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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类 ...

  •   五光十色的灯光斑驳跳动,映照得橙黄的朗姆倾斜在高脚杯里,被人一口饮尽。他轻挑地揽过一旁的酒侍,将酒杯塞进他手里,随即扔下身上的白色外褂,撑桌上台。桌台不大,但也够他放肆了,扭腰顶胯,他踩着节拍,拉住中央的钢柱,倾身缠上去。衬衣下摆来回飘动,一只手不紧不慢的解开领扣,仰头,露出流畅的侧颈。

      耳边的终端震个不停,弗克斯不耐烦的按下。

      “哪位?”

      “弗克斯——”

      一听来人,弗克斯软声道“教授,什么事劳烦你啊~还特地打电话给我。”

      “有你联系的人不多,大多科员分散在南方基地,人手不够,回来帮忙。听得见吗,真的很吵……”

      “就没别的什么没有?”

      “别废话,赶紧回来。”

      “诶,什么事...”

      还未说完,对方就已挂断。弗克斯轻笑一声,贴着钢杆动作间,不时露出劲瘦的腰身。

      简刚进酒吧就看到他了,人围最多的那桌。她走过去,看了会,发了条传真,台上的人动作一顿。

      “简大美人儿,等会儿我们尝尝这儿的招牌。”

      简笑了笑,回道“随你。”

      弗克斯从吧台拿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简,问路过的服务员要了片柠檬。

      他接过柠檬挤进酒里,淡蓝的冰块下,翻涌着粉红泡泡。

      “这真的是为数不多服务生不是机器人的酒吧了。”

      “真的吗?”简呷了口酒。

      “也许。”弗克搂了把自己微卷的头发,眯着眼睛说“起码前几年是的。”

      “嗯,这酒叫什么,挺好喝的。”

      “海妖。”

      “弗克斯,你真幽默。”简听到后抬头看他。

      弗克斯无声地笑了笑。“所以他们真的弄到了一条人鱼?”

      “这任务非你莫属。”

      “为什么?”

      “大洋基金会。”

      “那个时候啊。我还在上学,并没有参与记录,只是跑腿而已。”

      “不是指这个,基金会在南岭'救'了一只人鱼,学会指名你去。”

      “哈,我就知道,如果不是人鱼受伤,他们怎么可能抓到。很久之前的那一次,先是双楼被毁成单楼。然后实验体杀。”

      “自杀?”

      “嗯,它是主动攻击学会的。”

      弗克斯喝了口酒。“害,这棘手的活儿,真的是。”

      “毕竟你是天才。”

      “别贫了,具体原因我还能不知道?”

      “你消息倒还挺灵通的嘛,但是学会与组织上下都无异议,这是你应得的。”

      “那老头刚调到学会就整这死出。”

      “李会长慧眼识珠。”

      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琥珀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你赶紧的吧。”

      “是,你不就是来催工的吗?”

      “这次的酒吧也挺不错的,你那密钥谁加的?你的定位一下就爆了,有点蠢。”

      “……”

      “不会是你自己的吧?真抱歉。”

      “哦,毕竟你是天才嘛。”弗克斯轻叹了一声。

      “在终端领域,我确实是。”

      弗克斯看她蹬着高跟鞋向舞池走,明明还有些距离,却在瞬间余下荧光的虚影,出现在舞池中,那红色的发梢似乎残留着蓝绿色的空间数据。公司内部的科技已经发展到如何地步了。前沿的如同上帝,还会在乎各种限制吗?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其实并不重视人鱼的原因吧。我好饿啊……弗克斯淡淡地想着的这些思绪,柔弱无力的消散在难以言喻的辽阔空间。

      弗克斯推开房门,摊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耳边突然响起的机械女声让他吓一激灵。

      “您有一条未接收的紧急即时语音,要为您播放吗?”

