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无灵》桓亦

58、入玄海

　　林徵根本拦不下来，被牵制的错愕也让他愣神。

　　林徵握住玉簪的手开始冻结。

　　在不断靠近灵魂的时候冻结的更多也更快了。

　　北阙念熙吓坏了，但他说不了什么，而且旁边的叶珂根本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最后玉簪还是到了灵魂的手里，外面的玉化成了水，只有一点点细碎的灵石碎片，灵魂把它们熔成一个稍扁的很小的石头。

　　林徵闪身来到灵魂面前，说：“东西你也拿到了，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灵魂没搭理他。

　　突然，林徵脚下的冰开始出现裂隙，裂隙甚至长得让叶珂他们这些人也能看见。

　　很像是一剑朝林徵劈下后的结果。

　　北阙念熙心慌的看着。

　　林徵是丝毫不怕，说：“少拿这种东西吓唬我！不然就把石头还我！”

　　冰裂了，林徵无征兆的掉了下去。

　　北阙念熙看着那黑色的海水吓坏了，好像心也跟着掉进去了一样。

　　“林徵！你赶紧回来！”他希望林徵能听到，可即使林徵能听到现在也无法回答他。

　　叶珂也吓了一跳，这是和谁打起来了吗？

　　林徵是没那么容易受伤的，他从水里出来了，他的脸不是一般的黑。

　　也不跟灵魂讲道理了，现在轮到他报仇了。

　　淡蓝色灵力从中央现出时，波动的灵力让这边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向后退。

　　最后灵魂因为年纪大了没打过，灵石也被“抢”了过去。

　　“你到底是不是隐江？”林徵拽着灵魂往回走。

　　北阙念熙看到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灵魂的声音在林徵耳边响起，林徵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是，我还是……

　　林徵正烦着他的停顿，就又没预兆的掉进了水里。林徵甚至没察觉到冰是什么时候裂开的！

　　这个时候林徵的距离是离岸边上很近了，叶珂也已经可以看见他了。

　　但是别人看不见那个灵魂。

　　北阙念熙能看见，但听不见灵魂的声音。

　　林徵又掉下去了，但没上来。

　　冰面不停的恢复，碎裂处不断结冰，但林徵还没上来。

　　北阙念熙吓坏了，要过去，但叶珂施的决阻拦了他。

　　“叶掌门！”

　　“我也过不去！”

　　所有人都过不去！

　　“我能，让我过去！求你了！”北阙念熙惊慌地喊着。

　　叶珂看着北阙念熙的样子，想起了那个时候无能为力的只会焦急的哭喊的自己，他让北阙念熙去了。
　　但林徵之前和他说了有意外要带北阙念熙离开。可林徵的这个意外，像是要死了一样。
　　快要冻结完的冰隙外露出一只手，那只手满是脏污与血迹。

　　那不该是林徵的手，但又只能是林徵的手，林徵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心好像也跟着坠了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除了想拉住林徵外并没有别的心思去想什么了。

　　北阙念熙跑到冰面上，寒气袭骨，他站不稳，摔向了那只手。

　　他赶紧握住，但那只手里握住了那块灵石，北阙念熙接过灵石后，那只手就脱力一样滑了下去，他赶紧握住。

　　流的眼泪都成了冰。

　　“林徵！别松手！”

　　好像那只满是脏污与血迹的手，也在很久很久以前递给过他一个灵石，北阙念熙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忆，甚至可能不属于他。

　　能不能别打扰他救神！

　　他被轰出去的时候不得已松开了林徵的手，那只手沾给他的血迹好像也莫名的消失了。他只能记得这么多，他很快就昏了过去，寒气侵袭的疼痛都无法让他清醒。

　　冰面很快的完好如初，它吞掉了林徵！

　　不可能的！

　　不可能！

　　北阙念熙以为这是梦，他醒了，想再闭一会儿眼睛。

　　林徵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发现自己醒了还不睁眼以后会出声安慰他的。

　　林徵在旁边，他会说话的。

　　“念儿，你醒了吗？”那是他母亲有些颤抖的声音。

　　他不敢相信。

　　他的手突然很疼，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上全是已经干涸的发黑的血。他才意识到，那是他握着灵石的手。

　　灵石很小，他握得很用力，不算光滑的灵石扎破皮肉，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流血了，但北阙念熙不松，无论是人为想掰开他的手还是用法术他都不松。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把握住的东西当成灵石，而是林徵的手。

　　因为寒毒，他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但那只手就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样，紧紧地握住那块灵石。

　　北阙念熙流着泪看过床边的每一个红着眼睛的人，然后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

　　那个医修就赶紧为他治疗那只手，伤得有些吓人。

　　“叶掌门呢？我想见叶掌门！”北阙念熙的声音很虚弱。

　　“我去请！”说着大哥便很快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留下的只有娘与两位姐姐。

　　“你怎么那么冲动？”他娘说完又想哭。

　　“我自己想去的，与旁人无关！也包括要去隐江之地！不关前辈的事！”北阙念熙依旧闭着眼。

　　“念儿！”但是叫出口了以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喜欢前辈，才去救他的！”北阙念熙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抿住了嘴。

　　她们看了更伤心了。

　　母亲看到孩子这样，总比孩子伤心。
　　那这人去了还能回来吗？上次闹个别扭都那么难受，这要是人死了，她都怕他儿子要跟着去！

　　也真是的，天天尽去那危险地方，不知道有人惦记他吗？他死了倒什么也没有了，那她儿子怎么办？

　　夫人越想越伤心，但这个时候又不可能和儿子说这些，她就带着二女儿出去了。

　　北阙雨猜到了母亲的顾虑，又心疼母亲又心疼弟弟，她都又要哭了。

　　“姐你也回去歇着吧！叶掌门来了就让他来找我！”

