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 159 章 ...
-
米瑞莉亚在原地呆坐了很久，看着卢修斯消失的那个方向，始终转不过眼神。
我该走了，还有人在等我，她听见的灵魂深处有人在讲。
她僵硬机械地撑起身子站起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有点不可思议，卢修斯就丢下一句酷帅的“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吧”，就那么潇洒地离开了？
吹进来的风，窗外停留的小鸟还和刚刚一样，静谧温柔，唯一不同的是刚刚站在面前的男人消失不见了。
半边麻痹的身子缓缓恢复原状，就如同米瑞莉亚渐渐清醒的大脑。
她终于意识到——
卢修斯的消失，意味着他的灵魂正在赶往光明神神座。
更加意味着——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一下就回过神来，简直倒霉透顶，都这个时候了，她在这里发什么愣，艰难地调整好了呼吸以后，她径直走向门口，轻轻一推，门打开了。
强忍住最后往后再看一眼的冲动，她紧紧抓着门把手，再缓缓松开。
下一瞬，原地站着的少女不见了身影，离开之前，没有回头。
—
阿斯坎的宅邸充斥着唉声叹气。
窗帘虚虚地掩着，外面的阳光饱满，照耀着大地的稻田，却半点没有进入偌大落地窗。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时间……
卡哈尔无力地看着阿斯坎书桌上摆放的巴掌大的沙漏，沙子细细坠落的声音很是刺耳，像是在讽刺他的无能。他猛地站起来，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跑向宫殿大门。
“你要去哪里？”梅芙“噌”地站起来。
她理解卡哈尔的心情，只不过，现在真的不是冲动的时候。这几天，他们不是没有出去搜查过，甚至已经是地毯式搜索了，除了那次看见状似失忆的卢修斯以后，关于米瑞莉亚，真的是了无音讯。
“我要去找米……”
“不行，我们回雷莫斯。”
今天是她给自己留的找回米瑞莉亚的最后一天。
不管怎样，现在比起米瑞莉亚，雷莫斯更是危在旦夕。米瑞莉亚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的……她们总是要回去与雷莫斯共进退的。
阿斯坎嘲讽地勾起一边嘴角，“你们要回去送死？”
格雷文:“闭嘴。”
他抡起拳头，正准备砸向阿斯坎的时候，沙漏停止了运作。
设置的最后期限到了。
除了卡哈尔和阿斯坎以外的人，目光齐齐看向梅芙，仿佛等待着她的指令。
“我知道你想等她，但是，她之前有交代过你，要替她保护好雷莫斯吧。”梅芙垂下眼睫，说完这一番话，就不再管卡哈尔，转过身，对阿斯坎说:“我们要去两族边境。”
阿斯坎定定地站在原地，背对着她们，一直盯着虚掩的窗帘看。
就在梅芙想要再次开口的瞬间，那扇两层高的落地窗被人打碎了，她们下意识地抬起手肘挡住纷飞的玻璃。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梅芙就听见身后有人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的声音。
还有一道熟悉的嗓音。
“真是要被你们蠢死了！”
“米瑞莉亚？”梅芙惊喜抬头，没有再用手肘挡着脸，不顾往脸上扑来的玻璃碎，朝米瑞莉亚飞扑过去。
只是一瞬之间，米瑞莉亚周围围满了替她检查伤势的人。
完全没有人在意她讲的气话。
在米瑞莉亚瞧见梅芙熬得通红的双眼和里面盈满的泪水的那一刻，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她轻轻揩拭了梅芙眼角，然后拂开周围围着的人，摊出手掌。
装满光明神泪水的瓶子翻出来。
“！”
“！！！”
梅芙震惊：“你是把他眼睛剖开拿到的吗？”
格雷文：“你真是……不出所料。”
尼克笑嘻嘻：“哎哟哟，果然是你啊，米瑞莉亚。”
莉莉丝凑到米瑞莉亚身边，贴近了观察那瓶液体，发出惊呼：“姐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吧。”
在场只有阿斯坎感觉自己被排挤在外，什么也不知道。
他看着其乐融融的这一幕，长叹了口气。
总之，回来就好。
“好了，别一个两个的在那里阳奉阴违，赶紧做事。”米瑞莉亚听不得她们这些半真半假的夸张式夸奖，伸手拂开了他们，然后我再倒豆子似的翻出一大袋零零碎碎的东西来。
卡哈尔这才积极的开口：“开始吧。”
米瑞莉亚倒出来的东西里面，含括了一瓶子的土壤，巴掌大的羽毛，还有各个家族的信物。在她喊开始的那刻，所有人，除了阿斯坎以外的所有人全都动了起来。
梅芙抬手，另一只手熟练地放在腰后，利落取出尖刀，尖锐的刀刃划破掌心，温热的血顺着手腕往下淌。
“卡哈尔。”
专业场合，她脸上立刻面无表情起来，提醒了卡哈尔以后就撇过眼，连一边的尤安也没有给眼色。
卡哈尔接过她随手一扔过来的刀，没有擦去上面的鲜红就接着梅芙的动作，在掌心划了一刀。
他们的血液滴在阵法的中央。
最后一个物件，装着光明神的眼泪的水晶瓶浸泡进血液里之后，人们不约而同地站到了阵法歪，围成一个圈，齐齐念着低沉的咒语。
