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乖小狗》是行止吗

61、分离

　　江以妍发现这个男人特别喜欢亲自己的额头，无论是在哪种场合。

　　她因对方的举动而被迫垂头，乖巧地任他摆弄，呢喃一句：“所以贺彦，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卸下伪装？”
　　女人说完这句话才抬首，用着质问的语气问他。

　　虽然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江以妍还是很想知道贺彦为什么到最后了，才似被迫说出真相。
　　因为在她眼里，爱一个人，就应该向对方卸下所有虚伪的坚强，两人共同承担问题，而不是会怕另一半担心，就一个人承担等其他原因，刻意隐瞒。

　　“你到现在才告诉我，害得我被困了这么久，这么担心你，”江以妍难得一次委屈，又耷拉下了脑袋，“贺彦，你就是一只坏小狗。”

　　她受屈的样子被贺彦看的一清二楚，男人软音相哄，把江以妍搂进怀里蹭蹭：“对不起嘛小江老板，我是坏小狗，下次再也不会了。”

　　怀中人被哄笑了，她感觉他现在的表情应该是这样的→T^T

　　对方身上清冽的松柏味混合着落雪荡过江以妍的鼻尖，他好听又略感闷闷的声音让江以妍很喜欢，便蹭了回去，以表接受：“下不为例。”
　　就在这一刻，男人突然退后几步，在江以妍还在困惑之余，飞速地张开大衣将其环抱了进去。

　　“贺彦！你又偷袭我！”
　　被袭击的江以妍，在袭击她的容器里闷沉沉地叫了一句。

　　袭击者的喉间此时也发出了几声不太彰显的笑，嗯哼一下，把下巴支在了猎物的头上。

　　两人沿着海岸线闹了一会儿后，又坐在大块礁石上闲聊，欣赏浪花打在石头边角，浸染半片石块，最后蓄力泛起白花花的泡沫，卷走堆雪。

　　江以妍仰头感叹：“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浪花打在腿上，可舒服了。”

　　“夏天固然好。”
　　贺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身旁人的身上：“不过冬天也别有风趣，景美。”

　　身旁人望向他，笑了：“说的也是。”
　　各有各的好。

　　他们一直待了好几个小时，下班高峰期时才各回各家。
　　熬过堵车，贺彦一到家，就收到了一通电话。

　　“哥……”
　　电话那头先发出的，是一个哆哆嗦嗦的男音。

　　久违熟悉的声线，在贺彦的耳边炸开，丝丝缕缕地牵动着他的回忆，勾画出对面的人型轮廓。
　　是他弟弟贺辰的声音。

　　贺彦静静：“有什么事吗？”

　　“哥！家里出事了，你一定要赶紧回来啊！”
　　对方不改哆嗦的语调，感觉电话那头都要颤起来了。

　　意料之中，这个喜欢惹事的弟弟，只要一给自己打电话，就准没好事。

　　贺彦说话的语气仍旧平静，就像个家外人一样淡如白水：“行，等我回来当面说。”
　　“好的哥……”

　　刚到家就要去别的地方，贺彦一路快速地踏上好久都没有开过的小路，与前往一个好些年都没到过的公司。

　　正值下班高峰的末尾，路上仍然堵得厉害，飞舞柳絮为行人的伞顶覆上一层白亮亮的雪堆，过了好一会儿后，马路才勉强通畅。

　　一到公司楼下，贺彦往脖子套好棕色围巾，打伞踏雪前行。
　　可不知为何，楼下堆满了同他一样打着伞的男女老少，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挤进人群，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群众中的一只手给硬扯了进去。

　　贺彦：？
　　他满脑疑惑，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只听那张脸开口喊他哥，贺彦才回过神来。

　　“哥？”
　　又听群众的几个人重复了一遍贺辰的话，稍愣：“原来你就是他哥，贺大少爷贺彦，那个被雪藏的棋子？”

　　“真的是他？”
　　又一个男声抱胸挑眉。
　　“妈呀，见到真人了，长得也忒帅了吧。”
　　一个女声捂嘴犯花痴。

　　男声听完切了一下，啧啧：“长得帅有什么用，出了事还不是要出来扛。”
　　说完这句，他就去拉贺彦的另一只手臂，死死攥住他衣袖，紧盯：“你就是贺大少爷对吧？行，来的正好，你弟弟捅了个大娄子，欠了我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你这个做哥哥的刚好来了，就解决一下吧。”

　　疑似说到了他们的共同点，大家都达成共识般应和了起来，场面极其混乱。

　　贺辰见此景蹙紧眉头，连忙打掉男声抓住贺彦的那只手，无视他们赶紧从人群中拉走自己的哥哥：“哥，里面走，保安！关门！”

　　人群簇拥下，在两个壮实的保安阻挡，哥俩顺利逃脱进公司。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你又捅什么娄子了？”贺彦边走边往外探，拧眉，“怎么这么多人在外面。”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到楼上去。”贺辰回。

　　贺彦稀里糊涂地被身旁的弟弟一路拉至楼上，左右一对夫妇发现来人后，赶忙小碎步向前跑去，女方面露难堪地握住了贺彦的手，表情紧张：“小彦，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帮帮你弟弟小辰吧。”

