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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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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铃到达南临机场时已经是五个小时后了。
她深知,婚内出现问题后逃避,不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行为。但比起跟祁风漾坐在一起捱过几个小时才能寻求到她想要的答案,她还是选择做缩头乌龟。
拿到行李,她单手拖着箱子往机场出口走时才想起来手机一直开的是飞行模式。
临上飞机前,她联系了柴蕴。
本意是想要去她家住几天,事后再想办法找房子出去住。但柴蕴三言两语就从她嘴里套出今天发生的一切。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转而就听到柴蕴说要到机场来接她。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猛地被挂断。
闻铃苦笑一下,拉回肩膀上掉落的包带,滑动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几乎是一瞬间,十几条未接来电提醒弹了出来。
她深呼一口气,也不管里面有没有柴蕴的消息,一次性全点了删除。
不想看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至少现在不想。
闻铃重新找到柴蕴的号码,拨了过去。
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通。
“喂,铃铛。你到了?”
“嗯,刚刚取完行李,我去哪儿等你?”
“B出口这里,你一出来就看得见。”
“好,马上到。”
正像是柴蕴所说,她从B口走出,直接看到了朝她挥手的柴蕴。
闻铃小跑到她面前,“等久了吧。”
“没有,我刚到。”柴蕴为了方便她行李,连忙打开后备箱,转身看向闻铃时欲言又止。
想说的很多,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说:“都憔悴了。”
“有吗?”闻铃蓄力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抬手盖上后备箱盖。
她倒是感觉自己看起来应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毕竟刚刚在飞机上还睡了一觉。
原本她也以为自己会难过到寝食难安的地步。但没想到,她吃完飞机餐,仅仅只是在平板上画了半个小时稿子,就产生困意。
除了不受控制的记忆涌现,情绪会莫名低落几秒以外。好像厕所里听到的那一切没给她带来多少影响。
也不知道是哪方面让柴蕴产生她憔悴的错觉。
柴蕴皱着眉,摇摇头,“铃铛,我们去酒吧找男模吧,点最贵的。”
死渣男,欺负她的宝贝铃铛。
她之前真是眼瞎,才会认为她们俩般配。
般配?
我呸!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也都一样贱。
“什么?”闻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柴蕴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都骗婚了!我们红杏出个墙,有什么问题!?”
她声音骤然增大,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闻铃单手遮掩面部,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见柴蕴叉腰的架势,估计是玩真的。要是没个正经理由,还真不可能打消她的念头。
于是闻铃只好扯住她袖子先稳住她,在凑近对她低声说:“出个墙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我今晚有工作。”
“什么工作?”柴蕴震怒,“什么工作能比出墙更重要!?”
“多少钱的工作,我出双倍男模!”
“……”闻铃忍俊不禁,“那要是我说是沈令栀给我的工作,今晚能不能放我一马?”
捕捉到关键人物,柴蕴眼睛眯起,问:“哪个沈令栀?”
她可只认识一个沈令栀。
“就你想的那个。”
“就……就是那个……”柴蕴突然激动,两只手在肩膀两侧来回画波浪。
闻铃看了好半天,才弄清楚她是在画沈令栀标志性的大波浪,好笑地点头,“是,就是她。”
现在柴蕴总算是比她还要激动,抓起她的手就把她推到副驾驶,自己则快跑回车上,一脚油门,狠狠的把刚才愚蠢的想法抛之脑后。
闻铃逗她,“不找男模了?”
