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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修】 ...

  •   沙滩之上临时搭建一个体育场,外观呈银白色巨蛋,内里除了高台、阶梯座位,就是九米高位置呈蜂窝状的贵宾室。

      当中一个贵宾室里,单人沙发上,一身日常作战服的周顽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幽深无波地望着底下的陈观佛。

      十九岁的陈观佛,像一株郁郁葱葱的白杨树,像满枝头的山茶花,也像穿过暴风雨的海燕,他就站在人海之中浅浅一笑,便有千万人为他而来。

      周顽在高处,目睹了底下为陈观佛疯狂的男女,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或挥舞旗帜高声表白、或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无一例外不吝啬于表达爱意。

      他想起陈观佛随军的那几年,少年随时光生长,历经生死,心境豁然开朗,宛如璞玉打磨过后愈发光彩照人,引来无数爱慕。

      有所行动的爱慕者通常被周顽警告一番就偃旗息鼓,不肯退缩的,狠揍一顿也怕了,实在皮糙肉厚执迷不悟的,就让周顽调遣到见不着陈观佛的队伍里,直接从根源上斩断发展的可能性。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竟敢肖想陈观佛,简直可笑!

      彼时的周顽像一个含辛茹苦养大孩子的老父亲,对觊觎孩子的臭A(或臭Beta)严防死守,深刻认为世界上任何A或B都配不上他的孩子。

      而今的周顽对于以上观点只有更加根深蒂固,绝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可能。

      离开军队的陈观佛踏入学校,成为帆船赛事选手,入驻网络各大平台,爱慕者只多不少,更甚有妄图使用非法手段得到陈观佛的阿猫阿狗,有时连周顽都觉得防不胜防。

      欣慰于陈观佛的优秀,偶尔烦恼于他的烂桃花多如过江鲫。

      周顽回想方才最后赛程的陈观佛,穿着黑色队服,沉着冷静地操控着帆船的进退,破开重重浪花,修长的身体宛如一尾青剑鱼灵活舞动,浑身洋溢着自信的光芒,感染着每一个仰望他的看客,喜欢或讨厌等等复杂情感都在这一刻化为纯粹的敬佩。

      他们没有见过从前的陈观佛,那是与现在截然相反的另一个陈观佛。

      不能评价为差劲,但绝对称不上光耀夺目。

      是他从日日夜夜里分割出时间去精心修剪陈观佛身上的枝桠,像照看一株树,忧心他的根系扎得不够深,担忧他的树干不够粗壮,为他翠绿如宝石的树冠精心配出营养液,时时刻刻关注他伸出来的不够好看的分枝,就这么勤勤恳恳、坚持不懈,最终呈现出如此光芒万丈的作品。

      是的,是他的作品!

      怎么能不算他的呢?

      再没有人如他这样对陈观佛付出忒多,更没有人能拥有他这样的地位,提供给陈观佛平坦完美的途经,陈观佛的方方面面,从思想到衣着的细节处都受他雕琢,所以怎么不算他的作品呢?

      左右副官出于自身的欣赏,也出于讨好上司,不吝于搜罗最好的词汇去夸赞陈观佛:“少年出英雄,观佛未来不可估量啊!”“我没记错的话,将军大学时也是青剑的船长,小先生是追寻着您的足迹,用他的行动去表达对您的崇拜吧!”……

      赞词来来去去就一个中心意思,周顽左耳进右耳出,唯独其中那句‘追寻他的足迹’令他十分愉悦。

      陈观佛加入帆船社团之前跟他讨教过,也和他分析过,因为这项帆船赛事非常热门,属于帝国国□□动,死忠粉极其多,有利于积攒国民好感度,同时假如获得帝国杯,方便他与上层富豪结交,为他之后的律师职业揽下潜在顾客。

      条条桩桩,旨在‘利益’,跟周顽几十年前夺得帝国杯的目的一致。

      当时他欣慰于陈观佛与自己契合的心思和智商,而今想来,却有些在意陈观佛纯为利益,还是崇拜他、复刻他的路?

