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风铃声》田一束

53、第 53 章

　　祁风漾的脸侧有一条淡红色的刮痕和一小块青紫色的印记，如果不是这两种颜色在他皮肤上太显眼，闻铃根本不会发现。

　　她牵着祁风漾的手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又马不停蹄地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请她们送棉签和酒精。

　　这期间，祁风漾全程一言不发，任由闻铃摆布。

　　俯首低眉的样子像极了出去打完架，回来找主人寻求安慰的犬类动物。

　　门被敲响，站在门口等待的闻铃第一时间打开门，接过药箱道谢。

　　她提着药箱坐到祁风漾旁边，轻轻地给他脸上抹药。

　　曹倚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心想：晚回来两秒，估计伤口都要愈合了。此时祁风漾的眼神轻飘飘地睨了过来——

　　明白，她走。

　　曹倚合上电脑，说：“我先回房间，你们俩聊。”

　　“没事啊，你的外卖不是还没来吗？”闻铃弯腰丢掉用旧的棉签，又从药盒了抽了根崭新的。

　　“哦，那个呀，刚退了。大晚上吃长胖。”再不走，就是人财两空。曹倚抱上电脑，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并且落了锁。

　　没了外人，祁风漾的手立马不老实起来。他偷偷摸摸地把平放在沙发上的手，悬空架在闻铃的腰后，刚准备放上去，就听见闻铃淡淡地开口：“你要是敢碰我，现在就滚出去。”

　　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到原来的位置。祁风漾的眉眼顺势耷拉下来，继续装无辜，“我错了。”

　　道歉倒是挺快，就是让他说错哪了，估计只能当哑巴。

　　“孟霍来了吗？”

　　祁风漾愣了一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突然提他？

　　不过总比猜到他刚才去做了什么要好得多。

　　“没有，怎么这么问。”

　　闻铃丢掉棉签“嗯”了声。她给祁风漾抹药时，盯着那两处伤的位置，越看越奇怪：明明个头偏高，怎么两处伤口都在脸上。找个比他矮的人打架，对方要跳起来才能打到他的脸。又或者，他跟打架那人身高相符；可这大半夜，打个架也太凑巧了点。知道的是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对碰。

　　她撕掉创口贴的包装，贴在戚风漾脸上时，故意用了点力气。

　　多少也是个伤疤，不可能不觉得疼。祁风漾蹙眉半眯着眼睛，憋着嘴巴一声不吭。

　　“贴完了，你走吧。”闻铃松开手，转身收拾起药箱。她虽然不能确定祁风漾到底去干了什么，只是从他衣服上隐隐约约散发的酒味，和他今天一整天没联系自己的反常表现，再结合刚才曹倚不自然的状态，或多或少猜出了个大概。

　　她冷漠的态度，让祁风漾慌了神，他不管不顾地把手臂环住闻铃的腰，从背后抱住她，连声说：“我错了，真错了，好不好？”

　　“别生我气。”祁风漾把整张脸全埋进闻铃的颈窝处，小声低语：“别不理我，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你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静默几秒，身后人回：“……树枝刮的。”

　　“……”闻铃使劲往外掰着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扭动身体想要脱离桎梏。她鼻梁发酸，今天一整天，她都在隐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愤怒，因为她怕钱予乐会看出来，她怕钱予乐身上仅存的信念都消失殆尽。

　　事情结束，她第一时间想要抱抱祁风漾。结果他不仅一句话没说，还彻底失联。她都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受伤，真的一晚上都没回来怎么办……

　　还跟她说树枝刮的！到现在还在骗她！

　　“你走……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闻铃就算是压低嗓音，也压不住她浓浓的鼻音。横在她腰上的手臂纹丝不动，她只好改为用拳头击打，“放开我……放开……我讨厌你……”她说到后面，已经失声哽咽。抓在祁风漾手臂上的手掌也没了力气，她仰靠在他的身上，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祁风漾单手捧着闻铃的脸侧，把顺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擦去，他心疼地皱眉，贴在她的耳边喃喃道：“我最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闻铃双眼噙泪偏过头，不让他碰。下一秒，她就被揽过腿窝，打横抱起。

　　祁风漾托着她的脑袋，在她脸侧落下密密麻麻地轻吻，“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他抱着她，走进唯一一间开门亮灯的房间，关门上锁。

　　他单手摊开张毯子放在床上，托着闻铃坐在上面，然后让她跨坐在自己身前。伸长手，抽了张纸擦掉她脸颊处的泪痕，轻声哄：“我没骗你，真的是被树枝刮的。”

　　闻铃不信任地红着眼瞪了他一下，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

　　“打人的时候，被树枝碰到了。”话音刚落，闻铃不再挣扎。他继续说：“打的程其。”

　　打那垃圾时，天太黑，根本没注意旁边有根树枝。上车透过后视镜他才发现，但伤口太浅，根本也没在意。打人的事情，原本也想瞒着闻铃，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闻铃举起手，用力地扇了他胳膊两下，嘴里骂道：“你很厉害吗！你就去打！你一个人要是有什么……”说到后面，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吸了吸鼻子，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对不起。”

　　祁风漾贴着她的额头道歉，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得摩挲她发红的眼尾，“可是他那种小鸡仔身材，真的——”闻铃的一个眼神，他瞬间噤声，“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再也不打了。”

