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风拂雪（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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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选赛结束之后，就要迎来小组赛阶段了。
小组赛会将64支队伍分为8组，每组决出一支队伍进入线下赛。
为了保护前八名的种子队不在线下赛之前遇到，官方会先将种子队分在不同的小组，然后再安排其他队伍。
季风夏抽到的那一组里，种子队正好是海选第八名，一支靠场次堆上去的队伍，赢起来几乎没有难度。
小组赛从六月底打到了七月中，白日梦战队一路高歌猛进，一把都没输过。
外界都在传，如果不是因为白日梦只打了最后三天，海选前三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季风夏他们倒是无所谓种子队与否，反正拿到了参赛资格，管他什么种子队，打就完了。
小组赛顺利出线之后，就要开始准备线下赛了。
官方给他们每个人定了机票和酒店。
旧梦是唯一的女孩子，官方给她安排了单人间。
除她之外，季风夏也要了一间单人间，他说自己不习惯和别人住。
秦怀意带着季风夏，早了几天到了酒店。
他们把一切都安顿好，才跟队友见到了面。
季风夏在直播间开摄像头的事曾经轰动一时，秦怀意偶尔也会开直播，他们长什么样，大家早就知道了。
倒是云深长得很符合预期，白白净净，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像个文学青年。
流连则是一头碎发，单眼皮，个子很高，笑起来痞帅痞帅的。
相乐是个工作党，从公司好不容易请到了假。他穿了一身正装，看上去像是下了班直奔过来的打比赛的。
最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旧梦，她声音甜，长相更甜。
明眸皓齿，笑起来温婉明媚，任谁都会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秦怀意看着美女呆了呆，伸手拱了拱季风夏。
他调侃道：“真有你的啊，让你抓队友，一抓就抓来个大美女！”
秦怀意的声音不大，旁边旧梦听到了，笑了笑红了脸。
季风夏跟大家坦白了自己的腿伤，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帮他出谋划策。
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即使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度，却唯独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因为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再站起来的，多余的同情和卖惨他并不需要。
而且一旦暴露自己的弱点，得到的外界反馈不一定全是正面的。
这段日子，他的精神力早已岌岌可危，承受不了更多了。
八强赛安排了整整两天时间打完。
比赛是双败淘汰制，中场休息时间不多。
季风夏每次早早坐到台上，让宽大的电脑显示屏遮挡住他。
摄像镜头偶尔扫过，他从容不迫的表情下其实惴惴不安着。
不过还好，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
秦怀意和流连的组合，因为海选赛打的场次太多了，被对手研究了个底朝天，破解之法早就不是秘密。
但是没有人想到，白日梦最大的杀手锏，是淮忆和风拂雪的弈棋云袖。
他们直到线下赛，才拿出了这套体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弈棋和北辰屡屡被送上BAN位，成为禁用心法。
但白日梦完全没在担心——他们甚至还能掏出一手云袖净缘，配置多到打不完。
别人不是不知道，白日梦真正的核心是季风夏的云袖，但是淮忆和流连的实力，谁又能不忌惮？
他们打得对面时常不知道BAN谁才好，好像BAN谁都没用。
白日梦打进决赛，并没有太多悬念。
他们队自从进入线下赛开始，就是夺冠的大热门队伍。
和同样也是夺冠热门队的星垂战队不同。
星垂稳扎稳打，队员多以外功DPS为主，擅长猛攻和压制。
白日梦却突出一个剑走偏锋，出奇制胜。
没人敢在白日梦面前露出哪怕一秒的破绽。
特别是在那个玩云袖的风拂雪面前，哪怕只是瞬息而过，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决赛的前一天晚上，季风夏和队友们聚在一起，商讨决赛上台的事。
每年的武林大会决赛，关注度可谓是整个游戏的全年之最。
一场决赛就打一个晚上，官方自然会安排其他环节。
比如武林大会主题曲的现场舞蹈版、知名歌手上台献唱、Coser走场等等。
其中还包括了决赛选手的亮相环节。
按照往年惯例，六名选手按照组合人气分为两队，会在coser们的簇拥下登场，与观众打招呼。
届时大屏幕会放出选手的资料介绍，精彩剪辑，是曝光的大好机会。
能走到这一步的选手，是所有竞技场玩家所歆羡的。
白日梦队伍里，流连、淮忆、云深三个人，是从海选一路打过来的组合，人气是组合里最高的，自然优先安排了他们三人一起上场。
季风夏是个人人气最高的选手，旧梦和相乐在这次比赛之前并不怎么出名，让他带着两位曝光不太高的队友一起上场，也是平衡一下关注度。
赛事工作人员宣布这个安排的时候，秦怀意担忧地看了一眼季风夏。
季风夏注意到秦怀意的视线，侧过头对他笑了笑。
只是简单走个场而已，有旧梦和相乐在身边照顾，他一点都不担心。
第二天，他们接到官方通知，早早地就赶到了比赛场地。
化好了妆，他们坐在幕后的阴影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直到舞台的灯光开始亮起，旁边秦怀意还是没忍住激动的心情，抓着云深的胳膊一阵乱晃。
“天呐天呐，我们真的要夺冠了！”秦怀意激动不已，“好紧张啊，一会儿拿冠军是不是还得发表感言？我说点啥好？”
云深扶了扶额：“能不能先别做白日梦了，人家星垂也不是吃素的。”
他被秦怀意晃得都快倒了。
流连走过来，他个子高一些，让云深靠着他，帮他稳住身形。
“你就让他做做梦吧，”流连笑着调侃，“这一点很符合他起的队名。”
从热场开始，台下陆陆续续已经坐满了观众。
舞台上唱的唱，跳的跳，后台马上要上场的coser们也都忙忙碌碌。
季风夏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这一切，像是与喧嚣隔绝。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来到武林大会的决赛现场。
聚光灯和欢呼声，是他不曾有过的体验。
曾经他对比赛没有什么兴致，参加的理由无非是陪朋友，想曝光，想出名。
但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他想赢。
