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苏醒》卷兔

28、chapter28

　　“接纳。”

　　宁父叹了口气，有些歉意，“对不起啊婧婧，爸那天是在气头上，说的话太难听了，我真怕你放在心上。”

　　“韩总他年轻才俊，能力非凡，在老谋深算上比他爸还强，又是一表人才，只要你中意他，我对他是没有意见的，自己过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听外面那些闲言碎语。”

　　宁父可以说是久经职场了，只要稍微冷静一下，就能想明白别人为什么那么针对他，还不是妒忌。

　　“爸妈，总归是我让你们蒙羞了，你们要是不欢迎我也没什么，我不会怪你们的。”

　　父母对她的养育之恩，还有这些年来用心培养的感情，她哪里可以随意抛弃。

　　还好她的家人不知道那件事，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每次都把她打落地狱，却留了一丝丝后路，不肯把她赶尽杀绝，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宁婧讽刺地想着。

　　“你们快坐下吃饭，曼曼也过来吧！”宁父向她们母女招手。

　　宁婧在宁母身旁坐下，她其实早就想说，“爸，我们公司还跟恒嘉的企业有合作么。”

　　宁父想起前些天，恒嘉在合同上给他们出让一半的利，而且谦和有加，让他在股东们面前很有面子。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让所有竞争对手抢破头了，商场本就重利，现在没有人再议论他们的是非，反而到处都是殷勤恳恳。

　　现在攀上宁家就等于结交了韩家，前途无限，明眼人不会看不明白。

　　“恒嘉跟我们的合作从来没有中断过。”

　　宁婧的脸色很差，她不知道韩尽言是从何时开始的，他的棋盘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爸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以后，再也不与他们合作。”

　　宁父愕然：“你说什么？”

　　宁婧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做事必有目的，他的利益不是那么好拿的，现在跟他扯上关系，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以韩尽言的掌控欲，用宁父公司要挟，他们将会很难脱身。

　　“我是说，恒嘉太大了，难保没有做那些非法经营，如果他不干净，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还是继续做自己的生意吧，就算挣得少也没有关系，我们只要安安稳稳。”

　　跟韩尽言在一起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清楚宁家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沾到他一点便宜，现在得到的将来必定也要几倍还回来。

　　但宁父却毫不松口，“不可能，这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恒嘉已经跟我们合作多年了，这里面的利益关系，想断掉不是说的那么简单，而且现在竞争这么激烈，环境如此，哪有绝对干干净净的公司。”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宁婧还想劝他，但是宁父已经摆手不听她的话了，“况且我们已经签订了合同，违约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宁婧没有任何办法，劝他的念头只能打消。

　　她爸公司这边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拿了韩尽言的东西，代价大不了她来偿还。

　　好像刚刚撕破脸骂了他。

　　她已经忘了骂了句什么，大概是禽兽？人渣？

　　左不过就是那些，反正骂的他很生气，宁婧轻轻打了个哈欠，直接关灯睡了。

　　今天是定好的日子。

　　认识宁婧的几个手下都不在，只能由阿东接上这个任务。

　　他把车停到了南大门口，宁婧一点情绪也没有，只是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熟悉的高楼，又收回了视线，“我不想进去了，你们看着办吧。”

　　本来是要办理退学，拿回她的东西，但她忽然什么也不想要了。

　　“你们随意处置吧。”反正没有一件重要的东西。

　　虽然是上午，车里透着阳光，宁婧还是感觉一种疲惫。

　　她在这里读了快四年，曾经站过颁奖台，参加过文艺表演，当过比赛选手，她知道有多少人认识她。

　　她不想面对别人的目光，哪怕是来自哪个不认识的人，也会让她难以承受。

　　只有欺骗自己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才让她能够微微得以喘息。

　　所以，还是让这里的美好时光记忆装进密封罐，再也不要打开，她只要隔着玻璃看一眼就好了。

　　“是，宁小姐。”韩尽言吩咐过让他都听她的。

　　宁婧坐在车里等着，有些烦闷得透不过气，忍不住打开车门下来，她知道旁边不远处就是个人工湖，想过去随便走走。

　　盘算着时间，一来一回估计阿东那边的事情也就办完了，忽然有个声音道，“宁婧。”

　　她顿时僵住了，那个声音太过熟悉，她当然一下就听出了那是谁。

　　但她没有转身，只是懊悔来这里。

　　“宁婧，我知道是你，”周亚冉快步朝她走了过来，却在就要接近她的时候停了下来，“你……还好么？”

　　周亚冉其实有些心痛，她跟她曾是最好的朋友，知道那些事的时候她简直吓傻了，绝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像所有人一样以为是哪个恶心的人恶搞，气得快要爆炸。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翻天的时候，所有评论突然销声匿迹了，她才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找过游老师，游老师请了好几天的假没来上课，似乎状态很不好，而且什么都不跟她说，他一直是很关心宁婧的，如果只是恶搞的话，没必要三缄其口。