　　“没有下次。”闻铃嘴上不饶人，手上已经先一步原谅了他。

　　比起其他亲密动作，她更喜欢拥抱。

　　她的双手环住祁风漾的脖子，做了她今天一直想要做的事情——环抱住他，埋在他的颈侧，感受他呼吸的起伏，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还在自己身边。

　　祁风漾回抱住她，宽大的手掌轻揉闻铃的脑后，驱散她的不安，

　　两人安安静静地呆了会，闻铃率先松开手，说：“很晚了，去洗吧。”祁风漾不动，闻铃又轻拍他一下：“去啊。”

　　“今天，还一起睡吗？”祁风漾墨黑晦暗的眼眸紧锁闻铃，有种她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意味。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件事，她就来气。

　　闻铃点头，笑得不怀好意：“当然要……一起睡。”

　　-

　　从厕所里出来的祁风漾，掀开被子准备上床，想要像他之前一样，把闻铃揽进怀里，但很快，他就僵在床上，不敢乱动——

　　闻铃滚到他身前，贴紧他的身体，手指有意无意地蹭他的喉结。她之前发现，自己碰祁风漾的喉结时，他最有反应。

　　洗完澡后的祁风漾周身带着氤氲潮湿的气息，仿佛又让她置身于咸湿的大海边，耳旁还不断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

　　“太晚了，别闹。”祁风漾攥住闻铃不断作祟的手腕，声音沙哑异常。

　　闻铃凑近他，嘴唇印在他的喉结上，低声说：“不。”

　　她就要闹，她要闹到祁风漾狼狈不堪的样子时再喊停。

　　热气扑到祁风漾的皮肤上，他不由自主地滚动着喉咙，“你不困？”他的鼻梁上下缓缓刮蹭闻铃的额头，被她头压着的左手放在她耳后，揉捏她的耳垂。

　　“你猜。”闻铃舔了下祁风漾的喉结后，又迅速后退。

　　跟昨晚房间不一样的是，她今天特意留了盏小夜灯——祁风漾隐忍难耐地表情一览无余。

　　“祁风漾。”

　　“嗯？”祁风漾把闻铃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啄吻。他压在闻铃颈后的手，也微微用力，想要将她带向自己。

　　“今晚你不能碰我。不然……”刚才离远他时，已经能感觉到……起了反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是收手的时候，“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给你亲。”

　　她翘着嘴角，扬起下巴，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祁风漾额头青筋绷起，太阳穴猛跳，他咬牙道：“你故意的？”

　　“对。”

　　祁风漾喘着粗气，“理由。”

　　闻铃哽住，当看到祁风漾晦暗的眼睛时，她不甘示弱的回望过去，“你昨天自、卫了。”

　　“……”这是到底是什么破理由。

　　“你是爽了，但我不爽。”

　　祁风漾愣了一下，捕捉到关键信息，“你哪不爽？”

　　“我……”闻铃说不出口，她只是觉得……不公平。

　　她27年零9月的人生，虽然还没经历过男女情、事，但她从不排斥让自己尝试。

　　只是男人好像轻车熟路就能找到方法，而她连入门的方法都找到。

　　就跟男女生理构造不同、性、教、育科普缺失一样，让人觉得很不公平。

　　“我知道了。”祁风漾猛地半撑起身体，对闻铃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他俯身亲了闻铃额头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让你爽，好不好？”

　　他说完就没再动作，似乎在等闻铃同意。

　　闻铃咽了咽口水，眼里已经蒙上一层雾气，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只能碰。”

　　“嗯，只碰，不会进去。”祁风漾又亲了下闻铃的脸颊，他的手掌顺着皮肤滑下，薄唇贴着她的嘴唇，慢慢安抚。

　　房间空气不断升温，喘息声仿佛带着热流，流淌在鼻尖呼吸中。

　　闻铃靠在祁风漾的颈间，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

　　他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她的唇边，她下意识舔了下。

　　咸咸的。

　　祁风漾的动作突然加快，闻铃微张嘴巴，双眼失神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嘴里间断发出轻哼声。

　　她仿佛被海浪冲上天空，飘浮许久，紧攥着祁风漾袖口的手倏地松开，身子由空中划落到沙滩上。

　　闻铃躺在枕头上，小口呼吸。她眨着浸湿的双眼，恍惚间看到面前重重喘气祁风漾，抬手抚摸他脸上的创口贴，哭了出来：“你要是再让自己受伤，我就不要你了。”

　　“好好好，知道了。”祁风漾失笑，这是爱他的人，还是他的脸。他嘴唇亲昵地磨闻铃的额头，声音低哑：“爽不爽？”

　　闻铃抡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掌，拍在他的后背，“不爽！睡觉！”

　　-

　　贴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背着书包要上学的小男孩慢慢走出家门，他边走边等着后面正在开电动车锁的母亲。

　　他刚走到路口，就被绑在生锈水管上的男人吓了一跳，“妈妈，这里绑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叔叔。”

　　低着头的男人猛然抬头，夹着腿想让自己远离声音来源。

　　“瞎说什么！”小男孩的妈妈骑着电动车跟上，循声望去，一个急刹车差点没让自己飞出去，她扭头冲着屋里大喊：“老公！快出来！有变态！”

　　被绑男人顾不上面子，高声解释道：“不是的……弟妹，是我！我……程其。”

　　半刻钟后，程其被邻居松绑，在一众要不要报警的议论声中，甩上了自己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