柴蕴冷嗤,“男模算什么?美女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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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闻铃熟悉地方,她简单跟柴蕴说了几句话后,就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飞机上没完成的画稿。
最开始,沈令栀跟她说一物换一物,她有猜到是跟毛线有关,但完全没往大方面想,只认为是她私人想要定制。
所以当沈令栀把她自己投资的新剧概念内容发给她,并且跟她沟通的内容是希望她能给女主角设计几款穿搭以及室内装饰品时,她的状态应该跟柴蕴刚才差不多。
如果她设计的东西都能在正式开拍时被采用,那对她本人和店铺又是一次强效的宣传。
并且这次宣传她不仅不用出钱,她自己还会有钱拿。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要拿下这次的项目。
闻铃忘我地在平板上涂画,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肩膀被拍了两下,她才回神。
抬头的时候速度太快,又是一阵晕眩。握在手里的电容笔差点儿脱手,还好柴蕴扶了她一下。
“没事吧。”柴蕴语气很焦急。
闻铃闭眼仰靠在座位上,“没事,小毛病了,别紧张。”
“真没事?”柴蕴再次追问。
室内光线充足,照着闻铃的脸色也更加惨白,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真没事。”闻铃的睫毛难以察觉地颤了颤,脑袋也歪向一旁。
好难受,鼻子也好酸。
又是那种莫名低落的情绪。
柴蕴不惯着她,夺去她虚握的笔,命令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画。现在你的任务是洗澡加上床睡觉!”
闻铃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再次睁眼时,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她拍了拍柴蕴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回道:“好,我现在就去。”
埋头苦干几个小时,还是稍有成果的。
室内装饰品以及各种小饰品挂件倒是不难不倒她,初稿基本已经定下。难就难在最后女主角的服装上面,画了好几版都不算满意。
进度卡了半天,再坚持确实也没有意义。
闻铃撑着桌子缓慢起身,实在怕刚才的晕眩是进医院的前兆。
不过好在一直到热水浇在身上,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反而洗完澡出来,整个人的精神都清明了不少。
她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进卧室,对躺在床上正在玩手机的柴蕴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柴蕴像是跟她有心电感应似的看过来,“笑什么?”
“我们多久没有同床共枕了。”
以前小时候,每个双休日她们都会在对方家里度过,每晚都睡同一张床。
长大之后,这样的机会变得很少。
她的话收获了柴蕴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们可是老妻老妻,不谈这些虚的。”柴蕴放下手机,掀开被子,对闻铃做了个请的动作,“千帆过境,最终你身边的不还是我吗。”
闻铃噗嗤一笑,点头赞同,“确实。”她摸了下发尾,发现干得差不多之后,坐进柴蕴已经暖好的被窝里。
“明天——”
她话没说完,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刚准备挂断就被柴蕴叫停。
“接吧,不接你今晚能好好睡觉?”
闻铃想反驳,她今天至少挂了十几通电话,又不差这最后一个。但又怕这电话没完没了打过来,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干脆把话讲清楚,讲完就挂!
想法转变,她没看屏幕,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欸!总算是接了……”
闻铃稍稍愣神,原以为是祁风漾,没想到是霍孟。
电话那头一阵叮铃咣啷地碰撞声,随后就是霍孟嘴巴里滔滔不绝地声音,“弟妹,你听我说,都是误会。你快回来吧,我这不争气的弟弟要再喝下去,就要把自己……”
“他不会。”闻铃冷静地打断他。
她问过沈令栀,剧本围读过后几天她们还会有相应的工作,一时半会儿祁风漾肯定抽不开身。
有工作,他就不会乱来。
在闻铃看不见的地方,屈腿躺在沙发上喝得已经有些迷糊的祁风漾慢慢睁开眼睛。
“人在你旁边?”闻铃想要速战速决,她叫了声人名,“祁风漾,你听好了。”
“我们两个现在都需要冷静,最近……就别见面了。你也不要来找我,我不想看到你。”
“好好工作,再见。”一口气说完后,闻铃滑动手机,躺下身时顺便把手机随手放在枕头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没有明确说过今天发生的事情,但她就是觉得不说,祁风漾也会猜到。
“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柴蕴看着闻铃紧闭双唇怔愣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
“没,不想哭。”闻铃抬眼安抚柴蕴,她也以为自己会哭,可实际上现在她内心没有很大的波动。
柴蕴愤愤不平,“我就说让你在大学时期多多谈恋爱。现在才不至于因为恋爱经验为零被人欺负。”
闻铃徐徐开口,“蕴,你记得很久之前我跟你讲过我妈让我加过一个考上教编男人的微信吗”
她久违的想跟柴蕴聊聊天。
“啊,记得,你是说……”柴蕴突然恍然大悟,“不会那个男的就是祁渣男吧。”
闻铃笑起来,“是啊,就是他。”
“我当时觉得他可讨厌了,就跟那种父母之间会互相攀比的别人家孩子一样讨厌。”
以至于她加了微信应付完江沁华之后,从来没跟他聊过天。之后某天她想起这事,还问过祁风漾,一个编剧考什么教师编。
他竟然说是因为剧本需要,所以他才去考场亲自体验。
气得她打了他两拳之后,一晚上都没跟他讲话。
“后来他再出现的时候,就是我退婚那天。当时我的生活一团糟,跟他结婚完全是稀里糊涂的决定。”闻铃顿了顿,回到柴蕴刚才所说的话题上,“我曾经问过我自己,当下那种情况,如果换做是另一个人出现,跟我说要假结婚,我到底会不会同意……”
柴蕴低头望了眼闻铃,想要挨近她,却在无意间用余光看到了放在闻铃耳边的手机屏幕——
通话界面上面显示着霍孟的名字。
艹!
