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风铃声》田一束

30、第 30 章

　　老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声音吸引，集体转头望向门口。

　　闻铃也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她逃也似的跑到祁风漾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对各位老人说：“我结婚了，这就是我老公。”为了更加真实，她还靠在了祁风漾肩膀上。

　　教室里静了半晌后，聚成一团的老人们四散开来。

　　原本还是众人眼里香饽饽的闻铃，瞬间变成了窝窝头。

　　闻铃放松下来，刚准备把手从祁风漾胳膊上拿下来，就被他快速摁住。

　　她扭头用眼神示意祁风漾可以放下来。

　　“有人在看。”祁风漾俯身在闻铃耳边轻语。

　　闻铃惊觉地回头，确实看到几个奶奶正偷偷观察她们俩。

　　她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拉近了和祁风漾的距离。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教室里只剩下卢翠平一人时，闻铃才把放在祁风漾胳膊上的手松开。

　　以她今天对卢翠平的简单理解，她应该是整个教室里唯一一个不会在乎她结没结婚的人。

　　学校有个规定，要等所有学生走后，才能锁门。

　　为了早点下班，闻铃只好出声提醒卢翠平：“奶奶，放学了。”

　　“谁是你奶奶。”卢翠平没好气的说。

　　闻铃已经了解了卢翠平的脾气，实在懒得跟她起争执。准备拿出点名表后的家属电话表。

　　找人来把卢翠平接回家。

　　“我看是有人不敢回家吧。”祁风漾抱臂靠在门框上，似是意有所指。

　　闻铃生怕他嘴臭，惹得卢翠平不开心，让她丢掉工作。她三两步跑回祁风漾身边，踮脚想要捂住祁风漾的嘴巴。

　　“我又没说错。”祁风漾把闻铃的手圈在手心里，继续说：“你看她面前的画，一看就是上课没好好听讲，回家肯定要被训。”他对闻铃眨眨眼睛，安抚她，让她放心。

　　祁风漾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来早了一个小时。被保安拦在门外等着开门的时候，听见了想要逃课得卢翠平和一个长发女人的争吵。

　　一开始卢翠平还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

　　长发女人见状，怒气冲天地喊了卢翠平的全名，还说如果她今天没有作品，就不到她回家。

　　她才灰溜溜地返回教室。

　　目睹一切的祁风漾还在感叹是谁在家老人叛逆期延迟这么多年，没想到就在闻铃的教室碰见了她。

　　“真的？”闻铃见祁风漾如此笃定，但又不敢轻易相信，只能又问了一遍。

　　“骗你是小狗。”祁风漾挠了挠闻铃的掌心，“你问问这位奶奶不就行了？”

　　闻铃被挠的有些痒，她使劲抽出手，斜了祁风烟一眼，腹诽道：你本来就是小狗。

　　她们在这儿说了这么多，还这么大声，卢翠平也没有丝毫反驳的想法。闻铃就已经确认，祁风漾说的完全属实。

　　她走到卢翠平身边，重新拿了张宣纸放在她面前，抬笔弯腰，在她耳旁说：“手。”

　　“干什么？”卢翠平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好在，动作已经妥协。

　　自觉的把手放到了闻铃拿着的毛笔上。

　　看着她的样子，闻铃突然又灵光乍现，脑袋里浮现出一只拿着毛笔正在画回国画的布偶猫。

　　她决定等会回家就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

　　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解决卢翠平的事。

　　闻铃回神，拖动卢翠平的手，带着她在纸上作画。

　　为了看起来像卢翠平的水平，她还特意晕花了几片叶子。

　　大概只用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一副还算看得过去的成品就已经完成。

　　“好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吧？”闻铃停下笔，把毛笔在桶里洗干净，倒挂在桌面上。

　　卢翠平依旧傲娇地冷哼一声，满脸写着不服气，嘴巴里却吐出一声：“谢谢。”

　　闻铃被卢翠平的样子可爱到了，她现在越看她越觉得她就是只高贵优雅的布偶猫。她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卢翠平同学，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你……你这小姑娘，在说什么？”卢翠平涨红着脸，“没大没小。”

　　现在觉得她没大没小了，她都还没说她之前目中无人呢。闻铃挑了挑眉，盯着卢翠平半天没动。

　　卢翠平被她这样的眼神盯地脊背发麻，只能自认理亏，“好了，之前是我错了，对不起，行了吧。”

　　闻铃现在无比认同校长刚才说的话。

　　她面前这个可不就是个70多岁的老小孩吗。

　　收拾完所有东西，卢翠平拎包起身的时候，棒针从她包里滑落。

　　掉在地上发出“叮”地一声响。

　　而此时，门口有人叫了声卢翠平。

　　“妈。”

　　闻铃剪起棒针，抬头看到门口站着是李校长。

　　原来卢翠平是李校长的女儿吗，难怪她会觉得卢翠平眼熟，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卢翠平脸上的皱纹更多一些，而且神情更像个纯真的孩子；而李校长如果不笑，看起来是正颜厉色的，很难让人把她们俩联想到一起。