      微微摇头,周顽撇开这黏糊的想法,太情感用事。

      不论如何,庆祝陈观佛夺冠才是重要的事。

      如是想着,周顽准备联络陈观佛,不料一下属开门进来,到他耳旁耳语几句,顿时怒火中烧。

      周顽越愤怒越平静,甚至笑了出来,“派了七.八人,又准备了各种药,还在最近的酒店开了情.色套房?”

      下属也是他的副官之一,周顽身为将军,随身配备十来名副官,有的担任助手秘书等工作、有的照顾起居,有的作为保镖,更替周期极快、极短,是镀金的绝佳通道。

      这进来汇报的副官主要照顾起居,兼任监视、汇报陈观佛大小事宜,清楚周顽有多么重视那位在他身边养大的少年,因此无意间得知达嘉图的猥琐算计就赶紧前来通知。

      他头皮发麻地说:“他们准备在更衣室动手,已经埋伏进去了。我派人去拦住小先生,保证他不会知道这些龌龊事。”

      周顽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是陈观佛亲手制作的赠他的生日礼物,大部分休闲时候都会佩戴,以示珍重。

      “达海曼也敢放他那没出息的外甥进空港,是老糊涂了吗?”

      副官:“达嘉图偷偷潜入空港,没告知任何人。”

      周顽闻言哼笑了声,“达海曼迟早栽在他对血缘关系的优柔寡断上面。”他起身,迈开长腿,“走吧,去帮老朋友教训一下他的外甥。”

      亲自去?怕是不好收场!何必大动干戈?

      副官们如是想着,也这么劝道:“达海曼敬重的大姐身体很差,也就这几年了……他只会更在意达嘉图,要是在空港、在我们手里出事,怕是会跟我们不死不休。”

      “怕的就是达海曼不敢!”周顽冰冷地留下这句话,没有多余的解释,径直朝更衣室走去。

      通往更衣室的路都被清场,几个出口被堵住,副官们守住门,纷纷面露担忧,不大能理解将军为什么非要独自一人进去解决那帮蠢货,虽说以将军的身手,很轻松就能解决,但他很这些年来很少动真格,也理解他对陈观佛的爱护,只是……未免太重视、太冲动。

      不过是觊觎、算计,才刚开始就流产,怎么一副大动肝火的姿态?

      他们无法理解,但在内心记录下来,考量着陈观佛在周顽心中的分量估计更重了。

      那厢,更衣室内。

      达嘉图的保镖原本游荡帝国边境,之后通过各种途径洗白成为帝国高层的保镖,换了更为光明正大的方式为非作歹。

      他们轻车熟路地潜入更衣室等待,听到了鞋跟踩在地面发出的充满节奏的脚步声,想到陈观佛的模样,再想到达嘉图玩完的人通常能让他们分杯羹,一颗心不由热起来,距离脚步声最近的一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岂料一条腿如闪电般踢过来。

      他本想闪躲,却惊恐地发现这攻击太快,行动轨迹形成残影,等他捕捉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飞出去,剧痛让他产生一种五脏六腑都破裂的错觉。

      其他人跑出来,来不及诧异于出现在更衣室的,不是目标,而是一个陌生的气势惊人的男人。

      穿着普通的日常军装,分不出是cos还是真军人,高大健壮的身材将本来就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的军装穿得更显气质。

      他被包围了,不惊不惧,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露出肌肉紧绷的小臂,逮住最近一人就是一个肘击,仿佛钢铁撞击人体最柔软的部位,最直观的疼痛席卷被袭击者的大脑,顿时丧失战斗力。紧接着他长腿一扫,残影片片,所过之处摧枯拉朽,一群刀口舔血极为凶残的汉子竟被打得连声求饶!

      其中最激灵的一人转头就跑,摸到门口边沿之际,忽然一个铁衣柜自身旁滑过来,迅猛地撞向大门,堵住逃生之路的同时,将他困在衣柜和墙壁之间狭窄的缝隙里,惊恐抬头,瞟见那个男人脖颈后面贴着抑制剂贴,不禁愕然:“敏感期高阶alpha——妈的,没戴止咬器!”