      “不要。”

      “好的。”

      “还有,把自己关掉。”

      “...好的。”

      真的是说咯无数遍了,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打开,弗克斯闭上眼。疲惫感疲倦而来。
      窗户像一个漆黑的哈欠一样打开,大片的黑暗流入室内。
      他摇晃的起身,拉上窗户。冷静下来的黑暗包裹着他,他听到流动的水声,幽灵般轻盈。他思绪回转,水声?
      走进卫生间,在和那个生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迅速地退出去,关上门。

      “卢斯,卢斯!语音,放那个语音!”弗克斯无声地抹了把脸。

      “我将服从您的意志。”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耳边很快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儿砸,我晓得你不会许回实验室。人鱼就在你那拐了哦,哎!好。老杨干了这——”

      弗克斯沉默了片刻,打开灯,进了卫生间。他蹲在浴缸旁,观察人鱼。八年前,老师带人研究,七天的记录后,人鱼自杀,经过细微地剖析,解迷了人鱼的身体构造与习性。特别是得知人鱼的大脑比人类小了一圈后,他们的神秘感慢慢弱化了。
      他看着人鱼漆黑的长发,群青的鱼尾溢出浴缸拖在地上。弗克斯知道人鱼一直在盯着他,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人鱼向来长得貌美吧。他眯眼笑了笑,探出手,人鱼便搭上璞爪,惊异于他的温驯。弗克斯本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镇定剂的,却忘记白褂被他丢酒吧了。保险起见,他向从壁柜里拿出两粒药剂,注射针毕竟会令动物不安。人鱼迷惑地跟着他的移动方向滑出了浴缸,弗克斯举起一枚药放进嘴里,推到后槽牙,做了一个下咽的动作。将另一颗递到人鱼面前,它犹豫了片刻,含住咽了下去。
      弗克斯从智柜里拿出一袋压缩饼干,慢慢嚼着。基金会封锁消息,人鱼美丽的外表让大多数人忽略了他们的攻击性。这种心惊肉跳的事儿也干得出来,倒不是他贪生怕死,谁也不想死的太难看。推开浴室门,人鱼红着眼睛看过来,透蓝的双眼满是怨恨,但他只是无力的躺在水中。上半身白玉粉红,轻晃着肌肉匀称的腰肢。弗克斯看见它下半身鱼鳞下的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质疑自己和药物之间恍然大悟。
      弗克斯啊,你真是大脑宕机,人鱼身体构造特殊,是半点没注意。