　　“妈。”被握住手的那人称呼一声，用着安慰的语气，“您先别慌，坐下来慢慢说。”

　　握他的正是贺母，她顺着贺彦一同行往一处宽敞的纯白沙发上，一家人坐至一排，贺母才松开牢抓着贺彦的那只手，侧过身责骂起贺辰：“你自己跟你哥说，你干了什么事，我没这个老脸给你复述。”

　　犯事的人儿坐在角落哪敢吱一声，互捏手指，犹豫了好一会才惶恐不安地讲：“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私自动用公司资产去赌博……最后导致全赔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全赔还欠债？”
　　贺彦不可置信的听完这段话，好奇对方赌的究竟是什么博，能赔这么多。

　　遇到事情第一个首要任务是冷静，贺彦稳住心态，问：“赌博地点在哪，带我去看看。”

　　“早就倒闭了，”贺辰无奈地摇头，“我输完这么多钱后，他们就倒闭了。”

　　倒闭了？还是在他输完这么多钱后倒闭的。

　　贺彦很难不怀疑那家赌场是专门为贺氏集团而开的。

　　在旁沉默许久的贺父终于开口，听似苦口婆心：“我们家出事，小彦你也有点责任，我跟你妈平时这么忙，基本人都在国外，今天一听出事了，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你妈明知道你弟弟来掌管公司肯定是能力不够的，但你又不肯回来，这家公司要是你来掌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然后你再娶个妻传宗接代，你说说这多好，可我和你妈都拿你的名字宣传你弟的名誉了，没想到你还是死脑筋……”
　　不肯回来这四个字还未说出口，说者就似有所顾虑地止住了，顿一下，又哎呀一声咽下所有话，感觉有苦说不出地索性把手拍到膝盖上，没了下文。

　　重点是在想让他回来吧。
　　贺彦想。

　　要真按贺父所说，他不难怀疑这是他们只给贺彦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想让这个听戏人信了戏中话，最后变成他们的一员，他们的傀儡。
　　至于你是旁观者，还是戏中人，就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了。

　　贺彦并不是一个他们口中不负责任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家人全都是被名利左右的冷血动物，只有真正遇到困难了，需要他了，才会想起贺家还有一位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大少爷。
　　过往种种，小时记忆从他脑海一闪而过，贺家人一直都想培养一个理性思维、客观至上的完美继承人，教会贺彦如何处理这些无法避免的人情世故，忽略人本该应有的情感。

　　显然他们成功了，贺彦学会了假笑面人，对待家庭也一直只保持着只有赡养他们的义务，这个公司他是不想接管的，虽然无所谓名利，但他最在乎的中心原因，还是不想被限制自由。

　　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江以妍的脸庞。

　　是啊，同为笼中鸟，何时才能飞，这大概就是贺彦必不可少江以妍的原因吧。

　　她是他的自由，这种向往又演变成了爱，贺彦不想通过贺家少爷的名义来捆绑江以妍一辈子，他只想要江以妍自由。

　　只要是在贺家这种只看名利的牢笼里，这样的家族联姻，是永远不会幸福的，只会成为贺母贺父的手中棋，贺家下一代的傀儡。
　　然后，子子孙孙，一代一代。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家里最看重你，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哪哪都不如你的废物，所以求求你，我求你了哥，帮帮我，帮帮我们，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哥。”
　　见贺彦毫无表示，贺辰慌了，忙去抓他哥的手，却被那哥哥淡淡拒绝。

　　而后，这哥哥冷漠开口：“行了，这关乎我们整个贺氏的事，你不说我也不会不管的。”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三位没有感情的、却是最亲近的家人，眼底又掠过几丝冰冷的神色，似早已麻木。却又仍谨记父母教诲，面含笑容地对着急得团团转的三人，信誓旦旦：“放心，交给我，一定会解决的。”
　　贺彦的话总能给人一种很踏实的安全感，无论真假，光听听就能为他倾尽所有信任。

　　所以，贺家夫妇信了，贺母展眉，对贺辰抛了个不温不热的眼神：“你看看你哥，遇事哪有像你这么慌的？多学学，以后也不会叫人笑话。”
　　说完，她又赶忙抓紧了贺彦的手，一脸对不起：“都怪妈妈出的馊主意，爸爸说的话你也不要放进心里去，妈妈是看你离开贺家离开的如此坚定，害怕贺氏以后真的无人接管，所以才这样做的，现在又刚好你回来，我决定了，等一解决完这件事情，我就把贺氏托付给你。”

　　“妈。”
　　贺彦皱眉。

　　“什么都甭说，我已经想好了，要是之前联姻的那位江小姐你不喜欢，那妈就给你再找一个，反正你先把贺氏接管了再说，婚姻的事放缓了也没事，慢慢来，反正我们的贺氏大少爷，从来都不缺女孩喜欢。”
　　贺母阻止他的话，只顾自己开心地说，而那位贺父，随后也笑着跟上应和。

　　这时，他们旁边那位又被冷落的贺二少爷，正默默地捏紧了拳头，眼底浮现出几分不太明显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