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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路信洲回到车里,闭眼靠着驾驶座的头枕。
      身侧响起窸窣的声响,路信洲没睁眼,并不担心越眠能折腾出什么大动静。

      但路信洲显然还是低估了越眠胆大包天的程度,声响逐渐靠近,路信洲的侧脸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碰。
      路信洲略微偏头,抬起眼皮,微垂的目光正对上越眠漆黑的眼睛。

      越眠解开了安全带,上半身趴过来,仰头看着路信洲,那张乖顺漂亮的脸几乎紧凑到路信洲面前。
      这个距离,但凡谁稍微动一下,两个人的鼻尖都要紧挨着擦过。

      多年的战斗经验令路信洲的神经瞬间紧绷,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肌肉记忆,没把越眠掀飞出去。
      可越眠没有任何预判风险的直觉,直视着路信洲的眼睛,他甚至重复自己刚刚的举动,拿着手里那个铁质的糖盒再次轻轻戳了戳路信洲的脸颊。

      自从路信洲把自己的外衣扔给越眠之后,那件衣服就一直穿在越眠的身上,连带着口袋里的糖盒也还没来得及还给路信洲。
      “你要吃吗?”越眠问。

      不等路信洲回答,越眠不由分说地拉过路信洲的指尖,将两颗糖倒在他的掌心。

      路信洲没有拒绝。
      闷闷的咀嚼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薄荷香精的气味扩散开来,不算好闻,却足够提神。

      “……谢谢。”
      路信洲低声道,他向旁摊开手掌,本意是想让越眠把铁盒递给他,不用一直攥着冰凉的金属块。

      但越眠往他的掌心又倒了两颗糖。
      少年抬眸看向他,眼神清澈:“可你闻起来还是有点苦。”

      “路信洲,你心情不好。”这是个陈述句,越眠声音很轻,语气却肯定。
      心情不好味道就会变差,所以越眠很关心路信洲的心情状况。

      路信洲没说话,他与那双漆黑无害的眼睛对视,内心冰封的湖底泛起转瞬破裂的气泡。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越眠不怕他。
      越眠明明知道他是怎么独断洞穴内所有人生死的,也看到了他毫不留情处决温斐的样子。

      可路信洲宁愿越眠害怕自己。
      如果一个刚刚认识他就见过他杀人的人都可以这样毫无芥蒂地与他相处,那他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应当承受的他人的排斥和畏惧又算什么。

      心头莫名涌起烦躁的情绪,路信洲反倒希望越眠能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敬而远之。
      因此,路信洲用异能从越眠手里抽走了那个小小的铁盒子,声音冷淡:
      “那就离我远点。”

      越眠愣了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表情有些错愕。
      因为越眠还在学习人类社会的规则,时常会搞不清自己做的事对其他人来说到底是对是错,所以他对于自己行为正确与否的判断几乎全建立在他人给予的反馈上。

      他不知道路信洲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转变,只以为是自己说了错话或者做了错事。
      错了改正就好,越眠不害怕犯错,或者说,他压根就不在意对错。
      但他得搞清楚问题究竟到底出在哪里,好不容易能美餐,他是绝对不会远离路信洲这张稳定饭票的。

      “我哪里做错了?”
      越眠仰起头,用上目线望向路信洲,又圆又亮的眼睛水汪汪的,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对不起嘛,你告诉我,我下次会改的。”

      看上去是在乖乖认错,实际上距离却是一点没拉远。
      路信洲瞥了一眼依旧紧挨着自己的某人,没在那张明丽的脸上看到一点认错时会产生的愧疚或畏缩。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越眠,他被迫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身体紧靠着椅背,动弹不得。
      越眠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略微睁大了一圈,他抗议:“路……”

      “没什么要改的。”
      路信洲打断,他踩下油门,驱车到闸口处,准备接受入城安检。
      “也不会有下次。”

      车窗被执勤人员敲了敲,路信洲降下车窗,那人向路信洲敬礼:
      “路长官。”

      他接着往车里看了一眼,没看出坐在副驾的漂亮少年是什么身份。
      没穿制服,不是军事庭的僚属;没被拷住,不像被逮捕的任务目标;也不像被解救的幸存者,因为少年的神情中没有狼狈或惊慌,他甚至气鼓鼓地紧盯着路信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忿。

      执勤人员为难地看回路信洲,小心问道:“路长官,您旁边这位是?”

      “嫌疑人。”
      路信洲回答,他先向执勤人员出示了自己监测仪上的实时感染数据,然后示意对方将手中的通用监测装置交给自己。
      “他的数据由我来测。”

      路信洲转回头看向越眠,语调平平:“伸手。”

      越眠不喜欢路信洲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摇了摇头,十分执着地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没有下次是什么意思?路信洲,我不会一进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浅色的眸子淡淡瞥了越眠一眼,路信洲没说话,越眠的右手却不受自己控制地伸了出来,送到了监测装置的探针下。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哪有这样用异能拒绝交流的!
      越眠瞪大了眼睛,尝试反抗却全无效果,只好放弃浪费体力,颇有些幽怨地盯着路信洲那张不为所动的脸。

      忽略对面那双快把自己盯出洞来的眼睛,路信洲启动监测装置。
      探针刺破越眠的指尖,显示屏幕亮起,即将给出具体的感染数值。

      但情况不太对劲,一般监测只需要一分钟就能给出结果,现在已经超时,数据依旧在加载中。
      终于,在执勤人员忍不住开口询问之前,监测装置有了反应——绿灯,是检测合格的意思。

