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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折辱 ...

  •   师傅说他们苍云山一脉,性子一向憨直,未免自己在凡间界遭人暗算,特意找了一位,聪慧过人,智计卓绝的小师叔。

      这位小师叔叫苏护,说起来身份有些复杂,他乃前朝哀帝废太子。

      当年哀帝在位时,主弱臣强,为了与东方家抗衡,求娶了云国皇帝最为宠爱的云香公主为后。

      苏护就是那位云香公主所生的儿子,他出生就是嫡皇子,才一岁就被立为太子,一时风光无限。然而好景不长,在苏护四岁的时候,云国内乱,云香公主的叔叔斩杀了她父亲—当时在位的云国皇帝,成功登位。

      一朝凤凰落水,哀帝迎来东方家为首的权臣疯狂反扑,诛妖妃振朝纲。

      云香公主被缢杀于凤乾宫,景和太子被废,幽禁于冷泉宫。

      此后哀帝变得郁郁寡欢,此间四年,除了苏护,他的其他兄弟姐妹皆遭遇各种意外亡故,哀帝只撑到苏护八岁,便撒手人寰。

      国不可一日无君,苏护乃妖妃之子,身负外族血脉,不可即位。

      东方司权经过三推三让,成立新朝,国号—靖。

      为安新旧两朝老臣的心,东方司权对苏护这个旧朝遗脉没有斩尽杀绝,为示宽宏看重,苏护被东方司权从冷宫中放出来,许他同诸位皇子王孙一起上学,同时赐下青鸾郡主这一桩婚约。

      悉陀寺自苦大师在凡间界苦休时,曾遇到当时还是太子的苏护,断言他一生坎坷,六亲缘浅,孤苦一生,愿渡他入佛门,脱离苦海。

      而宁安安的师傅曾向自苦大师请教过佛偈,偶然得知这一段往事,搜肠刮肚的为她在凡间界找了位小师叔。

      由此可见,这苍云山一脉,咳咳,智力一项,实不当夸。

      宁西侯府的管家正笑吟吟的命人点了半盏油灯,铺了一张长案,摆上纸墨,“侯爷说,让公子抄讼孝经,佛经各一本,为太后娘娘祈福。”

      苏护一言不发,低眸敛目,提笔默经。

      檐梁底下几个丫鬟,神情轻慢,窃以为用自己听到的声音同情他:“好歹以前也是龙子皇孙。”

      大雪覆盖了远处的红墙绿瓦,檐梁上挂着一串冰凌,风寒入体,喉间的痒意再也止不住,苏护握着拳头压低了声音咳嗽。

      他想起昨日,他将宁安安送回到宁西侯府的时候,宁府老夫人,宁侯爷端坐高堂,两人面色铁青。

      “为了郡主清誉,这件事不能传出一点风声,要是宫中知道了这件事,大家就以死谢罪吧。”

      老夫人目光狠戾,暗含威胁。

      待看向他时,老夫人缓和了神色,慈爱的拉住他的手,一脸欣慰:“好孩子,做的好,祖母替郡主和宁家谢谢你。”

      待老夫人让人抱走宁安安退场,宁侯爷才从主位上下来,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这一路辛苦你了。”

      话锋一转:“念在你接应及时,青鸾郡主平安到达京都,但这失责之罪任不可逃,小惩大诫,就去柴房反省反省吧。”

      苏护没有为自己辩驳,恭敬的被人带去了柴房。

      时回苏护十二岁那年,他又一次被宫里的皇子王孙捉弄,浑身是伤,又头破血流的躺在宫道上,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正巧被当值的御使大夫张征发现。张征为人刚直,既是旧朝老臣,又和哀帝有过师生之谊,实不忍哀帝最后一丝血脉断绝,于朝堂之上触柱血谏,成功的让苏护挪出宫门。

