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5、第85章 ...

  •   商亭身体下意识前倾,沈宿澜警告:“别出声,不然直接带你走。”

      商亭嘲讽轻呵:“要我扮演哑巴?”

      “适时安静。”

      两人言语间,江阮已经走过来。短短几米,目光在坐着的两人中来回打量,最终落在商亭身上,先是狐疑,又很快恢复平静。
      哦,原来刚才是他眼花。

      他停在一米外,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名穿旗袍的女性omega和商亭像:“你叫什么?”

      沈宿澜叠腿倚靠,代替商亭不轻不重回复:“江笙新交的女朋友,不爱说话。”

      “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过?”

      “感情不稳定,随时可能分手。这次让我帮忙带出来见见世面。”

      被毫不避讳地这样评价,换成一般人早就恼怒或落寞了,可这名女性omega自始至终神情平静,像具摆放在橱窗里的无情绪的精致娃娃。

      江阮压下心头的疑虑,转而面向沈宿澜:“商亭最近联系你了吗?”

      闻言,商亭眼睫微动,投过去目光。

      沈宿澜端起一杯酒递给江阮,引走他的注意力:“没有。”递完,平淡补充:“他就算有消息,也不会优先找我。”

      江阮有些焦虑地捏紧手指,他一直以为商亭和他三叔在一块,最近才知道商亭失踪。江宴行平时几乎不见人影,不知道是否也在找、进度如何。
      待会要跟三叔聊聊,总觉得他状态有点奇怪。

      简单招呼完,这对在外人眼里天造地设的婚约者便准备分道扬镳。临走时,发生一个小意外。

      宴会上的小孩子嫌无聊,几只聚在一起追逐打闹,其中一个跟小炮弹似的横冲直撞过来摔了一跤,又赶紧爬起来扔下道歉,重新追上远去的队伍。

      江阮刚才为躲避他,手中酒杯倾倒,滴滴答答流了一手臂。

      他嫌弃地啧一声,正要脱下外套,一只温热的手忽然凑上来握住他的,拿纸巾小心擦拭。

      是那个女性omega,低头看不见脸,发丝掩映间,露出点雪白的侧颈。
      一下一下,很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托起他手臂的另一只手,似乎用食指轻敲了他几次。

      江阮心头一跳,先是大力甩开手,随即跟鬼上身一样,喃喃一句:“......商亭?”

      商亭还没来得及喜悦,沈宿澜迅速将他拉着走开,冷漠道:“你盼着找下一家,能不能等跟江笙分手?”那口吻,像omega是个攀附人的惯犯。

      这类人在名流聚会上常见,大多是借着其中一名宾客的关系,挤进来物色新资源。

      江阮恍惚看着他们的背影,分不清刚才的手指敲击是暗示还是单纯的调情。
      明明不像,他怎么会误认成商亭呢?
      ......

      宴会角落。

      面对沈宿澜冷冷的注视,商亭睫尖点水眨眼,装无辜。
      这神情换平时的他显得狡黠,用这张浓妆的脸,则带一种摇曳不自知的风情。

      沈宿澜语气跟冷库一样低:“商亭,别搞没用的小动作。江家现在主要权力握在江笙手上,江阮知道了也救不了你。”

      商亭压下唇角,这样啊,那不留后路的情况下,找江阮帮忙确实不是个好选择。

      好不容易从岛上出来,他就没想再回去,现在之所以还能好好配合沈宿澜,只不过在等一个机会,彻底撕破脸皮逃脱。

      从理性角度思考,如果江阮不是个好选择,那忘记他的江宴行也不是——谁知道他遇见陌生的自己是什么反应,万一同流合污把他送回给江笙呢。
      如果江宴行真那么做了,他要生一辈子的气。

      入口处响起一片喧哗,不少人都涌过去,一片欣喜:“江先生来了。”

      江家老人易位,新的家主权多半要落在年轻人身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家再低谷也有人愿意买账。

