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谢安还没进门儿，便听见院里传来一声撒娇。
“爹爹，这个桃酥真好吃，明儿你再叫阿姐从市上捎些回来。”
谢安踩着一双乌云靴，白玉袍大步流星地迈入了院内，向庭中的中年男人拜到。
“叔父，侄儿有事想跟您汇报。”
谢安半跪着，恭敬地垂着头，没去看其乐融融的父子二人。
中年男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没有回应。
只见旁边的粉袍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氛围的凝重，扯着父亲的袖子，撒娇着岔开道。
“爹爹，您还没答应我呢。”
寻常人穿淡粉色常常衬得人黝黑，但少年穿着，却显得格外白净惹眼。
中年男人干笑着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少年的手，“好好好，下次再让阿姐给你带。”
这粉袍少年是元老将军的独子元宝，且是早产，自幼体弱多病，因此全家都对他宠得不行。
八岁那年，老将军携妻儿赴漳州治水患，谁知元宝染上了风寒，水患本身就伴随着瘟疫，因此一药难求，耽误了元宝的病情，从此他的智力便比常人成熟的晚些。
三岁赠镖局，六岁赏商铺，元宝是位从小被捧着长大的爷。但元宝完全没有被宠坏，反而一直有一种稚子的单纯。
“谢安哥哥还不快起来，你那白袍子脏了还得麻烦王嬷嬷洗。”元宝笑嘻嘻地，两只眼睛眯起来像活像只小猫。
谢安一身白袍半跪着，听完他的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半分动作，他在等元将军的回复。
“元宝，你去水云间找你阿姐玩吧。”元将军说完随后对着谢安道，“谢安，你跟我来。”
谢安跟着元将军进了书房。
-
听完谢安的陈述。
只见元将军从暗隔内拿出一封书信以及一个短哨来。
“我原先以为这封书信有可能是别人伪造的。”元将军顿了一下，缓缓道，“可如今看来，央朝的天要变了。”
元将军将书信交到谢安手里。
“我元鞅这辈子，从未求过别人什么事。”只见他叹了口气，将短哨交到了谢安手里，“若有那一天……我只求你护住元宝。”
谢安一去塞上就是两年，元家特设了宴席款待他回家。
宴上不仅有佳肴，当然还有美酒。
众人都很高兴，没注意元宝已经喝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平日里家人管着，并没有接触的机会。
酒意上头，元宝的眼睛亮晶晶的，面上一片绯红。
谢安今年二十，一表人才却还未成家，这席上不乏闻名而来，有意与谢安结亲的官家小姐。
大家都有些醉了，趁着酒劲，心思便有些藏不住了：“不知谢公子在塞外，这些年喝的都是烈酒，可有思念这京中的果酒。”
说着便要敬谢安一杯。
谢安客气着端起了酒杯，谁知对方误以为谢安对自己有意，竟大着胆子想作势往谢安怀里靠。
嘭———
酒杯碎地的声音。
众人往声源望去，元宝尴尬地挠了挠头，憨笑着，“抱歉。”
谢安朝元宝投去目光，只见少年无意识地撇了撇嘴。
“军规森严，在下极少饮酒。”谢安说完仅仅抿了下，并未真喝。
可方才元将军同他喝酒时，他并未推辞，如今这番举动分明是没给对方小姐好眼色。
只见那官家小姐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元宝此时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晕乎乎地在旁边傻乐起来。
少年身着一身水红的袍子，白玉的肌肤透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面露坨醉。标准的桃花眼盛满了水色，因热气襟口微开，看起来风流极了——可惜是个傻的。
众人在心里惋惜到。
傻归傻，不过论样貌和家世，他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平日里元将军护子护地心切，及少带他出门，早就有传闻说元家公子样貌非凡，今日难得一见真人，才发现相较于江湖传闻，过犹不及。
“国色天香……”有官员絮叨着。
“什么国色天香？”旁边人问道。
那官员惊了一下，国色天香这个词一般都是形容女子的，要是直说是在形容世子，必然会引起元老爷的不悦，于是他拐了个弯改口道：“咳咳……我是说张家小姐，国色天香。”
被夸的女子闻言羞红了脸。
谁知旁边一身身着华服，腰系香囊的男子半撑着身子，靠在旁边的软榻上，轻飘飘地说道：“国色天香，我看在坐的各位担得起国色天香二字的只有——元宝。”
很多人这么想，却从未有人敢说。
此人乃是当今二皇子，平日里形状无态，行事无矩。身为当今圣上的子嗣，不学圣经，整体里就喜欢琢磨些女子的胭脂香粉把自己熏得透透的。
这会儿子不知道又发的什么疯，调戏起了元家独子 。
众人被这位爷惊得一身冷汗，只是这二皇子这些年一直都挺疯的，去年火烧了内阁，前些日子又作妖水淹了自己宫殿……
大皇子四皇子储君之争，二皇子因母家牵连，因此就算二皇子以前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也无缘储君之位。
但除此以外，皇上对他荣恩尽赏，无限包容，最多只是责罚，大家都看得出皇上的意思。
二皇子除了储君之位，别的应有尽有。
二皇子是个疯的，元家世子又是个傻的，但两边谁都不敢得罪，因此没人敢接他们的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哪位。
“国色天香，实在是妙。”六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掺了一脚。
“陈渊哥哥，国色天香是形容女子的。”元宝反驳道。
“小元宝，你且用面前的酒樽为镜，不看性别，是否担得起国色天香一词。”二皇子单手半撑着面颊，另一只手则捏着酒樽轻轻晃动着。
元宝迷迷糊糊的，酒劲已经彻底上来了。
二皇子大着胆子来到元宝面前，“小元宝，来，哥哥敬你一杯。”
元将军面露不悦，但明显这位谁也动不得。
“元将军，我甚是喜欢元宝弟弟，可以让他来宫中给我做伴读吗。”二皇子癫癫的，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这些年各皇子之间的小动作，众大臣都心知肚明，说是找伴读，其实是拉拢各派的势力罢了。
但元将军府从不站队任何一派人，二皇子线下整这一出，谁也没看懂他的意思，既无缘储君，却冒着废着惹恼元将军的风险做出这番举动。
元将军低下头作了个揖，推辞道：“谢殿下赏识，但稚子心稚愚钝，进宫伴读，恐难堪此大任。”
“哦。”二皇子乜着眼，不耐烦地冷淡回应到，随后重重地将酒杯掷在了元宝桌上。
元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没拿稳，洒了一身。
宴至中场，有些官员大着胆子向元将军求亲，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谢安。
“元将军，谢小将军如今可有良配呀。”
“张大人慎言，谢公子如今不过是个侍郎罢了。”
那官员有些喝大了，没脑子的来了句：“当小将军，那不是迟早的事，凭元将军的能力，就算是......”
