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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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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亭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遭遇绑架。
从学校骑车回商家要半小时,岗一中晚自习下课晚,九十点钟,基本所有店铺都关门,道路两侧除路灯外没别的光源。
他走这条路走了大半年,闭着眼都能找到方向。最近学校的课业压力大,上完一整天课,任谁都昏昏沉沉。
因此,当他发现周围不对劲时,已经被几辆车围住了。
黑车,没车牌号,两侧玻璃拿石灰水抹白,遮住里面的人影。
商亭冲不出去包围圈,警惕看向周围。
车门打开,里面下来好几个戴口罩的高壮男人,眉眼阴翳。
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商亭把自行车推到他们身上,试图用背包砸出一个缺口往外面跑。男人们被狠狠砸中,痛嘶一声,连骂几句粗俗的脏话。
听声音看体型,明显不是他以前遇到的那种高中生,而是有威胁性的社会成年人。
商亭接连后退几步,一直退到路沿,努力平复咚咚的心跳,冷静问:“你们找谁?我没惹过事,你们抓错人了。”
男人们一言不发,彼此使几枚眼色,一起朝他靠近。
最后面是围墙,退无可退。商亭逃跑无路,直接放弃反抗,蹲下用背包尽可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这群人不像能讲道理的,走姿流里流气,露在外面的眉眼一股子凶相。万一自己还手激怒他们,下场估计会不太好。
有人用粗噶的声音不屑笑笑:“还真机灵,知道见机行事。”
又有人说:“不机灵怎么能跟在江宴行身边?”
商亭心中咯噔一声,来不及多问几句,被一顶破麻袋兜头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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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事先用迷药浸透过,商亭很快陷入昏迷,再睁眼,视线仍被麻袋遮蔽,看不见周围,鼻腔中一股刺激性的药味,熏得人止不住掉眼泪。
他尽力活动手脚,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高腿椅子上,手臂向后反缚在椅背,双脚紧贴椅腿绕数圈绳索。
四肢僵硬发木,如坐以待毙的羔羊。
商亭挣扎绳索,粗糙的麻绳将两只腕磨得通红,发现豪无松动后,继续忍痛加大力气。挣扎之中,一不小心失去平衡,人连带椅子一块摔到地上,“咚”一声。
他脑袋遭受震荡发昏,眼神涣散,人都快摔去地府了,脑子缓慢转动:地面不是干燥的土地或水泥,是韧而硬的泥土,含有水分,触感像有粘合性的胶泥。
这种材质的泥土,在水边常见。
刚才的动静把不远处守着他睡觉的人惊醒,对方迷迷糊糊扬声喊:“他醒了,盛——”
“盛县长”三个字刚喊出个“姓”,守卫被砸中脑袋,痛叫一声,立即改口喊“老大”。
商亭带着椅子在地上艰难翻身,脸颊贴地面,这个姿势比刚才舒服些。因为运动量大,呼吸深且急,引得麻袋布面贴紧、张开。
皮鞋缓慢踱步过来,停在他耳朵边上,一道威严声音问:“你刚才听到了?”
商亭装傻:“没。”
什么“盛”不“盛”的,世界上这个姓氏的人这么多,绑他的人是什么身份可太难猜了。
威严声音冷笑一声:“小聪明。”
笑完,吩咐人解开他头上的麻袋。
商亭双眼紧闭,囔着“我不看”,麻袋被摘下来也不肯睁眼:“我真不知道你们是谁,出去也不会报警,你们把我放了。”
“看你能装到几时。”威严声音冷道。
随后有人把他扶正,捏开下巴,强迫他咽下去一管苦药。被呛到的商亭咳得昏天黑地,不得已睁眼,透过朦胧的视线看清正对自己人的模样。
果然,是盛县长,他在去年的新闻上看过。头发花白、一脸辛酸,抱着沙袋帮忙抢洪,亲自上前线。
那时忧国忧民的模样跟现在冷眼灌药的冷漠面孔重合在一起,像披一层慈祥的假人皮。
商亭心凉了半截,县长不避讳被他看到脸,说明有把握让他出去后不能说、不敢说。更甚者,连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
药液滚烫辛辣,沿喉管到肠胃,烧起一路燎火。
商亭平复自己错落的呼吸,低垂脑袋:“我没见过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啊?叔叔,我爸爸跟你差不多年纪,他等不到我,会担心的。”
盛扶承从鼻翼发出不屑的轻声,讽道:“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叔叔」。药生效了吗?”