不为了任何，他只是想赢。
这一刻，他无比渴望和这帮朋友们，一起拿一个冠军。
秦怀意三个人站在前面，互相开着玩笑，吵吵闹闹。
季风夏看着他们，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感谢生活始终善待于他，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他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云深听到了他的笑声，回过头来一脸无奈地说：“笑什么笑？这家伙都是你们惯出来的，哪哪都不行，就是一张嘴叭叭的。”
“我还不行？”秦怀意不服，“你一会儿看我上去把他们全鲨了。”
云深翻了个白眼：“这就是玩弈棋给你的自信？”
季风夏笑着，身边坐下来一个人，是旧梦。
旧梦说话永远温温柔柔的，连看着面前人打闹都是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
“你们感情真好。”她说。
“认识很久了，是这样的。”季风夏转过头，对她说，“你和相乐加入不久，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了。”
“真的吗？”少女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其他的情感，“我们也可以加入你们吗？”
“怎么不可以？”季风夏觉得这是个不算问题的问题，答案理所应当，“我们已经一起做到了其他大部分亲友都做不到的事，还不能证明我们的友谊吗？”
旧梦浅浅地笑了，眼睛弯了起来，她抿着唇没说话，开心地点了点头。
转眼就到了选手上场时间，观众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第一批coser们簇拥着秦怀意三个人上了场，台下呐喊声一片，热闹非凡。
看台高处有几个迷弟迷妹扯着嗓子喊他们的名字表白。
秦怀意胆子最大，朝着观众就是一个帅气飞吻，又引来一阵巨浪般的欢呼。
季风夏听到有从后排挤到场边来拍照的妹子们在悄悄讨论CP。
“这么一看，白日梦居然是颜值最高的一队。”
“喂喂喂，你站流云还是淮云？”
“哈？逗我呢，淮忆能是1？”
“那你总不能是嗑流忆吧。”
“别搞，这嗑不起来一点儿！”
季风夏在一边听得发笑。
这是他从去年那个冬天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很快，三人走场结束，轮到季风夏这组了。
他休息了很久，坚持走个几分钟应该不成问题。
何况身边还有旧梦和相乐，他们会帮忙搀扶他一下。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
舞台并不大，他可以确认，这么几步路不至于露馅。
三人并排，走在coser们的前排入场。
相乐走在第一个，旧梦在中间，季风夏走在最后。
到了场中间，三人需要保持一段距离，旧梦放开了季风夏的手。
主持人对着大屏幕在做选手介绍，身后的coser们歌舞配合。
突然有一批补位的coser们匆匆忙忙从幕布后跑了过来。
不知是谁，或是什么道具，突然从后面扑到了季风夏的身上。
他感到腿受伤的部位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钝痛。
一秒、两秒、三秒……他的腿痛到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很快，他站立不稳，重重摔了下去。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
季风夏呆坐在地上，试图理解此刻的状况。
他下意识想站起来，但是腿一动就会产生不可忍耐的痛觉。
尝试几次之后，他的额头冒出冷汗。
痛到害怕再痛，抗拒再去触碰到那条腿。
他突然不敢动了。
季风夏摔倒的位置距离观众席很近。
在呆滞中，他听到一些不和谐的窃窃私语。
“怎么摔了？干嘛不站起来啊？不会是想碰瓷吧？”
“你别说，我看他刚才走路就不太对劲，一拐一拐的。”
“天，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是个瘸子啊？我感觉被诈骗了。”
“怪不得开摄像头都只敢坐着，原来是个残疾。”
“为什么不坐轮椅上来算了？搞得这么难看……”
身边愣了很久的旧梦和相乐终于靠过来，想把他扶起来。
但旧梦的力气太小，扯了两下手臂发现扯不动，只好站在一边干着急。
相乐想把季风夏拖起来，一拖又动了腿伤。
季风夏额角泛出青筋，实在站立不住，再次摔了下去。
一来一去，右腿全然麻木，只剩下痛感更甚。
下面有人开始发笑，为他的动作感到滑稽。
“要不让他们去找个轮椅吧？”旧梦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她看季风夏没有反应，提高了音量又问了几遍。
相乐放弃搀扶他，站到一边去看着，有工作人员从后台跑了过来。
季风夏坐在原地，没有再尝试爬起来，冷汗从额头上滴落。
不是来自于疼痛，而是恐惧。
“阿雪，阿雪？风拂雪？”旧梦继续试图和他沟通，“找个轮椅吧？你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了！”
已经入座比赛区座位的秦怀意三人听到骚动，从里面跑出来查看，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他们刚做过作弊搜查，不适合再出去。
季风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回想起那天从楼梯上跌落后剧痛却无力的几十分钟，熟悉的绝望感再次吞没了他。
他的目光迷茫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关切的、轻蔑的、嘲笑的、厌弃的、不耐烦的。
直到有个男生逆着光，从场下匆忙跑了上来。
男生穿着黑色T恤，头上顶着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口罩。
他身形修长，一身黑色更是衬得肤白若雪。
他上来之后，第一时间去扶季风夏，却反被季风夏抓住了手臂。
“带我走……”季风夏埋着头，无意识地发出声音，“求你了，带我走吧。”
旧梦近距离看到那个人，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澄澈明亮。
他低垂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目光只落在季风夏身上。
他只迟疑了片刻，便用周围工作人员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他的腿受伤了，我带他去医院。”
没人敢去拦下他们，选手在舞台上出现意外，送医是第一要务。
他把季风夏横抱而起，从舞台后的侧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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