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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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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宝非常冷静,直到屋内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他才缓缓地从窗外站起身来,同时对着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后,所有人都围拢上来,在窗边围成一个圈。
良久,才有压低了声音的交流传来:“师父,裴宣化已经被我们放倒了。”
李元宝伸出一只手来,示意那人别吭声,又轻声叮嘱了几句,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怡红院的房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虽不是夜晚,可这四周寂静到可怕,仿佛贾府已许久无人居住一样。
片刻过后,李元宝才沉着脸从房门走出来,脸上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哀叹,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把里头洒扫一下吧,事儿了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殷景诚居然这样毫无防备,轻易便被杀死了。
令他没想到的第二件事是,那个姑娘居然也自戕身亡了。
按理说,死人返生后,最想的是继续活着才对,可她竟然决绝地用匕首刺向自己心口,半分犹豫也无,可见是毫无生还之意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又觉得有些棘手——不知道待会儿林逸潇和先太子的人来了,如何向他们解释。
正想着,方才进去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呼:“活了,活了,她还活着呢!”
李元宝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看,见几人面露惊惧之色,看着宝玉胸前的通灵宝玉正发出耀眼的光芒,霎那间将屋内照得光芒四射,所有人都不禁眯了眼,或转过头去。
随着这阵光芒,她胸前的伤口居然在肉眼可见地迅速恢复。
“神女,这是天降神女啊!”有一人喃喃说道。
李元宝稳住心神,向那几个人呵斥道:“你们还不快收拾了,别瞎看了。”
人们这才动作起来,先将殷景诚的尸身停灵在怡红院堂厅正中央,又将宝玉安置到附近的潇湘馆里。
一时间,金陵城中所有的消息都大肆宣扬起来,先是说先皇传位遗诏被篡改,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本来应当是北静王;又有人说殷景诚不仅篡位,还谋害了先皇,北静王为了避祸,不得不假死逃生。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随后,便传来了殷景诚自知罪行深重,无颜面对世人,因此持刀自尽的消息。
一个时辰之后,朝臣们纷纷聚集在贾府门前,要求面见皇上,可都被李元宝带着几个朝中重臣挡住了。
王熙凤是最早到的一批,他收拾衣服将及动身之时,被贾莲苦苦劝过。
贾莲本是妇道人家,最近听得风声不对,还有传言说王熙凤帮着提供了一批倒戈西勤王的名单给裴宣化,如今外头流言纷扰,王熙凤又面不改色地要出去,贾莲心里担忧。
“爷,不若还是留在府里吧。”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如今势头不大对,你前一阵子树敌颇多,如今皇上驾崩了,你出去岂不是叫那些人算你的帐。”
王熙凤回头瞅了她一样,忽然笑出声来,道:“你安心在家里待着,好儿多着呢,无需整日里为我操心这那的。巧姐儿如今大了,你再多教她认几个字才是正经。”
说罢,他坐着马车一路到了贾府门前,见门口站着李元宝等人,他走上前去互相见过,便站在李元宝身边,对来见的官员们说道:“诸位稍安,皇上才驾崩,他的魂灵也经不住你们这般吵闹。”
早有人按捺不住,口中说道:“可如今皇上驾崩,万事萧条,不知道何人才能做主?”
又有人说道:“皇后娘娘近期正要分娩,不如等着皇子降生?”
一人在人群中骂道:“胡说,小皇子即便降生,哪有一出生尚在襁褓中便当皇上的道理?分明是北静王爷最堪大任。”
有人不服,问道:“若有什么先皇遗诏,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对啊,拿出来啊?”有人趁乱起哄。
此时,李元宝站直身子,用力拍了两下手掌,大声喊道:“各位稍安,先皇遗诏已经在来的路上。因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她老人家翻找遗物时费了些功夫,各位见谅。”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随后,又有几个不省事的暗暗地问道:“北静王不是死了许久了,怎么忽然又冒出来,谁知道是真是假?”
