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逢叶》望着月亮

3、单车后座

　　两人正聊到起兴之时，姜叶冉的手机铃声响起。

　　“你室友晕倒了，我们马上到医务室了，你过来一下吧。”

　　姜叶冉瞬间紧张了起来，不巧的是医务室离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距离。

　　陈旭霖看到她眉头微紧，“有什么急事吗?”

　　“我室友晕倒了，我得马上过去，我先走了。”

　　姜叶冉急着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我扫个共享单车送你过去吧。”毕竟他们还在校园范围内，单车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你了。”她转头回应了他一句，又马上往外走。

　　“不麻烦，相信我，这样会比你自己骑单车更快。”他追上去跟随着她的急促的步伐并肩走着。

　　“好。”姜叶冉看他如此坚持便没再推辞。

　　陈旭霖坐在车座上，姜叶冉坐在后座，他侧过头轻声叮嘱她:“坐稳。”

　　姜叶冉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坐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生的单车后座，这要是在平时，姜叶冉是完全不会答应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她只好抓紧他腰两侧的衣服，还好他着很宽松的白色T恤衫，不然手都无处可放。

　　他骑得很快，却不会让人担心摔下去或是坐不稳，路过的风将陈旭霖的T恤衫吹出了褶，跟随着风的形状摆动，姜叶冉见状轻轻地帮他捋平了T恤衫，更紧地攥在手心里。

　　她以为她很小心，不会碰到他的肌肤，但他察觉到了，他能感觉到她帮他捋平衣服，又不经意间碰到了他后背的某一小处皮肤，他嘴角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衣服上的清香交融着着夏日清风的味道。让姜叶冉焦急的内心平静了下来，

　　姜叶冉一瞬间梦回小时候她和小伙伴们一起吃葡萄蛋糕的时刻，那时候大人把蛋糕切成块儿，分给每一个小朋友。后来，当只剩下她和程桉时，程桉偷偷拿出一块蛋糕拿到她面前

　　“呐，多给你留了一块儿，知道你最喜欢葡萄蛋糕。”

　　那时候不懂什么是偏爱，长大之后才知道，被偏爱的人荣幸至极。

　　程桉和那个年纪的小男孩一样活泼，调皮，但从不会欺负姜叶冉，他会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姜叶冉，尽管他只比她大了六个月。

　　程桉也曾答应过她要骑车带她去长满鲜花的公园，当时年纪太小，只能求着妈妈带他们去，当时两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不用经过妈妈的同意就可以独自去公园和小伙伴们玩到天黑。

　　他们拉过很多次勾，有过很多约定，以至于姜叶冉都快不记得哪些还没有实现，毕竟童言无忌。

　　但程桉说会骑车带他去公园这个约定一直都没有实现，上高中压力大时，她时常会在和小伙伴玩游戏的树下静静的坐一会儿。

　　公园去过很多次，花开了很多次，在树下也玩过很多次，唯独缺少了这一次:他曾答应她的，要骑车带她去公园。

　　姜叶冉的目光转到陈旭霖的后背，眼前是一个坚实的脊背，宽大的肩膀，遮住了夏日刺眼的阳光，白T恤下的骨骼若隐若现。

　　有一瞬间，脑海中的男孩儿和眼前的男孩儿背影重叠，乌黑的短发在阳光下微微晃动，给姜叶冉一种正在完成那个约定的错觉。她大脑空白，耳边只剩下阵阵凉风吹走了夏日的暑气，可她却平静不下那颗燥热的心。

　　“马上就到了。”陈旭霖的一句话让她回过神来。

　　“嗯。”

　　果然陈旭霖骑车比她自己骑车快很多，到了医务室门口，她下车道谢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他的鼻尖和额头都冒出了细汗，眼神却依然明亮温柔。

　　“快进去吧。”

　　姜叶冉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谢谢你，擦擦汗吧，回去注意安全。”

　　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小包纸巾，见到了她指甲上饱满的月牙，他之前听说，月牙越饱满证明营养越充足，也越有福气，他当然希望他的小叶子一直这样。

　　“谢谢。”

　　一想到这些他就很开心，姜叶冉看见他灿烂的笑容洋溢在脸颊，也自然而然得被他带动着勾起了笑容。

　　姜叶冉转身小跑着离开，拐进医务室。

　　陈旭霖拿着纸巾的手一紧，好像还留存着姜叶冉手心的温热。他低头抬起手看着它，不经意间看见腰间被她攥出微微褶皱的一小块衣料，想到刚刚给他纸巾时脸颊中透出的些许红晕，瞬间有了想在这里等她出来送她回去的冲动。

　　但一想到她可能会跟室友一起走，还是不要给她徒增压力了，他想和她慢慢来。

　　姜叶冉进了医务室，室友刚刚醒来，“怎么样，哪不舒服吗?”姜叶冉轻声问道。

　　“没事儿，低血糖。你脸怎么这么红，跑着来的?辛苦冉冉啦！”室友拽着姜叶冉的袖口摇晃着。

　　“可能......天太热了吧，你再休息休息。”姜叶冉笑着回应。

　　今天的温度适中，脸红的原因只有姜叶冉自己知道，全都是因为他。

　　夜晚，姜叶冉又在微信里向他道谢了一遍。“今天谢谢你，有时间请你喝奶茶。”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你也是。”姜叶冉下意识露出了微笑。

　　“晚安。”