      敏感期的alpha破坏力、狂暴度和身体各方面素质会比平时高数倍,高阶alpha的信息素甚至能够压制低阶alpha、beta和Omega,怪不得他们一开始就输了气势、没了斗志!

      眼前这名alpha没戴止咬器,要知道止咬器的特殊结构能够适时注入抑制剂以控制敏感期的alpha!

      “走夜路碰到鬼了……”这人懊悔不已,早知道带武器了。

      ——嘭!

      戴了消音器的枪..支发出阵阵闷响,犹如死神镰刀一一带走同伴的生命,困在夹缝里的达嘉图的保镖陷入一片血红之中,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只见到一双墨蓝色的眼眸,仿佛强大残暴的深海漩涡。

      ……早知道劝劝达嘉图了。

      ***

      周顽发泄完敏感期的戾气,在门口擦掉手上的血迹,吩咐道:“收拾干净。”

      下属齐声:“是!”

      副官之一快步走来,“人来带了。”

      周顽没回应。

      副官扬手,但见两名便衣士兵犹如拖死猪般拖来达嘉图。达嘉图被吓得两腿发软尿失禁,不明白自己招惹到谁,反正树敌颇多,但他们都畏惧舅舅,他都报出舅舅的名号了,怎么还敢挟制他?

      达嘉图战战兢兢地抬头,显然眼前的男人就是挟制他的头领,对方太高大了,直接遮住头顶的光,根本看不清脸,可恐怖的信息素压得他跪倒在地,而且他身后更衣室的大门没关,能清洗地看到蔓延的血迹,还有抬出来的尸体……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对、对不起……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你找我舅舅——我舅舅是帝国执政官达海曼!别伤害我,你们别伤害我,我舅舅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周顽向前两步,举起枪,二话不说废了达嘉图。

      “啊啊啊啊!!!”达嘉图捂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周顽把枪递给副官,拿过一件普通的黑色皮大衣套在身上,遮盖住军装,让他看起来只是穿了迷彩色工装裤的样子。

      “关到白屋研究所,留口气就行。”

      吩咐完,周顽就准备去见陈观佛,令随行的士兵转到暗处。

      ***

      陈观佛耽误了些时间才换好衣服,和伙伴们一一道别之后,又去见了粉丝,签名拍照颇为配合。多台电子眼停留在陈观佛面前,分别代表各家媒体,借这台智能机器采访他,他也配合,只是问到他和周家的关系,暗示他的金主姓周,就差怼着他脸质问是不是周家豢养的童养妻。

      陈观佛抓着奖杯就砸向那台口出狂言的电子眼。

      啪!砰!

      电子眼四分五裂,人群霎时冷寂,目瞪口呆地望着焦点中心的少年。

      片刻后,哗然者众。

      太狂妄了!才第一次拿帝国杯就敢得罪媒体,要知道世界巨星面对媒体时,也得斟酌态度,那可是连军政人物都敢偷拍、敢八卦的狗仔啊!

      他完了。体育事业刚起步,恐怕得被封杀,除非真如狗仔所说,背后有金主。

      有粉丝不忍心,劝他冷静道歉,看不惯的观众面带嘲笑,一排又一排的电子眼齐刷刷锁定住他,仿佛无声呵斥他认怂道歉,却见陈观佛缓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电子眼竖起中指,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眉目骄傲,而后转身跳下高台,扬起衣角猎猎,趁众人震惊之际奔向后台,瞬息便不见踪影。

      “——”
      一片冷寂。
      “好酷啊啊啊啊——”
      骤然一道尖叫打破死寂,人头攒动,有人怒骂、有人不屑、有人更狂热……堪称百态尽现。

      陈观佛顺势离开这颗巨蛋,出现在百米开外的马路上,站在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顶,表情冷静地眺望下方的体育场、沙滩和大海。

      光脑嘀嘀不停,估计是校领导、教练同伴以及赞助商的斥责或安慰劝说。

      低头扫了眼,内容大差不差,无非疑惑他怎么意气用事,难道真让帝国杯的喜悦冲昏头脑,变得骄傲自满等等,陈观佛挑几个人简短回复便将这事抛之脑后,转而点开周顽的页面,对话停留在昨天晚上八点。

      都已经获胜超过一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反应?战区不是有网络吗?