      靖帝既不想给他赐下封号,又不想赐予府邸,多方周旋的结果就是,他未来岳父宁西候,接下了他,这个烫手山芋,并随手找了个偏院将他安置。

      期间张征伤重,不治而亡,其子子孙孙丁忧之后再无一人起复,朝堂之上再无张家。

      京中老臣就算对苏护抱有一丝同情怜悯之心,为子孙计,也彻底掐灭。

      站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宁安安摇头,哎,她那可怜的小师叔呀。

      过的真是凄凄惨惨,寒寒切切,他那身黑袍还是昨天初见时穿的呢,应该不太干净了,宁安安习惯性的掐了个净尘诀。

      嗯?喔。

      疑惑后,了然。

      她歪了下头,显得有些呆。

      断香小小声的试问:“郡主?”

      郡主!

      郡主怎么会到偏院的柴房!

      “郡主。”院里的仆从还没看到人就先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苏护抬眸看向逆光处。

      她站在一根红柱后侧,一袭红衣灼灼,冬日飘雪有些模糊了她的身影,灿烂而炽烈,像盛开的冬日的火花,烫的人眼睛生疼。

      宁安安对着他笑了一下,双眼弯弯:“来人,将苏护带到我那去。”

      没人敢阻拦青鸾郡主尊驾。

      对这个如风而来似风而走的郡主,院子里的人仍一阵惊颤,怕自己无意间哪惹到这位喜怒不定,飞扬跋扈的郡主,让自己没了下场。

      管家在苏护被带走后,匆忙去寻了尚在府中的老夫人。

      老夫人信佛,特意在延年堂辟了一间屋子作小佛堂,屋内常年檀香袅绕。

      一串菩提手串被她盘的光滑油亮,半头银丝梳的规规整整,圆盘脸,唇角微微上翘,长的慈眉善目,让人观之可亲。

      接到管家来报,说有人违背侯爷命令带走了苏护,不免动怒,原本上翘的唇角瞬间拉直,厉声大喝:“把那大胆狂徒给我押过来。”

      屋内伺候的丫鬟低头看着脚尖,呼吸声都不觉放轻了些。

      待听说是狂徒是青鸾郡主后,怒气刹那消弥:“毕竟苏公子这次于郡主有恩,郡主知恩图报,乃上善之举。”

      苏护被青鸾郡主带走,不少人一边戏谑,一面同情。

      谁不知陛下赐婚的那一天,敬德长公主一剑劈到了宫门之上,带着四岁的青鸾郡主搬到了公主府,从此再没进过宫门,对宁家也是无比疏慢。

      可想而知,敬德长公主对这门婚事有多痛恨。

      屋外狂风呼啸,摇摆的树桠,映在窗纱上,就像张牙舞爪的鬼影,屋内烧着炭火,热气蒸腾,丫鬟烹着茶,细雾缭绕。

      被人议论的中心,宁安安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护。

      少年睫毛漆黑如鸦羽,白皙的脸庞带抹不正常的潮红,唇含朱丹。

      他抬眸,两人目光半空中相触。

      宁安安眼中带着清澈的疑惑:“你怎么不反抗,我以为你有法子。”

      苏护敛目轻嘲:“郡主太高看苏某人了。”

      寒气入肺,每次呼吸带痛,他以拳掩唇低低咳嗽:“为郡主清名,还请郡主将我送回偏院,”

      清名?

      这东西,东方司雾不在乎,青鸾郡主也不在乎。

      宁安安当然,也不在乎,有些任性的说:“本郡主偏要把你留在这。”

      “来人,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宁安安带走苏护的事,无人,无意遮掩,第二天就传的沸沸扬扬。

      近日朝堂动荡,据传云国有异动,靖皇心情不好,刚巧端王犯了几桩荒唐事被御史捅到御前,端王被靖皇当朝责骂,脸面大失,堂上称错,堂下愤懑不已。

      一架雕刻蛟龙的华丽马车在闹市疾驰,沿途撞翻不少摊贩,引起哀声一片。

      马车里的人正是端王,一个身姿柔美的姬妾呈上一杯茶水,缓声曼语:“王爷息息怒。”