　　“那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别太伤心了！”

　　“嗯！”

　　过了一会儿，叶珂来了。

　　北阙念熙才又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

　　叶珂的气色也很不好。

　　“他会没事的！说不定就此上天了呢！”叶珂的声音有些轻。

　　这个好事听着却让人心里发苦。

　　两个人都笑不出来。

　　不过也有可能，毕竟林徵可是神仙啊！

　　“哪有这样飞升的？”北阙念熙还是不信。
　　他就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的感觉一向都非常准。
　　叶珂一时有些沉默，北阙念熙也没说话。

　　“他就是这样，每次都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不行吗？”北阙念熙边哭边抱怨。

　　叶珂知道他心里也有苦，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我……你别想太多！安心养伤！”叶珂欲言又止了两次，最后才憋出这么一句废话。

　　北阙念熙泪流不止，不想再说什么了。

　　叶珂就在一边坐着。

　　良久。

　　“叶掌门先回去吧！”

　　“好！那你注意身体！”

　　北阙念熙抿了抿嘴然后说好。

　　两人都想大哭一场。

　　或为林徵的这一难，或是生林徵上个天还闹这一出的气。

　　林徵不会死的，但他们是人，总会不可避免的想到这一点。

　　所以不免难过。

　　隐江之地出现了十天，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长时间过。

　　直到隐江之地消失，林徵也没回来过。

　　但是北阙念熙的状态一直不好。

　　整天看着那一小块灵石出神，其实他也想不到什么了。

　　北阙念熙还总和铃铛说话，但一直没有声音搭理他。

　　“林徵是上天上了吗？”

　　铃铛不知道，就没动。

　　“你怎么也不知道？”

　　铃铛也有些自责。
　　因为不能说。

　　北阙念熙看着他的小院，他的房间，他的蜡烛，它们也都和他一样，不再能见到林徵了。

　　时间过得很快。

　　关于林徵那件事的或好或坏的传言也变得很陈旧了。

　　无印门石阶上的脚印只有叶珂一个人的了。

　　一个本就该离开的林徵，只不过是离开的有些突然和悲惨，不过悲惨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的。

　　也正是因为有些悲惨，所以他们对林徵的离开还没那么快缓过来。

　　不过时间会抹平一切，就算是林徵是个凡人，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两年一过，伤心也不是很多了。

　　更何况林徵是成了神仙。

　　直到今年过年，叶珂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师父。

　　“你师兄呢？”

　　“去天上了吧！都快一年了！”

　　“啊？那臭小子不是还说要整点东西来庆贺吗？”

　　“没来得及吧……他掉玄海里了！”叶珂还是没忍住。

　　师父筷子都惊掉了。

　　“一直没出来过，反正是没来找我，我就当他没出来！总不可能是死了，应该是去天上了！不然怎么办？在海里飘着？在魔界晃荡？那也该给我来个信儿啊！”叶珂帮师父把筷子捡起来擦干净。

　　师父一直没说话。

　　叶珂给师父夹菜，说：“别愣了！反正他也不是经常来看你！”

　　师父才叹了口气，笑了笑说：“也挺好！出息了，我徒弟嘛！”

　　叶珂也笑了笑。

　　虽然北阙念熙笑着，但家里人发现他明显没有之前高兴了，而且那会儿瘦下来以后就没回去过了，天天除了修炼什么也不干了。

　　他的性格也有些变了，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有点沉闷。甚至面相都有些变了，之前看着，是会给人一种很懂事本分的感觉，现在，却有些冷淡了。

　　陆琛凡来看过他几次，他没把林徵是神的事告诉他。

　　陆琛凡就以为林徵死了，哭得特别伤心，北阙念熙就跟着哭。

　　从那以后北阙念熙就再没出去玩过了。

　　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小院里的四季景色好像也变味了，他没有感觉很孤单，但老是想着林徵。

　　想以前的那些旧事。

　　他才那么大，就经历这悲惨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他还说，今年过年，把林徵带来给家人们认认呢！

　　林徵留下的东西很少，一个铃铛，一个没有了灵力的灵石，还有林徵又当作赔礼给他的他自己的那块玉。

　　林徵没给过他什么东西，而他给林徵的东西，现在都又被“还”了回来，好像他们的关系已经撇干净了一样。

　　北阙念熙的话少了，许是在家闷头修炼导致的。

　　他也想飞升，现在更想飞升。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林徵会记得他吗？或者说，自己上天以后，还会记得林徵吗？

　　每年的冬天都很冷，他也不再想玩雪了。

　　转眼又过去了三年。

　　一切又都和林徵没出现过的时候差不多了。

　　叶珂时常会来看北阙念熙，毕竟他也挺闲的。

　　北阙念熙想起了小海，还时常在心里想，没想到小海长大了还是那么好！

　　他们的关系有时像朋友，有时像兄弟，有时又像长辈与小辈。

　　因为叶珂想着，他得多照顾照顾念熙，虽然他和念熙相比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他自己还没什么阅历。但是，这毕竟是大财主家的小少爷，不处白不处。说不定以后还有要麻烦小少爷的地方。

　　北阙念熙和叶珂在一起也与和他哥哥们在一起不一样，要更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