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有点讨厌自己》千山配我

15、第三个“我”

　　01
　　你喜欢雨吗？
　　不是蒙蒙细雨，是倾盆大雨。

　　雷声总让我感到恐惧，但雨声又总让我感受到宁静。于是我总在每个雨天坐在恐惧中贪图宁静。

　　我记得我说过，二十五岁的我叫徐慕年，她来找过我。在一个晴天。
　　但我这次想说的不是她。

　　我这次想说的是“第三个我”。
　　除了我和徐慕年以外的，第三个我。

　　她像雷，给予我恐惧，给予我痛苦，给予我伤害。我们是这世界上最敌对的仇人。

　　但也是她造就了如此敏锐的我。
　　我曾在败絮其中说过，她是我最完美无暇的艺术品。我们共存，却不是共生。因为她只是寄生在我身上，却妄想杀死我，取而代之。

　　所以其实“第三个我”不是我。
　　但我暂且把它们称为第三个我。

　　02
　　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第三个我的存在。

　　恐惧。至今我能回想起的情绪只有恐惧。于浅眠中我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在现在想来，那真是一件足以让人惊恐惊惧的坏事。

　　但我不以为然。
　　我的生活里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去关注。
　　我得高考。
　　那年我十六、还是十七岁？
　　我忘了。

　　03
　　再次和第三个我共处是在十八岁。

　　它们此次来势汹汹。像是怨灵一般，在每个深夜用怨毒的目光不断凌迟着我。

　　我却无所察觉。只是啃咬手腕的次数多了些，只是与坏情绪共处的时间又多了些。

　　经常有过难言的想法，但我最后又拉住了自己。
　　我特想活着。

　　于是事情又在纠缠拉扯间不了了之。

　　03
　　这次是十九岁。
　　它们好像彻底想杀死我，但我又在犹豫间拉住了自己。

　　可它们却不愿再放过我。

　　04
　　二十岁。

　　半夜于高热中惊醒，我终于察觉到第三个我的存在，打着冷战在脑中与它们对话。

　　你不是我。我听见我笃定地说。
　　那我是什么。它们终于出现，狞笑着，声音雌雄莫辨。

　　你是寄生虫，你是这世上最恶心的寄生虫。你把我的生命当作养分，汲取着我的灵魂，却妄想取而代之。
　　你是最恶心的寄生虫。我听见我又重复一遍。

　　它们桀桀怪笑。冰冷的手触碰着我的脸颊，触碰着我的发丝，触碰着我的皮肤，触碰着我颤抖着的身体。冷意在耳边蔓延，它们笑，说。死了不好吗？

　　为什么要活着？活着那么痛苦，活着如此不公。你瞧这世上有多少苦命人，勇往直前走一遭，最后却落得个仓促死去的结局。

　　冰冷的手指攀上脖颈，它引诱着我。死吧，感受死亡的快感吧。我给你足以溺死人的欲，我让你在快乐之中死去。

　　我想那真是一个极其诱人的条件，可我永远忘不掉二十五岁的我。

　　徐慕年。我要去二十五岁找到她。

　　我默念着她的名字。

　　二十五岁的徐慕年。

　　我默念三遍，仿佛就能从中汲取到无尽力量、帮助我对抗“第三个我”一般。实际上那并不可能，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二十五岁的徐慕年并不存在。

　　可我爱我自己，可我想让自己活下来，那我就得自己骗自己。

　　那不是雨天。但我又在恐惧中找到了宁静。

　　还记得我说过吗，雷是恐惧，雨是宁静。

　　我的雨就是徐慕年。

　　05
　　经过那一夜的对峙之后，第三个我好像走了，又好像没走。

　　我无从察觉，但那已经不重要。

　　因为我已经不再喜欢雨天，不再从恐惧之中寻求平静。

　　我只想在一个晴天找到徐慕年，然后把手里的玫瑰花送她。

　　亲口告诉她。

　　我爱你。

　　【第三个“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