      商亭情感战胜理智,把刚才的分析全抛到脑后,踮脚跟着看。结果忘记自己踩的是高跟鞋,踉跄一下,勉强抓住旁边的窗帘维持平稳。

      宴会厅平时靠精致奢华的巨大顶灯照明,一座座耸立在七米高的天花板上。为营造氛围,所有窗帘在白天紧闭。

      他这一拉,瞬间将外界的刺眼天光迎进来,明亮玻璃白晃晃一片,视觉效果不亚于久居室内推门,看见屋外一片雪光。

      刚款步走进宴会厅的alpha顺势移眼看过来,端详。

      商亭也在看他。

      江宴行还和之前一样,身型高大挺拔,自带一种具有攻击性的压迫感。
      薄唇,鼻梁高挺,眸深黑,稠密眼睫倒映在平静无波的眼眸上,像枯枝落入荒芜的井。

      因为进门时正和人说话,脸上有浅浅笑意,与冷漠外貌杂糅在一起,呈现一种冷峻和温和并行的割裂气质。
      远远跟自己对视,像俯视一丛偶然引起他注意力的野花。

      商亭控制不住眼热,想落泪,用一种被欺负后想抱着长辈打回去的神情回视,“江”字在喉咙赌了半天,发不出声音,只有攥深色窗帘的那只手,苍白,用力。

      江宴行目光在那只攥紧的手上多停留了两秒,移向陌生的脸。从没有人这么看过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找他哭。

      女性?骨架不像,是个十八九岁的有女装癖好的少年。
      妆太浓不适合,小孩子扮大人,不伦不类。
      旁边还跟着阿阮的未婚夫,正一脸戒备,像护食的狼。

      江宴行看完了,在心底评价:古怪,陌生,轻浮。

      有人插话:“江先生,上次老爷子说喜欢我家的古画,这次我特意带来了,不知您赏不赏脸跟我一起送去?”

      赶来的女佣们将窗帘重新打理好,身影在他跟那名少年中间挡住,遮住视线。
      江宴行收回目光,回应刚才的问话:“好,我正要过去。”

      两人穿过人群,往后院走。

      另一边,商亭看人走了,着急要追。

      沈宿澜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漠然道:“人见到了,过得很好,有没有你陪在身边都一样。商亭,该收心走了。”

      商亭失魂落魄:“他真的想不起来我。”
      他看起来大受打击,脊背缓缓折下去,披在肩膀手臂的狐裘披肩下滑,一直挨到地板上,露出消极美丽的大片裸颈,天鹅羽一样弥散淡淡光泽。

      沈宿澜心脏陷下去一块,木然安慰:“不用管他,你回岛上跟江笙一起做完合作,之后就自由了,想变心谁就变心谁。”

      商亭似乎有点心动:“真的自由吗?”

      沈宿澜说真的,皱眉承诺:“他不放,我就直接把你带走,跟这次一样。”

      商亭笑了笑,说:“谢谢。沈宿澜,帮我把披肩捡起来。”

      沈宿澜照做,狐狸毛的披肩,表面光滑,像一团柔软的云,偎在手心。

      没等他起身,更多的“云”忽然砸过来,直接盖住他的视线。

      沈宿澜一把拽开被扔过来的整条披肩,意识到他打算干什么了,咬牙怒道:“商亭!”

      商亭一边致歉,一边将来打理窗帘的女佣推到他身前增加阻碍,快速踢掉高跟鞋,追了出去。

      沈宿澜气得眼红。
      还是不死心,被江宴行冷漠对待依旧眼巴巴贴上去,多偏心。
      ......

      宴会厅外道路以石子路居多,园林造景,很多喜欢用这类崎岖的小径。

      商亭跟在指压板上跑步一样,一边疼得抽气,一边往前方追。

      运气好,在游泳池前看到那道影子。
      商亭两只脚底硌得生疼,不得已扶住旁边的树,扯着嗓子喊:“江宴行——!”

      这一声很凄惨,从干涩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听起来悲痛嘶哑,像喊负心汉。

      随行的人被吓了一跳,跟着江宴行一起停下脚步,看见对面有个狼狈的omega,旗袍微乱,没穿鞋,露着光洁的小腿和裸/足。
      太阳耀白一片,它们比太阳还要白。

      随行人迟疑:“江先生,这是......”嫌少有人敢直接这样喊,还是在江家的地盘。

      江宴行摇摇头:“不认识。”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刻意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人,他应该皱眉,厌倦,当成拙劣小丑抛到身后,可他没动。
      像是身体习惯在有人用这种语气喊自己时,自愿停下。

      随行人莫名其妙,但江先生没走,他只好也跟着站在原地,高声问:“你是谁?找江先生干什么?”

