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男友》水下木偶

9、N-09

　　冬日，薄弱的阳光洒照在身上，驱走了点儿寒意。
　　沉默地，石岩溪踩着单车，跟黎言许一齐往学校南区的食堂方向骑过去。

　　校道两侧，乔木的叶还算青绿。
　　只是偶尔有风吹过，会有两三片或泛黄、或干枯的叶片垂落。

　　单车的轮胎压过时，偶尔会响起很脆的声音。
　　石岩溪还蛮喜欢听这种声音的，听起来有点儿解压。

　　在即将过去的这一个学期里，因为有好几门课程都在南区教学楼里，这条校道石岩溪经常会骑。
　　他们学校的共享电动车投放得并不多，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石岩溪以及他的舍友们，都是踩着共享单车去吃饭或上课的。

　　虽然，舍友们经常会将共享单车的脚踏踩得很急，但时间来得及的情况下，石岩溪偶尔会将单车踩得很慢。
　　他们学校有很多值得打卡的景点，但鉴于他平日的繁忙学习和兼职，石岩溪极少会有时间能好好观赏它们，于是，偶尔放慢的单车速度，被刻意延长的踩单车时间，算是石岩溪留给自己的放空时间。
　　运气好的时候，他会和同样踩着单车的黎言许擦肩而过，或者，他会在校道旁边行走的同学里，隐约扫到黎言许的背影。
　　虽然，在他踩单车时，运气好的时刻很少出现。

　　石岩溪偷偷关注黎言许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他的这种关注，算是不含有特别多期待的。
　　能远远瞧上黎言许一眼，能在表白墙看到新的关于黎言许的照片，他就已然感到满足了。
　　多余的那些，就算是意外之喜。

　　但最近吧，这种意外之喜似乎出现得有些多。

　　无论是现在，他跟石岩溪同行，还是昨晚发生的那些——
　　尽管，仅凭石岩溪刚刚与黎言许过分短暂的几句对话，还不足以让石岩溪彻底了解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模糊的记忆以及一些他根据对现有事实分析而得出的推测，石岩溪隐约知道了，他半个多小时前一直在疑惑的那个问题答案，即“‘田螺姑娘’到底是谁？”
　　——这个人，不是他的任何一个舍友，也不是任何其他他所认识的人，百分之九十，嗯……九十五的概率吧，是他昨晚在小酒馆里注视了很久的黎言许。

　　所以，无论是那盒解酒用的牛奶、盛装在保温杯里的热水，还是充满了电的手机、乃至从阳台收拾进来的、放在他枕边的干净衣物……
　　这些他注意到的所有贴心细节，通通都是黎言许昨晚帮他做的。

　　而且，今日更早一些的时候，黎言许还在宿舍楼下等他，还给他带了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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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的一切，都隐隐让石岩溪有些怀疑：该不会，他到现在宿醉还没醒？

　　可是，校道拂过的风是刺冷的，斑驳树荫下洒落的薄弱阳光是温暖的，轮胎压到枯叶时发出的脆响，亦真实地传递到了他的耳朵。
　　他能感受到，能触摸到，能听到的世界，怎么会是梦呢。
　　这是再真实不过的世界，哪怕它很像是石岩溪的梦。

　　寒冷冬季，期末周仅剩一天。
　　除了一些申请了寒假留校的学生，以及还没考完试的那点儿学生，剩下的那一小撮，都在规划着寒假安排。
　　从天鹅湖经过，有零星几个人推着行李在走。

　　其实，天鹅湖一直算是他们学校比较出名的景点之一。
　　而在他们学校内部，也不知从哪流传出来的，总而言之，天鹅湖算是他们校内的“情侣夜晚闲逛必去景点”。往常还未到放假的时候，一到晚上，很多情侣都会携手到这边来散步。

