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是个难搞角色》蓝赴

78、心意

　　李彻遇刺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来，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连平日里八杆子打不着的官员，都假惺惺地打着探望的名头探虚实。
　　宫里传来太后的谕旨，也只说让他好生休养，至于李彻本人到底伤重如何，无人知晓内情。
　　周九脚步急促地从外头赶来，他已调查清楚那日刺杀他们的人，大概率是肃王逆党，他们不满太后干政，鄙夷酷吏横行，第一个拿来开刀的，自然是北司狱头头——李彻。
　　只是李彻实力强劲，尽管他们提前准备多日，人马兵力远在其上，依旧险些被那人杀穿，只得眼睁睁放他重伤离开。
　　李彻确实伤得很重，那箭矢涂了致命的毒药，他又负伤战斗，毒素侵入四肢百骸，加上他本身所中剧毒，二者叠加，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御医到了吗？”
　　小翠在一旁急出眼泪：“已经在里头了。”说着鼻子耸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被卖了三次，才卖到李彻府上，李大人恶名在外，可对内不多事，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她还攀上了未来李夫人，原以为一切都在向好，没承想李大人这出差一趟，连命都快没了！
　　当朝重臣厚丧，府上婢子按例陪葬！
　　她哭她努力白费！哭她前路渺茫！
　　御医从里头出来，神情凝重至极，叹了口气才道：“李大人伤及根脉，能撑到现在，全靠本身底子好，若是没有原先的毒，老夫倒是有几成把握，但这两种毒素叠加在一起，怕是神仙也难救啊。”
　　周九握紧拳头：“劳烦大人回宫后，向太后禀明情况。”这原先的毒，本就是太后控制李彻的手段，如今李彻濒死，太后是弃子还是保卒，谁也说不准。
　　御医拱手，侧身一顿，也只能告退。
　　“周大哥。”小翠又从外面跑进来，这李彻生死未卜，府上有些胆子小的，早就摸黑逃走。如今李府上下，恐怕加一起都是个位数。小翠也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还忙上忙下有什么意思。
　　她喘了口气：“卫姑娘来了。”
　　卫青弦在马上颠簸了一宿，紧赶慢赶回到京城，一路上听了好些风言风语，本就悬着的心跳到嗓子眼。
　　她迫切想知道李彻的情况。
　　“卫姑娘，请回吧。”周九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看向她的眼神中隐隐还藏着几分迁怒。
　　若没有卫青弦这个变故，主子断然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主子是佞臣，是酷吏，没有情感，也不能有弱点。整个朝廷，甚至包括太后，都忌惮他，都在等着看他自食其果。
　　如果主子一直做一把利剑，只管出剑，不管杀人，没有人会伤到他。可如今，这利剑有了取舍，甘愿倒戈对准自己。
　　那而那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以为自己毫不相干，只想置身事外。
　　“卫姑娘可能不知道，主子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
　　明知她另有所图，明知她全无真心。
　　卫青弦无法辩驳：“他现在还好吗？”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抚慰她慌乱的心。
　　周九不想再多费口舌：“卫姑娘放心，不会再与你纠缠。”说完砰地一声关上大门，留下卫青弦怔怔地站着，不一会儿，又从里头冒出一个人影。
　　小翠跑出来，看到她又红了眼眶，把方才御医的话告诉她。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情，但她觉得卫姑娘有必要知道。
　　“卫姑娘，大人，大人。”她不断抽噎着，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却见少女神情徒然空洞，身子摇摇晃晃的，还要她扶上一把，接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小翠一下就傻眼了。
　　原来连卫姑娘也是如此冷淡无情之人！
　　小翠气急，又无可奈何。她不相信主子这么厉害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于是秉持着一颗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初心，又咬着牙忙活两天，不是应付打探消息的各位官员的家奴，就是按照周大哥请来的方子煎各种药。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偷偷溜到李彻的房中，伸出一只手放在男人鼻下——完全微弱到险些消失的鼻息。
　　她惊得后退几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泪珠又爆出来，一面收东西，一面碎碎低语：“主子，你不要怪我，小翠不想死，连卫姑娘都跑了，小翠也，也是迫不得己，主子您在天之灵，一定要原谅奴婢呀。”说完又是哇哇大哭，一边打嗝一边跑路，似乎李彻已经魂归西天，马上就要将他们这些不忠不义之人统统抓走。