      人鱼的尾巴拍出一大滩水,弗克斯被声响拉回思绪。算了,确实是他的纰漏,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轻浮的学者取出玻璃器皿,放在一边,走近痛苦的人鱼。他架起人鱼的下腋,让他直起身坐在浴缸边缘,弗克斯的前胸几乎贴上了人鱼的后背,双臂围过它的腰际,出手握住。人鱼肩膀宽大,他微卷的头发挠着人鱼的侧颈。弗克斯凑得比较近,不然他看不太见。弗克斯感受到人鱼的颤抖和抗拒,加快了速度,他的手已经开始酸了,但是人鱼的动静着实令人疑惑,这未免太久了。
      弗克斯回想了一下,松开它,雄性人鱼的生殖构造和人类很相像,那么……他思索片刻,从卧室的床头柜里取出细长的银箸,让它浸泡在工作室里的消毒液里。当时的研究无法进行到这一步,人鱼的反应让他实在好奇,细微的差别还得依靠实验。弗克斯抱臂站在一边,少有的透出学者的沉静。毕竟教授也常说,比起学者,他是玷污这个词的人,是个流氓。
      不置可否,弗克斯眯起眼睛,自嘲地笑了,他脱下被水沾湿前衣的衬衫,他看着镜子前面身材美好的自己,那什么,明明要啥有啥好吗?组织那么闲,他每天都锻炼来着(可能),那谁还说他不得劲儿呢?于是想要光着身子在教授面前溜一圈的想法,又一次袭击了他。
      打了个哈欠,穿上宽松的T恤,困得很。擦干净银箸,回到浴室,人鱼的情况依旧荡漾,他调的药剂向来效果极好......哦,不是吹嘘这个的时候。弗克斯抿唇撇了下嘴角,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后,便慢慢地把银箸插进去,人鱼惊慌地挣扎,奈何浑身无力,只能任凭动作。人鱼被刺激的拱起腰,弗克斯听到一声很小的呜咽,如果不是他耳朵几乎贴着人鱼的脖颈,估计就听不到了。他知道人鱼声带退化,对于它们是如何交流的,确实众说纷纭。突然听到有个清脆的东西在掉在地上弹了弹,滚到了他的脚边,弗克斯疑惑地捡起揣进口袋,全然忘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
      ……
      人鱼大口喘气嘶哑地呻吟。
      放置好器皿。弗克斯看着未疲软下去的人鱼,若有所思,也许还没结束。他玩味地瞥了眼怒视他的人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弗克斯惊愕的看到人鱼微微颔首,然后自己解释白放,还未来得及制止。真可惜啊,弗克斯心道。人鱼抬起尾巴,挥了他一身水。天杀的!暗骂。
      不过,弗克斯并不信人鱼靠读取他人的想法交流,这未免……太离谱了。
      人鱼身上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弗克斯关好门,回到卧室换了衣服,他摸着黑掉进那泛白的山脉。掉进一层层冰凉的羽绒之间。
      夜晚的空气——这位黑暗的海神普罗透斯——为了好玩创造出天鹅般的厚重物质。一丝丝茉莉花的香气,还有瀑布般倾泄的异味,以及突如其来的无风的沉闷——它就像黑色的球体一样,无限延伸,像是可怕的黑葡萄,充满了黑色的汁液。1.
      弗克斯对上一双狐狸似的桃花,翡绿的瞳孔,带着夏天的尾声,燥热潮湿。
      “何……杨?”弗克斯听到自己疑惑的声调。
      “嗯?”绿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透成春水。
      “唉,福克斯,你知道吗?古老神秘的民族会用香油涂抹他们的死者,在他们房屋的墙里面藏满了封存的尸体与面孔。在客厅里立着被做成标本的父亲,而死去的妻子的皮则被剥下来,放在桌子下当地毯。我认识一个船长,他在自己的船舱里挂着一个枝形吊灯,是马来西亚的香油师,用他被杀的爱人做的。在他头上有巨大的鹿角。”
      “在狐狸的头上安上鹿角,那可真够残忍。”弗克斯眯眼笑着回头,却不见一人,他变了脸色,周遭的场景也眩晕地幽闭起来。
      在寂静的船舱里,这颗挂在鹿角之间,吊在天花板上的头颅,慢慢地张开了睫毛。他微启的嘴唇挂着唾液的泡沫,悄声的低语在那里不断破裂。挂在天花板的横梁上,当成大烟台和吊灯的章鱼,乌贼,乌龟和巨蟹在这时正在寂静中,不停的摆动着它们的脚,不停的在原地走路。2.
      弗克斯惊得满身冷汗,倏然睁眼,他从梦的深处被扔了出来,神志不清的悬挂在夜的边缘,大口吸气。这时,枕头成了辽阔平坦的白色平原,平静下来的梦在上头游荡。他一直睡到接近中午。
      他抚额,混沌的大脑将梦藏在缝隙里,怎么也找不到了。

      注:1. 夜晚的空气——这位黑暗的海神普罗透斯——为了好玩创造出天鹅般的厚重物质。一丝丝茉莉花的香气,还有瀑布般倾泄的异味,以及突如其来的无风的沉闷——它就像黑色的球体一样,无限延伸,像是可怕的黑葡萄,充满了黑色的汁液。——布鲁诺·舒尔茨《七月之夜》

      2. 古老,神秘的民族会用香油涂抹他们的死者,在他们房屋的墙里面藏满了封存的尸体与面孔。在客厅里立着被做成标本的父亲,而死去的妻子的皮则被剥下来,放在桌子下当地毯。我认识一个船长,他在自己的船舱里挂着一个枝形吊灯,是马来西亚的香油师,用他被杀的爱人做的。在她头上有巨大的鹿角。

      在寂静的船舱里,这颗挂在鹿角之间,吊在天花板上的头颅,慢慢地张开了睫毛。她微启的嘴唇挂着唾液的泡沫,悄声的低语在那里不断破裂。挂在天花板的横梁上,当成大烟台和吊灯的章鱼,乌贼,乌龟和巨蟹在这时正在寂静中,不停的摆动着它们的脚,不停的在原地走路。——布鲁诺·舒尔茨《裁缝的人偶——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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