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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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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班古时月都没能从那股能杀死人的尴尬中缓解过来,他自己待在办公室,企图用工作填满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但实际作用不大。
只要一想到乔展被不明情况的同事当成性骚扰的变态狂,古时月就觉得脸都要烧起来,最后来送东西的段阳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古时月随意搪塞过去,强忍住尴尬交代完工作,等组里其他同事都下班之后才偷偷打开了小米给他的那份录像。
因为采访是乔展的单人镜头,机位也都是提前摆好的,正常来说画面里是看不到古时月的。但当时采访还没开始,古时月并没有坐在自己的采访位置上,从画面里能看到他的半个身子,但是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乔展当时凑在他身边,正好是在取景画面内,姿态亲昵,动作暧昧,完全不是工作交流中应有的亲近,摸他大腿的那一下拍得也很清楚。
总之从没有收音的画面里看到的,确实很像是他在被骚扰。
古时月哭笑不得,看着画面里的乔展突然开始疯狂想见他。
平常总说乔展粘人,但都被粘了这么久他也早就习惯了,现在这么长时间不在身边,连信息和电话都没有,想念的同时古时月也觉得委屈,就算当时他做的不对让乔展生气了,但也没他这样不理人的吧。
古时月很想抓着乔展问清楚他到底怎么做到这么狠心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秒,他已经打开了航空公司的网站查询航班信息。
飞去云州的航班晚上还剩最后一班,八点半起飞,十一点落地,好在周助理昨天说他们已经回了市区,下塌的酒店离云州机场只要半小时车程,快的话应该能在凌晨赶到。
古时月关了电脑,拿了外套就匆忙下楼开车,回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自己先开车去机场。
唯一麻烦的是家里有只嗷嗷待哺的小狗卷卷让人不放心。
古时月开出停车场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时女士过了半天才接起来,听那边声音有些吵,可能是还在外面。
来不及寒暄,古时月开门见山地说:“妈,我现在有事需要去趟外地,家里最近养了只小狗我不放心,你跟爸帮我照顾两天吧。”
“你们养狗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听你说过,什么品种的?”时女士惊奇道。
“没什么品种,田园犬,前段时间乔展捡来的。”古时月没心思唠家常,急忙交代:“小母狗,怀着孕呢,怕它自己在家不行,你直接去家里接过来吧,东西都在阳台上,回头我把注意事项发你。”
时女士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焦急,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问他:“怎么这么着急,你要去哪?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古时月放平语速掩饰情绪,“我去找乔展,临时决定的,现在在机场路上。”
古时月含糊其辞,但怎么可能逃过时大法官的火眼金睛。
“你们又吵架了。”时女士直接点明,甚至都不是疑问句。
古时月沉默片刻,时女士已经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像无数操心孩子婚姻生活的过来人家长一样开始教育他:“你又怎么惹小乔生气了,都给人家气到外地去了。”
古时月崩溃:“妈,哪有你这样的,你怎么上来就说是我气他的,说得好像我整天无理取闹一样。”
“我说的有错吗?”时女士开始翻旧账,“人家小乔多好的孩子,一点脾气都没有,对你言听计从的,什么时候舍得跟你生气,哪次吵架不是你把人气得受不了了。”
古时月上了机场快速路,没办法再分心跟他妈打嘴仗,干脆认错道:“我知道了妈,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要去跟他道歉了,你就别念我了,赶紧去我家把狗接过来。”
时女士听到他那边的喇叭声,也不跟他都说了,应下来就要挂电话,嘱托他好好开车的最后还不忘传授经验:“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得学会互相理解。”
“知道了。”古时月应答的同时在心里吐槽,明明以前你跟我爸吵架都骗说你们只是在辩论,必须要有一方胜利才算结束,这时候倒教育起我要相互理解了。
其实他俩真没怎么吵过,时女士说得没错,乔展在家都听他的话,虽然偶尔会不讲理耍脾气,但只要古时月一哄他就自己好了,唯二的两次生气还都被时女士撞见。
上一次还是公司决定上市前,当时古时月为了让乔展不对外披露婚姻关系,想要签婚内财产协议划分公司股权,乔展死活不肯同意,那也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
乔展当着律师的面忍不住提高声音,问他:“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吗?当初结婚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现在谈这些要划分界限,我求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古时月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吵,强装镇定道:“对外披漏后会对你影响不好。”毕竟国内还没真的合法,观念上也不算完全开放。
“能有什么影响?”乔展不解,“只有出现重大变动时才需要对外披露婚姻状况,咱俩除了离婚还还会有重大变动吗?难道你觉得我们以后会离婚?”
一旁的律师很有颜色地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交流,但交流结果是乔展撕了婚内协议并坚决表示不同意。
之后他们就这个问题谈过很多次,两人都不想妥协,家里的氛围也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是乔展先妥协,答应了签婚内协议,古时月独立于公司之外,放弃应有股权,之后不参与任何公司决策。
再之后就是时女士在公证处看到乔展去做遗嘱公证。
时女士见他一个人来还以为乔展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改遗嘱但又瞒着家里人,急忙打电话来问古时月,问半天才明白是两人在家吵架赌气。
古时月不要应有的那一份,乔展就要在别的地方给他做保障。
而面对古时月的询问,乔展面色坦荡:“除了离婚,重大变动还有死亡,你总得选一个。”
这话明摆着就是要气人,古时月听不得他张口闭口说死,当场被他气红了眼。
古时月觉得时女士说得不对,每次吵架被气得更狠的明明是他才对。
这次也一样,古时月都准备好跟他解释了,乔展却舍得这么久不理人。
他觉得这样下去很不好,决定等一会儿见到乔展后要好好跟他讲清楚不可以生气就搞冷战,这明明就是冷暴力!
