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风铃声》田一束

24、第 24 章

　　闻铃对着屏幕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只回了两个字。

　　铃铛不叮当：【再说】

　　她紧盯着对方正在输入和Q来回变换，时间大概过了20秒，信息终于弹了出来。

　　Q：【好。】

　　闻铃松了口气。

　　话题总算终结。

　　之后的几天里，闻铃时不时会把航班号拿出来看，等她再回神时，时间已经过去了10分钟。

　　又是一天寻常午后，像往常一样，闻铃先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12月1日。

　　“烦！”她对着空旷的客厅吼了一嗓子。距离5号，已经只剩下不到4天的时间，可她还是在两个选择中左右摇摆。

　　因为这事，她最近没少失眠。

　　她牢牢锁定住日历上12月5日这个日期，直至变成斗鸡眼，伴随着嘴里发出的哀嚎，才彻底关闭手机。

　　去还是不去。实在难以抉择。

　　毕竟在某件事情上面，她没撒谎——柴蕴的确要过生日，不过不是4号，而是5号。

　　很早之前，柴蕴就下达了让她把这两天空出来的指令。

　　如今两个日子撞在一起，她又不可能真的爽约，这样对柴蕴不公平。

　　虽然在她心里，友情比天大。但是这也是祁风漾第一次参加颁奖，如果能代替祁叔叔陪着他……

　　“啊啊啊啊——”闻铃烦躁地拨乱头发。

　　“叮——”

　　闻铃有气无力地打开手机，看到发信人时，瞬间精神。
　　——是祁风漾发来的一张夜晚的海面，皎白的月光撒在海面上，像一条条正在跳舞的银鱼。

　　不对，她又看了眼发信时间：13:10。

　　她们这儿是中午……那F国岂不是凌晨！大晚上不睡觉，在异国乱走，也不怕被坏人盯上！

　　闻铃气冲冲地发了个打人表情包。

　　没过一会儿，祁风漾就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闻铃咽了咽口水，对着屏幕整理好她凌乱的头发后，才接通了电话。

　　“你人呢？”祁风漾疑惑地声音从听筒传来。

　　“在这啊。”闻铃环膝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的手机屏幕直冲天花板。

　　祁风漾笑了两声，笑声中夹杂着海浪声，显得更加清冽。

　　“干……干嘛笑？”闻铃不明所以。

　　“我是想看你，你给我看我们家的客厅顶灯干什么？”

　　看我，我们家……

　　闻铃舔了舔嘴唇，把下巴靠在膝上，慢吞吞地竖起手机，语气很不自然道：“看我干吗？”

　　“没干吗，想看就看，不让看啊？”

　　祁风漾尾音上挑，落到闻铃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不对劲，祁风漾的状态很不对劲。一般情况下，他才不会这么不正常的说话，除非……

　　闻铃蹙着眉，凑近屏幕，观察他，问道：“你喝酒了？”

　　祁风漾点点头，“一点点。”说着还用手指合拢，在屏幕前比了一下。

　　“喝酒还在外面干什么，快点回酒店！”闻铃着急的催促道。

　　“嗯，要回去了。屋里有些闷，出来走走吹吹海风。”祁风漾投过屏幕一眨不眨地盯着闻铃：“好看吗？”

　　屏幕中，祁风漾的眼睛倒映着海中的月光，就像是黑珍珠一样。闻铃就像是被蛊惑一般，睫毛颤了颤，脱口而出：“好看。”

　　“嗯。”祁风漾翘起嘴角，笑得更加放肆，“我说图片。”

　　闻铃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她的脸颊迅速升温，硬着头皮反驳道：“我也说的是图片。”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等下。”

　　她没给祁风漾阻挠的机会，在按下挂断前，听到从电话里传出了细微的声音，好像在说。

　　“晚安。”

　　“唔——”闻铃丢掉手机，双手盖住脸，倒在沙发上不停翻腾。却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声道：“丢死人了。”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闻铃一直都能收到祁风漾发来的图片。

　　有的时候是吃食；有的时候是建筑；有的时候就是街边的小动物……闻铃为了防止自己再次丢人，回他的消息一律用嗯，啊，好代替。

　　一直到了12月4号早上。

　　闻铃坐在餐厅吃早饭，下意识拿起手机，想要看看祁风漾今天发来的图片，却发现微信里和他的聊天内容止于昨天她发的聊天表情包。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快速地把面包塞进自己的嘴巴里，背起包匆匆出了门。

　　今早她和柴蕴约定好要一起去超市买生日要用到的食材，下午还要在她家布置生日场地……很快她就把祁风漾没有发照片的事情抛之脑后。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闻铃和柴蕴双双歪倒在沙发上躺尸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

　　“铃铛。”柴蕴有气无力地叫了闻铃一声，“你让你老公也一起来啊，准备那么多菜估计吃不完。”

　　听到老公这个字眼，闻铃倏地睁开眼睛，腿也不酸，脚也不疼了。坐直身体，提醒柴蕴，“假结婚，你忘了？没有老公！”

　　柴蕴切了一声，懒得争辩，点头道：“行，行，那叫你邻居兼室友也一起来啊。”

　　现在被柴蕴提醒，闻铃才突然想起来照片的事情。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打开手机后，发现屏幕上只有广告推送，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怎么了？”柴蕴敏锐地感知到闻铃的情绪，歪头问她。

　　闻铃摇摇头，她并不打算告诉柴蕴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一说，所有的事情就都要解释。她既然决定要陪柴蕴过生日，那就一定要让她的生日不能参杂其他多余的情绪。