      商亭所在的地方离泳池有二三十米,疼得不想过去。换做以前,江宴行会过来抱他,而非站着看。

      他虚弱地吸一口凉气,声音发抖:“等我会儿。”
      随后深一脚浅一脚,哆嗦着朝他们的方向走。

      江宴行盯着泛红的那双脚,无意识眉头越皱越紧,很焦躁。

      过了一两分钟,商亭站在他们面前。仰着浓妆艳抹的一张脸看江宴行一会,却没率先和他说话,而是命令随行人:“你先走远点。”

      随行人不可置信:“你命令我?”

      江宴行淡淡:“听他的。”

      随行人:......行。

      等另一人离开的过程中,商亭一直回头看,怕沈宿澜追出来。

      江宴行温声:“你是?”

      商亭控制不住咬后槽牙,别开眼,不想看他陌生的表情:“我给你打过电话。”

      江宴行恍然:“原来如此,不过上次你也没介绍自己。”

      商亭慢慢呼气:“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一出,江宴行上下注视他半晌,从将脱落的衣领到袒露的腿肉,思索道:“我猜测自己应该不喜欢有异装癖好的人。”

      商亭笃定否决:“不,你喜欢。还专门和我买裙子戴发卡做过。”

      江宴行微怔,沉默。

      商亭伸出五根手指头:“至少五次。”

      江宴行皱起眉头,很难立即接受这一说法:“你似乎只跟阿阮一个年纪?”

      商亭毫不留情补充:“我是江阮的同班同学,刚认识时喊你江叔叔,小你十岁。”

      江宴行再次沉默了。今晚听到的这段话,在他过去那么多年的记忆中是第一回,完全失去掌控、一团混乱。

      商亭丝毫不给他消化的空间,步步紧逼:“记起来了吗?”

      江宴行慢慢看完他整张脸,妆容掩盖一切,只有眼珠是乌黑明亮的,代表真实。
      他控制不住被这双眼吸引,语气无意识温柔,没直接回答:“我失忆是在药物影响下的长期结果,抱歉,没法立刻想起来。”

      商亭重重吸口气。
      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绷得紧,时刻濒临断裂。

      对,感冒都要时间才能恢复健康呢,何况是失忆。这玩意小说里常有,什么瘀血压迫、精神催眠......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脑子里思绪过得飞快,他不断告诉自己理智,冷静。但实际上,眼睛红了一圈,鼻尖也发酸,想哭。
      “你忘了我了。”
      “我都没让你救,跨越那么远站在你面前,你还是想不起来。”

      江宴行哑声,从大脑到四肢,遍布神经的每一处都抽疼,某种暴虐又希冀自毁的情绪如将破笼的凶兽,想从血液流窜到四周。

      商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到他脸色愈发苍白,眼中血丝浮现,状态极其不对。

      几滴泪珠落下,商亭更难过了,都不帮他擦眼泪了,是真的无动于衷。

      江宴行不擦,他便自己擦,随手用手背蹭几下,收回手时发现上面有黑色的眼线痕迹。

      哦,对,他现在化着妆呢,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江宴行不认识很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未平静的哭腔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卸个妆。”

      旁边就是泳池,他离开江宴行的视线,蹲在池边碰水。泳池修得很高,不好碰到,他便探出去一半身子,继续够。

      ——落在精神状态于危险正常中来回波动的alpha眼中,是想落水,寻死。
      因为自己想不起来,他受委屈,便不想要自己了。

      耳鸣尖锐,他身体再次先于记忆,做出反应。

      “咚!”
      一声巨大的水花。

      商亭呛了好大一口水,被抱着、不对,拖着下水。

      江宴行在水中紧箍着他,浑身湿淋淋,神情如阎罗。

      商亭挣扎着打他,一边呛一边喊:“你干嘛?”

