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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铤而走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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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忽然浓重到了极致,连空气都忽然有了重量,压得文森特感觉呼吸不畅,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维,尝试挽回局面:“你说什么呢亲爱的?”
井弦满脸淡然地看着莫罗说:“我是来法国遇到他后,才发现自己可以喜欢男人的。那种感觉就是,我曾经为了我的理想伴侣制定了各种条条框框,但最后发现他根本不在框架之中,甚至连性别都不符合。那时候我就想,完了,这辈子就是他了。刚开始我也抗拒过,但当他第一次吻我时,我发现我无法推开他,就彻底沦陷了。”
井弦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向文森特,握起他的手:“我承认,我有种溺水的感觉,我虽然坐在这,就在你边上,但我感觉自己快要淹死了。”
一段话下来,办公室内鸦雀无声,文森特耳根子都红了。
莫罗良久没说话,然后从一个压迫感极强的姿势中放松下来,之前犀利质疑的眼神明显软化了一些。
井弦心想,差不多成了。
“行吧先生们,今天的面谈到此为止,我祝福你们结婚快乐。”莫罗放出了逐客令。
井弦这是铤而走险,来了一招文森特曾经教他的造谣式表述问题——半真半假掺着说。没想到这招用在表白上效果这么好。
俩人过关了。
刚走出移民局的大门,井弦就低声抱怨了起来:“你不说这个登记很简单吗?那个移民官怎么感觉要吃人似的?”
“我也纳闷呢,之前不是这样啊。”文森特也是一脸心有余悸外加心虚。
他其实根本没搞过假结婚的项目,之前就是介绍点有需求的客户给老台,事成之后抽点佣金而已。之所以假装经验丰富,只是为了显得自己专业,赚井弦的钱更加理直气壮。至于那些流程和细节,他都是临时找市政府的人问的,面试材料是找老台要的。
文森特当即打电话给老台,老台告诉他,这是新增加的对付涉外婚姻的环节,专门打击假结婚,一旦发现猫腻,居留作废,驱逐出境。前段时间刚搞起来的,刚好被他们赶上了。
回到家后,文森特上网查询了相关新闻和政府通告:
根据法国移民局公布的数据显示,法国每年发给希望在该国长期居留的外国人的居留证中,发给法国国民的外籍配偶的居留证占了百分之七十;在每年加入法国籍的人中,通过与法国配偶结婚取得法国籍的比例占了三分之一。法国人的婚姻,近三分之一是涉外婚姻。而离婚案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涉外婚姻。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靠假结婚骗居留的。因此,法国移民局设立一个有关取缔移民和法国人假结婚的特别工作小组,以加大打击假结婚来获取居留证现象的力度。
“所以,你们法国人现在的结婚率不是靠多巴胺,而是靠假结婚啦?我这还算是给法国结婚率做贡献了?”井弦笑道。
“现在是讲笑话的时候吗?”文森特反而严肃了起来。
“不都过关了吗?你怕什么?”
“后怕啊!还好你刚才的话,说得……跟真的似的……”文森特暧昧地笑了笑,“溺水,淹死,嘿嘿……”他是真的觉得井弦在趁机跟他表白。
“什么?”井弦没听清他最后几个字的嘟嘟囔囔。
实际上,那段话来自井弦看过的一个话剧,井弦当时被莫罗盯到发毛,为了避开他的眼神,只能转身拿文森特当道具背出那段台词来救场。
“没……没什么。”
“你刚才干吗讲那些有的没的,什么硬不硬的。”井弦当时都快尴尬死了。
“莫罗先那么表达的,我只是迎合他,而且gay不就是这样说话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看的是正经电视剧吗?”
“那你说gay什么样?”
“我哪知道啊?”
“那你凭什么说我做gay不专业?”
“不说这个,说齐达内!really?假到不能再假了好吧!就算你性幻想对象非要说足球明星,你好歹也得说个帅哥什么的吧?齐达内?你怎么不说是姆巴佩啊?莫罗问你为什么,你就说《忍者神龟》是你的性启蒙。完美闭环!”井弦想起刚才文森特的陈述就很无语。
“我是第一次当gay,没经验啊!谁知道gay会对着谁撸。”文森特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也不是gay,你怎么知道gay不喜欢齐达内?”