水晶瓶不沾半点血液，从血洼中一点点浮起来，再升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睁开眼睛看这一幕，唯有米瑞莉亚，站在外面，仿佛事不关己。
阿斯坎莫名心悸起来，他无理由地握住了米瑞莉亚的手臂。
“可以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
米瑞莉亚观察着阵法中的水晶瓶，分神出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阿斯坎，等尘埃落定以后，你把大家送到边境去吧。”
“那你呢？”
“可以吧。”
“不行。”阿斯坎斩钉截铁，过后又拖泥带水地观察了米瑞莉亚的神色，“不行，你要干什么？”
“你会知道的。”
米瑞莉亚不知道自己能否成神，于是也并不想给他解释。
“我可以……”现在知道吗？
他的未完之词没来得及说出来，米瑞莉亚就挣开了他的手，轻巧迈进阵法中央。
米瑞莉亚：“起。”
悬停在她腰间位置的水晶瓶瞬间升到了她眼眸位置，液体自动从里面流出来，滴进米瑞莉亚的眼睛。
“以神明之泪，入神明之境。”
她周围围着的一群人跟着念：“以神明之泪，入神明之境。”
—
雷莫斯的土地正在崩塌，米瑞莉亚的房子挤满了受伤的人，甚至有上百人堆在了结界外，等待着尤里卡的救援。
“如果主人在就好了。”
一开始做足了拯救患者打算的薇薇安也疲惫起来，长叹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只有听到米瑞莉亚的名字，尤里卡才搭了一嘴话。
“是啊，如果他在就好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尚未治疗好的战士回头看着门后的队伍，眼里满是对雷莫斯的担忧。
“我得出去救人了，外面状况一定不好。”那个人没得到回答就站立起身。
尤里卡按住了他，却被薇薇安眼神制止。
“穿好你的斗篷，”薇薇安提醒那个人，“出去与上天作斗争吧，长老们也在抗着。”
等那人走后，薇薇安才笑眯眯地对尤里卡说：“那个人一定有一副很好的心肠。”
“好心肠？只怕最后连尸体也找不到，白费我给他治疗了。”
“你不该那样说的。”薇薇安还想说什么，却被突然站起来的一群人大段。
他们礼貌地行了谢礼：“我们也该出去了。”
“平平安安。”薇薇安颔首。
“轰——”
天雷炸到了结界门口。
“那个人碎成渣了。”
“或许连渣也不剩。”
“……”
站起身来的一群人们依旧合拢了斗篷，郑重地抖开了上面的灰尘。
“走吧。”
他们离开，新的一批人挤进来。
“我很能忍痛的，你尽快解决，我也要出去，和大家并肩作战。”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哪怕伴着死亡的演奏，大家也兴高采烈地说着有意思的话。
“其实，某种意义上，能够共进退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嘛。”
尤里卡听到角落有人这样说。
他想，米瑞莉亚保护大家，真是很明智的选择。
—
另一边，前线。
“那边在塌，那里也是……”克莱尔一边抬手肘竖屏障，一边看向妮瑞达。
她也在奋力扛下一道道的天雷。
四个家族的领导人都来了，只是稍稍能够分散火力。
“啊！”火烧在手臂上，克莱尔条件反射地颤抖了手臂，屏障瞬间减弱，她被弹飞出去，被影响的还有妮瑞达那边——
她就快扛不住了。
即将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丝毫没感觉到疼痛，连在地上摩擦的擦伤也没有。
“母亲？！”
再睁眼，她看见自己年迈的母亲压在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呼吸。
“夫……人。”
克莱尔强撑着疼痛直起身，收回视线，知道这是自己犯下的错误，才更加尽力弥补。
可是……
她转头看去，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哪怕是长老，手掌也颤抖了起来。
屏障外还有一声声尖利惨叫，她阖上眼，最后用力一推。
“妮瑞达！”
有人叫她，她才缓过神，推开身上……自己的母亲重新站了起来。
“米瑞莉亚做到了！”
“让我们祝她一臂之力。”
“好。”
—
“她成功了。”尤里卡突然仰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薇薇安眨了眨眼睛，疑惑开口：“主人？”
“嗯。”尤里卡立刻把围在中央的伤患们挤到边缘，眯着眼睛使瞳光对焦，再继续弯下腰去，从腰间掏出一把和米瑞莉亚常用刀具很相像的小刀，划开手掌，血液淌下来，在地毯上画了一个大圈。
薇薇安也终于直起劳累的后背，回头，在这样末日的环境下弯唇开朗地笑起来：“你们还有力气吗？”
“当然。”
“她真的做到了啊，虽然我知道她很厉害，但是……”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可能性很小的一个办法，与这个方法并行的，长老们还尝试过以自己的灵魂养雷莫斯。
当然是不成功的。
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尤里卡已经盘坐在中央，合掌坐直，他微微昂着脑袋，蓝色的火焰便从他胸口升起。
紧接着的，是薇薇安。
她学着尤里卡的样子，原地坐下，紫红色的火焰升起，与尤里卡的那团火焰聚拢。