“对啊,怎么证明是真的?”有人窃窃私语。
王熙凤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道:“皇家之事,自然有太后娘娘和先皇做主,各位不要问得太多了,小心闪了舌头。”
那几个说话的都不敢得罪王熙凤,便只好忿忿地住了口,心中还想着,王熙凤不是早前提供了许多西勤王的亲信名单给皇上?如今怎么又为北静王摇旗呐喊了?真是个墙头草一样的东西。
他们却不知,早在西勤王叛变之前,王熙凤的都察院便接到了皇上杀死先皇和东贤王、逼疯太后的消息,随后,又有些许荒诞之事出来,王熙凤自知无法再向这样的君王效力,便调转马力,暗中寻找新的出路。
正好赶上西勤王谋反,他便顺水推舟,将朝中大部分人的名单都送到了裴宣化面前。
可这份名单并非真实的,有异常夸大的成分在内,因此,许多官员都遭到了裴宣化的暗中盘查和讯问,一时间流言纷扰,人心惶惶。再加上王熙凤刻意宣传殷景诚的残暴手段,许多人都怕遭了冤屈,因此,殷景诚无形中又失了人心。
名单人数太多,就连殷景诚也不会信是真的,故此只会叫裴宣化暗中调查,并不会轻易弄出人命,可因着他之前的做派,仅仅是暗中调查就够所有人张皇失措了。
李元宝轻声说道:“王大人,如今那兵符还在神威将军处,如此?”
王熙凤毫不在意,对李元宝说道:“本官和贾家、史家人,都是神威将军世交,叫我们前去说服,准没差错。”
李元宝笑道:“果然还是王大人英勇神武,虽是文官,可意气丝毫不输武官,叫人佩服。”
王熙凤虽面上不在意,心里却着实受用,当下便拉着贾瑛和史湘宇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贾琦、贾珏和贾珀三人正焦急地等在潇湘馆外,没过多时,便见袭人掀开帘子,一脸欣喜地说道:“几位爷,姑娘醒了。”
三人马上走进来,急得连礼都顾不上行,一窝蜂走进去,果然见宝玉神色如常,淡淡地对着他们笑着。
“好妹妹,你可算是醒了。”贾琦看了她并无大碍,忍不住掉下泪来。
贾珏也走上前来,先问大夫怎么说,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这才如释重负地走上前来,询问宝玉的状况。
贾珀虽不怎么讲话,但还是从袖子里拉出一副自己作的画来,轻声问道:“早就想给妹妹看,你看,为兄画的怎么样?”
宝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回了这个,又笑着看了那个,倒比之前在宫里还忙。
晴雯拿了一个温水帕子来给宝玉擦脸擦手,又笑道:“几位别把我们姑娘累坏了,她伤才好些了。”
贾珏也笑道:“好个伶俐丫头,才把你们姑娘接回来,就帮着她赶人了。”
大家正在调笑,见小红从外头进来,口中说道:“薛大爷来了,说是许久没见姑娘了,赶着见上一面。”
贾琦疑惑道:“这倒奇了,门外乌央乌央都是人,守得密不透风的,他是如何进来的?”
袭人忍不住接话说道:“薛家财大气粗,自然有的是法子。”
几人细想想,倒觉得有些道理,正沉吟间,听到小红继续追问道:“姑娘,说了这么久,你见还是不见?”
宝玉略一思忖,只觉得他如今风风火火地跑了来,先不说见贾政和贾家的男人,一门心思跑到内宅来见自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便道:“你替我回了他,就说我病重,改日再见罢。”小红答应着去了。
小红依着宝玉的话对薛宝钧一说,见他先黯淡了神色,自己也觉得于心不忍,见他胸前仍挂了金灿灿的金锁,不免又心中会意,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意。宝钧一见她这样,倒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脚底抹油便溜走了。
宝玉这头,除了贾家三兄弟过来坐了一会子,到了夜间,贾环也来坐了坐,说了会子话。
宝玉见她已然长高了许多,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落寞,便同她多攀谈了几句,得知她如今学了刺绣,技艺非凡,已经可以拿出像样的作品去卖钱了。
宝玉笑道:“这才是贾家出去的姑娘,手中有技艺,到了哪里都不吃亏。”
贾环听了,脸上浮现出害羞来,口中说道:“哪里,我这点伎俩算不得什么。三个哥哥那才叫大展身手呢。贾琦哥哥如今在薛哥哥那里做大掌柜,薛哥哥说了,历来管账的都不如他心思细腻。贾珏哥哥如今棋艺超绝,城里所有的贵公子哥儿都下不过他,薛哥哥帮他在城中开了一家棋艺馆。贾珀哥哥作画功夫了得,如今金陵城里已经有人重金求他的画了。”
宝玉一听,这确实是原著里他们的特长,才点了点头,又觉得过意不去——他们几个都是薛宝钧帮扶着,可她今日连面都不见人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改日我再登门拜访便是了。”打定了主意,又送走了贾环,这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