另一边远在云州的乔展还来不及顾忌老婆的生气,因为他自己已经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这次来云州是考察度假村的选址,因为投入很大又是多方出资,各方都很重视,来的也都是各家顶头的负责人。
结果来之前都好好的,考察中途云州当地的出资方意见比较大,最后多方探讨后决定撤资。
临时少了将近四分之一的资金,前期开发会有不小的挑战。强龙不压地头蛇,少了当地企业开路,拿地的过程也并不顺利。
一群人吵了又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今天实在吵不动了,下午的时候没人谈工作的事,都被合作方拉出来消遣。
乔展在温泉酒店待了一下午,他跟杨三都什么兴趣,下午泡了温泉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乔展照例打开□□查看古时月的活动轨迹和浏览内容。
他这段时间都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晚上睡觉都要看着定位信息,确认古时月自己在家里待着没有去什么危险的地方,然后靠脑海中幻想老婆在家的活动来安慰自己。
不是不想打电话和回消息,只是乔展觉得他俩的事不能一直这么含糊其辞,他总得强硬一次,不然这次翻了篇儿,总有一天等再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就又翻回来了。
古时月发过来的信息他每条都看,每天都想着他能来主动给自己一个解释。结果他每天就是没话找话地报备行程,不是吃了什么饭就是干了什么事,云淡风轻的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乔展气得不行,又忍不住自己脑补很多古时月可怜巴巴守着手机等消息的模样,好几次都差点要失守底线。也幸好这几天忙得上火,让他也没时间思考。
不过今天下午难得放松了一会儿,乔展心里那根本就不紧绷的弦此刻都要被温泉泡散了,他看着古时月给他发来的食堂午餐照片,很想问问他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吃饱吃好。
等消息都输入到信息框后,发送的前一秒乔展心里另一个邪恶小人就跳出来,在他脑子里怒吼:你忘了他做了什么吗?!他都没跟你解释清楚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原谅他!
不仅怒吼,邪恶小人还控制着意识薄弱快要陷入睡眠的乔展删掉了对话框中的内容,重新输入了一句什么。
一旁善良的小人见状也着急地要跳出来说什么,但乔展此刻身心俱疲,两个都要打起来的小人都无法让他清醒,很快手一松手机跌到一旁就睡了过去。
等乔展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乔展按亮床头灯,靠着床头撒了会癔症,半响摸过手机来看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手机上有秘书发来的明日行程以及公司那边的各项工作,乔展一一看完回复后往下滑动消息列表,周助理在一小时前发来了消息询问他是否方便通话,没得到回复后给他留言并发了邮件。
乔展看着周助理发来的“古先生与郭某关系调查情况”,愣了愣神,点开前莫名有些紧张。
邮件的内容很长,文字说明很多图片较少,并且开头就说明大部分内容均已无确切来源,不保证完全真实可靠。
仅有的两张图片是当年那封被贴在学校走廊里的那封署名古时月的情书,经过对方转载图片画质受损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乔展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是古时月写的。
乔展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一段段看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光线从他斜上方照来,让他紧绷的脸部肌肉变得阴沉可怖。
他沉默片刻,仅存的理智让他退出邮箱点开通讯录找到杨鑫淼的电话拨了过去。
杨幺那边十分热闹,估计有事在哪个酒吧夜店潇洒。
乔展阴沉着声音说:“你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问你。”
杨鑫淼喝的不少,但人还没醉,强撑着跑去洗手间放水顺便听乔展问话。
“我老婆和郭梓异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当年他退学是不是因为他?”
杨鑫淼捕捉到关键词,瞬间清醒了过来,不过他脑子还不足以支撑他完成掩饰这项复杂的工作。
“你知道了?!”
乔展不跟他废话,也不打算让他废话,他根据邮件内容自己大概复述了一遍:“当年他被郭梓异表白,拒绝后有人模仿他的笔记写了一封情书贴在走廊,之后有人造谣传谣,他被学校的人骂到退学。”
乔展的声音已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是这样的吗?”
“我草他妈的,”杨鑫淼那边传来一声怒骂,“郭梓异个王八蛋,傻逼怂货一个,当年是他先跟嫂子表白,后来被他家里人知道吗,他那个混蛋爹出手设计,嫂子是被他们逼到退学的。”
“他妈的一群高中生懂个屁啊,要不是有他爹在背后引导怎么可能所有人风向都一致。都是他们设计好的!”杨鑫淼火气上来骂了许多难听点。
乔展声音更哑了:“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杨鑫淼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那时候你俩都在一起了,我当时也以为是那样的,我怕他骗你,私底下去找嫂子问,他跟我说了但不让我告诉你。”
“展哥你别怪嫂子不说,当年那事儿放谁身上都受不了,他们骂的那么难听,就算他跟你解释也会怕你不相信,所以才瞒着你。反正后面姓郭的也不会让这种事再见光,慢慢就没人知道了。”
“我知道了……”乔展声音低了下去,“太晚了。”
他终于知道古时月为什么不肯公开他们的婚姻状况,为什么看到郭梓异会失魂落魄,为什么要时刻避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理解了,但他知道的太晚了。
手机被他攥紧,在手掌上勒出泛白的印记,安静地房间中只能听到急促又粗重的呼吸声。
乔展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种声音——他要撕了姓郭的一家。
回去的飞机最早的也只有明天早上的,乔展安排秘书订票后就开始处理这边的工作。
他机械地敲着键盘处理工作,整个人却像是被分成了两半,这一半还能强撑着工作,另一半的却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在彻底失控的前一秒,酒店的房门被敲响,日思夜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展哥,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