“我不是gay,但我会算数!齐达内2006年就退役了好吗!你那时候才七岁!”井弦无语了。
“是吗?也没差几年。我可以从七岁就喜欢上了,到12才开始撸。”文森特强势辩解。
井弦看着眼前这个傻子,不想再说话了。
按照移民局的规定,井弦要开始去上法语课了。上课的地方有点远,文森特要送他,他不肯。
头一天上课,井弦起得很早,刷洗穿戴后查好了线路图就出门了。临走前还是被文森特叫住,说要送他,但依然被他回绝了,他是真的不想“麻烦”文森特一星半点,免得被忽然记账,让人猝不及防。
井弦其实不乐意坐地铁的,味道太大了,但路途太远,除了地铁没有别的交通工具了。
他一边往地铁站走,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但很快,他就没这个烦恼了——地铁罢工了。
井弦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拨通了文森特的电话。文森特牙刷到一半撂下牙刷火速赶到现场,头盔盖还没打开,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从那以后,每天早晨,文森特都开摩托把井弦送到语言学校,然后去中心上班,到了中午放学,再去把井弦接回来,俩人一起在中心待到下班。
“你最近都没什么业务吗?”井弦觉得文森特最近太闲了。
“嗯,最近警察罢工。”
“警察也能罢工?”
“多新鲜啊!警察也是人民群众,是人民群众在法国都能罢工!阮佳音还罢过工呢,你敢信?”
“跟美甲店还是跟你?”
“美甲店?那她不敢,老板娘会打爆她的狗头。自然是跟我,诉求是涨薪,但被我无情武力镇压了。”
“你就没别的业务了?”井弦看不得他这么闲,天天在眼前晃。
“现在不是入学季,没人找房子找学校,也不是毕业季,没人找枪手写论文,更不是旅游季,没人找翻译找导游。必须得开展点新项目了!”文森特严肃地表示。
当天晚上,文森特的新项目就来了——他把井弦“卖”给了一家Club,表演小提琴。
“我同意了吗你就替我决定面试?”井弦惊了。
文森特拿出井弦签署的欠条,指着上面“债务人需配合债权人进行各种营业活动赚取回报用于归还欠款”。
井弦再次惊了,那字小得跟微雕似的,当时他根本没看到。
“你这算欺诈吗?”
“算吧,但我拥有最终解释权。”文森特指着更小的一行字“债权人拥有最终解释权”说道。
“你把我卖去当鸭我也不能反抗是吗?”
“那不会,那个是犯罪。擦边和犯罪的区别我还是懂得把握的。”文森特洋洋得意。
Club开在老港,叫蓝岸,说是Club,但其实22点之前是餐厅,22点之后就把中央的桌子一收,灯一关,音乐一放,就变成Club了。简陋但豪迈,有种90年代国内大排档伴着路边卡拉OK的粗粝质感。对于芒萨这种没什么夜生活的欧洲城市,这已经是顶配了。
老板之前把22点到24点时间段细分成表演时间,需要乐手。吃完饭就蹦迪,有点尴尬,放不开,需要个喝酒时间进行心理缓冲和酒精浸泡。这时候需要有人用音乐打开客人们的心扉了。
文森特冲着正在忙碌的老板招了招手。老板远远看到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而来。
当她走近见到井弦那一刻,竟然流露出了跟杨林凡和Leo一模一样的那种神情:“卫东?”
井弦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又无奈又惊异——无奈是因为自己这种赝品般定位的脸,惊异是因为面个试也能遇到认识卫东的人。
“这是卫东的儿子,叫井弦。”文森特帮井弦解释道。
“天呐!太像了!”老板感慨道。
老板叫阿lin,是香港人,四十岁左右,不是传统美人,但风情万种,大气潇洒,有点龙门客栈金镶玉的意思,感觉天生就是做这行的。之前来留学的,毕业后就留下开店了。
“你怎么会认识卫东?”
“我还是留学生时,卫东在我打工的酒吧驻唱。”阿lin说着一口蹩脚的港普,但并不耽误理解。
“那还真有缘分啊。”文森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爸爸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琴弹得极好,而且,长那么帅,竟然不近女色。”阿lin用难以置信地语气说道。
“啊?”井弦愣住了,这跟他认知中的那个是女人就行的渣男卫东,似乎不太一样啊,“你怎么知道?”
“我当年追过他,好几个月呢!勾引的招数都用了,他看都不多看我一眼。”阿lin遗憾地说道。
“应该是因为……尊重你。”井弦硬拗道,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话太难接了。
“想知道我怎么勾引他的吗?”阿lin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