      陈观佛有些泄气,这代表周顽根本没看他的帆船比赛。

      深呼吸振奋一下士气,陈观佛给自己和金牌、奖杯拍了张照发过去,盯着对话框良久,始终没有回应,不由自心口处升起一股恼怒,忍不住拨去电话。

      嘟——嘟————嗒。
      接通。

      “周顽。”陈观佛喊了声就不说话,等周顽自己反应过来。

      他本来就有着这样那样被惯坏的小脾气,起初不敢对周顽耍,现在面对周顽,那小脾气是信手拈来。

      周顽起初觉得新奇,也试着不搭理陈观佛,结果他能硬憋着一口气不理不睬,被呵斥太任性,还能有理有据地争辩明明是周顽一开始就同意他耍脾气,就不能有始无终、不能骗小孩来玩,一番理由说得他哑口无言,只能认栽,谁让他贪好玩纵容陈观佛来着?

      有了第一次,自然得有第二次,这么下去只能一辈子纵容陈观佛。

      “蛟龙杯和三三很相配。”

      今年的帝国杯是蛟龙形状,这说明周顽有在看比赛。

      陈观佛紧锁的眉头松开,依旧没回话。

      “奖牌上的小佛陀可爱不?”

      “?”陈观佛拎起奖牌观察,半天没找着。

      “在海浪和云朵之间,横着看。”

      陈观佛照做,发现海浪和云朵相接的留白处形容一个小佛陀的图案,是必须横着看、仔细辨认才能发现的小巧思。

      他脑子灵光一闪,惊喜不已,“你是最大赞助商?!”

      帆船比赛出资最高的赞助商可以决定奖杯和奖牌的设计,图案不会提前公布,只有冠军拿到手的那一刻才知道是什么模样。

      周顽知道奖牌的具体图案,只能是他设计或提供的灵感。

      “要是我输了怎么办?你白投资了,还浪费心血!”

      “我相信冠军只能是你。”

      陈观佛坐在车顶上,踢了踢腿,“有眼光,不愧是我最崇拜的男人!”

      周顽发出低沉的笑声,“冠军要怎么庆祝呢?”

      “说出来怕为难你。”

      “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为难。”

      “算了。”

      “要实际到手的利益还是步入实习需要扶持的人脉?再难,我也给你弄下来。”

      陈观佛摇头,意识到周顽看不到,就开口道:“都不需要,我能靠自己!”语气轻描淡写地展现出他对自己的自信。“我想要你来看我最后夺冠的比赛,但是赛事结束了,不过看转播也行。你有关注,我就开心了。”食指无意识地把玩衣角,毫不掩饰对周顽的依赖和情感期待,“但是我毕业那天,你得来!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天,你不能缺席。”

      “你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只有大学毕业那一天吗?实习上岸的日子,打赢案子的日子,升职加薪功成名就……哪个不重要?我不得一个个参与?”

      陈观佛抿着唇角嬉笑道:“是是,还有结婚生子,您坐长辈那桌,不仅给我长面子,还让我本就辉煌的人生蓬荜生辉!”

      这玩笑是身边同学经常跟父母开的,陈观佛学过来,算借花献佛,自觉图一乐,兀自笑着,渐渐发现通讯那头没了声。

      “你还小,别学一些蠢货满脑子早婚早育困在家庭里浪费才华!”

      一句话没有太大的声调起伏,也没激烈的情绪,可用词是针对陈观佛的少有的辛辣刻薄。

      周顽生气了。

      陈观佛意识到这点,表情讪讪地道歉,做下绝不早恋的保证,而周顽打了一棒便到给一枣的时候了,“回头看看。”

      陈观佛听话地回头,就见宽阔的马路对面,仿佛凭空出现的周顽站在那儿,就像被召唤而来的英雄,解救生命里最饥渴的这一瞬间,甘泉霎时涌出,灌溉着没有周顽在身边而蔫耷耷的心田,欢喜充盈着四肢百骸,让他凭借本能跃下车顶,飞奔向周顽,像小时候那样扑进他怀里,发出惊喜的尖叫:“周顽!!!”