什么情况!
她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得叫了声闻铃,却在听到她回应之后,打消了告诉她的念头。
就该让这个狗渣男听听自己做的事情对他老婆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没……没事,我就叫叫你。”柴蕴带着指向性的问,“你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跟路人甲、路人乙结婚。那臭小子就是运气好!赶上我姐妹有这个需求。”
闻铃眉眼弯弯,她知道不管她做什么,在柴蕴心里她都是最好的。
但这次好像真的没办法附和她了。
她轻声说:“其实我当时想的是……幸好来的人是他。”
就算他是有预谋来找她结婚,她好像也绝对相信他对她的爱。
如果重来一次,可能会迷茫、会犹豫,但最终她还是会答应和他结婚。
闻铃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有看过他上一次在颁奖典礼上的样子吗。”
当时的祁风漾一身黑丝绒青果领西装,单手握着奖牌,微微躬身对着话筒致词,深情沉稳却还透露出些许张扬的少年气。
闻铃没有告诉过他,她的手机里保存了很多媒体给他拍的照片。
她很清楚自己当时对他的情感,也清楚她们俩个人之间的差距。
“我那时觉得他真的很耀眼,所以也曾退缩过。”
“只是我应该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更早意识到这个虚假的婚姻早就不是假的了。”
她将埋藏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
柴蕴表情错愕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回答。
怨恨呢?愤怒呢?
这些话让那小子听到了不得高兴死?
柴蕴气得语无伦次:“那……那你,他……”
为什么回来。
又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嗯,不知道,我不知道。而且后来我发现我本身也很耀眼,是他配得上我才对。”闻铃突然鼻腔酸涩,她迅速眨眼企图逼退眼眶中的潮湿,声音沉闷,“我可能就是因为他不信任我,所以有点不舒服。”
如果他足够信任她,早在她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随便找个机会都可以把他隐瞒的事情全盘托出。
她顶多就会气一会儿,哄一哄她就能得到原谅,可她偏偏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而且还是偷听。
根据她的人生经验,她厌恶谎言和不坦诚。
谎言往往是摧毁一切的元凶。
不坦诚的走到最后也只会让她失去。
她害怕这种结局。
“对啊,本来就是!我铃铛值得拥有这世界上一切的美好。”柴蕴凑近手机听筒故意提高音量,“不舒服就对了!他骗婚是他没理!”
“可是我真的…….真的像珍惜我自己一样珍惜他。”闻铃强忍哭腔,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所以她才讨厌欺瞒。
这才几个小时没见面,她就开始想他了。
灰黄灯光的室内,空酒瓶子倒了一地。
光是空气中弥漫的酒气,都感觉能把人醉晕过去。
霍孟举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被这一番句句没说爱,句句都是爱的汹涌自白震惊到了。
他现在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神止不住地乱瞟,正好瞟到到沙发上躺着的祁风漾时蓦地愣住——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刚才看似睡着的男人,身子正小幅度颤抖,闭紧的眼尾延至耳后的皮肤在光源的照射下闪着细碎莹光。
因为此时屋内安静,才能听到从他身上发出的隐忍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