      执勤人员往里探了探头,想要看清屏幕上具体的感染度数值好做记录,却见路信洲的手不松不紧地搭在屏幕上,修长的指节恰好遮住了屏幕上的数字。

      “路长官,您……”
      执勤人员小声提醒路信洲,下一秒,却见监测仪的屏幕突然爆闪,一道白光闪过,不知是出了什么故障,花花绿绿的色块占满了屏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坏了!”
      在路信洲面前出了这样的岔子,执勤人员顿时惊出了冷汗,他紧张地从路信洲手里接过那台已经报废的监测仪,徒劳地拍了两下。

      所有人员入城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测,就算刚刚已经看到了绿灯,执勤人员也依旧需要如实记录具体数据,是不能就这样草率将人放行的。

      在执勤人员焦头烂额之际,路信洲开口道:
      “去重新取一台吧,我在这里等着。”

      他云淡风轻地又提醒了一句:
      “不用着急,仔细检查下,拿台确认没问题的过来。”

      “好的好的,那麻烦您稍等!”
      执勤人员也顾不上再纠结手里那台机器怎么就出了故障,向路信洲敬了个礼,一路小跑着去取新的监测装置了。

      支开了执勤人员,路信洲升上车窗,侧身看向越眠。

      那名慌张的执勤人员绝不会想到,令监测装置突然报废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位看似公正无私的军事庭首席长官。
      甚至,路信洲不仅烧毁了监测仪的数显屏幕,还顺手破坏了监测仪的内存块,让数据无法被恢复。

      刚刚只有路信洲和越眠看到了监测仪最终给出的感染度数值,2.7%,一个低到绝对能引起轰动的数字。
      监测仪之所以迟迟给不出确定结果,是因为越眠的感染度实时数值一直在下降,仅仅刚刚检测的工夫,数据就下降了0.2%。

      但凡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数字,越眠能立刻被抓到研究所做抗病毒疫苗实验。
      幸好,越眠遇到的是路信洲,也只有路信洲在幼年时无数次的实验失败后,明白了一个从亲身经历中得来的残酷道理:个体的特殊性并不能被复刻成为群体的可能性。

      越眠以前没测过感染度,不知道2.7%的数值意味着什么,但他还记得路信洲的感染度,相较之下,自己的数值好像确实低得有点离谱了。
      缺乏常识的越眠把路信洲的数据当成了合格标准,茫然问道:
      “是我的感染度不够高吗?”

      路信洲没立刻回话,他在思考怎样才能让越眠通过一会儿的第二次检测。
      或许只能用其他人的血样来蒙混过关,但现在下车去和其他人接触也有些过分引人瞩目了。

      就在这时,越眠想了想,解释道:
      “可能是因为刚刚吃的污染因子不够多,我现在又有点饿了。”

      听到这句话,路信洲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思维误区。
      对越眠来说,感染度并不是什么难以改变的数值,就像正常人类的血糖一样,吃完饭自然会提高,消化后又自然会下降。

      那么,不需要去寻找数值合格的其他样本,只需要让越眠吃饱,从而暂时提高越眠的感染度就好了。
      路信洲向越眠求证:“你的意思是,你吃掉污染因子,自身的感染度就会提高?”

      毕竟没拿仪器测过,越眠也不太了解,他犹豫着点点头:
      “应该是吧,我每次吃饱之后都能感受到自己消化污染因子的过程。”

      路信洲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点头道:“嗯,可以试试。”

      闻言,越眠的眼睛瞬间一亮。
      他还没来得及问路信洲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只见路信洲右手两指并拢,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隔空一划,血液甜腥的味道顿时充盈了车厢,压过了那点尚未散尽的薄荷味。

      越眠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探身过来,就要一口咬上路信洲的掌心。
      但越眠扑了个空,准确地说,是路信洲用异能把他按回了座位。

      “路信洲!”
      再次动弹不得的越眠是真有点急了,路信洲划破掌心不就是要喂他吃饭吗?只能闻不能吃是什么意思,他这样只会饿得更快!

      “等会儿。”
      路信洲找到了车里的行军壶,他将壶倒干净,控制血液注入壶口。

      路信洲这才松开越眠,将行军壶递给他:“自己拿着喝。”

      但重获自由的越眠并没有接过行军壶,那双漆黑含水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注视着路信洲,眼尾泛红,几乎泫然欲泣,似乎路信洲做了什么顶天的恶事。
      这下就算是路信洲也没法做到全然无视了,他皱了皱眉,问越眠:“怎么了?”

      “这不一样!”
      越眠用力地推开递到面前的行军壶,一字一顿地控诉道:
      “这和直接吃完全不一样!”

      路信洲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他的血,从他身上流出来也就过了不到五秒,他只是不想再和越眠产生那样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那正好,提前适应一下。”
      某座冰山丝毫不近人情,说出的话更是冷冰冰的:“之后也只能吃到这种,还是说你更想吃污染物?”

      越眠非常不爽,他不明白路信洲为什么要与自己保持距离,也不喜欢路信洲这幅随时都可以全身而退的样子。
      心头涌起来源于本能的恶劣占有欲,越眠偏偏想要撕开路信洲外表那层岿然不动的冷静,最好可以将路信洲的一切都鲜血淋漓地袒露在自己眼前。

      二人沉默对峙,越眠漆黑的眼睛几乎像是流淌的浓墨,他突兀开口道:
      “路信洲,你在害怕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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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周内一定恢复更新!因为生病、论文以及家里的事情拖了很久,向大家表示抱歉,决心好好调整状态复健,不会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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