　　属下刚通报完府上又跑了一个丫鬟，卫青弦再度上门的消息也传过来。
　　少女仍旧穿着三天前的装束，衣裳甚至脸颊上都挂着泥土，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我。”她喘了口气，“我有解药。”
　　周九持有怀疑，但眼下的情况，就算是一线生机，也不能放过。
　　“卫姑娘应当知道，属下不是李大人。”这话威胁意味不明而喻。
　　“要杀要剐，任你处置。”
　　当初他们造访齐姨家中，张群就曾经说过，李彻身中剧毒。卫青弦当时就问了一嘴，是否有解药，张群只说难，但并未有没有。
　　这三日之内，她找到张群，凑齐了各种药材，甚至爬到山崖上，丛林中，几乎是用尽全力。也算是上天眷顾，她无比幸运。
　　不过张群也提醒过，这是某本古书上的方子，其效果不知真假。
　　“但至少有希望不是吗？”卫青弦这么说着。
　　张群便也了然：“看来那位公子于姑娘，也是极其重要之人。”
　　她点头，不再否认：“很重要。”
　　李彻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没了平□□人的气场，显出几分难的得脆弱来。周九很快将解药熬成汤送过来，只是李彻这么多日一直靠粥水吊着，早已没了吞咽的力气。卫青弦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捏住男子的下巴尽数灌进去。
　　“李彻？”她轻轻唤着男人的名字，却毫无回应，周九也皱起眉。
　　他原本没报多少希望，但又忍不住冒出期待，如今一盆冷水浇下来。
　　“再等等。”少女索性蹲在床头，一只手抚摸着男子的脸颊，心中难言的不舍终于决堤。
　　泪珠如断了线般。
　　周九见状也只好走出房门，留给卫青弦最后的时间。
　　“对不起。”少女的哽咽透着满满的懊悔，“是我害了你。”
　　她埋首在被褥中，悲伤的情绪如潮涌，突然一只手碰在她的额头。
　　她猛地抬头。
　　“李彻！”
　　男人明显有了意识，眼眸微微掀开，看着卫青弦是前所未有的温情。
　　卫青弦将脸颊贴在他的手掌：“你感觉怎么样？”少女满脸污渍，头发也十分凌乱，显然是过得很不好。
　　李彻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无比沙哑：“哭了？”
　　“哭什么？”他语气含笑，嘶地一声，神情痛苦，又透着宠溺。
　　“不是被你救回来了吗？”
　　周九在门口听到里头的动静，起初已经是自己听觉出现问题，直到女子哇地一声哭出来。
　　“主子。”他难得失了礼数，破门而入。
　　只见少女毫无形象地抱在主子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得到处都是，而自家主子一手揽住怀中少女，一手替她擦去两颊的污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我去叫医师过来。”他识相地又退出去，恨不得将附近所有医师全叫过来，直到得到心中想要的答复才松一口气。
　　“大人体内淤毒已经解开，至于伤口的毒素，按照老夫的方子吃上七日，必定根除。”
　　“太好了。”卫青弦鼻头通红，拉住李彻的胳膊不松手，少女柔软的身体燃起男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先去洗洗。”
　　“干嘛？”
　　卫青弦抬头，对上李彻意味不明的眼神，突然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将手边的枕头扔过去，“你疯了，话都说不利索，还想那档子事！”
　　说完又见周九和医师面面相觑，本就滚烫的脸庞立马烧起来，倏地绷直了身子站起来，扔下一句礼貌问候就一溜烟跑出去。
　　也许是出于赌气，也是想让李彻好好静养，卫青弦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内，没人知道她在捣鼓什么。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起来，最炎热的酷暑已经来临。
　　周九前几日按她的吩咐送来了一张竹席躺椅，她眼下就躺在躺椅上假寐，突然觉着眼前一片压人的阴影。
　　抬眼对上来人的含笑的视线。
　　“几日都不来看我？”
　　“怎么，以为我又要跑呀？”卫青弦打趣他，可男子神情却突然收敛，将她整个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埋头在她颈窝。
　　嗯了一声，语气带着委屈：“吓死了，好几日都睡不着觉。”
　　“李彻。”卫青弦突然唤他一声。
　　她在感情方面向来迟钝，直到李彻遇刺险些丧命，她才终于正视自己的感情，原来她如此害怕失去这个人。只是冷静下来又疑惑是否是愧疚心作祟，这才将自己关在房内，直到再次见到他，被他抱在怀中。
　　卫青弦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如此贪恋男子身上的温情。
　　“想说什么？”见她迟迟没有说话，李彻心中没来由的慌乱。
　　和少女在一起的所有感受都是如此鲜活而充沛，李彻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这样明白地意识到自己活着，不再作为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兵器麻木地供人使唤。
　　看出他的紧张，少女笑得甜美，凑上去落下一吻。
　　“想说喜欢你。”
　　此后岁岁朝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