　　他们学校的天鹅湖虽然这样取名，但湖内并没有天鹅。
　　石岩溪随意扫了眼平静的天鹅湖湖面，陡地有种古怪的设想：今天他和黎言许从天鹅湖旁的校道并肩骑行而过，算不算，他们也携手逛了一次天鹅湖？

　　“据说，很多人晚上会来天鹅湖散步，特别是情侣。”
　　安静骑在他旁侧的黎言许突然出声。

　　听见这话，石岩溪的心脏蓦然跳停了一拍。
　　不知该说他俩默契呢，还是别的其他，石岩溪刚刚还在脑内设想的话题，突然就被黎言许表达出来了。
　　一下子，石岩溪甚至都不太敢往旁边递过视线了。
　　大概是害怕，他心虚的眸光或许会暴露他的心思。

　　“听说是这样。”石岩溪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白天的天鹅湖，也挺漂亮的。”
　　无厘头地，黎言许倏然道。

　　其实，石岩溪觉得自己或许是有点儿想多了，但或许环境给他俩营造的氛围在作祟，又或者是石岩溪本人对黎言许心思并不纯粹的缘故，黎言许的这句话，听在他的耳朵里，莫名有了另一种解读意味：
　　就好像，他俩现在真像是情侣在逛白天的天鹅湖似的。

　　或许是自作多情吧。
　　但思绪一往这边偏转过后，石岩溪的思绪就一直无法回到正轨。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石岩溪后来干脆选择了沉默地点点头。

　　就在石岩溪准备挑起另一个话题时，推着行李走在旁边的两个路人同学似乎认出了黎言许。
　　他们的情绪蓦地变得有些激动。
　　“黎言许。”其中一个嗓门比较大，直接喊到。

　　黎言许在校内的表白墙一直蛮有人气。
　　曾经，石岩溪以为，这种人气大概只在网络流通，可没想到，黎言许现在戴着口罩还能被人认出来。
　　只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当然，或许还存在另一种可能——

　　黎言许侧头瞥了眼声源，眸光顿了下。
　　他似乎认识那两个人。
　　只是，黎言许并没有因此停下单车，他只是短暂松开了一会儿左手车把，伸手朝后方挥了挥。

　　路人同学没再说话了。

　　原来是互相认识的人。石岩溪在内心默默想到。

　　忽然，黎言许道：“他们是我之前打篮球认识的同学。”

　　“哦。”石岩溪下意识点头。
　　可刚点完头，他就觉得不太对。
　　黎言许跟他的认识的同学打招呼，跟他解释做什么？

　　懵。
　　不过，石岩溪懵着间，南区食堂到了。

　　--

　　鉴于不是饭点时间，且还是期末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向来颇为热闹的食堂也热闹不太起来了。
　　零星几个窗口上方的招牌莹莹亮着，算是还在营业。

　　踏进室内，冷风呼啸得不再热烈了，想了想，石岩溪摘下了口罩。
　　空位很多，他们随便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

　　只是，像是想到什么，黎言许坐下后，很快又站起来。
　　那份他本来推到石岩溪前面的小米粥，也被他拎了起来。
　　随即，他解释：“粥有点冷了，我去拜托阿姨帮忙热一下。”

　　说罢，他往亮着的其中一个窗口走过去。
　　黎言许身高颀长，背影直挺。

　　除了帮忙带粥，还帮他热粥。
　　石岩溪眨了下眼。
　　还没喝到粥呢，石岩溪内心已经感受到一股暖意了。

　　掏出手机，石岩溪给黎言许的微信转了两百块，算是早餐钱和昨晚放到他桌子的牛奶钱。
　　转账备注：早餐钱，以及，谢谢。

　　之前因为有点儿太过震惊，且时间比较紧迫，石岩溪还没来得及将查看手机收到的红点信息。
　　因为停留的微信界面刚好就是和黎言许的，石岩溪便伸出手机直接往上轻轻一划。

　　时间：昨日，23：17：01。
　　石岩溪率先发送了一条“我是溪边石头”的好友验证信息。
　　接着，“07”通过了好友验证。
　　于是，他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时间：凌晨，00：25：03。
　　07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要是醒来后不舒服，你的桌上有热水，有牛奶。据说，喝牛奶可以缓解宿醉的症状。】
　　【以及，下次记得适量饮酒。】