　　学校里也有很多人不信，再后来丁浩这个人消失了，周亚冉才猜到那些恐怕是丁浩对宁婧的报复。

　　即便自己说要绝交，也不可能完全消灭旧情，何况是这样的打击——完全足以毁掉一个女孩的一辈子，她再也顾不得自己曾经说要绝交的话，想要立刻找到她安慰她。

　　但她发现她找不到她了。

　　“宁婧......”周亚冉发现自己张着嘴，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宁婧也转过了身，她的样子就跟从前一样，还是那么干净漂亮、那么优雅聪慧，只不过像看陌生人一样不带感情地看着她。

　　周亚冉忽然恢复了表达能力，像倒豆子似的着急，“我知道你成绩多好，你肯定很想念书，小婧……我们一起吧，我可以陪你一起转学，我们去别的城市！”

　　宁婧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五个字，眼光便从她身上挪开，“别挡我的路。”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从她旁边走过，周亚冉感到心口一滞，脾气上来，一下拉住了她，“不，小婧你不要生气，我从来没求过别人，你就跟我一起转学吧，大不了改个名字，我都打听好了——”

　　没听她说完宁婧就推开了她，“你做什么梦呢，离我远点。”

　　周亚冉的心裂成了两半，愣愣地看着她。

　　另一边阿东正好办完了事，在那边等着，宁婧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上了车。

　　“宁小姐，去哪？”

　　等了许久宁婧都没有说话，阿东只好开了起来。

　　刚驶出大学路，身后就传来轻轻的啜泣，那声音隐忍压抑，又极低微，其实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本该根本听不到的。
　　但他不知不觉地往后视镜里一瞧，宁婧弓着背，脸埋在手臂里，看不见表情，就听到了那声音。

　　似乎持续了几分钟，那抽泣才渐渐停止了。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阿东就近在一个餐厅前停下，没有跟韩尽言提起这件事。

　　宁婧找到卫生间，随意洗了洗手，找服务员借了个电话快速打给游为。

　　韩尽言的人就在身边，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监视，为了不给他招惹麻烦一直没有联系他。

　　“游老师，是我宁婧，您放心我没事，我只想说一句，您千万不能把我的事告诉我家人，也没必要告诉别人。”

　　“小宁？！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游为非常激动。

　　宁婧压低声音道，“不能，我这里还有别人，游老师你听我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现在很喜欢我，以后我会摆脱他，我自己的事别人真的帮不了，所以你不能掺进来！”

　　她知道韩尽言已经记恨他一次了，决不能有第二次。

　　游为终于平静，如何说是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你的家人都不行？”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他一直在想帮她，可她什么都不说，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换了别人一定会感到愤怒，但游为没有，他只是轻轻问道，“好，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宁婧露出一丝悲伤的微笑，“谢谢你。”

　　卫生间外有个女服务员道，“小姐，有个先生想找你。”

　　宁婧本以为是阿东催她，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是你找我？”

　　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的是比较休闲的西装，自我介绍说他是个经纪人，也可以说是星探，觉得她很有发展前途，指了指餐桌笑着，“这是我的名片，不介意的话我们到那边聊聊？”

　　街上碰见星探这种事宁婧小时候遇见过，当时他们想让她当童星，还给了棒棒糖，那时候棒棒糖很受孩子喜欢，但是她以上学为由拒绝了。

　　宁婧接过他的名片扫了一眼，绿荣经纪公司，林冲。没听说过。

　　“你叫林冲？”她怀疑地看着这个人。

　　男子笑道，“艺名，艺名！”

　　一个经纪人起什么艺名。“真名呢？”

　　“蔡林冲。”
　　还是叫林冲吧。

　　姓蔡的经纪人和她在位置上坐下，一开始就对她赞不绝口，“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好啊，我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是做什么的，不知道你有看过XXX没有，那个最佳女配就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刚开始她还比不上你呢，虽然我们是新成立的，但我们对艺人都是很优待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演艺这方面的意向，就算没有的话我们也可以…”

　　“你带着合同么。”

　　“啊？”林冲以为她想看待遇条件，便拿出来想给她一一说明。

　　“能养宠物么。”

　　“养宠物？什么宠物？”
　　“绝育公猫，不叫，会掉毛。”

　　“哦，我们职工公寓是单人的，你自己养的话，不影响别人就没问题。”

　　宁婧已经签完了字，把笔还给了他。

　　男经纪人愣了一下，看着合同上的签名，她连工资情况怎样还没问呢，“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么？或者去我们公司参观——”

　　宁婧摇了摇头，“今天还有事，改天去吧。”

　　“那……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宁小姐有空了可以过来，根据合同，他们是从你进入公司开始实习的第一天算薪酬的。”林经纪想站起来和她握手。

　　她点点头，用余光看了看在不远处等着她的阿东，起身告辞，“叫我宁婧就可以了。”

　　林冲便在后面喊，她到了公司可以给他打电话。

　　“她真忙啊，不过对我还真信任，不能辜负她的信任，加油！”