　　“您的东西。”闻铃把手里的棒针往卢翠平面前递。

　　没想到卢翠平只看了眼闻铃手里的棒针，然后摇摇头，“不是我的。”说完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闻铃转着手里4mm的棒针，若有所思。

　　“走吧，我们也回家。”祁风漾出声打断了闻铃的思路。

　　她应了声，把棒针放进包里，快速将门上锁。时刻叮嘱自己，等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布偶猫的线稿画出来。

　　翌日，闻铃特意提早到了学校。

　　根据她的猜测，如果卢翠平是李校长的母亲，那卢翠平应该会也会提早到班级。

　　这样她就可以把昨晚熬夜做出来的布偶猫挂件送给她。

　　虽然当事人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毕竟是灵感的源泉，还是有必要表示感谢。

　　正如她所想，一踏进班上，她就看到坐在最后排的卢翠平。

　　闻铃不得不承认，卢翠平确实长了一副好样貌，纵使她再骄纵，也很难让人讨厌；她仅仅只是低头坐在座位上，都能从姿态中看出养尊处优这四个字。

　　“卢奶奶，早上好。”闻铃走到卢翠平身前，拉了个椅子坐下。

　　卢翠平还是省事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符，当作回应。

　　“这个送您。”闻铃把掌心摊开，露出里面的钩针小猫。然后又顺手把昨天捡到的棒针丢进卢翠平包里，“这个，您也收好。下次如果再被校长看到，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啦。”话外之音是，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人好，才不会帮你隐瞒。

　　不过闻铃没准备说的那么直白，免得伤害到卢翠平的自尊心。

　　卢翠平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瓷娃娃。

　　“你……嘉琳都跟你说了？”卢翠平满脸惊讶地盯着闻铃，

　　嘉琳，她默念一遍，是校长的名字吗。看卢翠平心惊胆战的样子，她就知道事情跟她预料的差不多。

　　之前她躲着江沁华玩毛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状态——生怕被她发现，还要装出一副正在复习教编的用功模样。

　　闻铃如实道：“没有，全是我猜的。人活着总要有点小秘密嘛。”她晃了晃手中的挂件。

　　布偶猫挂件不能算是最后成品，顶多算是她昨晚赶出来的第一版。

　　闻铃想要加在它身上的毛笔以及国风刺绣外套都还没完成，但是她在猫咪耳朵上勾出的两个金色圆坨坨，应该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为了让光着身子的猫咪看起来没有那么单调，她还给它加了条暗红色条纹围巾。

　　卢翠平看着闻铃手心的小猫愣神，过了好半天才拿起来，拎着它的头顶的圆环，仔细端详。而后，略带迟疑地说：“小姑娘，你别告诉我，这只猫，是我。”

　　“嗯，算是吧。”闻铃点头。

　　“哦，有点丑，没有我一半的漂亮。”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卢翠平还是把小猫挂在了自己的背包上，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会织毛线？”

　　“会。”不仅会，她还很精通。

　　卢翠平又是冷哼一声，“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喜欢的东西倒是很老年人。”

　　谁说毛线就是老人玩的，在国外很多年轻人都会织，还有各种毛线展、毛线网站……只不过在她们这儿毛线比较小众而已，但是最近网上能够刷到的毛线帖子也是越来越多，就证明毛线手工品已经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闻铃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卢翠平，本以为她会开心，没想到她的神情暗淡，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她以为是自己说那句话说错了，只能略带愧疚地说：“是不是那句话惹您不开心了？”

　　有了闻铃的安慰，卢翠平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拉着闻铃的手跟她吐苦水。

　　从李校长把她的毛线藏起来……说到了如果她再织毛线，李校长就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

　　所以她从来不敢在她面前织，只敢背着她偷偷的织。

　　“谁要上这个破大学！把我关在这儿，不如让我回去织毛衣！”卢翠平察觉自己语气有些严重，拍了拍闻铃的手掌，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小闻，我不是说你啊。”

　　由蚊子变成小姑娘，再由小姑娘变成小闻。卢翠平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就像是变了个人。

　　闻铃只能感谢她们共同的爱好，让她彻底的扭转了形式。

　　“虽然李校长在某些方面，是太过激了。但是不只是因为不想让您织毛线才阻止您的吧。”虽然全心全意站在朋友旁边支持她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是昨天她在卢翠平包里除了看见棒针，还看到了几盒药。

　　她回家搜索了药品名称——
　　是脑梗患者的常用药。

　　估计是因为这样，李校长才要把卢翠平带在身边。不让她织毛衣，也是因为担心她长期低头久坐病会复发。

　　卢翠平心虚的撇到旁边敞开的皮包，唰地一下拉上了拉链。

　　此时陆陆续续有人进到教室。

　　闻铃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上课时间，她看着满头白发的卢翠平，终究还是不忍心，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就迅速离开。

　　坐在座位上原本黯然神伤的卢翠平听完她说的话后，瞪大眼睛，眼里闪烁着欣喜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