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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元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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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因远在行宫的太后凤体抱恙,不能赶回来主持宫宴,皇帝遂取消了今年的宫宴,但还是下旨开放了宵禁,让万民齐贺元宵。
一轮清冷的满月之下。
万盏油纸灯汇成一片灯海,街道处处张灯结彩,精彩的表演惹的看客欢腾不息。
哪怕室外天寒地冻,依旧难挡那喜庆热闹的节日气氛。
元宵这是唯一一个可让陌生男女结伴同游,互表心意的节日,也是未婚夫妻们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窦姨娘给宁潇湘插了一只玉簪,看着自己精心打扮的女儿,掩嘴逗趣:“还是庆国公家的小公子面子大,惹的我家湘儿对镜晚梳妆。”
宁潇湘娇声:“姨娘。”不依的往她怀里蹭了蹭。
窦姨娘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也是快要出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不知羞。”
“哼,我才不管,难道我出嫁了就不是姨娘的女儿了,就不能对着姨娘撒娇了。”宁潇湘抱着窦姨娘,在她怀里骄傲的扬起下巴。
窦姨娘爱怜的不行,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行了,快出门吧,莫要让人久等了。”
宁潇湘一脸娇羞的摸了下滚烫的面颊。
刚送别女儿,就有丫鬟来报,说郡主与苏公子一起出去了。
窦姨娘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
宁潇湘的丫鬟小鱼耳朵格外灵敏,她侧过头对着宁潇湘说:“小姐,我刚似听到有人提到郡主与苏公子。”
宁潇湘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鱼从小在宁潇湘在身边伺候,格外懂得她的心思:“小姐,三小姐贵为郡主又怎样,老夫人心中,您才是她的孙女,在侯爷心中,她更是不及您万分之一,她不过只是一个单有尊贵身份的空壳子罢了,您即将嫁入国公府,哪像她还前途不定。”
宁潇湘掩着嘴,嗔怪的看了小鱼一眼:“怎么能这么说三妹妹,三妹妹贵为郡主,身份尊贵,我出嫁后,自是轮到三妹妹与苏公子之间的喜事。”
主仆俩想起那位存在尴尬的苏公子。
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那位苏公子文难成,武难就,以后不知她成了婚,是带着苏公子住公主府,还是宁府,靠什么过活。
宁潇湘扶了扶玉簪,敛了笑意:“都是一家子姐妹,将来她若有难,我免不得要帮上一帮。”
小鱼捧赞:“就小姐您顾念姐妹之情,慈悲心肠。”
长街上人群喧嚣,宁安安对什么都好奇,她东看看西瞧瞧,随手给苏护挑了张狐狸面具盖在他脸上,满意的点头,回头又给自己挑一张猫儿面具戴上。
前方有人在打火花,千树万树银花开,绚烂璀璨。
宁安安费劲挤进去,激动的拉着苏护一起鼓掌。
丫鬟护卫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郡主。”
再往前方有一群人围着猜灯谜。
摊主敲着铜锣招揽生意:“各位公子,小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三文钱猜灯谜,猜对可赢花灯。”
宁安安眼神一亮,扯着苏护的袖子往前疾走:“我们去猜灯谜。”
苏护没有发表意见,默默的任由她拖着前行。
“给钱。”宁安安让追上来的丫鬟给了一把铜子。
她取了一张灯谜。
只见谜面上写着“五月底六月初,佳人买纸糊窗户,丈夫出门三年整,寄来书信一字无。”
什么?这是什么?宁安安有些懵,丈夫三年没回来,当休?
对于这位出手大方主顾,摊主十分殷勤,笑着出言提点:“这位姑娘,此谜底乃四味药材。”
尽管摊主热心提示,宁安安依旧不会呀,她愁的直挠头,求助目光投向身旁苏护:“你来。”
面具下的苏护接收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无奈提笔。
“半夏、防风、当归、白芷。”
“恭喜这位公子,答对了。”
“小姐,公子,两位是同行的吧,您看看喜欢哪两个,随便挑。”老板很是大气。
“苏护,你真厉害。”宁安安高兴的蹦蹦跳跳去挑灯,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荷花灯,递了一个给苏护:“走,我们一起去放河灯,我看河边有好多人。”
苏护接过她手里的荷花灯,人微微一愣,又被宁安安拉走了。
冬风吹皱河面,泛起细微的波纹,灯光如繁星点点,将河道装点成为天上银河。
“大功告成。”宁安安看着逐渐漂远的河灯,冲着苏护笑:“苏护,苏护,你在河灯上写了什么愿望呀。”
十八岁的少女又娇又俏,她的眼眸里装着万千星火,只轻轻一点,即可燎原。
“我没什么愿望。”苏护不自在的拉开两人距离。
没有愿望,怎么可能?