没过多久，半空中，一片星光冉冉升起，是由所有人胸口吐出的火焰聚集起来的。即使外面的爆破声依旧不绝于耳，房间内和房间外的人依旧竭尽全力，托举另一边，仍在光明族的孩子。
—
“我感受到了。”
米瑞莉亚全身好像灌满能量，浸泡在圣泉之中一样，从从头到脚都洒满了黑金的光辉，本就纤长弯翘的睫毛熠熠发光着。
“什么？”梅芙没懂，睁眼时才看见顶上罩着的灿烂的金色云团。
目光向下移的时候，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梅芙，看见像女神一样高洁又不失力量感的米瑞莉亚，还是会惊叹出声。
莉莉丝默契地与她交换眼神，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骄傲。
她们一定会成功的。
水晶瓶在半空中悬停着，轻飘飘地落下了瓶塞，掉在地上，里面的液体顺着瓶子精美的螺纹旋转出来，滴入米瑞莉亚仰头睁大的眼眸中。
“哈——”
除了卡哈尔之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筛选时刻了。
如果米瑞莉亚有做黑暗神的潜质，她的灵魂便会升入上界，如果没有……
梅芙的心沉重了起来。
她会死，死在沉睡的那一刻。
这种感觉其实实在是很像凌迟，米瑞莉亚感觉自己的眼睫毛很沉很沉，眼皮上坠着什么重物一样的。她却迟迟也没有彻底阖上眼睛。
如果她再也没办法睁眼了，再也没办法见到那么多可爱的朋友们了。
她与尤里卡一别那么多天，真的就变成永别了，与家人也是。
……
好困了。
她阖上眼的最后一秒，粗略地把所有人的面容都记在心里了。
愿雷莫斯的土地保佑我，保佑我们雷莫斯，逃过这一劫。
心里念完这句话，她彻底闭上了眼睛。
她闭眼的那刻，就像紧绷着的弦突然松开，坐在阵法周围的所有人，都被一阵强大的力量弹飞出去。
阿斯坎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紧锁着眉头，不可置信地走到米瑞莉亚身边，却被一种风推开。
“她可以吗？”格雷文躺在窗户外面的草坪，身下还垫着点碎玻璃，仰头，眺望向家的方向。
梅芙肯定道：“她可以的啊。”
只有卡哈尔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为他们的分别作了倒计时。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米瑞莉亚怎么办？”
梅芙随着尼克一起站起身，往回看，视线擦过卡哈尔的肩膀往回看，“她在消逝，无论结果如何，她的身体都会消逝。”
“姐姐的灵魂会和我们一起回到雷莫斯的。”
“你可以留在这这里，直到她的肉身消逝完毕。”梅芙落下一句，就抬腿走了。
这算宽慰吗？卡哈尔站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动了，直愣愣地站着却好似要原地倒下了一样。
其他人都走了。
他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总之，两个晨昏过去，他才感觉好似万物复苏，手脚重新解冻，再往回看时，米瑞莉亚的身体已经消逝完成了，她躺着的位置，躺下了一个落寞的阿斯坎。
他转回脑袋，木讷的头脑动了动。
他还有雷莫斯，还有米瑞莉亚托付下的雷莫斯，她拼尽全力保下的雷莫斯。他不由得恶毒的想，他还是比阿斯坎幸运的，毕竟他所知不多，也没有被米瑞莉亚交心地托付。
对了，他该回去。
“你去哪里？”
卡哈尔回头，也没想到阿斯坎会叫住他，“你去哪里？”
他甚至站不起身子，直着身又跪坐了回去。
“我要回去，去米瑞莉亚守护的家乡。”他们之间第一次平和地对话起来，“她交代过我，我要替她保护好雷莫斯。”
他走时，听到身后有小声的啜泣，知道他大概泪流满面，他顿了顿脚，很快又坚定地朝着雷莫斯的方向去了。
—
所有人都以为回到雷莫斯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看到满地惨状。
“我有点不敢进。”
在两境交界，莉莉丝停住了脚。
尼克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地拍了拍，然后手在项链中心的水晶上一拂——
结界开了。
梅芙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进去了。
没有死状惨烈的尸体，也没有一片废墟的样子，雷莫斯还是以前的样子，安详静谧的。
“你看那里。”
“什么？”
“灵魂树散发的光辉甚至能照亮这里。”
“米瑞莉亚成功了！！！”
梅芙愣愣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比脑袋先作出反应，两行清泪垂直落下，湿了两颊。
好像见证了历史，昨天还在身边的人忽然成为了万人崇敬的神明，是她就好了，她会永远护佑雷莫斯的土地。
“母亲一定在建筑神像，我们会有和光明神殿一样宏伟的神像。”
“走吧，我们成功了。”莉莉丝活跃地推攘着前面的梅芙，拉着她的手往有光辉庇佑的那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第 15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