      周顽揽住陈观佛的腰,将他举起来,若有旁人在场只会毛骨悚然地觉得过度饥渴的眼神仔细描绘着陈观佛。

      即使陈观佛算成年人了,站在周顽面前仍旧有着十分明显的体型差,踮起脚尖,头顶也仅到周顽的下巴,一白一古铜的皮肤色差更将两者之间的外型差距拉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了我几个赛程?有见过我力挽狂澜的影子吗?我们有好几个时刻都差点输了!你刚才在场内吗?有见到我对那帮媒体竖中指吗?我不是骄傲自满,是需要人设——大型赛事不止一个帆船赛,冠军太多了,过几年就没人记得,即使我现在在社交平台有很多关注,但之后我会退出帆船社团的培训,我需要一个足够鲜明的人设……你没带保镖吗?”

      周顽揽着陈观佛的腰走向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进车、给陈观佛系安全带,发动汽车之后才回:“上午就来了,刚好看到最重要的几个赛程。我知道三三一向谦虚稳重,不会无的放矢。保镖在暗处,不用担心。”

      陈观佛抱起车里放了五年的玩偶,是《了不起的口袋爸爸》里的爸爸玩偶,这部动画片历经他的喜欢、讨厌、拉黑,再到持续至今的喜爱,实在命运坎坷。

      接着水杯,倒了杯温热的药茶递给周顽,然后就着杯口慢慢喝。

      药茶有茶香、果香,经过炮制后,味道甘甜香,久喝不腻,是陈观佛第一次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噩梦不断,周顽特地找某位半隐退的德高望重的医生配置的,具有镇定安神的作用。

      陈观佛左右看看,瞟见周顽脖颈后的抑制贴便奇道:“你敏感期到了?怎么需要这个?”

      周顽是少有能够在敏感期维持住理性的alpha,不需要佩戴止咬器和抑制贴,更不需要注射抑制剂。对他来说,战场上的杀戮远比情.欲更能够缓解敏感期带来的躁动暴戾。

      陈观佛已经习惯周顽仿佛脱离alpha生理天性的模样,而今一见,难免担忧是不是身体出状况了。

      周顽只道一句没事,没有其他的解释。

      陈观佛相信他,周顽不会在身体大事上敷衍。

      周顽目光沉沉地凝视路况。

      杀戮和血腥的发泄已经控不住敏感期里泄洪般的生理欲.望,驱使着alpha原始兽性里的信息素没办法得到满足,也是因此,周顽才在非假期的时间里离开军区。

      军医建议他佩戴止咬器,时刻注射抑制剂,周顽让他给出自己信息素变化巨大的原因。

      军医表示还得继续化验分析,不过给出一个可能。

      按照人类平均250岁的寿命趋势,身体所有激素活动的峰值应该在50-150岁左右,而非旧时期的40岁开始,所有周顽很可能进入峰值时期,身体各方面直到现在从真正进入黄金期,信息素抵达人体最高值。

      按理,保持几十年的平均值应该有个缓冲期间,不该突然飙升,或许是有刺激因素。

      周顽说不出刺激因素,军医只能继续研究。

      这让周顽内心有着说不出的烦躁,即使面对陈观佛,也是强行压制之后的状态。

      “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

      车内安静片刻,陈观佛主动起话题:“大哥让我去他的律师事务所实习。”

      周和夷是律师专业,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继承家业后,仍帮助事务所开拓业务,使之成为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

      “有和夷照顾就好。”

      “希望能近距离观摩大佬的风采。”陈观佛弯起眼睛说道。

      周顽因为灼烫的腺体而显得心不在焉:“有喜欢的律师?让和夷去沟通一下。”

      “嗯!在大哥的律所里,不过人家不可能来带我一个小喽啰,我让大哥不要太关照我,你不要去说。”陈观佛把脸埋进玩偶毛绒绒的身体里,安静一会儿就另起话题:“二哥前阵子带着他的中校军衔回来了,媒体都夸赞他有你当年的风采。”