　　这一句“晚安”是陈旭霖犹豫了好几次才发送的，每次和她对话都会斟酌好久。

　　“晚安”姜叶冉很快也回了一句，句末加发了一个睡觉的表情。

　　姜叶冉放下了手机准备睡觉，一闭眼就出现了今天她坐在单车后座的场景，她没再多想些什么。

　　可这一幕幕却溜进了她的梦境，梦中的她坐在单车后座好久好久，也一直没到终点，抬头看面前的陈旭霖乐此不疲地骑着单车。

　　单车有终点，但真心爱一个人却没有终点。

　　陈旭霖日记:“5月20日，小叶子坐了单车后座，分别时还给了我一包纸巾擦汗。我们还第一次互说了晚安。小叶子，这算不算帮你圆了一次单车梦，只是这次太匆忙了，我希望我们还有好多次机会来完成那些未完成的约定。”

　　这本日记与她有关，日记本的第一页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叶子”，下面是一行日期，这是他转到春和高中的那天，也是与姜叶冉重逢的那天。

　　那天课间，他靠着走廊的护栏放空，不经意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姜叶冉。”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一个梳着高马尾，身材适中的女生，手中拿着水杯，姜叶冉转过头的瞬间，陈旭霖没有看清正脸，但依然和他印象中小叶子长大后的样子重叠了起来。

　　“等我一下，我也打水。”罗晴说完急匆匆地回教室拿水杯。

　　“好。”

　　等待罗晴的空隙，姜叶冉也和陈旭霖一样靠到护栏上，两人隔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从陈旭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姜叶冉的侧脸，但却让他肯定她就是小叶子。

　　他早就知道她在春和上了高中，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她，转学来到春和之前，他只想哪怕远远望着她就好，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不堪和他家庭的不堪。

　　可偏偏他很争气，一边挣钱一边拼命学习，所以他成绩一直很好。

　　罗晴拿了水杯从教室出来，两人并肩往水房走，他彻底看清了她的正脸。陈旭霖的记忆虽然还停留在两人上小学前的时候，但听到两个人聊天的声音，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和小时候无差。

　　当姜叶冉从他身边走过时，两人的眼神有两秒钟的对视，他甚至忘了挪开眼睛，他在期待她可以认出他来，但似乎并没有。

　　“陈旭霖。”对面的人在冲他挥手，朝他走过来。

　　是杨俊在叫他，杨俊是他现在的邻居，杨俊出了名的爱交朋友，陈旭霖搬回来不久就和杨俊成了好哥们。

　　“放学一起打会儿篮球?”

　　“行啊，带带我。”陈旭霖故意这样说。

　　“少装了，你打得比我都好。”杨俊用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彼此彼此吧。”

　　两个人一起靠在护栏上，陈旭霖的眼睛又朝着姜叶冉的方向望了望，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陈旭霖回过头。眼睛又看向前方。

　　杨俊朝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远处密密麻麻的学生。站着，走着，打闹着，干什么的都有，杨俊也不知道陈旭霖究竟在看什么，他主观臆测陈旭霖在看某个女生。

　　“哎，这爱情啊，可真是不好说，像你哥们儿我，从高一开学就追我班一个女生，一年多了也没追上。”

　　“得了吧，你这可是早恋，你得庆幸人家不回应你，好好学习得了。”陈旭霖回怼他。

　　“少来了，像你们这种大学霸可不懂喜欢一个人的心。”杨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欠抽的表情。

　　“啧”陈旭霖反应迅速地控制住他的手让他动不得。

　　“啊行行行，你懂，大学霸肯定爱情学业双丰收，行了，手松开吧，我走了。”

　　陈旭霖松开了他，“别忘了放学去操场，等你。”杨俊的拇指和中指弯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陈旭霖。

　　“知道啦。”

　　其实，陈旭霖也不知道他懂不懂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只不过他搬家后这些年，时常想起和姜叶冉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还记得那一句:“我还会找到你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能够再和她相遇。与其说是他找到了她，不如说庆幸她让他找到了她。

　　小叶子，谢谢你让我找到了你。

　　直到高考填志愿时，他委婉地询问杨俊，她报了哪个大学，一次次的刻意关注，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几乎都会看向她。或许姜叶冉从未认出过他，毕竟他和小时候相比，变化很大。

　　陈旭霖逐渐发觉，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高中时秉持着不能早恋的原则，默默关注着她。

　　姜叶冉成绩很好，交友圈也干净，是一个不会早恋，一心搞学习的女生。陈旭霖也是一样，杨俊总叫他大学霸，对于这个词他也完全担当得起。

　　现在上了大学，陈旭霖在上学的同时还要勤工俭学，父亲开起了大公司后经常夜不归宿，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父母离婚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妈妈、学习和赚钱了。

　　而他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不敢提喜欢，更不能提爱，他给不了她最好的，那就不如不给对方希望。

　　他现在没有资格去谈一场恋爱，他要自己挣出学费，还要多攒钱。

　　父母离婚后，他随了母亲的姓，也由原来的程桉变成了陈旭霖，对于他就是姜叶冉要找的桉桉这件事，等到时机成熟时会告诉她真相，而且他现在不确定姜叶冉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

　　他更不想以童年玩伴的枷锁去左右姜叶冉的情绪，若是有一天，他真正有底气向她表白时，他也希望她是完全遵从内心，而不是要考虑小时候两个人的交情来判断是否要在一起。

　　在陈旭霖的眼中，他的小叶子就应该是自由的，不被情绪和任何感情左右的，永远自信洒脱，骄傲地站在讲台上，阳光下。

　　许多年后，他才知道自己多虑了，姜叶冉做出的任何决定一定是再三考虑过后认为最恰当的那一个。

　　人要是能预见未来多好，陈旭霖要是知道在不远的未来，会被他从小保护的小叶子坚定的选择，他应该会多一份表达爱意的信心和努力赚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