　　时间：早上：07：31：41。
　　那个时候石岩溪并没有醒，所以依旧是07在给他发消息。
　　【你醒了吗？会很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带早餐？】

　　隔了一段时间。
　　【照片】
　　【据说，小米粥也能解酒。】
　　【我正好吃早饭，你需要我帮你带餐吗？】

　　之后的消息，就是石岩溪已读过的了。

　　手机页面左上角的数字提醒着石岩溪，他还有很多未读消息，没有多停留，石岩溪退出了和黎言许的聊天界面。
　　匆匆一瞥，石岩溪发现，昨晚似乎有蛮多不是特别熟的同学主动给他发了消息，并且消息的最后一条高度一致，要么是“是真的吗？”要么则是，“视频上的人真的是你吗？”

　　什么视频？

　　一个因兼职认识的、相处得来的已毕业学姐，昨天也发来了消息，她转发了一条视频，并且留言：【看看我发现了啥？】

　　视频是从当下一款流行的短视频软件里转发过来的，竖屏。
　　视频封面像是把什么环境背影虚化了，上面能看清的，只有行黄色的醒目文字：侵权请联系我删除。
　　视频标题：谁懂啊，短短两分多钟的视频，我循环了六十几次，啊啊啊啊，这满满的性张力，磕死我了！！！

　　石岩溪左眼猛地跳了几下。
　　莫名其妙地，他陡地有些紧张，就在他想要点击那个视频链接时，去热小米粥的黎言许回来了。

　　除了把小米粥重新热了一次外，黎言许又重新买了盒牛奶，甚至还带了鸡蛋、饺子等的食物回来。
　　落座时，黎言许直接将托盘以及热好的小米粥都推到了石岩溪这边，“我早饭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石岩溪一愣，“啊，谢谢，但我可能吃不了这么多。”
　　斟酌着，他边默默将手机屏幕熄掉，边跟坐在他对面的男生提议：“……要不，你再陪我吃一点儿吧？”

　　黎言许没说话。
　　他那双黑色的眸静静地与他对视，但对视了没一会儿，他的目光就垂落了，“好。”

　　石岩溪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下。
　　是联系人07，他把转账退回来了。

　　“早餐钱怎么不收？”拿着勺子的动作一顿，石岩溪问。

　　黎言许语气平淡，“没那么贵。”

　　石岩溪想了下，问道：“那你这顿早饭买了多少，还有昨晚的牛奶，你算一下，我转给你。”

　　黎言许还是拒绝：“不用。”

　　石岩溪挣扎，“要的，没道理麻烦你昨晚照顾我，今早麻烦给我买早餐，而我却没有任何表示。”
　　“……要不然，我会感到愧疚的。”

　　“不麻烦。”黎言许的瞳仁稍微往上移了一会儿，他像是在回忆昨晚的事情，“而且，我想请你吃饭。”
　　后面这句，黎言许是看着石岩溪的眼睛说的。

　　其实，黎言许的眉形、五官线条都是偏冷峻的，他时常会给人一种不是太好接近的感觉，但很奇怪的是，石岩溪近段时间与他相处时，却经常会忘记这点。
　　这或许要归咎于黎言许拥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吧。

　　此时此刻，被黎言许那双静而黑的眸盯着，莫名其妙地，石岩溪拒绝的话就再说不出口了。
　　于是他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式，“那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这个提议，黎言许倒是接受了，接受得还有点儿愉悦，两眉轻轻扬了下。

　　想起什么，在早餐吃得快要结束的时候，石岩溪突然问到：“昨天，我喝醉酒后，有没有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