      周顽带着笑意:“是有出息。”

      陈观佛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很久没有战争了。像周顽你期待的那样,军部有意复辟元帅职位,所以各派别斗争极其激烈,上层拉帮结派,下面没背景的普通士兵出头难,二哥年纪小,功勋没那么卓著,学历也不行,如果不是你震慑着的关系,恐怕升迁没那么容易。”

      这是明着暗着夸周顽呢。

      周顽空出一只手去摸陈观佛的脑袋:“越来越会说话了,没白疼你。”

      陈观佛哼哼几声,有些小骄傲。

      两小时后,车停在空港B区第一高楼前,楼顶四个大字‘银根金融’。

      “走。”周顽揽住陈观佛的肩,走专用电梯进入其中一层。

      出来就是宽敞光洁的前厅,暖黄灯光洒落头顶,随后有仓促的脚步声临近。

      陈观佛扭头,见是个中年男人满脸敬重地停在面前。

      “将、不,周老板,欢迎莅临箭道巷!”中年男人敏锐地察觉到陈观佛和周顽的亲密关系,于是扬起亲切的笑脸招呼:“小先生贵姓?我叫维克多,是箭道巷的代理老板。”

      陈观佛看向周顽。

      周顽:“是我名下的一个俱乐部,包含各类健身娱乐设施,生意还行。”

      跟随二人身后进办公室的维克多闻言,嘴角抽了抽,光是每年的会员费就上亿,这叫生意还行?

      陈观佛点点头。

      进了办公室,那儿有一群人携带公文包候着,见到来人便都站起来问候。

      陈观佛坐到周顽身侧,刚沾到沙发就听他说:“你成年了,即将实习、就业,踏入社会,没点底气不行,所以我打算把箭道巷转送给你。”

      陈观佛瞪大眼,被这礼物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太贵重了。”顿了顿,陈观佛问:“你也会送大哥和二哥礼物吗?”

      周顽接过转赠合同等文件查看,头也不抬地回:“会。”

      “哦。”陈观佛松了口气,激动的心脏恢复些许平静。

      他不希望自己在周顽这里太出格,无亲无故却比血缘关系的亲侄子更重要会让他的身份变得更尴尬,也会让一些危险的关注落在自己身上,但当他被一视同仁,又难免失落于并非独一无二的地位。

      在面对亲近之人的时候,矛盾别扭不敞亮,陈观佛本质上还是小时候的陈观佛。

      “没你贵重。”没有看着陈观佛,周顽却仿佛知悉他的情绪变化,捏了捏他的手掌以作安抚。“他们还有父母、祖父等等的长辈排队送礼,你就我一个,当然紧着你。”

      陈观佛低下头,发尖下的耳垂有点红。

      维克多时刻观察着两人,感觉奇怪。

      周顽名下有很多产业,自己投资的、家族赠予的,多不胜数,自然不大在意箭道巷,自创立以来加上今天也只来过三次,都是来处理产权变更的,所以他对于周顽和周家的信息都来自外界新闻。

      关于陈观佛的信息比周家小辈少,只偶尔漏出边角,既揣测周顽私生子、也揣测是周顽养起来的伴侣,周顽不做回应,但这些揣测的新闻只在社交媒体上短暂闪现,很快就成了敏感字眼,禁止讨论。

      而今看来,倒是摸不清二人关系。

      说是爱侣,二人之间看不出暧昧氛围,处处坦荡。说是父子,有些时候实在亲密了些,毫无父子、AO之间该有的距离感。

      忽地,周顽抬眼,一个凌厉的眼神投来,维克多吓得垂头噤声,不敢再多想。

      陈观佛在指导之下签完所有合同,接着跟周顽一起大概参观了箭道巷的规模。

      早在通知要来之前,箭道巷就已经清空人群兼关门,参观起来毫无阻碍,也不用担心周顽曝光行踪。

      黄昏之际,周顽陪同陈观佛去餐厅解决晚餐,到华灯初上时分,一同回位于B区的白屋。

      小机器人欢喜奔来,绕着两人走来走去:“Boss,回来啦~三三,回来啦~~昧昧已经放好洗澡水啦!”