如今元将军手握重兵，就算是当今夺权，也未常不能搏一搏。
砰——
酒杯摔碎的声音。
“还请张大人谨言慎行。”元将军严肃着脸，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时辰不早了，我看大家吃的也差不多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宴后
谢安抱着喝多的元宝去更衣，谁知对方并不老实，在他怀里一阵一阵地扭动着。
本就微敞的领口此刻大开着。
先前领口挡着看不清，此刻春色大开，才看见绯红顺着脸颊脖颈一路流入了春涧。
谢安索性除去了元宝濡湿的内衫，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将他裹紧。
元宝感受到一阵闷热，不安地扭来扭去。
“别动。”谢安微微皱眉低喝到。
“谢安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元宝觉得很不舒服，请求到。
“我有话想对你说。”元宝声音软软的，他从未喝过这么多酒。
闻言谢安将他放了下来。
此处偏僻，月亮静悄悄的，只有些蛙虫在吟唱。
“谢安哥哥。”元宝一字一字郑重地念到，“我……我……”
-
谢安六岁那年，谢家遭土匪烧杀抢掠，全家三十几口只剩下个谢安。
全京震惊，毕竟此事竟发生在皇城之内。
谢家乃书香门第，并未有多少财宝，因此这土匪求财，其实并不合理。
对于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应当是谢家的某个仇家所为。
因此当时谁也不敢收留谢安，怕引火上身。
皇上听闻此事，将谢家全家厚葬。
谢安身着白衣，跟在三十多人的灵棺后面，小小的身子显得格外孱弱。
六岁生辰，本该快乐度过的幼年，却在一个月百姓连绵不绝的的哭声中度过。
元将军前去吊唁的时候，灵堂内安静得可怕，不见哭声。
因为谢家没留下一个可以祭吊的血亲。
诺大的灵堂甚至无法将所有亲人摆下，有好些只能摆在院内。
一生为官清廉，为人公正的谢太傅，此刻仅裹着一身破旧的草席躺在廉价的枣木棺内。
谢安就这么静静地跪着，一滴泪也没有。
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
雨水打湿了少年失去血色的脸，虽然年幼，但早早便能看出少年的天人之姿。
年幼的身躯笔直地跪在雨中喃喃道，“二伯伯、小姑、三姐姐……”
元将军前去吊唁这位老友时，一下子心软了，说什么也要把谢安接到家里。
谢安刚到元家的时候，足足有半月没有出门，从谢家遇难后至此已三月有余，他一声没有哭。
元宝那时四岁，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喜欢天天去找这位多出来的哥哥玩，毕竟家中他只有一个姐姐，岁数还长他很多。
直至元宝某次不小心将尿盆撞翻，溅了谢安一身，谢安才哭了出来。
“哭出来了，哭出来就好了。”元将军摸着谢安的头说到。
元宝自从八岁生病后，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出过皇城。
而谢安相反，书香出身的他，隔三差五就会去营里练功，再大些便跟随部队守边关了。
这不，最近的这次待了足足两年才回来。
元宝眼睛亮亮的，在月下直勾勾地盯着谢安的眼睛。
他俩自幼一起长大，且元宝极少出门，所以谢安是他唯一的挚友。
只是谢安大些之后经常随军出征，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足足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元宝也出落成了十五六，身形欣长的少年郎。
他自幼便容貌出众，如今长大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双美人目直勾勾地盯着谢安。
盯得谢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我……我我……”元宝口里小声念叨着。
谢安将耳朵凑过去，想听清他说的什么话。
谁知元宝却将嘴捂了起来，不让他听清。
谢安心里跟被猫挠了一下，想要拿开他的手。
谁知还没付出行动。
呕——
元宝便吐了他一身。
“我想吐！”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