　　“没啊，小寿星，你赶紧去洗澡睡觉，明天又老一岁喽。”闻铃取笑柴蕴，不动声色地将事情翻片。

　　“坏蛋！等过了12月，看我们谁大！”柴蕴跳起来对挠了两下闻铃的下巴，色眯眯地看着她的的胸：“要不要洗鸳｜鸯浴啊，小美女。”

　　“一边去吧。”闻铃翻了个白眼，拍了一下柴蕴的屁股。

　　“小气，你有我没有吗？”柴蕴做了个鬼脸，慢慢走远。

　　闻铃看着柴蕴慢慢走远，视线又移回到手机上。看着聊天框里还是昨天的内容后，神情暗淡，咬牙按灭了手机。

　　第二天。

　　闻铃陪柴蕴一起接待了很多人。

　　大多数都是柴蕴的同行，还有一小部分是柴蕴的顾客。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祁风漾的事情，沉浸在与人社交的氛围当中。但有时不免还是会走神，脑子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了祁风漾的身上。

　　“你好？”

　　一声男声让闻铃回神，她看了眼眼前的陌生男人，尴尬地开口：“你好。”虽然刚开始他们都有做自我介绍，但是闻铃实在对面前这位没太多的印象。她还指望着别人看出她的无趣，远离她身边。没想到这男的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叫李恒，听柴蕴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是。”闻铃礼貌的笑笑。

　　“那她有没有说过你很漂亮，很适合做模特？”男人说着就翻出自己拍过的照片给闻铃看，“你很合我眼缘，你看看要不要来给我做模特。”

　　这骗子一样的话术，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把女性当商品一样的挑选的语气，让闻铃瞬间下头，她无语道：“不好意思，你不合我眼缘。”

　　男人显然没吧闻铃的话放在心上，他赖在她身边，“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我。”

　　闻铃不耐烦地想要拒绝：“不——”

　　“诶，李大摄影师，你在这啊。”柴蕴突然坐到闻铃男人的身边，给她们俩手上一人放了一杯饮料，冲男人说：“怎么？又看上我姐妹了？”

　　男人倒是不假思索地承认道：“对，帮我撮合撮合？”

　　柴蕴揽过闻铃的肩膀，遗憾摇头：“那不太可能，她结婚了。”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傻｜吊，别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柴蕴在闻铃耳边小声骂了一句。

　　闻铃笑了笑，用头碰了下柴蕴的头。

　　“辛苦了，铃铛。为了我这个不像生日会的联谊会，每年都让你这么辛苦。”柴蕴叹了口气，靠在闻铃肩膀上。

　　柴蕴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需要靠人脉接单。她工作后的每年生日，与其说是生日会，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能认识更多的人。人脉拓宽了，她在圈内的名气也会打开。

　　但为了省钱，基本上柴蕴每年生日，都是她和柴蕴在这80平米出租屋布置的。

　　柴蕴为了她的事业作出的努力，闻铃看在眼里。她也愿意尽可能帮助她越来越好。

　　摄影这条路，女人本就难走。

　　“瞎说什么。”闻铃拍了下柴蕴的肩膀，指着正在不远处正在聊天的人群说：“第一年，可能也就3、4个人吧，你看看现在……我看你一年比一年好，我只会开心，不会觉得辛苦。”

　　“嗯。”柴蕴声音有了鼻音，她额头靠在闻铃肩上，小声说：“等我赚钱，我养你。”

　　“好啊，不许反悔。”

　　俩人小拇指相扣，像小时候一样许下约定。

　　-

　　凌晨12点20，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

　　柴蕴关上门，拦下想要转身的闻铃，无比严肃地问：“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今天这么心不在焉。”

　　“很明显吗？”闻铃满脸错愕地看着她

　　“一般般吧，可谁叫我这么了解你呢。 ”

　　闻铃想了想，还是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柴蕴……

　　“什么？！”柴蕴握着方向盘怒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汽车以120km一小时的速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闻铃紧握胸前的安全带，心中不停祈祷：千万别还没到机场，人就没了。

　　柴蕴继续猛烈输出：“我的生日年年都有，他得奖说不定就这么一次，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说完她就自己反驳道：“不对，这不是他唯一一次得奖。他可是齐杨！他的所有作品我都看过。”

　　“但是这可是金环奖啊，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闻铃纵容柴蕴，让她把情绪全发泄完才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全是你的原因。”

　　柴蕴看了她一眼，用与脚下油门完全不一样的速度对缓慢而坚定地对闻铃说：“闻铃，我跟你说。我刚入行的时候，谈了个男朋友，我靠他拿了不少资源，可我从来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

　　“你有这么好的运气，那是该你的。你这辈子走得多辛苦才得到现在家里这个香饽饽。你不偷也不抢，别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那是她们嫉妒你。”

　　闻铃怔怔地盯着柴蕴，男朋友的内容她是第一次听柴蕴说。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可她不比柴蕴，她现在还一无所成。

　　“人这一辈子，靠努力不行，还要加点运气。”柴蕴大概猜到了闻铃的想法，她爽朗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铃铛，你信我。接下来你的路上只会有绿灯，如果还有红灯，我就陪你一起闯过去！”说完，她就才了刹车。

　　闻铃因为后坐力，身子往前歪了两下才贴回座椅上。

　　“我说人生啊，现实还是要行车规范。”柴蕴说完尬笑了两声。

　　“是呢。”闻铃看着她，扭头望向窗外，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的水渍。

　　机场外，闻铃挥别柴蕴。

　　祁风漾给她的机票是不能用了，她只能重新自己买了一张□□中等偏上的国际航班。

　　23小时后，她到达F国机场。

　　按照她查到的时间推算，现在颁奖仪式应该开始了一半。她站在机场门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闻铃稳了稳情绪才开口说：“霍先生，能麻烦您给我发一下颁奖典礼的地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