      在陈观佛坚持不懈之下,它已经接受自己改名、改性别的事实了。

      身上都是食物气味,有点洁癖的陈观佛受不了,就先去洗澡。

      散落地上的衣物都被周顽捡起,放进脏衣篓里。

      是陈观佛的一个坏习惯,洗澡时总喜欢乱丢衣服,从门口到浴室的一路上全是散落的衣服,幸亏他只在安全的地方、对信任的人才敢这么干。

      但周顽还是不满,陈观佛信任的人太多,谁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思!

      所以他会收拾起衣服,等陈观佛洗完出来谈话,次数多了,陈观佛也就听话,演变成只在周顽的屋子里或者只有周顽在时,才胡乱丢衣服。

      起初他会装乖,会假装不知道周顽在家或者没看到他说要回来的信息,拿捏他踏进大门的时间放飞自我,一旦被教训就会装无辜辩解他不知道,屡试不爽地使用投机取巧的方式跟他玩脱敏治疗。

      久而久之,周顽也只能纵容他了。

      十几分钟后,陈观佛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周顽拿起毛巾就帮他擦干头发。

      目光专注在发根和发尾处,挤出水珠、吸掉水珠,动作轻柔,是尝试了无数遍才练就的最佳手法。

      陈观佛不喜欢擦头发和擦身体,也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如果没有周顽,宁愿忍受湿漉漉的恶心感。他此刻身上残留的水珠被薄薄的丝绸睡衣吸收,湿了大片的衣服,黏住皮肤。

      粉白的皮肤在透明的布片里清晰可见。

      周顽知道陈观佛的皮肤有多光滑。

      战区几年、海上玩船只是晒黑一点,捂一两个月就能迅速白回来,令那些耗费巨资美白的人眼红嫉妒不已。

      他体温偏低,肌肤冰凉光滑,不像周顽体热总是跟火炉一样。

      陈观佛不在意外貌,有时受伤结痂还会特意撕开痂皮,期待能像周顽一样在脸上、身上留下代表勋章的疤痕。

      这很寻常,小孩子总会下意识模仿最崇拜的大人,只苦了周顽得耗费心思祛除陈观佛试图留下来的疤痕。

      思维发散得越来越远,连周顽都没发现自己在有意识地避开眼前的年轻肉.体,像个第一次见到女妖精的和尚,闭着眼、念着经,心有绮念不敢认。

      小机器人端着热水和冰冻果汁过来,陈观佛想也不想就挑后者,周顽阻止他:“你肠胃不好。”

      陈观佛讪讪地捧起热水。

      小机器人扯着陈观佛说它新学了一种舞蹈,当场表演给他看。

      陈观佛笑得手里的热水溢出来,烫得惊叫了一下,引来周顽的垂眸,率先瞧见的是一截白白的、瘦长的天鹅颈,给他一种一掌可握的错觉。

      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陈观佛的锁骨和锁骨一下的风景,粉色的、白色的,线条流畅优美的,令人流连忘返的青春肉.体。

      “嘀嘀嘀嘀嘀————”
      陡然炸起刺耳急促的响声。

      陈观佛回头,循声望去,才发现周顽戴了个黑金色铁片、宛如护腕的机械,是它在响。

      “这是什么?”

      “测健康的东西。”周顽潦草回答,眉头皱起一道道竖纹。

      实则是白屋研究所的产品,专门测验周顽的信息素数值,也可以实时监测心率。机械底盘盘旋一圈蛛丝大小的金属丝线,可以通过模拟肤色隐藏起来。金属丝线顺着胳膊延伸至腺体,末端汇聚到一根细小的针头,可以插.进止咬器或抑制贴,必要时候能够注入大剂量的抑制剂或麻醉剂。