      端王劈手将茶杯砸向美姬头上:“滚,没用的东西。”

      美姬头上吃痛,不敢呼出声音,只哀哀称错。

      另一边的南安侯世子颇有怜香惜玉之心,替美姬求了情:“殿下何必和这下小玩意生气,这两天京中传了一桩事,不知殿下可曾听说。”

      “哦”端王来了点兴趣,转了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展开说说。”

      “青鸾郡主回京”

      端王不耐烦的打断:“这我知道。”

      南安侯世子没有半点被打断的不悦,呈上一杯新茶:“听说昨日带走苏护,两人共度春宵。”

      “哦。”端王饶有兴致的转了下玉扳指,接了茶杯一口饮尽,朝南安侯世子挤眉弄眼:“那咱们去看看。”

      “你”端王指着角落里的美姬:“以后就去伺候世子爷。”

      南安侯世子悄悄摩挲了美姬的柔夷:“谢殿下赏赐。”

      宁西侯府管家听说端王来府拜访,急忙准备向府里主子禀告。

      端王带刀侍卫拦住了他。

      “我只是来看看旧时玩伴,就不用通禀主家了。”端王放话。

      管家只得应好。

      端王大笑着扬长而去。

      领着一群人熟门熟路的前往苏护院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管家暗骂晦气。

      怕这些混不吝的主子闹出点事不好交代,又不敢拂了端王面子,只能叹息,希望苏护能命硬一点。

      苏护刚出院门就被几个红衣侍卫粗暴地按住。

      他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束发的发带在挣扎中被扯断,一头黑发被风吹的凌乱,只因他容貌过盛,才显得不那么狼狈。

      一个侍卫直接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端王笑哈哈的看着他:“咱们苏公子,真是个美人,怎么昨天没把青鸾那个小丫头伺候好,发冠都不舍得赐你一顶,要不你跟我吧,本王保你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周围的狗腿子随端王发出猖狂的笑声。

      他们不敢提及青鸾郡主,对于苏护却无任何顾忌。

      污言秽语,言辞下流,让人听了都觉的污了耳朵。

      苏护低头一言不发,垂落的头发掩盖住他阴冷的神色。

      暗处盯梢的暗卫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

      “苏公子怎么不说话。”端王骤然发火,一脚踹到苏护肚子上:“是哑巴了么,是看不起本王么。”

      侍卫退开,任由苏护被端王拳打脚踢。

      苏护只来的急双手护住头,默默忍受。

      一拳又一脚,一拳再一脚,拳拳到肉。

      直到端王打累了才停住手,他暴虐的抓起苏护的头发,气喘吁吁地笑讽他:“你的命还真是硬,怎么打都打不死,你可的好好活着,要不然本王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少很多乐趣。”

      殷红的血液顺着苏护破裂的嘴角滴下,沾湿了一大片衣襟,滴落在雪地绽出点点残忍的血花。

      端王出够了气,有侍卫递上手帕,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渍,嫌脏的将手帕丢在苏护脸上。

      同行的南安侯世子这才笑呵呵的蹲下身子,摸出一把折扇啪啪的往苏护脸上扇了两下。

      苏护脸上瞬时出现两道红痕。

      南安侯世子见他的样子,笑的前俯后仰,几欲摔倒:“苏公子,可要把王爷的话放在心里呀。”

      苏护痛苦的躺倒在地,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疼痛和着血水吞咽下去。

      纷纷撒撒的雪花,细细碎碎的掉进他的眼中。

      冬天可真冷啊,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才来。

      熬过这个冬天,还有下一个冬天,就算熬到春天,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一个季节再慢慢煎熬罢了。

      “放,放你娘的屁。”一只羽箭破空而来。

      嗖的一声,当的一下射破了南安侯世子的玉冠。

      苏护抬头,天光尽头,一身红衣的宁安安张弓挽箭,眼睛愤怒的似要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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