“马上。全是强效催化剂,过会儿再接着灌。”
商亭听得心如死灰。催化剂?肯定是催化信息素的。ABO世界中的生理设定就是个天然弱点,谁都能逮着信息素下黑手。
没给他太多消化时间,盛扶承两步走上前,揪住他发根强迫抬脸。
商亭疼且茫然,乌黑的圆眼珠有一层湿润的水汽,眼皮泛红,看着极可怜。
“小小年纪,狐媚子,难怪江宴行忍不住。”盛扶承轻视打量,随后将一只手机贴到他嘴边,压低声音,阴冷道:“来,跟你江叔叔通个电话。”
商亭怔住。
先是几声忙音,很快接通,熟悉的声音带着他不熟悉的平静冷冽语气:“盛扶承,人在哪?”
盛扶承胸腔涌起些畅快的爽利,往常江宴行可从来不会这样和他说话,再怎么高高在上,现在还不是求他要人。他接连咳嗽几声,叹气:“江老板,如果不是你执意要查不该查的,咱们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江宴行像是听不到他在说话,重复:“人在哪?”声音漠漠如恶鬼磨牙吮血,亟待杀人。
盛扶承脑后起一片鸡皮疙瘩,为掩饰自己的弱势,一把揪住商亭按在话筒前:“商同学,江老板喊你呢。”
因为受力,商亭身下椅子抬起两个角,几乎是被胁迫悬空着,稍微松手就会砸向地面,岌岌可危。
但他屏住呼吸,紧盯屏幕,一声不吭。
江宴行声音柔:“小商,说话。”
商亭睫毛颤动,慢慢垂下来,还是不开口。
盛扶承怪笑两声:“江老板放心,商同学只是懂事才沉默,我们没对他做什么。等到明晚,我们把地址发你,你亲自来接。”
江宴行再度忽视他,温柔但坚决:“小商,我要确定你在盛扶承身边才能进行下一步,你不会妨碍我。”
商亭虚虚张口,欲言又止。
盛扶承没耐心等待,作势要把手机拿走:“行了,不说就不说,江宴行,立即停止你全部的调查,否则你们能不能见面叙旧,可就不好说了。”
江宴行只注意商亭,低低一声叹息:“小商,向我求助好不好?我很担心。”
商亭缓缓睁大眼睛。
终于,临挂断的前一秒:“——江宴行!”
商亭用呛药后发哑的嗓音高喊:“附近有水源,他们用了催——”
“催化剂”的信息没说出来,盛扶承掐断电话,手掌用力掰他下巴,狰狞道:“没想到我小看你了,连椅子都没下,还能摸索出来地址信息。”
商亭腹部挨了一脚,仰倒在地,剧烈呼吸几下后,才哑着声音无辜道:“你让我说话的嘛,又没提前告诉我不能说。”
盛扶承为泄怒又踹几下,注意到商亭将面庞埋进地面,不愿意给他们看,且全身抑制不住在发抖后,抬手招呼身边的人:“去看看,是不是药效发作了?”
下属俯身摸摸他滚烫的颈温,以及猛烈起伏的呼吸,点头道:“对。催化剂逐渐起效了,江宴行来不了,要不先用抑制剂?”
“不用。”盛扶承冷呵:“谁让他刚才使心思。继续灌药,这两天好好煎熬着吧。”
商亭趴在地上,呼吸凌乱,为压制痛苦,咬下几口土咽进喉腔。他想蜷缩起来,但被绳子绑着,无法如愿,手脚上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勒痕。
“放心,这里没人会对你做什么,你只需要等。”盛扶承无动于衷,伸手指向仓库上方一排排监控:“最好祈祷江宴行愿意为你好好听话,到时我发慈悲,让他早点过来当你的活菩萨。”
“到时,就在这一双双眼睛下面,看矜贵清高的江老板,会不会做强迫omega的衣冠禽兽。”
商亭失神地想,那盛扶承恐怕难以如愿。就冲自己异食癖的隐患,大概率会在江宴行过来之前死在这里。
催化剂顾名思义,能强制且粗暴地催熟omega。
商亭腺体如被火烧,疼痛麻痒搅在一起,酷刑。身体上的热潮一阵过再一阵,煎烤一样难以忍受。商亭泪水汗水都流干了,嘴唇咬到破皮,神志不清。
随时期延后,原本带点苦涩的橙香逐渐变为浓密轻佻的甜。
在仓库外看守的人中有一个时不时回头,又走又停,坐立难安。
他的beta同伴瞥过去:“你不会被影响了吧?”
那人嘶哑道:“都熟了,很难不影响。”
“劝你别犯蠢,里面那人给江宴行准备的,你敢碰一下手指头,别说江宴行,盛县长也得先砍了你。”
那人当然清楚,骂一声脏话:“多久了?实在不行先用药让他缓缓,我听他哭难受。”
“六小时不到。”同伴放下手表:“二百米外有厕所,你自己出去解决,县长要等明晚才肯给江宴行地址,这段时间别搞猫腻。”
对方忍了会,认命出去。
才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这么快?”beta嘲笑道,发觉同伴神情不对,坐直身问:“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火急火燎一声急喝:“都赶紧起来,操——江宴行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