      此刻心率不稳。

      是突然紊乱的信息素导致的。

      ……还有另一重因素,他不想、不敢、不能深究,更让他产生烦躁、焦虑和一缕缕轻烟似的不安。

      信息素无法自主降低,心率也没法平息,响声太刺耳。

      继续待下去或许会发生不可预估的后果。

      “不滴水了,你自己再擦擦,我先回房。”周顽起身离开。

      陈观佛看出周顽的不对劲,心生担忧,想了想便跟过去,敲敲门,没回应,拧住门把手发现没关,于是推开来。

      周顽的卧室和他本人一样,都是冷硬简约、一丝不苟的风格。

      一张大床铺在正中间,被子床单都是铁灰色,铺得很整齐,没有一条褶皱。左前方有两个门,连向书房和洗浴间。

      洗浴间里有动静。

      陈观佛走过去,看到没关严实的门,缝隙巴掌宽,冷光从里面流泻而出,直对门缝的镜子的前面是脱了上衣的周顽。

      后背宽阔,坚实的肌肉似雕刻般,隆凸出来,块垒分明,也不是过度发达到恶心油腻,而是刚刚好,一看便知充满力量,并非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华而不实的肌肉。

      身上有很多伤疤,最严重的是左后腰处呈现蛛网状的泛白的伤疤,应该是子.弹射进去、挖出来后形成的。

      后背心脏的位置,贴着一块跟手腕机械相似的黑金色铁片,像有生命般轻微地鼓动着,十来根白金色‘蛛丝’紧贴肌肉,插.进手腕和心脏处的机械里,像黑蛇在血管里嘶鸣。手腕机械已经被拆卸下来,就放在盥洗盆处,旁边还有撕下来的抑制贴。

      周顽正在摆弄一个纯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止咬器,接着套到脸颊上,拷住嘴、脸、脖子和后脑勺。

      侧脸下颌线硬朗紧绷,脸上有树状伤疤,和左后腰处的伤口有些相似,颜色浅淡得多,更像神秘图腾,止咬器一遮便只剩更为深邃的眉眼。发根很短,最长不过两厘米,没有耽误到止咬器的佩戴。脖颈后的腺体,一根银针猛地插.进去!

      “嘶!!”陈观佛觉得很疼,不小心撞开门。

      吱呀——

      周顽猛地回头。

      眼神像鹰像虎像一切凶猛的野兽,冷酷地锁住猎物,幽深地打量,双眼被瞳孔占据,呈现深渊般的黑暗和恐怖。

      陈观佛头皮发麻,心脏跳得很快,被震得心口痛,霎时涌起逃跑的冲动。

      过了许久,竟还是周顽先控制住自己,嗓音嘶哑地命令:“出去!”

      陈观佛仿佛被雷劈醒,转身急忙忙逃开,躲到自己房间里,所有锁全部锁起,坐到了床沿边茫然地注视虚空。

      他再不懂,也猜到周顽目前处于敏感期,而薄弱的生理知识告诉他,遇到敏感期的alpha不要犹豫,像被追杀一样迅速逃跑。

      陈观佛还没有来敏感期。

      Omega的第一次敏感期通常在16岁左右,像陈观佛到19岁还没来的情况属于少见,不过医生说正常,只不过是以后有些性.冷淡。

      就跟某些Alpha可以在敏感期保持理智一样的特殊性,所以他和周顽对该情况都算接受良好。

      A的第一次敏感期比O晚两三年,大概在十八岁左右,比O更难以抵抗生理本能。

      可他没见过周顽在敏感期失控,所以他没意识到自己跟一个敏感期高阶alpha独处是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但刚才的周顽给他一种严重的危机感和恐怖感。

      除此之外,竟还衍生出尴尬和羞耻等奇怪情绪,就好像某天看到敬重的父亲在手YIN一样。

      叩。叩。

      陈观佛宛如惊弓之鸟地跳起来。

      周顽停下敲门:“我先回白屋研究所。”

      那是他名下投资的研究所,位置隐蔽,陈观佛没去过。

      “还是我走吧。”陈观佛低声说。

      周顽笑了声,不大明显,“不是因为你才走,也不是因为信息素紊乱,我本来就得去趟研究所。”

      陈观佛思绪纷乱,没回话。

      良久,他打开门。

      走廊清冷寂静,周顽早就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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