“与郡主年龄相仿，想来你们二人也应当是聊的来，不知可否与郡主一同如宫见见世面”
　　“杨姨娘，这次茶会的人选各个都是祖母亲选的淮安各世家嫡出的子女，你这是何意？”云姝特意加重了嫡出二字。
　　只这一句话，便让脸上赔着笑意的母女二人纷纷愣了一愣，一时无话可说。
　　嫡女？姨娘？
　　这位永安郡主还真是一点不落的数落了一遍她们，毕竟在外人看来，自己这个妾室可比裴尚书续娶的正室夫人有话语权的多，纷纷称作二夫人，连裴敏心都被当作嫡出的女儿一样，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毫不留情的打她们的脸。
　　说罢，云姝也没继续停留在原地，拉着裴轻言就上了马车。
　　几乎是云姝转身的瞬间，杨西萍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立刻陷入了一片阴霾，不远处少女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听起来让人十分刺耳。

　　云姝也算是半个在皇宫里长大的，从小入宫陪伴祖母时，她便或多或少的看到听到一些深宫妇人捻酸吃醋的把戏，方才杨西萍迎着笑脸上来搭讪时，她就看出了杨西萍是什么心思。
　　“裴姐姐，这个杨姨娘一直待你很不好吗”云姝回想起方才裴轻言不自在的表情，小心的开口问。
　　裴轻言睫毛一颤，嘴角微微抽搐，点了点头“从前祖母在时也还好，前几年祖母离开后，才这样的”
　　“尚书夫人不管吗？”
　　云姝觉得奇怪，虽说她也知道杨西萍是杨家的女儿，可裴尚书续娶的夫人白氏也是出身大族，不可能会惧怕杨西萍的。
　　“左右挨不到她的事，杨氏的儿子还小，对白氏的儿子没什么威胁，再说，本来我与那白氏也不亲，她也没必要管我”裴轻言轻飘飘的说着。
　　淮安城里，人人都知尚书府的嫡小姐是裴轻言，可实际上受人追捧的却是妾室杨氏的女儿裴敏心。

　　车马摇摇晃晃，守门的侍卫瞟了一眼是齐安候府的马车，查都没查，便让身后的侍卫放了行。
　　红墙两隔，高高的宫墙将里外两个世界隔绝，外面的人穷其一生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来，为了荣华富贵想尽办法，而里面的人，一生都被困在这座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到死也不得出。
　　马车又行了好一段路，直到进入内城前才停了下来。
　　二人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太后派来接云姝的宫女行了个礼，便领着二人朝着太后的慈宁宫而去
　　裴轻言进宫的次数并不多，这是第三次，她不喜欢皇宫，因为母亲告诉她，这里的人都是笑面虎，面前一套背后一套，最是阴险。
　　除此以外，还有的便是这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宫墙。
　　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美人红颜薄命，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家族荣光，一脚踏进了这无底的深渊，史书也不会记载她们的姓名，她们的一生能被记住的只有皇妃这一个身份，就连何年生何年卒都无人在乎。
　　茶会在太后慈宁宫的小花园里举行，虽说眼下时间还早，但里头人已经密密麻麻的聚了不少了。
　　看到领头的侍女，里面的世家子弟们立刻将目光投掷其身后。
　　果不其然，能让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怜心亲自去迎接的，也只有那位倍受宠爱的永安郡主。
　　可是永安郡主身边那位，倒是瞧着眼生的很，看那穿的衣裳，虽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可也一定不是侍女能够穿的。
　　“郡主身边哪位姑娘是哪家的啊？怎么从前从未见过”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从前聚会时也没注意过”
　　“看那怯怯诺诺的模样，若非是太后未曾发帖子给各家的庶女，我真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哪家的嫡女”
　　淮安城里的世家公子和千金，或多或少都会参加彼此的生辰或是大小聚会，而裴轻言人微言轻，很多时候都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一直都是裴敏心以尚书府小姐的身份去参加的。
　　估摸是想到了裴轻言不出彩的身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没有任何顾忌，丝毫没有想到当事人就在眼前。
　　裴轻言垂眸用力的扯出一个微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云姝撇了他们一眼，眼神里透露着不善。
　　几个人感受到目光，忽的一下全闭了嘴，太后的茶会上，谁也不敢惹得这小郡主不开心。
　　云姝拉着裴轻言，来到了自己左侧的位置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