宁安安眯起眼,欺步向前:“你肯定是骗我的,不想告诉我是吧。”
苏护闪开:“郡主自重。”
“我偏不,你告诉我嘛。”
宁安安一步跳到他面前,不小心一脚踏空,身子往后仰。
苏护本能的拉住她,一手揽住了她的腰,闻着近在咫尺的馨香,此刻,他原本沉稳的心跳有些乱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惊慌无措。
“嗯嗯。”这下换宁安安不自在了,她站起身拉开两人距离:“天,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嗯。”苏护干巴巴的应和一声。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经过一段路时,突然人流如织,两人被人潮挤到了一处庙前面。
苏护抬头。
月老庙。
“月老庙,求灵签,算姻缘,成佳偶,万事吉。”有道童吆喝着:“几位是算姻缘还是挂同心锁,里面请,里面请。”
两人被人群推挤着进了月老庙。
“公子求签么?”有童子熟络的递上签筒:“承惠三十文。”
“不用。”苏护推拒,转身时,一支签文不巧被他的衣袖顺着带出。
童子喊住他:“哎,公子你的签。”手指着他的衣袖。
苏护垂眸一看,果真有一支姻缘签挂在了他衣袖上,他轻瞟了一眼,随即将之收入袖笼,付了铜钱。
童子接过铜钱,笑咪咪的:“多谢公子,祝您姻缘美满,解签请往里走勒。”
这边宁安安被人挤到了姻缘树旁,那也有个小童扯着嗓子吆喝:“同心锁结同心,姻缘牌定姻缘,五两银子一套喂。”
五两银子一套的定价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太高了,只见大多数人问问即走,买的人几乎为零。
小童却既不着急也不气馁,继续笑嘻嘻地在那喊。
宁安安见他喊了半天,一套也没卖出去,不禁好奇的问他:“你这是不是太贵啦,就不降降价,这么久了一个买的人都没有。”
小童神秘的一笑:“姑娘说笑了,姻缘这东西,讲究个心诚,这真爱哪能讲价,降价。”
宁安安摇头,听不懂,她指着案桌上那一大堆同心锁,姻缘牌问:“那你这能卖出去多少。”
小童有些尴尬的别开了眼。
“你这人真是。”
为了平复宁安安对于同心锁,姻缘牌滞销的质疑,他手指着姻缘树上的满满当当的同心锁,姻缘牌。
“你看,看到没,买的人可多了。”
夜风吹动姻缘树,上面的同心锁扣着红色的姻缘牌轻轻摇曳。
宁安安仰头配合着“哇”了一声。
小童满意的笑了,给宁安安讲了个他知道的逸闻。
“我们这,有个传说中的,咳咳,树王,有人给了五千两。”小童伸出五根手指。
宁安安捧场的鼓掌。
“嗯。”小童点头:“让我们庙祝把他和一位姑娘的姻缘牌,永远的挂在姻缘树上。”
“哇。”宁安安惊讶地捂住嘴,眼睛迸射出强烈的光,急切的问:“那,怎么样,他们结果怎么样,很幸福么。”
小童摇头。
没有啊,唉。
宁安安有些失望,瞬间苦了脸,软颊鼓鼓。
只听他又缓缓地说:“这我哪知道呀,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手指向一处:“咯,看到没,姻缘牌都褪色了。”
宁安安顺着他指的方向小跑着跑过去,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去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她捂住嘴,眼睛瞪的大大的。
也顾不上之前与苏护的那点尴尬。
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喊:“苏护,你过来。”
原本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宁安安与小童互动的苏护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五人合抱的姻缘树下,宁安安目光所及之处,有两块褪色的姻缘牌。
东方司雾、苏长卿。
宁安安指着那两块姻缘牌喊他:“你看,上面。”
苏护看向她所指之处,他也看到东方司雾和苏长卿的姻缘牌。
复姓东方,名司雾人应该不大可能重名,所以,宁安安问他:“那个苏长卿是谁呀?”
风吹动姻缘牌,只见姻缘牌后面还写了字。
她轻轻随风喃念:“天涯海角,矢志不渝。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苏护被问的怔怔,站在原地。
苏长卿啊,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被人提及过了。
幼时,他绕膝在父皇身边,曾听父皇与母后提起。
他父皇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太子长兄,父皇曾说,若是皇长兄登位,东方家哪敢造次,朝廷百官岂敢不服。
奈何这位天纵英才,英年早逝,如今王朝旁落,天下已经成了东方家的天下。
他的皇伯父之死,其中蹊跷,与东方司雾和东方家脱不了干系。
叹如今。
写这块姻缘牌的苏长卿死了。
而东方司雾,这位曾经的前朝太子未婚妻,活着,但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一生为情所苦。
世间情爱果真害人不浅。
他不能,也不会重蹈覆辙。
“哎呀,我的郡主,可算找着你了,万一郡主您出了什么事,我们万死难辞其咎啊。”
一个胖胖的嬷嬷气喘吁吁的跑到宁安安身边,寒冬正月,她愣是跑出了一脑门的汗,看来确实是急到不行了。
她身后跟着三三两两的丫鬟侍卫,一脸焦急。
哎呀,哎呀,看来是时候该回去了。
宁安安回头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又娇又软:“苏护。”
苏护却拂开她的手,声音极为冷淡:“郡主,请自重。”
宁安安对人情绪极为敏感,察觉他突然变幻的情绪,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嘛。
她心底不知从哪涌出一股委屈的情绪,止也不止不住,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疾步走了。
苏护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随即跟了上去,待路过熊熊烈火的香坛时,将手中的狐狸面具和姻缘签一起丢了进去,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