      江宴行一声不吭,眼珠鲜红到要流血,紧盯着怀里的人。

      商亭意识到他有在控制高度,死不了,稍微平息紧张感,趁着江宴行还在看自己,连忙蹭干净脸,热烈凑上来问:“现在想起来了吗?”

      江宴行摇头。

      商亭悲伤又急躁,像教训不中用的学生:“怎么那么笨,想又想不起来,抱又抱这么紧。这样呢?”
      他凑得更近,几乎呼吸交缠。

      江宴行看见一张因为脱妆而稍显滑稽狼狈的脸,隐约能见素净状态时的潋滟妍丽。
      脑内有什么被隐隐撬动,他努力转移注意力,注视近在咫尺的那张唇,好让自己不至于被疼痛消灭理智。

      唇——涂过口红。
      因此最外层艳红,内侧则因浸水或吞咽,呈湿润的潮红色。

      他没碰过,却潜意识觉得软,热,像甜橙肉,软丝绸,含在齿尖的果冻。
      看着看着,喉结滚动,想亲。

      商亭很快意识到他在看哪里,有的时候身体比记忆忠诚,记忆忘了,身体还记得。

      他迎着江宴行晦暗的目光,揽住他脖子,不假思索地凑过去亲。

      江宴行偏开脸颊,只被亲到了脸:“做什么?”

      商亭错愕,都好久没被躲了,委屈的心情泛滥:“帮你回忆。”

      江宴行哑声,沉默说:“不用。”

      商亭不听,再次凑过去亲。

      江宴行躲开第二次,没躲开第三次,唇齿贴合,商亭还没来得及得意,被咬了一口。

      这一下仿佛开关,江宴行如长久没进食的兽,含着他舌尖,吃人。

      淡淡的雨气充斥在口腔中,商亭被亲得七荤八素,满脑子这不是还记得吗。

      他再接再厉,勉强撑着江宴行的胸膛直起身,伸手撩起发尾,露出颈后的腺体:“哦,对了,你还对我标记过,很多次,不信可以闻闻,说不定还留有你的信息素味道。”

      江宴行幽幽注视他,一言不发。

      商亭以为他不信,气得迷迷糊糊,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真的,我没说谎。你之前还说想完全标记,锁、”
      他被水呛到一口,缓慢补充:“锁在这里。”

      如果人体经络是电线构成,那江宴行现在全身都是短路滋火的坏电线。
      “先上去。”

      商亭:“啊?”

      江宴行再次重复:“先上去。”

      商亭茫然被揽着岸上:“你想起来了吗?”

      江宴行冷冰冰,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疯魔状态中恢复过来:“没有。”

      商亭失望:“怎么还没......”

      他话没说完,江宴行和他一起上岸,终于坚持不住,面色惨白着吐出一口鲜血,埋头倒在地上。

      商亭瞳孔急剧缩小,受惊,吓愣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吐血了?什么病?严重吗?会死吗?
      不安念头纷纷杂杂,如同刷屏的雪花,他张口两次,哆嗦着喊人:“来人!救命!喊医生!”

      跟医生一起来的还有江阮,江笙。

      前者情绪难掩激动:“商亭,果然是你。”

      后者拎着他扔掉的高跟鞋,帮他穿到脚上,又抬手用洁白的衣袖帮他擦妆面,擦眼泪,叹息:“又哭。”
      “商亭,该回岛上了。”

      商亭梗着脖子:“不回。”

      江笙慢条斯理掰开他跟江宴行死死交握的手,将人拦腰抱起。

      商亭挣扎,如刚脱水的扑腾的鱼,摘下刚套上的高跟鞋砸他脸、脖子、额头:“你聋了吗,我说不回!”

      江阮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立即站起来:“江笙!你干什么?”

      江笙头都不回,温文尔雅:“轻声些,阿阮,别把你三叔吵醒,影响他恢复。”

      他走到门口,立即有保镖接引,沈宿澜也站在里面。
      江笙拒绝其他人搭手,抱着人上车。

      江阮大脑轰鸣,瞬间意识到商亭失踪的真相。

      他左右看了眼,周围在场的全是江家人,跟死了一样,没一个站出来阻拦。
      权力易位,谁掌权谁有地位在此刻清晰可见。

      江阮将手心掐出血,冷厉:“愣着干什么,回研究所,治病!”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